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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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潜先去了兴化坊的店面,正巧刘韶一家正在搬家,李潜便帮忙搭把手。等他们搬完家,天色已到晌午,众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刘韶一家开始归整东西,李潜便去了驿站,将牛弼的东西送过去,顺便向徐简讨教些事情。

  李潜来到驿站徐简的住处,却见福伯正蹲在门外,李潜上前躬身行礼。福伯急忙站起来,道:“李公子来了。”

  李潜看了看紧闭的院门,道:“恩师有客?”

  福伯点点头,却没说里面是什么客人。

  李潜也没追问,便在门外与徐简闲聊。一聊之下才知道,福伯原是徐简家佃户的儿子,从徐简中秀才时就跟随徐简,如今已有四十多年。这四十多年来,伴随着徐简一步一步从秀才、举人到进士,再到翰林院宣议郎,再到国子监主薄、助教、博士,一路做到国子监祭酒,后迁官至秘书监正,一路走来,已是四十余年。福伯已从当年的垂髫童子变成了身材佝偻的老人,现在孙子都已十岁了。

  李潜听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遂问道:“恩师可有家眷?”

  福伯眼神奇怪地望着他,道:“老爷已经年届六十,孙子都十四岁了,怎么会没有家眷?只是自西京到胜方驿路途遥远,主母体弱不能远行,所以留在西京,少爷夫妇和姑娘、姑爷伉俪皆有官职在身不能陪同,故而老爷才轻车简从带着老仆上任。莫非这些老爷没告诉李公子?”

  李潜汗颜。他与徐简言浅交深,从未谈及家眷,故而根本不知这些。故而李潜向福伯深深一揖,道:“小子无知,多谢福伯指点。待有机会定到西京拜见师母她老人家。”

  福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稍倾,院门打开,出来一人,正是徐简,徐简身后又出来一人,见到李潜不由得咦了一声,脱口道:“你怎么在这?”李潜仔细一瞧,却见乃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粉雕玉琢般的少年。不过面相甚生,想不起在哪见过。

  少年身后又出现一人,乃一三十多岁的文士,见到他,再看看少年,李潜忽然想起当日在武都宋记客舍时,曾有一队人住进了他们旁边的跨院,当时为此还曾让李潜提心吊胆。此刻再见他们,李潜才恍如想起,当日就是这文士和这少年住在那跨院。

  李潜压抑着心中的惊讶,躬身向徐简行礼。徐简的住处原本就狭窄,这一下站了五人,立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李潜这一行礼,身体差不多要碰到那粉雕玉琢的少年。少年本想后退,怎奈身后还便文士挡着,退也退不得。

  少年正尴尬间,徐简笑道,“藏拙,你来的正巧。”说着便向李潜介绍道:“这位乃项公子,这位乃萧先生。此乃劣徒李潜,表字藏拙。”

  李潜再次恭敬行礼,道:“李潜见过项公子、萧先生。”

  那项公子还礼,笑道:“前些日在在武都曾见识过李兄的风采,小可万分佩服。不意李兄竟是徐大人的高徒。”

  李潜不明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故而未敢接前面的话茬,只是道:“在下顽劣不堪,幸得恩师不弃,收入门墙,乃此乃在下天大的造化。”

  项公子神色一黯,却又露出艳羡之色却将那少年心性表露无疑,“李兄的福气小可羡慕紧。小可也想拜在徐大人门下,只是徐大人觉得小可不堪造就,始终不肯收留。小可深以为憾。”

  李潜微微惊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哀怨。

  徐简肃然道:“项公子抬爱,老夫惭愧。只是老夫才疏学浅,生恐误人子弟,故而不敢答应,还望项公子海涵。”

  项公子呵呵一笑,道:“徐大人满腹经纶,才学人品乃首屈一指,若说您是才疏学浅,那天下再无人敢当才学二字。”文士听了,赶紧向那项公子使个眼色。那少年只作看不到。

  徐简拱手,面有愧色道:“项公子谬赞。老夫愧不敢当。”项公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岔开话题,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徐简送走了两人,与李潜回到院子,示意李潜坐下,才道:“藏拙有什么要问的?”

  李潜拱手道:“方才二人弟子曾在武都见过,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来找恩师?”

