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谢志成的威风

  李潜正思忖间,那些士卒已经挺枪向他攻来。李潜不及多想,立刻抢入人群中,抓住长枪不便近身的弱点,双拳疾出,击倒两名士卒。其他士卒立刻包抄,将他围在中间,长枪如林,不停地攒刺。李潜左闪右避,间或拳打脚踢,击倒近身的士卒,然后抢到其他士卒身边,令士卒们心生忌惮,不敢拼命强攻。

  不过一盏茶功夫,牛弼正与那军官打的不亦乐乎,李潜已经将二十多个士卒陆续击倒。他下手极有分寸,只让士卒暂时失去攻击力,并未伤到他们的性命。

  李潜见四周没人再攻击他,暂时放下心来,但仍忍不住思忖,今天这事如何善了?若是与那军官继续斗下去,想要脱身可就难了,何况他还要帮思必拓拖住傻大头。蓦然间,他有了主意,大喝一声,“住手!”

  牛弼听到李潜的大喝,立刻挥拳逼开那军官借机跳出战圈。

  李潜上前向那军官拱手道:“这位将军,且住手,这其中有些误会,可否听我一言?”

  那军官听李潜将他的级别生生抬了两级,心中颇为受用,停住刀道:“说什么说?你们当街殴打朝廷官员,无论到哪里理论都是罪不可赦,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李潜听他话音中有商量的余地,便道:“当街殴打朝廷官员是重罪,那阻拦殴打正在执行公务的驿卒又是何罪?”

  那军官一愣,心中犯起了嘀咕。驿卒本是贱役,最多只相当于在职士卒,但驿卒因肩负传递朝廷公文的重任,故而法律上对其在执行公务时予以特权。举例来说,担负传递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可以走御道而不算逾制,冲撞了官员的仪驾也不能追究,反而要追究官员的责任,同样,若驿卒传递紧急公文时骑马撞死了行人,也不用负责任。平常驿卒在传递公文时,如有人胆敢劫持,以谋害朝廷官员罪论处,如劫持的驿卒正在传递三百里加急以上的紧急军情,则以谋逆论,属十恶不赦之列。不过,一般盗匪不会愚蠢到打劫驿卒。因为驿卒都很穷,没多大油水,而且驿卒大多功夫不错,骑术精湛,普通盗匪也不可能劫持的了。总之,驿卒在执行公务时拥有特权,拥有特权的大小与所传递的公文等级成正比。所以,官道上的行人车辆一听驿铃声(驿卒手中拿着的铜铃,遇到人群便晃动铜铃,以便让人群避让。这种铜铃发出的声音急促尖利,与普通马铃的清脆声不同。驿卒执行任务白日用铃,夜晚用灯笼来表明身份),无论多么大的官,也不论多么横的人,都要纷纷躲避。这种制度和后世的消防武警差不多。消防武警出警时,消防车撞死了人也是白撞,被撞那人也是活该。

  那军官听到李潜如此说,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潜和牛弼的打扮,见两人没穿驿卒的号衣,心中稍定,道:“你们可是驿卒?”

  李潜点点头,道:“在下兄弟均是胜方驿的驿卒。”

  “为何不穿号衣?”

  李潜道:“在下兄弟刚到驿站干活,还未来得及领取号衣。”

  “可有公文?”

  李潜道:“公文是有,可不能给你。”

  “那有何人能证明你们是驿卒?”

  李潜摇头,道:“没人能证明。”

  那军官冷笑,道:“没有号衣,没人能证明,公文有却不拿出来,那如何证明你们是驿卒?你们两人分明是假冒的!来人,将他们二人给我抓起来!”

  众士卒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军官的命令,心中苦笑,怎么还要来啊?但军令难违,既然当官的有命令,他们不得不执行,于是,他们端着长枪慢慢向李潜和牛弼逼过去。

  李潜和牛弼两人被众士卒逼的步步后退,眼看着要被他们包围。李潜向牛弼丢了个杀出去的眼色。牛弼会意,正待要大开杀戒,杀出重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狗子,你个兔崽子想造反呢?”

