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季书平原本看着他越弯越低的腰有些担心他而已,下了车跟着他,看他蹲在了地上这才上前询问有没有事。结果得来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你走开。

  所以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对待被人那样来温柔的对着自己?尚雪臣嘶吼着反问他,为什么总是逼问他,然后倒地不起,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犯病了。

  季书平一只手绕过他的腿弯,一只手穿过他的后背,想要把他往房子里抱,尚雪臣暴躁的在他的怀里踢腿,不停叫喊着,“你还想要怎样?我都让你做了,你还要对我怎样?”双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口,好在季书平力气大,熬得住他这一番无理取闹,把人抱进了屋。

  进了客厅,把人放倒在沙发上,自己急忙去找医药箱,他记得医药箱里是有备镇静剂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躁郁症伪装的更像一点而备下的。

  尚雪臣不停的在沙发上扭转,挠着自己的脖子,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眼睛,身体蜷成了一个球。有人掰开了他的手,他睁眼看见了季书平的脸有了片刻的镇静,目光移转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注射器,瞳孔惊惧放大,叫囔着往沙发里缩,“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想害我?”

  季书平举着注射器要靠近,抓紧了他的一只手,“我没有恨你,我不是害你,这一针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

  “你撒谎!!!”尚雪臣甩开他的手,把他手里拿着的注射器一掌拍到了地上,“你骗我!这一针是毒药!你想让我上瘾,你要让我生死不能!”

  他像是发了疯一般,推倒了季书平,从沙发上下了地,到处乱躲,揪着头顶的头发,眼泪簌簌落下,“爸爸,你在哪里?叔叔,你在哪里?”没有得到回音,只有自己无尽的呐喊,他哭着往周围去看,好像走到了厨房,不顾一切的把料理台上的厨具全部扫在了地上。

  季书平听到厨房“叮叮咚咚”乱响,起身跑到厨房,尚雪臣站在乱七八糟里扯着自己的头发,睁大了眼睛,听声音好像是喘不上了气,“为什么丢下了我?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季书平抬脚想往他身边走,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引得尚雪臣抬头去看他,“别过来!!!!”一边叫喊着,一边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刀,“我让你别过来!!!”

  他看着尚雪臣乱挥舞着的刀,不敢再靠近一步,“尚雪臣,你看好了我是季书平!”

  他听见了季书平的话,呼吸平缓下来,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季书平?那是谁?”

  “我是季书平,”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靠近,“我是你的爱人,季书平。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要了,我都会要你。”

  “季书平?”尚雪臣重复着这个名字,落下了眼泪,“不会的,你会是第一个不要我的人。”手里的刀随着声音的渐渐变小而垂下。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尚雪臣抬着泪眼看他,冲他笑了一下,“我好累啊,季书平。”说完举起刀要从自己的手腕上割下。

  季书平冲了上去夺下了他的手里刀,争抢间被刀划伤了手背。尚雪臣看他伤着了立马松了手,刀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他抓住了季书平的手背,不停朝着伤口吹气,“对不起,对不起!”

  季书平看他吹着自己的手背,另外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后脑勺,“没关系。”

  尚雪臣像是没听到他的这句“没关系。”双手抓着季书平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渐渐蹲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季书平跟着他一块儿蹲下了身子,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还是反复的道着歉,季书平只以为他犯病放大了愧疚心理,却不知道他究竟为的什么一直不停的和他说着对不起。

  他摸上了他的脸颊,替他揩掉了泪,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我说没关系。”

  “为什么?”尚雪臣的眼泪还是掉,身体仍旧发着抖,“为什么没关系?”

