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念慕，念慕。
一字一句，声音清浅，温软缱绻。
小老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念慕’两个字从主人那张粉白温软的唇中念出来，让他的心瞬间变得扑通扑通地，像是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觉得他得出去打个滚嚎一嗓子再跑他个百十来圈才能勉强压下这股子兴奋劲儿。
小老虎眼泪早在逢慕替他擦眼泪的时候就憋回去了，他眼圈还是有些红红的，脸上却已经挂了笑，又像往常一样撒起娇，“主人……我好想你……这段时间不在你身边，我好难过啊……所、所以……就哭习惯了……”
他身为一只老虎，森林之王，却整日爱哭鼻子，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不体面，有些丢人，不，是丢虎。
“主人这种话勿要再提，我早已不是你的主人了。”
逢慕敛了刚才的笑容，重新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地答道，可当他看见小老虎嘴一撇又想要哭出来时，又将后半句给补了出来，“你…你大可跟其他人一样……喊我掌门，或者仙君。”
小老虎却半点都没高兴起来。
他不想跟别人用一样的称呼，他不想叫冷冰冰的掌门和疏离的仙君，主人这个称呼，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想改。
“我、我不想叫你仙君……”
小老虎别别扭扭地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怎么了？”
逢慕很是不解，他不懂小老虎又怎么开始别别扭扭的，自从自家这个宠物化了形，他就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之前，居然还干出下山逛青楼这种事……
“叫这种称呼……和别人都一样……”小老虎话还没说完，就被逢慕隐含着莫名情绪的声音打断。
“这些先放下……你先告诉我……怎么又下山了？这回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又去那青楼了？”
一系列问题让小老虎无从招架，他确实是又大逆不道地去逛青楼了，所以他非常心虚地瞅着逢慕，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答出个好歹来。
逢慕紧紧地抿着唇，盯着小老虎看了半天，最终垂下眼，语调平静，“我是管不了你了……既然你这么想去那，以后便也不必再回楚华山了，我是管不住你也懒得管你了……”逢慕说了这一大段话，心神有些疲惫，不等小老虎回答他，便又顾自躺下去，背对着小老虎，像是睡着了。
小老虎咬着嘴唇，听着逢慕说的那些话，脸都白了，可他怕碰到逢慕的伤口，不敢去拽背对着自己的逢慕，只好用比小猫咪还小的声音，悄悄凑近逢慕身边，为自己辩解，“是、是白鹭那家伙，非要拉我一起去的…我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去了。我真的没有与那里的人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吵得逢慕头晕心烦，他缓缓撑起身体，一点点将身体扭到小老虎这边的方向，眼睛都没睁开，语声却温柔不少。
“我有些累了，你化做原形，让我抱一会儿。”
小老虎一百一千个愿意，直接就点点头，化做原形，用温暖的身体躺在逢慕身旁，长长的尾巴也轻轻地搭在逢慕腿上，用一种很小心翼翼又很别扭的方式躺在逢慕身旁。
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是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
逢慕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浅，鼻翼微微阖动，显然是睡得熟了。
小老虎却有些睡不着了，他不敢动，也不敢翻身，他有些心猿意马。主人的脸就在他眼前，主人身上不知名的香气包围着他，主人的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距离他不到一拳的距离，连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
小老虎从心底里烧起股不知名的火，越烧越旺，让他心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濒临崩溃。小老虎终于受不了了。
他看看逢慕闭上的眼睛，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便悄悄变作了人形，悄悄往前又凑了凑，他尾巴没有收回去，依旧搭在逢慕腿上，怕突然收回去会惊醒逢慕。
小老虎盯着逢慕那柔软粉白的唇看了许久，心里忍不住想起了在极乐楼里看到的白鹭和卿卿亲吻的场景，
那个……应该会很舒服吧……主人的嘴唇，看起来好软……会是甜的吗？
小老虎心里这般鬼使神差地想着，便也真的按心中所想的去做了。
他慢慢将头往前伸，一点一点的，用比蜗牛爬还要慢的速度，慢慢凑过去。
终于吻住。
小老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爆炸了，他愿意溺死在这美好触感里，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主人的唇，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软！
小老虎轻轻地贴在逢慕微凉的唇瓣上，还大着胆子又舔了一下，然后满足地眯起眼。
嗯。
果然是甜的。
比这世间他尝过的所有甜的东西还要甜上百倍，千倍。
小老虎就梗着脖子，将自己的唇一直贴在逢慕的唇上，久久没有松开，直到他下意识地望向逢慕的眼睛，却发现他是睁开的。
逢慕，醒了。
第二十二章
逢慕黑鸦似的睫羽垂下，在他深邃的眼眶下投映出一小片阴影， 他眼睛半睁着，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小老虎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吻着自己的唇，没有任何反应，也没出声。
