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酷刑

  《权谋天下》,一切的开始。

  当初,管清闲就是被这么个俗气的名字吸引,随后孜孜不倦地追了下去。

  文如其名,这大概是一部完美融合了夺嫡、友谊、社会伦理等各种标签,然而就是没有爱情的网文。

  夺嫡——男主身为大安朝八皇子,各种出类拔萃,自然不会在这一重大活动中缺席。

  友谊——权谋文嘛,女主角的存在感微弱或消失,当然是要男二号来凑。身为一个网文重度爱好者,管清闲凭借自己多年观文的经验分析本文,发现本朝国师的戏份之多,足以担任男二号这个吸睛的角色。

  至于社会伦理,那就不得不提一提《权谋天下》这本书宽泛广大的反派阵营。

  大丈夫既然筹谋天下,就必然少不得踢开几颗绊脚的石头。而据本书读者不完全统计,男主——也就是八皇子景曦的绊脚石尤其多。

  上至皇帝老子,下至玩伴厨子,中间还要算上前朝余孽、政党树敌、野心家兄弟等等,不一而足。

  这其中最为变态的,最让读者们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代替主角上阵直接手撕的,莫过于保皇派的佼佼者——禁军统领乔榭。

  乔榭其人不过在书中露了几面,便被《权谋天下》的读者荣封为封建残余的代言人——收受贿赂,手段毒辣,假公济私,仗势欺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乔榭这个角色并不足以被读者们反复拖出来鞭尸,毕竟要毒辣有办事不择手段的三皇子,要仗势其人,趋炎附势的原身更胜一筹。

  但作为敌方阵营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乔榭其人有一点是其他反派角色拍马也比不上的——

  他垂涎八皇子的美色,并且为了得到后者,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在这个没有女主的世界里,八皇子悲催地领了女主角的剧本。乔榭则作为邪恶的反派被永远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读者们自发脑补出乔大统领丑恶的形象——黑炭脸蒜糟鼻,五短身材大腹便便,一回头就是阴险且淫、荡的嘴脸。

  在此之前,管清闲也这样坚定不移地认为。

  他甚至觉得,原身能一直拖到几十章以后才被八皇子弄死,全部都是因为有这么个反派在吸引火力。

  而现在,管清闲回想起在长长的御道上,小头领微微一笑,更显得五官深邃,容貌俊朗,踩着清晨细碎的金光离开时那蜂腰长腿,那高大威猛的好身材,情不自禁便让人觉得——

  真他妈男人!

  就算被钉在耻辱柱上也是英俊不容侵犯的浴血真男人!

  这他妈,能是读者们疯狂抨击的变态痴汉?

  不,不可能!

  如果早知道乔榭帅成这个模样,肯定会有一群人闭着眼睛当舔狗,说不定还要把八皇子景曦洗干净了双手奉上。

  但,英俊归英俊。

  收受贿赂,手段毒辣,假公济私,仗势欺人这些,管清闲相信绝对是真的。

  毕竟他现在就因为阻挠乔大统领收受贿赂而坐在监牢里——对方抓他用的还是“日近黄昏仍逗留宫中”这等莫须有的罪名。

  请问,一个御膳房的厨子,没到离宫时间他该在哪儿?地壳里吗?!

  眨眼间天边的夕阳便坠落宫墙之下,整个地牢只在过道的墙壁上挂上火把。火舌舔舐着虚空,噼啪作响,光线却只投射在墙边的方寸之内。

  管清闲所在的牢房中没有一丝暖意,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牢房上端的窗口落在地上,投下一片寒光。

  夜凉如水,牢中寒意更甚。

  管清缩缩脖子,总觉得阵阵阴风带着霉味儿自脚底板升起,直往他的脖颈里钻,他不由拢紧身上的衣物,转头看向墙角那个全缩在阴影里的黑色身影。

  管清闲:“福喜,你怎么样?冷不冷?”

  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动了动,半晌,福喜惨白的小脸探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管清闲。

  “我不冷。”福喜说着,整张脸白里透青。

  这可怜的小模样顿时激起了管清闲的同情心,他叹了口气,索性把人从角落里揪出来扯到牢门边,教他伸手去探外头火把落下的暖光。

  虽说那火光也驱不走多少寒意,好歹看着能让心里暖一点儿。

  见福喜呆愣着不动,管清闲扯着他的手往外拉,等碰着对方,才发现福喜双手冰凉,身体不住地哆嗦,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这小孩儿太他妈可怜了!

