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03

  尚雪臣瞪大了掉泪珠的眼睛,看着叔叔惨白的脸,看着叔叔在笑。目光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去,叔叔的一只手捧着爸爸的脸,一只手攥紧了药罐,药罐里面已经空了。

  是叔叔?是叔叔磕了药,行为失常杀了爸爸?尚雪臣不敢相信脑里一下蹦出的这个想法,他张口试探着问,“你就这么恨爸爸?”

  叔叔看他一眼,笑得异常开心,低头抬手又去摸爸爸的脸,“是啊,我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听到回答,跌坐在地,身子止不住的打颤。他看着叔叔笑着看自己,是不是叔叔也恨着自己?

  他以为叔叔会从背后拿出枪来,像对爸爸那样给自己一个了结。可是没有,他只听到叔叔对自己说,“下面还有人活着。”

  尚雪臣撑着打颤的腿站起,颤颤巍巍的要下楼去查看,他有些害怕,叔叔说下面有人还活着,不是要他救人的意思,是要他确认究竟死了多少人。他闻见屋子里的煤气味,终于明白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沙发上的人听到地下室的人被推开,机械的抬头去看地下室的门,当时他听到枪响警觉起来,拿出二爷藏的枪往地下室走,刚一开门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二爷,二爷见了他先是一笑,然后那笑慢慢凝住,他就看见倒地的人僵硬了表情。他急得大喊了一声“二爷!”之后失了理智,红了眼睛,直接拿枪把围在二爷身边的人都扫射了一遍,等人都倒了地,他托着尸体上来了,他自己也中枪了,却不比心上的痛,痛得时候只有找止痛药,他只好又找出那个让他成瘾的药来吃。

  “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呢?其实我也有想过以后和你好好过的。”

  尚雪臣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地上七七八八躺着人。尚雪臣看见了大伯趴在了一滩血泊里,平日里中气十足转核桃的人,现在没了声响,尚雪臣站在楼梯上看着死了一地的人不敢出声,他知道尚家完了,因为叔叔,尚家完了。

  他浑身发抖的下楼来,看着一地的人还有角落那个开了门的小房间。对了,他想起自己是受人之托去买泡泡糖的。尚雪臣要往那开着门的房间走,途中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麻袋,里面好像是人。他往开门的小房间里看了一眼,明白这麻袋里装得是被绑来的人。

  尚雪臣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麻袋就要上楼,想把人带出地下室,他和这人说过他不会死。现在蜇麻袋上还没有大片的血迹,他猜里面的人还活着。尚雪臣咬着牙,流着泪的把人往楼上拖,等拖上楼梯拐角处,自己的脚腕被人抓住,他害怕的低头去看,身上沾了血的人,抓住他,微弱声音喊着,“别走,不能放他走。他是我的筹码。”

  尚雪臣吓着了,低头仔细看那人,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不是尚家手底下的人。那人抓紧了他的脚腕,一点一点往上爬着,指甲抠住了尚雪臣脚踝的皮肉,惊得尚雪臣抬脚把人踹了下去。然后“咚”得一声响,他看见那人脑袋着地的掉了下去,没了动静。

  他死了?尚雪臣愣在楼梯上,看着被他踹了下去没动静的人。自己杀人了?他还从未害过人。尚雪臣两手发抖,半天才回过神来,弯腰继续把地上的麻袋往楼上拖。

  等把人拖到了楼上客厅,尚雪臣站在沙发前,看着沙发里的人,回答道,“好像这个人还活着。”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尚雪臣看见叔叔,抱着爸爸一动不动,他怀疑叔叔是不是也死了。犹豫着上前两步,还没走到沙发前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叔叔手里的打火机,伴着屋里的煤气味,到处都表明着危险。

  对面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冲他一笑,问他,“雪臣,你想看烟火吗?”