  “因为……”季书平勾住了他的脖子,亲住了他的嘴,好让他不再说对不起,不再问为什么。

  尚雪臣还是睁着眼睛掉着泪,等他被人带着在舌尖上缠绵,不由自主的回应着来人的时候,这才止住了眼泪闭上了眼睛。

  季书平用亲吻安抚着他,直到他的身体不再颤抖,才松开了他,尚雪臣睁开眼看着他,他抱着他,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口,“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我也只有你了,我不会离你而去。”他知道等着尚雪臣再度清醒的时候,这一切他都不会记得。他说的甜言蜜语都会被他忘记。

  可是这一刻,他只想抱着他坐在这一片混乱里安慰他。

  尚雪臣在他的安慰里,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季书平把晕了过去的尚雪臣抱到了房里,替他干擦干了泪痕,原本还想帮他清理了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看到他肩膀上凝血的伤口,只有先放下帮他清理的打算,把被子拉到齐肩,替他盖好,最后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打了镇静剂。

  出了房间,打了一通电话,“喂,杨医生是我,麻烦你过来一趟。”

  杨连接到继书平电话的时候,只觉得生活艰辛,他不过是个心理医生,何苦半夜还被自己的病患叫出去。最麻烦的还不是在这里,今晚季书平叫他过去,明天他就会被董事长叫过去,谁让他负责的是季书平呢。

  驱车赶往季书平的别墅,季书平正站在大门前等他。

  杨连停好了车,下车问他,“这么晚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跟我走就是了。”

  杨连跟着他穿过客厅,上了二楼,走到二楼尽头最里面的那间房。进门头一句话就是,“你这间房和楼下装修风格很不像啊。”说完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先帮他把肩膀上的伤处理一下。”

  大半夜的喊他过来就是帮忙处理伤口,他是季书平的心理医生,这种事不该喊他的家庭医生吗?

  杨连心里存着疑问,嘴上没说,只拿着医药箱坐在床边替躺着的人处理伤口,嘴里问着,“就只帮他处理伤口?”

  “他有病。”季书平回答道。

  杨连差点没当着他的面翻白眼儿,你这像是在骂人,可这话也就心里说说,面上还得端着正经,问他,“什么病?”

  “他和我说是情绪应激障碍。”

  杨连回头看着季书平,“有哪些症状?”

  “他……”季书平迟疑了一下,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紧锁眉头的人,“他会情绪失控,发病的时候呼吸不稳,像是窒息状态。情绪暴躁,偶尔会出现痴呆黏人的症状,平静下来之后会产生记忆空白,会胃痛,还会经常做噩梦。”

  “发病的刺激源是什么?或者说发病当时的环境里有什么让他感受到压力?什么物品,人或者发生的事?”

  季书平沉默了没有说话,杨连看他一眼,转身又去看床上躺着的人,“他和你说的是情绪应激障碍,其实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知道他的心理创伤是什么吗?”

  季书平摇头,“不知道。”

  “记忆空白是回避心理,大概是自己竭力不想面对创伤记忆,也会尽力回避现实生活中与创伤形成有关的因素。PTSD比起其他心理疾病更难治愈,其他心理上的疾病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治疗都各占一半,而那些用于压制体内产生的焦虑激素的药物对PTSD患者来说疗效甚微,大部分PTSD患者因为不能从药物上压制体内情绪,会选择让自己情感麻木,或者酗酒更甚者吸毒来麻痹自己。PTSD的痊愈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自己的意志力和周围亲友的情感支持。”

  杨连伸手去探床上躺着的人的额头,“他脸怎么这么红?好像出了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发烧了?”

  “我给他打过镇静剂了。”

  杨连在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像是发烧啊,只是摸着热。是不是你被子给他盖的?”说着就要帮床上的人掀开一点被子。季书平上前来阻止,却还是赶不及,杨连已经掀开了被子,就看见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胸前红红紫紫的好不热闹。

  季书平又把被子给盖了回去,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害臊,“我们刚做过。”

  杨连毕竟是医生,更何况还是心理医生,发生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奇怪,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你们做的时候他发病的?”