小老虎的唇还紧紧地贴在逢慕的唇上，逢慕冰凉的唇已经被小老虎给暖热了，两人嘴唇相接，气息交织，却谁也没有动。
良久。
逢慕的唇终于动了，小老虎的嘴唇还贴在他唇上，他微微张口，话语声在两人的吻之间飘散溢出。
“你还准备亲多久？”
小老虎瞪大了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明显地慌了神，他连忙将头缩回去，像个鹌鹑似的将脸埋在手掌之中，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羞涩与不安。
偷亲主人……被发现了……
逢慕却全无半点羞涩之意，看向小老虎的眼神一如往常的平静，却又似乎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我竟想不到你原存了这样的心思。”逢慕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那便更留不得你了……日后，等我伤好了，便送你去隐鞘山蓬芜仙君那吧……他那是允许弟子……结道侣的……你以后在那，娶妻生子也好，潜心修炼也好，终究与楚华山…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小老虎听了这话，猛地将捂在脸上地手拿开，一张通红的小脸霎时变的比病中的逢慕还要苍白几分，他眼泪汪汪地看向逢慕，手指轻轻的勾着他的衣带，不死心地央求。
“主人……呜呜……主人这是又准备将我抛弃了吗……呜呜……我发誓！我再也不偷亲主人了！别赶我下山……呜呜……我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清静峰，哪也不去……只、只是……你别赶我走……”
逢慕的脸又苍白了几分，他此刻伤势还未见好，又为这事耗费了不少心神，听见小老虎的哀求无动于衷。他费力地撑起身半坐着，眼睛紧闭，一副要修炼的模样。
小老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见逢慕这副样子，摆明了不想再听，小老虎不敢打扰逢慕修复伤势，只好委屈巴巴地坐到一旁，又给逢慕披了件衣服，然后痴痴地看着逢慕。
“主、主人……我只求你……现在不要赶我走……我得留在这，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他现在不求长久陪伴，只是想尽可能的，多一点时间，多一点与逢慕在一起的时间。
对养着自己的主人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本就是不可饶恕的吧，主人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逢慕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个头，却也足够现在的小老虎高兴半天了，他眼中的光又重新亮起来。
至少，至少现在，我还能在你身边。
这就很好了。
……
流云夜雪里的日子，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当初楚华山上只有逢慕和小老虎他们两个的时候。
只是逢慕仙君的话比往常还要少很多，也不怎么对小老虎笑了，做什么都淡淡的，一心扑在修炼上，摆明了想赶快修复好身上的伤，好尽快离开这里。
小老虎强忍着伤心，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逢慕。他从面上看着，和以往没有半点不同，除了不再撒娇之外，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对着逢慕也是笑着的。
逢慕心里清楚，却什么也没说，他对小老虎的态度仍是不咸不淡的，往日的温声细语似乎还在，却好像有什么是真的消失了。
逢慕经过了大概一个月的休养，配合着后来他不知道又从大殿哪出找来的真正的上好灵药，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表面上的伤已经看不出来了，只剩下一些陈年旧伤，隐藏在身体里，须得长久的休养着。
见逢慕的伤势好转，小老虎放心了不少，却也有些疑惑。逢慕半个月前伤便好了不少，带着他飞回楚华山的法力是够的，可是他连提都没提，一直到现在，伤势好了大半，也没有要回楚华山休养的意思。
明明那里有碧潭，有更好的灵药，为什么不赶快回去呢？
小老虎不知道为什么，却私心地想着，会不会是主人也想着多和他呆一段日子呢？
“明天回楚华山去。”
小老虎正胡思乱想着，被逢慕冷不丁地一句吓了一跳，然而待听清他话中意思之后，垂着眼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逢慕只是通知，不是商量。
只剩这最后一段时间了。小老虎心想，与其哭哭啼啼，不如开心着点过，于是便勉强打起精神，想了好一会儿，开始转移话题。他嘴咧开，朝着逢慕笑笑，状似兴奋地问道：“主人，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啊……以前来流云夜雪的时候，好像没来过这。”
逢慕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小老虎会问他这些，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地答道：“这里。。。以前我住过。。。”
小老虎有些吃惊，他跟着逢慕来这里了这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逢慕以前在这里住过。
小老虎来了兴趣，好奇地接着问逢慕：“主人。。。是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啊。。。”
逢慕自知纠正不过来小老虎对主人这个称呼的执念，便也不甚在意了，他眼中闪过怀念之色，竟是难得的带上了一抹连日来少有的微笑。
“很小的时候。。。和师兄、师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