第十八章 剖白
一行人回到酒店，沈寂亲自把姜琦送回了房间。
折腾到现在，大家也都有些累了。
江蓠回到房间，一边洗漱一边听白悦在那里感慨：“没想到沈寂和姜琦这么投缘。沈寂看着高冷，私下里竟然这般周到体贴。”
江蓠展开一张面膜细致地敷到脸上：“人不可貌相。”
她躺到床上，想了想，还是给沈寂发了一条微信。
你回去了么，姜琦还好吧？
沈寂很快回复道：刚回，他已经休息了。
江蓠有些放下心来：嗯，今晚给你添麻烦了。犹豫了下，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在后边加了一句话，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她其实一直有着古怪的坚持，认为“晚安”这两个字，代表着关怀与亲昵，是一个非常温馨而又私密的词语。她会对自己的家人和闺蜜，理所当然地道出这两个字，毫无顾忌。然而对于普通朋友，尤其是男性，潜意识中就会把这两个字列入禁语。
此时，她无比郑重地打上这两个字，发出去的那一刻，竟好似将自己的心也交付出去了一般。
过了不久，沈寂回复她：“你也是，晚安。”
看到这短短的五个字，江蓠不禁勾了勾嘴角。她心中明白，晚安这个词，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礼貌用语。但因为是他，因为自己的隐秘心事，而今看到这两个字，所有的在乎和心意便如同得到回应一般，让她只觉得无比的安心与妥帖。
白悦注意到她的神色，目光探究道：“和谁聊天呢？”
江蓠表情微敛，想了想，还是坦诚道：“沈寂。”
这个答案着实让人有些意外，白悦不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始终觉得江蓠和沈寂之间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瓜葛。从前的关系僵冷得太过异常，而今冰释前嫌后又总是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亲密与默契。
但总的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叹了一口气，白悦道：“和沈寂团队合作的这一场公关，到底是把唐冰给得罪了。”
江蓠浑不在意，淡淡瞥她一眼：“从前和沈寂的关系闹得那么僵，也不见你如此发愁。怎么，我还怕唐冰不成？”
她素来不喜欢与人交恶，嗯，当然了，和沈寂的事是个意外。她虽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若是有人想欺压到她的头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
白悦摇头：“不是怕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唐冰团队的行事风格可是和沈寂他们不一样。”
也是，只看唐冰团队素日营销炒作的手段，当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江蓠道：“做好自己的事，和她们保持距离就是了。”
白悦点头，唐冰团队固然手腕狠辣，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再者江蓠可不是男明星，人们素来对绯闻宽容，却不见得会对其他花边新闻抱有善意。以江蓠如今的咖位身份，她们贸然找茬，也要当心自己会不会翻车。
出道七年，江蓠也曾经历过坎坷与挫折。从一段低谷中成长起来的她，早已成为青年演员里的中流砥柱，是片方认定的票房保障，这是她们的底气，也是白悦毫不犹豫选择和齐梵合作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白悦和姜琦兄妹二人都回了A市。
目送他们离开，安陶道：“姜总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好像特别害羞的样子。”
江蓠回忆了下方才的情形，坏笑道：“他那是尴尬吧，酒醒之后想起昨晚做的糗事，面子上挂不住了。”
其实，姜琦的酒品是真的好，除了行事古怪些，不疯不闹，乍一看竟完全看不出是喝醉了。
接下来的两天，剧组投入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等到女二号岳兰进组后，主要演员全部集齐。随着时间的推进，男女主角之间的配合愈发默契，展现出来的拍摄效果日臻完美，其他演员的表演也渐入佳境。在一片其乐融融的合作氛围里，剧组提前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拍摄，转场到附近的崇吾山拍摄外景。
到达崇吾山的第二天，近来演技“封神”的沈江两人，纷纷遭遇表演生涯里的滑铁卢。
许导看着摄影机里的画面回放，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半晌，他转头瞪了一眼杵在自己旁边的两个人：“拍个吻戏就那么难？”
沈寂表情严肃，沉默不语。
江蓠无言垂眸，嘴唇殷红微肿，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潮，神色很有几分羞赧。
想起方才拍摄时候的情形，沈寂眸中摄人魂魄的耀眼神采，身体贴合之时的炙热温度，唇舌相交间的震撼沉沦。
江蓠整个人顿时又不太好了……
其实这场戏颇有难度，情绪转折起伏，吻戏中夹杂着台词，很考验演技台词。许导向来挑剔，要求整场戏一气呵成，一镜到底，保留画面节奏的流畅感。