  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嫩脸,管清闲只觉自己的一腔浓浓父爱都要被激发出来了,他索性直接解开外褂,把瘦弱的福喜罩在怀里。

  “徒弟我真的……不冷……”福喜一边哆嗦一边说。

  “行行行,不冷啊。”

  管清闲极为敷衍地说着。

  他这样搂着福喜,一低头鼻尖就蹭上对方的后脑勺,于是调整着姿势往一旁偏了偏头,视线正对着福喜的侧脸,这一看,管清闲登时愣住了。

  福喜如今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娇小,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再加上平日伙食不错,养得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嫩嫩,唇红齿白,乍一看,就如同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这么缩着腿浑身轻颤,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倒不是管清闲突然起了什么歹念,而是他看着福喜这模样,不由自主便想到了乔榭。

  书中乔榭对八皇子百般纠缠意欲染指,足以见他这人已经弯成了蚊香。

  况且按照对方惯常的行事做派,就算再帅再男人,也不能掩盖他是个变态的事实!

  八皇子没被亵渎,那是因为他有权有势还有主角光环傍身。

  可福喜呢?深宫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哪一天平白无故消失了说不定都不会有人知道……

  而现在,他们还好死不死正被乔榭扣押在天牢里!

  管清闲越想越觉得心惊,不知是不是此刻疑心太重,他仿佛还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再侧耳倾听,管清闲顿时浑身一抖。

  不,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来了!

  管清闲倏然一惊,来不及解释便拉着福喜站了起来。

  可整个牢房就这么大的地方,床都是带着霉味儿的干草铺成的,连哪有什么能用来遮掩的东西?

  情急之下,管清闲扯着福喜来到黑漆漆的墙角,狠搓了把黑漆漆的地板,扬手在他脸上抹了好几把灰,眼见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花得看不出原本的秀丽,才放心地把他按回墙角,低声嘱咐道:

  “一会儿别出声,乖乖在这等我啊。”

  说完,管清闲转身就要回到栏杆前,突然被扯住了衣角。

  福喜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管清闲,脏得小花猫似的脸上缀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现下,小奶狗望着管清闲眨巴眨巴眼,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在脸颊上冲洗出两道白生生的痕迹来,福喜悲戚地呜咽着,仿佛正面临生离死别:

  “徒弟……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傻话,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管清闲心情复杂地按按胸口,早先从管大海手里抢来的银子他还揣在口袋里,没想到揣着它转了一天,到头来还是要送给乔榭那个变态。

  虽说文中形容乔榭性情易变喜怒无常,但……送送礼,以他这么贪财的风格,应该会放过自己和福喜吧?

  管清闲的心中有些忐忑。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他盘在地上的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眼见牢门外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管清闲猛地翻身而起,贴着墙警惕地望去,只见随着地上投射的黑影的变化,一只穿着黑色官靴的脚从监牢边缘探出,随即是一片暗红色的衣角,那道身影从容地一晃,乔榭俊朗端正的脸庞便出现在牢门前。

  看见如临大敌的管清闲,他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颇为平和的笑容。

  现在的管清闲可不会再认为对方这是在散发善意,反而觉得乔榭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他默不作声地瞥了眼福喜。幸而福喜一直哭得悄无声息,在乔榭出现的第一时刻还紧紧捂住了嘴巴,愣是没发出丁点儿声响。

  管清闲见状不由放下心来,强定下心正想开口跟乔榭周旋,谁知后者忽然变脸,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喜怒无常:

  “带走!”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有两名狱卒麻溜儿上前打开牢门,架着满脸茫然的管清闲将其拉出牢房,拖到受刑室。

  一进受刑室,浓重的血腥味儿伴着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管清闲被架着胳膊脚尖拖地,两眼不由自主地朝四面望去,只见周围一众刑具一应俱全,有一整面墙上还挂着各色他见都没见过的铁物件儿,寒光凛冽,尖锐之处,甚至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令人不寒而栗。

  不由分说便被绑在了一道木桩上,管清闲双手双腿受缚,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这一刻,他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泰然自若的乔榭,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乔榭盯着管清闲惨白的脸,突然冷笑一声:

  “你们几个,去招呼招呼里头的那个。”

  那个……哪个?

  管清闲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听见乔榭的话时,脑内的感官只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并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直到他身后的几名狱卒领命离开,径直走向牢房深处。

  不多时,牢房中传来一声惨叫。

  福喜!

  管清闲浑身一颤,猛地挣扎起来,然而他手上、腿上绑着的麻绳分外紧,他能感到粗粝的绳子摩擦着手腕,勒得他动弹不得。

  牢房传来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间杂着跑动的声音。

  突然,福喜的惨叫声被掐断了。

  地牢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消失,只剩下使管清闲更为不安的脚步声。

  “福喜,福喜!”