  尚雪臣木讷的摇摇头,“我不想看。”

  “你爸说过,要把活路留给你。你带着那个活着的人出去吧。以后,好好上学考试,成为一个普通人。”

  “叔叔。”尚雪臣掉着眼泪走到沙发前,“我们可以把爸爸送到地下医生那里去。爸爸可能只是擦伤了皮肉,可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等他醒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快,你快起来,我们把他送去治。”他看着爸爸被乱枪扫过的胸口,自欺欺人的胡乱说话,等花说完,没听到回答,他又急得去拉叔叔的手,“是你,是你杀了这么多人,可为什么,为什么连爸爸都要杀。他不是说爱你的吗?你真的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发现他拉的人没反应,才发现叔叔的腿已经被打穿了。

  尚雪臣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然后听到叔叔说,“你要是不走,那就一起死。”尚雪臣回头害怕的去看沙发上的人,那人凶神恶煞吼着自己,“走啊!”叔叔指着墙角的麻袋,“你要是不走,不把那个绑来的人拖走,这里等会儿发生的爆炸会引来警察,那个被绑来的人身份会被曝光,到最后你爸的斑斑劣迹都会被添油加醋的登报。”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回头把墙角的麻袋往外拖,拖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那人对他笑了一下,“雪臣别回头,待会儿警察来了,你别出现,只要那个被绑来的人不在这里,爆炸了这里死的所有人都会身份不明。你不要出现在这里被警察扣留。”

  尚雪臣哭着拽着手里的麻袋往外拖,他把困在麻袋里的人拖到了对街,再也没了力气,丢下麻袋,要往回跑,跑没两步回了头,从兜里掏出了泡泡糖丢在了麻袋旁边,扭头就跑。还没跑到大门前,房子就爆炸了。他被气浪翻倒在地,趴在地上看着着火的房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爸爸,叔叔。”

  爆炸声引来了人群,他听到有人商议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想起被自己拖到对街的人,只有起了身赶去把人再拖远一点。只是跑回去之后,敞开的麻袋里已经没了人,他丢下的泡泡糖也已经不见。

  尚雪臣已经听到了远处响起的警铃声,是警察要来了。他躲在街角,有些害怕,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短信,打开一看是齐梁的求救短信。

  他无处可去,只想着今天之内不要在有人受到伤害了。他匆忙赶去了短信里说的烂尾楼,在拐弯的地方撞上了人。尚雪臣被撞到在地,起身没有要和人理论的打算,只想着赶去救齐梁,却被撞到他的人揪紧了领子,扯着他的领口不放手,他领口的别针被扯掉了。

  那人好像要伸手去捡掉地的领针,尚雪臣动作快先捡回了领针。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捂住要抢自己领针的人的嘴,并且不是很抱歉的对他说着,“这人脑子有毛病才会去抢你东西,你别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

  尚雪臣看一眼他们,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往烂尾楼里赶,背后传来中年男子的辱骂声,“小蹄子,你敢跑!要不是你姐姐告诉我,差点就让你给跑了。”

  尚雪臣赶到烂尾楼里的时候,佳佳也正好赶到,他很久没见佳佳了,也很久没见齐梁。一时见到佳佳也没心思招呼,直接上楼去找齐梁。看到齐梁的时候,他正被沈傲压在身下,周围站着一圈人在围观。看到他们来,沈傲起了身,佳佳红着脸没有上前。尚雪臣上前去,脱下衣服给齐梁披上,扶他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叹口气。老天好像耍他耍得不够似的。

  把齐梁送到了医院,尚雪臣坐在医院楼道里发呆,他看着佳佳对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听不见声音,世界在他听来突然被静音了。他回过神来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他有些想不起来,起身走到病房门口,看见了齐梁,哦,是送齐梁来医院的。

  佳佳看尚雪臣任她怎么说都没有反应,哭着要走。尚雪臣呆愣的送佳佳到电梯口。回齐梁病房的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要呆在医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了齐梁门口,他被从病房里出来的人撞了肩,这一撞,让他头脑发晕好像看见了火花,气息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起来,他想起来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炸,火光在他眼前晃。

