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季秉烛你还要脸吗?啐

  季秉烛回到原来院子的时候,还在气得要死:“那个老狐狸就是不安好心,说什么让我做城主,他就是想要推我入火坑。”

  阿鸦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吧,我看鹿沐不会是那种会耍心机的人,你闭关那么多年,这一殃君的君位也是他一直给你留着。”

  季秉烛怒道:“不要替他说话,他就是个只会刷阴谋诡计的人!我院子里的那棵抑灵树就是他找来的。”

  阿鸦立刻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无奈道:“好吧,不做就不做,不要这么生气。”

  季秉烛哼唧了一声,推开门唤道:“流景?”

  边流景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到季秉烛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地搅了搅手指,低声道:“君上。”

  季秉烛淡淡“嗯”了一声,道:“你收拾一番,我带你走。”

  边流景抬起头小声道:“方才我父亲已经将我的东西送了过来。”

  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

  季秉烛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问阿鸦:“那东西是什么?我不在的这几百年,古荆好像变化很大。”

  阿鸦思忖道:“大概就类似画中境,用来收纳东西的吧,不用多管这种无用的事情了,回去之后你让人去尘上楼买些情报回来,现在的古荆和九百年前变化似乎有些极大。”

  季秉烛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朝边流景道:“那最好不过,那我带你去季……”

  他还没说话,突然愣了一下。

  季秉烛停顿地太突兀了,边流景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了。

  季秉烛问阿鸦:“阿鸦,我忘记我家在哪里了?”

  阿鸦:“……”

  季秉烛:“刚才是鹿沐直接开那个好厉害的门带我来的,我也没记路,你说我是直接和流景说我不认路丢人点,还是去找鹿沐再给我开个回去的门更丢人点?”

  阿鸦直接封闭了神识,理都不理他。

  季秉烛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就连边流景都觉得有些奇怪了,片刻之后,边流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君上,要……要流景给您带路吗?”

  季秉烛一回头:“你认得?”

  边流景露出一抹拘谨的浅笑,小声道:“往前都是我给君上奉道,自然知道季家在哪里。”

  季秉烛完全没有不认得自己家门的尴尬,眉目温柔得几乎算得上是和蔼了,他柔声道:“那劳烦你了。”

  边流景小声道:“君上说笑了。”

  之后,古荆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还神期大能因为不记得自家在何处,被一个还未结丹的孩子引路步行回去了自己家。

  任意一句话都会被外面的人笑掉大牙,但是季秉烛本人却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回到了自己家还朝边流景道了谢,惹得边流景更加局促不安了。

  季秉烛不习惯在季家的其他地方住,还是带着边流景回去了自己那座偏僻的小院子。

  一路上,边流景一直都是低着头对周遭一切没有任何一丝好奇,像是来习惯了的模样,让季秉烛开始怀疑他们两个到底谁是主人。

  一殃君的奉道祠堂就在他院子旁边,一看装饰就知道定然是鹿沐让人来修整的。

  祠堂下正是用古木落地搭成膝盖高的地基,堂内终年香火不断,一殃君那作为装饰的长生牌立在高台木之上,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供品。

  从外望去气派非常,和一旁季秉烛那个小院子一比,就如同皇宫和狗窝的差别。

  原本季秉烛还以为那只是之前季家哪个人住的院子,直到边流景无意间说到这个他才恍然知道那竟然是奉道的祠堂。

  在古荆中,有了君位的人,需在本家建造奉道堂,将本命长生牌奉于高台之上,年年奉道,来确保君上气运不断。

  长生牌需要用心头血坠于长生木上雕刻而成,季秉烛当年因为是天选修魔之体,刚出生没几日就被随意扔在了这个偏僻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就连长生牌都没有立过。

  而等到他成为破世大能之后,根本没有人敢去问他要心头血,所以长生牌之事便不了了之。

  鹿沐建造奉道堂时,觉得没有长生牌太过奇怪便随意刻了一个摆放其上,这一放就放了九百年。

  季秉烛满脸好奇地拉着边流景去了自己的奉道堂,看到木台中间摆放着刻着“一殃君”字样的木牌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边流景垂着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了:“君上,这个长生牌有什么奇怪的吗?”

  季秉烛脱口而出道:“总感觉这好像我的灵位。”

  边流景:“……”

  他脸上似乎僵住了,抽了抽唇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道:“什么?”

  季秉烛真的是觉得这挺像是在祭奠自己一样,越看越怪异,他也没有重复,偏头又看到了桌子上那琳琅满目的糕点,眼睛几乎直了。

  他背对着边流景,强忍住了流口水的冲动,咽了咽口水才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边流景不太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偏头:“这些是为君上奉道时所需供奉的。”

  季秉烛心道:真的好像灵位,我该不会真的已经死了吧?现在的奉道怎么那么奇怪?