  季书平想起当时尚雪臣说自己气闷,他还以为是因为车里空间太狭窄的缘故,原来那个时候就是他发病的前兆,面对杨连的疑问他只有点头。

  杨连继续追问,“他受过性侵?”不然怎么会在做的时候发病?“他脾气暴躁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季书平想起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正是自己强迫他的时候,老实回答道,“我强迫过他一次。”看到杨连的神情不太对,他又立马多接上一句,“可他当时没有像今天反应这么大。”他想起那天发布会在前台,他好像不喜欢闪光灯,“他好像有点怕闪光灯。”

  杨连看他的眼神里出现了鄙夷,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床上的人,“他是当时西餐厅里的那个服务生?!”

  季书平点头,杨连继续惊讶道,“他是你打算用来做饵的人?!”

  背后的人没有出声,杨连起身推着季书平出了这间房,“我明面上是站在董事长那边,可暗地里却是站在你那边。当初你觉得董事长怀疑你不是真的病了,想让我配合向董事长汇报你只是暂时稳定,如果出现刺激源的话你可能会控制不住的发狂。当时在那个西餐厅,你故意找他麻烦,事后我也向董事长汇报了这个人,你不过是想让他留在你身边,当作你病发的触发点,然后再把他抛出去,既让董事长相信你的病是真的,又让董事长觉得抓住了你的弱点。可现在我知道他患有PTSD,他就不适合做诱饵!!!”

  “我不打算让他做饵了,我想让他站在我这边,真的成为我的人。”

  杨连像是不信,他当时开始接手季书平的时候,先是收了董事长的一笔钱,后来季书平查到自己还有患老年痴呆症的爷爷要照顾,给了他更多的钱同时也给他的爷爷安排了更好的疗养院,让他既吃了双利,又背上了人情,不得不暗地里倒戈到他这边。

  “他如果持续情绪崩溃,自己无法消化掉创伤带来的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伤害,一味的逃避,很容易患上解离性人格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多重人格。他会分离出他心底理想的人格分别帮他掌管愧疚,焦虑,抑郁这些情绪,承担记忆闪回创伤重现时带来的压力,让解离出来的人格帮他消化那些创伤,这种案例十分常见。你还是放过他吧。”

  放过他?季书平攥紧了拳头,如果放过了他,自己心冷的时候还会有谁抱紧了自己呢?

  “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他呆在我身边。”

  杨连皱紧了眉头,他是个医生,还是个心理医生,世间百态,魑魅魍魉见过不少,早就麻木了,做心理医生自己感情投入太多,也很容易被病患影响。本来做医生这个职业社会压力就大,早磨没了他的理想,谁工作不是混口饭吃。但是他的职业特殊,他就算再被生活磨没了理想和热情,可他必须有责任,有职业道德!

  “那你最好不要再刺激他了,不要给他压力。”

  “怎样能治愈他的创伤?”

  “带他去看医生!医生是专业的!”

  季书平想起他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摸上他的左胸口,“他好像不愿意去看医生。你们一般是用什么办法治疗这类病患的?”

  杨连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季书平。

  季书平向他保证道,“我不会伤害他!”

  “这不是你伤不伤害的问题,是治疗手段有一定的伤害程度。对于PTSD常用的治疗方法是认知行为疗程,医生可控的让患者在一定程度上重现创伤性/事件,这个过程难就难在一定程度上,度的把握很重要,相当于你把他又一次推到了悬崖边,吊着他,度没把握好,你牵住的绳子断了,很容易对他产生二次伤害。而且这个过程中患者会产生抵触情绪,事后会对把握度的人产生反感。”

  这就是医生的难为之处,治愈你病痛的方法可能会在原先的基础上带来更多的疼痛,算是先破后立。因为无法忍受治疗过程中的疼痛,大部分的人开始怀疑医生是否真的是给他治愈,不断的产生质疑,否定,反感。现代社会,医生大概是唱黑脸的人吧。

  杨连叹口气,“不管是何种心理疾病,最重要的是营造支持他的温馨环境。得到支持,是根本。”

  季书平低头沉默着,过了半天才重又抬头,“你今晚来我这边,明天董事长肯定会问你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躁郁症发病,打了他。”

  “这样说能行吗?”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说法,还有……”季书平朝房间看了一眼,“他的病没人知道。你要保密,不要向董事长提起。”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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