  有人撕扯着他的衣领,尚雪臣回神过来记得这人是在烂尾楼那里撞到自己的人,是要抢走自己领针的人,他听见撕扯着自己领口的人一遍一遍的说着,“这不是你的领针,这不是你的领针。约好的一起逃走,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领针被人抢走,连带着刮下了尚雪臣颈肩的皮肤,尚雪臣吃痛推开了抢夺自己东西的人,无法控制情绪的大声喊叫着,“滚!都走开!都从我脑子里走开!”

  等他吼完发现抢走自己领针的人已经跑开,他慌忙抬脚去追,没赶上已经合上的电梯。

  季书平迷糊着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人拖着走,他还没十分清醒,只觉得眼前晕眩,昏昏沉沉的就要再睡过去。震天的爆炸声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睁眼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没死。

  挣扎着从麻袋里出来,才看清自己原来已经出了那个地下室在一个街角,麻袋旁边丢着几块泡泡糖,他捡起泡泡糖,心想那人可真是守约。空气里的焦味很明显,季书平抬头看见有灰烟在朝天上涌,好像是有地方着火了。他起身往冒着灰烟的地方走,看见了快要倒塌的房子。有看热闹的人在往那栋房子周边聚,倒是有一个特殊,逆着人流跑向自己刚刚醒来的街角。

  季书平看了那个跑着的背影一眼,回头继续往要倒的房子里走。周围有人劝说他等着消防车来,他没听,他只想进去确认,确认这是不是关着自己的那栋房子,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该送命的他,醒过来躺在对街的街角。

  他在倒塌了一半的房子里走着,偶尔看见压在废墟底下的断手断脚。他被人突然抓住了脚腕,低头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子的大半被压在了倒塌的墙下,他听见那人哑着声音和他说,“书平,救我。”

  季书平想起,他被带来这个房子之前,这被压着的人也是这样亲切的喊着自己书平。季书平停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脚腕,撕开一块泡泡糖塞进了嘴里嚼着,看着黑烟冒上了天,耳边不断响起脚底人的呼救声。他嚼着泡泡糖,想自己大概是耳鸣了。

  季书平刚被送进了医院,警察后脚就跟进了病房说是要调查。他妈或者说现任季氏董事长和康叔都在他的病房里。季书平坐在病床上没有答话,康叔说着和局长的交情把警察都请了出去。

  然而询问并没有少,季氏现任董事长问他,“听说你对他见死不救?”

  季书平回答,“嗯。”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季书平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一眼,“因为不在乎。就像你们不在乎我一样的不在乎了。”

  季书平答完,康叔进来了。董事长看了进来的康叔一眼,“警察这么快就被打发走了?”

  “嗯”康叔神色不佳的回答着,“听说有人在医院顶楼跳楼了。警察被医生喊过去了。”

  董事长好像对这类新闻不感兴趣,转身给病床上的人掖被角,背后的康叔出声喊她,“夫人。”这让掖被角的动作停滞住,季书平看到床边的人扭头瞪了一眼康叔,然后康叔匆忙改口道,“董事长,跳楼的那个好像是那个女孩。”

  季书平仍旧坐在床上没有反应,坐在他床边的董事长问他,“你听见了。这样你也不在乎。”

  季书平想有什么好在乎的,当初自己被绑架,他连自己的死活都看淡了,何况是别人的。不过她一直都想着要逃脱,现在不是正好要解脱了,该是恭喜她的事情。

  季书平回答了“嗯”,之后他的病房里来巡查的变成了心理医生,他被说是共情机制出现了问题。

  原来自己是有病吗?有病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学,不用去继承了公司,对啊,董事长不就是想让爸爸别去公司才给他安上了躁郁症的名头吗?季书平想或许自己也得遗传一下躁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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