  徐简望着李潜,许久没说话。李潜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过了许久,徐简才道:“这二人的身份你不必多问。你只需知道,他们是来让老夫感恩戴德的就行了。”

  感恩戴德?李潜仔细咂摸了这个词,忽然有些明悟。

  徐简站起来,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天空,目光极为幽远,低声道:“老夫家居兖州,世代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做过官,只是由于不是门阀出身,未曾出过五品以上高官。自启蒙开始,先生便教导老夫‘一朝入了天子门,高官厚禄无需愁’。在二十一岁中进士后,更是意气风发,一心只想报效朝廷。然而只因老夫不是门阀出身,亦没有门阀提携,便在翰林院足足呆了十年不得升迁。后来,偶然遇到先皇,与先皇聊了几句诗文,先皇甚悦,便让老夫到国子监做直讲。老夫的心性早在十年苦熬中磨练出来。到了国子监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从直接开始一步一步升迁,做到了国子监祭酒。”

  李潜前世也听说过这个官职,应该类似于后世教育部部长或中央大学校长。这个职务在后世乃是肥缺,不过在现在却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权,也没什么钱途。李潜心里暗暗为他可惜。想他年轻时一腔热血,苦熬十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即便因几句诗文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却也又熬了许久,一步一步升迁上来。一句“心性早在十年苦熬中磨练出”,虽然说的容易,却不知这其中包含了他多少无奈,多少心酸?

  徐简没看到李潜脸上的表情,继续道:“后来,陛下将老夫迁官到秘书监正。这个职务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却是陛下的近侍。老夫做了这官后,原本对老夫不屑一顾的门阀高官纷纷开始向老夫套交情。不过老夫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故而,这些人便开始暗地里构陷老夫。幸得贵人相助,老夫才没被他们陷害。从此后,老夫便开始联合寒门出身的官员,互相扶持,遏制门阀高官的嚣张气焰。老夫曾在国子监多年,所教弟子无数,这些弟子中有一部分进入朝堂,自然能唯老夫马首是瞻。数年下来,倒也令那些门阀高官颇为忌惮。”

  李潜听了,心中暗暗为他叫好,却也忍不住问道:“那陛下是什么态度?”言下之意,皇上能任你这样拉帮结派吗?

  徐简回首,望着李潜道:“在陛下眼中,无论是谁都不能一支独大,所以,陛下的态度如何要看谁更合他的心意。”

  李潜暗暗点头。古往今来,帝王心术说白了就两个字,捧和压,捧弱小的一方,打压势力大的一方。虽然当今陛下与门阀高官走的近,但却不会任他们独霸朝堂,徐简的所作所为,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甚至就是他默许或者刻意营造出来的,这样他才可以在寒门官吏与门阀势力之间不断平衡,自然两边都要听他的。只是他现在为何会将徐简贬官?难道他不怕将徐简贬官后门阀势力会一支独大?或者,他已经无力控制门阀势力?

  李潜望着徐简,正在琢磨如何开口询问,徐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陛下乃真龙,有逆鳞,触之则大怒。”

  “逆鳞?”李潜诧异地望着徐简。

  徐简望着李潜,低声吐出三个字,“武威公。”

  李潜忽然想起“老变态”师父所说的关于李腾与当今陛下的那些恩怨纠葛,立刻明白了。徐简定然是说了李腾的好话,触了陛下的逆鳞,陛下龙颜大怒,所以才将他贬官。可李潜不明白,徐简说的这些与刚才来找徐简的两人有什么关系?

  徐简继续说道:“老夫被贬官,朝堂上寒门势力剧下,门阀势力大涨,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很多人眼界高远之辈都认为陛下贬了老夫的官乃是一时气忿,不久就会起复。故而,都想趁着老夫被贬,前来雪中送炭,让老夫心生感激。他们再运作一番,让老夫顺利起复,如此一来,老夫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李潜恍然大悟,问道:“不知这两位是哪个山头的?”

  徐简莞尔一笑,“哪个山头,说的好。现在门阀山头林立,他们……”徐简思量了片刻道:“你可知立储之事?”

  李潜摇摇头。

  徐简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未立太子。起初皇子们年幼,陛下春秋鼎盛,故而无人提及立储之事。但现在皇子中有几个已经成年,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加上陛下没有刻意显露出青睐哪一个皇子,皇子们自然都想做上太子之位,这就免不了暗中互相拆台,勾心斗角。况且皇子们背后都有门阀支持,一旦他们也掺和进来,整个朝堂就免不了妖风阵阵,枝节横生。”

  “陛下有几个成年的皇子?”

  “十多个。不过,其中有希望成为太子的只有四个。大皇子乃淑贵妃所生,背后是田阀。二皇子乃皇后所生,背后是公孙阀。四皇子乃贤贵妃所生,背后是楚阀。五皇子乃德贵妃所生,尚未成年,不过他背后乃萧阀。萧阀的阀主乃当今丞相,文官之首,故而五皇子虽未成年,但朝堂势力并不弱于他三位哥哥。”

  “这些皇子都希望拉拢您?”

  徐简点点头,“他们背后的门阀势均力敌,故而都希望能拉拢更多的人支持。老夫虽然被贬官,但威望仍在,朝堂之上的寒门官吏,还买老夫几分面子。”

  李潜明白了,如果能拉拢了徐简,自然也就获得了朝堂上出身寒门官吏的支持,加上他们背后的门阀势力,自然多出几分胜算。想来刚刚离开的那位少年应该就是五皇子了。

  徐简道:“老夫明日就要离开了。你不必来送。”

  李潜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安排。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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