  但是奇怪归奇怪,季秉烛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吃的机会,他装作矜持地点点头,道:“好。”

  然后暗下决心今天晚上要过来偷吃。

  季秉烛的小院子就那么大,根本没有能再住得下一个人的空间,他正在思考要让边流景去哪里住,就听到少年道:“奉道堂中有一间空余的房间,流景住在那里便好,不会打扰君上的。”

  季秉烛心道这孩子真是太听话了,太让人省心了。

  他住的地方院子里种着一棵巨大的抑灵树,季秉烛这样能力的人长久住在里面还好,若是边流景还未结丹的待时间久了经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季秉烛是想指点边流景,并不是想害他。

  季秉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若有事直接唤我,若无我允许不准进我院子。”

  边流景垂头乖顺道:“是,流景记住了。”

  季秉烛这才衣袖一甩,回去了自己的狗窝。

  他刚一走进院子里,抑灵树瞬间将他还神的灵力压制了下去,一阵灵力激荡,阿鸦也接触了神识封闭,微微一闪从内府中出现。

  阿鸦抱着手嘲讽道:“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被一个孩子给带回来的吗?”

  这下四下终于没有了人,季秉烛立刻解放了天性,“哇”的一声张开手跑了几步:“终于没人了,装得我都要累死了,阿鸦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瘫掉?”

  他走上前把脸凑到阿鸦面前,被阿鸦嫌弃地推开,不耐烦道:“别闹了,那个边流景你指点他几天之后尽快让他回去,他身上有种让我不爽的气息,总感觉有点危险。”

  季秉烛头一回听到阿鸦说有气息让他不爽,疑惑道:“他就是一个还未结丹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危险气息?”

  阿鸦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所以才用了感觉这个词,他皱着眉头道:“好像是魔气,但是又不是,总而言之你不要和他多做接触就好了。”

  季秉烛咬了咬指甲,“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放在心上。

  阿鸦抓住他的头发,再三叮嘱道:“记住我的话,我会为了你好,只有我才不会害你。”

  自从季秉烛从落墨山出来之后,阿鸦对谁都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也一直在拼命说服季秉烛只要相信他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刚开始的时候季秉烛还会去听,但是阿鸦说多了他也不耐烦,所以能糊弄尽量糊弄。

  季秉烛含糊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句话你到底要说多少遍啊?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现在好想吃东西,你能给我弄点东西来吗?”

  阿鸦冷冷道:“没有。”

  季秉烛失望地“啊”了一声,瘫坐在床上一副死鱼样,不过片刻之后他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双眼冒光地看着阿鸦,急急道:“我们晚上的时候去旁边的奉道堂吧。”

  阿鸦:“去哪里做什么?”

  季秉烛几乎要流口水了:“那桌子上有很多很多的糕点,看起来特别的好吃。”

  阿鸦:“……”

  阿鸦低着头思考了片刻才真心实意地评价:“你连你自己都不放过,还真是挺狠的。”

  当天晚上,季秉烛翻墙去了奉道堂,看到边流景房间里烛火已经灭了下去,才大摇大摆地去了白天待得祠堂。

  奉道堂中就算是夜晚也依然灯火通明,季秉烛一进去了之后立刻偷偷摸摸掩上了门,一转身阿鸦已经出现,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秉烛一看到那些重新换上的新鲜糕点,眼睛都直了,小声“哇”了一声险些直接扑上去,他扒着桌子的边沿,双眼冒着精光瞪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小声咽了咽口水,朝阿鸦道:“我吃自己的供品应该不会遭天谴吧。”

  阿鸦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活了那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来偷吃奉道的供品。”

  季秉烛不满道:“我才不是一大把年纪,我才九百多岁,还小。”

  阿鸦险些嘲笑出声,他抬起手比了个桌子腿的高度,道:“我只见过那么大的孩子,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高的孩子。”

  季秉烛气得鼓起了嘴,一言不发瞪着阿鸦,片刻之后,身上开始发出了一道微光。

  阿鸦一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秉烛,喃喃道:“季秉烛……你不会那么不要脸吧?”

  事实证明,季秉烛为了吃的根本没有脸可要,他身上光芒闪了一小会,接着一道白纱恍然落下,季秉烛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孩子。

  阿鸦:“……”

  季秉烛不要脸地变成一个比桌子腿还矮的孩子,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他张开胖乎乎的手,弯着眸子奶声奶气道:“阿鸦叔叔,抱抱阿殃。”

  阿鸦:“……”

  即使阿鸦和季秉烛相处了几百年,早就知道他这种不要熊脸的性子,一时间也被这样人畜无害的童颜奶声来了个致命一击。

  阿鸦哆哆嗦嗦朝他伸出手,喃喃道:“季秉烛啊,你还要脸吗?”

  季秉烛小小一团身体被他抱起来,咿咿呀呀拍了拍手,欢呼道:“哇哎!吃点心啦!”

  阿鸦:“……”

  阿鸦就算再无语,也还是红着脸捂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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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季秉烛你还要脸吗?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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