  管清闲拼命转头,却被身后的木桩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在他不注意时,乔榭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招来一旁站立侍候的狱卒,正要问话,突见管清闲扭头过来,双眼红得似要滴血。

  “你们要干什么!”

  乔榭一顿,挥开狱卒,挑起眉梢不紧不慢道:“你说呢?”

  一腔怒火在胸中翻涌,管清闲拼命挣扎着,磨破皮后的手腕如同烈焰在燃烧,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便大骂:

  “乔榭你这个小人!放开福喜!有什么你冲我来!”

  “冲着你?”

  乔榭双眼微眯,突然起身走向管清闲身前。

  见他靠近,管清闲第一反应是瑟缩着肩膀往后退,随即脑袋一昂,梗着脖子道:

  “对!没错,我告诉你,老子有血性,老子不怕死!就算你今天打死我……等等,你他妈跟我拉开距离!”

  “我偏不。”

  乔榭冷笑着贴了上来,鹰隼般凌厉的眼眸直直盯着管清闲的双眼。

  “继续说啊。”他随手拍了拍管清闲的脸,“怎么不让我放过那个小太监了?”

  “……”

  管清闲躲开乔榭的手,瞪着眼前的空气,默默地,闭紧了菊花。

  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二十多岁一朵娇花。

  万一……万一乔榭这厮老少咸宜荤素不忌想对他下手怎么办?

  现在冲动的后果肯定是被这厮侮辱,要想把自己和福喜都弄出去,只能智取!

  管清闲想通了,忍着心头大恨,深吸一口气,冲着乔榭那张惹人嫌的阴险脸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噗嗤——”

  乔榭被他逗笑,得寸进尺地拍了拍管清闲的脸颊,戏谑道: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忍住,忍住!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永保终身。

  管清闲来回几个呼吸强压住厌恶的心情,扯着嘴角咬牙切齿地说:

  “麻烦您——往后退。”

  闻言,乔榭反而欺身而上,贴着管清闲嚣张道:

  “我就不往后退,你能怎么样?”

  艹,他妈没完了是吧!

  管清闲也被激出了血性,冷笑:“你他妈把我绑在这儿我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放开我,老子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口气还挺大。”乔榭轻蔑地拍拍他的脸,笑容渐冷,“别总是跟我这儿说脏话,老子他妈不爱听。”

  管清闲顿时气笑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乔榭:“没错。”

  眼看就要引发一场骂战,管清闲眼尖地瞥见方才离开几个狱卒抬着担架进来了,担架上还躺着一人。

  从管清闲身前经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躺着的那人血糊糊的脸一转,正对着管清闲,管清闲登时目眦尽裂:

  “福喜!你他妈放开我!乔榭!有本事跟老子单挑啊!老子干死你!”

  闻言乔榭一挑眉,正要上前,突然一名禁军匆匆进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乔榭脸色微变,转头看向管清闲语气冰凉道:

  “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无视管清闲的大吼大叫,转身出了地牢。

  管清闲再次被狱卒拖回牢里。

  被扔到干草堆上后,他立时撑着火辣辣的膝盖爬起来转身扑向牢门,然而为时已晚,狱卒们飞快合上锁链便走了。

  他扒着牢门往外看,只望见长长的地道中脚步匆匆的狱卒,分毫望不见受刑室内的场景。

  想着福喜躺在担架上满脸鲜血的场景,管清闲气得直哆嗦:

  “这群混蛋!”

  突然下巴尖儿一凉,他伸手一摸,抹去满掌泪水。

  管清闲朝着牢门一踹,恶狠狠道:

  “乔榭,你给我等着!”

  骂完,他转身在牢房中翻找起来。

  ——

  狱卒靠近牢房的前一秒,管清闲正用墙角扒出来的石头猛砸锁头。

  听见有人声近了,他忙将石头往裤腰里一塞,转身贴着墙根躺下佯装熟睡的样子。

  身后传来钥匙哗啦啦的碰撞声。

  管清闲默默在心里盘算着——

  开锁。

  开门。

  有人进来了。

  关门。

  关锁。

  走了。

  狱卒的脚步声远去后,他听见自己的新狱友衣料摩擦,像是在牢门口蹲下了。

  管清闲这才转头望了一眼。

  黯淡光线下,那人恰好放荡不羁地蹲着朝管清闲看来。

  两人凝视半晌,同时惊呼出声——

  “清闲?!”

  “爹?!”

  管大海和管清闲父子俩一蹲一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哼,肯定会有人问作者为什么这么粗长!

  没办法,我就是个威猛的作者啊!!!

  哲学.jpg

第7章 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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