对于她来说，这是情感与理智的双重折磨，极限考验，实在是难以把握。
这种外景拍摄，需要事先审批清场，时间非常有限。
许导也不和他们废话：“状态不好尽快调整，给你们二十分钟。”
片名取为《风雨》，昭示的是那个动荡不安的纷乱年代，每个人的命运。冯钰在完成之前的一桩特殊使命后，再次回到故地。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他终于找到敌人的破绽，抽丝破茧，顺藤摸瓜，他赌上自己的一切，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和与他有着家国仇恨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仿佛是上苍的无情嘲弄，冯钰就在此时再次与谢离重逢。
崇吾山上，两人曾经有过非常短暂的心灵相契。
本次取景是在一处荒凉偏僻的山路上，天气阴沉，山风飒冷，江蓠刚往崖边走了几步，顿时打了个寒战。安陶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个保温杯。
江蓠怔怔接过来，叹气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抬眼望去，蜿蜒山路似玉带环绕，远处青山巍峨，空谷幽深。
剧组做的保护很到位，她也不敢走远，就倚在剧组加固的防护带上，举目远眺。
有人走过来，她偏头看了看。
沈寂站在她身旁，遥望着远处笼着日光层层迭起的群山。
她一阵心慌意乱，想起方才的情形，又有些焦躁不安。
沈寂低垂了眼：“我看过你拍的《寻梦记》，有影评人说你对爱而不得四个字做了最好的诠释。我觉得他评价得很准确，你演的很好。”
其实他看过江蓠不少作品，对她的表演方式了如指掌。然而，《寻梦记》却与她惯用的表演方式大相径庭，脱去纯熟的学院派风格，用最质朴真实的表演，以身入戏，最是打动人心。
那样的情绪饱满、张力十足，其实和她近期的表演方式有些相似。
她在访谈中曾说，当时是代入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沈寂默了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曾经让你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江蓠浑身一震，眸光猛地颤动起来。
全身的血液似在一瞬间凝固不动，然而下一秒，从心尖蔓延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又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她忽而有些如释重负，彷佛精心准备的礼物终于到了命定之人的手中。
江蓠笑了笑，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发被风吹的凌乱，她的声音缓慢却很清晰：“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我甚至不是很了解他，只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喜欢他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沈寂侧耳倾听，神色很认真，她忽然愈发有了倾诉的欲望：“拍《寻梦记》的时候，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虽然后来发现是闹了场乌龙，但当时的心境确实一言难尽。
她望着沈寂的侧脸，迎着山风，轻声问：“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她盯着沈寂看，不愿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可惜沈寂一直不露声色。
半晌，沈寂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落寞：“有，和你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蓠“哦”了声，心里蓦地酸涩起来。
沈寂突然道：“你有心事？”
江蓠怔了怔。
沈寂道：“这条再过不了，许导会翻脸的。”
江蓠的神情顿时萎顿起来：“是我的错。”
沈寂摇头：“不怪你，是我没能给你准确的反馈。”
绒绒的日光洒在他的发梢眉眼，他的神情忽而柔和：“江蓠，你相信我么？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那段戏的后半段，冯钰终于不再一味躲避，他放下所有过往，和谢离交心相付，他们卡在许导要求的，那种全身心信赖迷恋的默契感觉。
许导蹲在导演椅上，皱着眉头看工作人员走位试光，瞧见他们过来，瞥了一眼：“调整好了？”
沈寂笑了笑：“导演放心。”
造型师开始整理江蓠的头发。
许导忽然问她：“接吻而已，你不是害羞吧？”
江蓠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道：“导演，我错了，这次保证过。”
许导“哼”了一声。
沈寂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许导瞪他一眼，凉凉道：“一会儿再过不了，我就把你们的吻戏NG汇总发到网上。”
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