  且说谢志成因与李潜和牛弼两人喝酒喝的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来,昏昏欲睡。牛弼见他的酒醉欲眠,也不想打扰他,便由他躺在炕上睡下。他刚躺下,李潜就回来了,然后牛弼冲出去,与光头大汉袁旺和众地痞大打出手,紧接着,李潜和牛弼又与那军官和众士卒发生冲突。

  谢志成虽然睡去,但毕竟只是因为酒意上来,并非真的困倦不堪。虽然入睡,却并未睡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只是他酒意还未消退,一时分辨不清外面是谁在吵闹,究竟为何吵闹。过了一会,吵闹声更是嘈杂不堪,而且还有兵刃撞击之声,他努力克制酒意,硬挺着从炕上坐起来,却发现牛弼不见了,再看酒馆里,客人和伙计等人正挤在门口窗口向外张望,同时议论纷纷。他本不以为意,暗笑这帮家伙就是喜欢凑热闹,看到有热闹可瞧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正待招呼酒店的伙计过来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道:“没有号衣,没人能证明,公文又不能拿出来,那如何证明你们是驿卒?你们两人分明是假冒的!来人,将他们二人给我抓起来!”

  谢志成大惊,酒醒了一半,他连忙下了炕,鞋也来不及穿就匆匆跑到门口。等他分开众人,挤到外面,却看到那军官正指挥着众士卒围攻李潜牛弼两人。谢志成惊骇不已,顾不得许多,大骂道:“狗子,你个兔崽子想造反呢?”

  那军官听到有人叫他的乳名,心中暗自吃惊,转眼一看,就看到谢志成正站在门口,赤着双脚,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他大吃一惊,脱口道:“四叔,您怎么在这里?”

  谢志成疾步冲到他面前,劈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喝道:“你个兔崽子,想作死呢?为何为难我的两位兄弟?”

  那军官被他打了一巴掌,顾不得恼怒,难以置信的望着谢志成道:“他们两个真是驿卒?”

  谢志成怒道:“如何不是?他们是跟我一块来肃州送公文的,你说是不是?”

  那军官愣了片刻,心中没了主意。若这两人真是驿卒,那可真不好办了,当街殴打驿卒,妨碍驿卒执行公务,这可是个麻烦事,若他们不追究,也就算了,若要不依不饶地追究起来,他虽然是个校尉,也少不得要被杖责。

  那军官正思忖间,谢志成怒道,“你个兔崽子,还不让人退下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怎的?”

  那军官连忙下令让士卒退下。

  谢志成见士卒退下,心中怒火稍减,道:“等会再找你算帐。”说着便来到李潜两人身边,道:“两位兄弟受惊了。”

  李潜笑道:“四哥来的正是时候,我兄弟正发愁呢。”

  牛弼听了撇撇嘴,心中暗想,你是发愁往哪里逃吧?刚才牛弼和李潜两人目光一触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早就抱定要大开杀戒,杀出肃州的心思,若非谢志成出现的及时,恐怕这会不知死了多少人。两人打小就被“老变态”师父和牛弼他爹带坏了,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自没出谷就开始杀人,一路杀到兰州。只是遇到了徐简才稍微收敛了性子。此刻再杀人,不过是重操旧业,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谢志成满脸惭愧,道:“都怪老哥贪杯,多喝了两杯酒,差点出了大事。”

  李潜道:“哪里,是我们两个年少无知,给四哥添麻烦了。”

  谢志成听了,心中稍安,转头冲着那军官道:“你个兔崽子还不赶紧滚过来。”

  那军官虽然心中不悦,却不得不依言走过来。

  谢志成向李潜两人道:“这是我侄子,名慎思,表字观省。现在任肃州折冲府校尉,小兔崽子,还不见过两位公子。”

  谢慎思听了,虽心中不情愿,却不敢顶撞谢志成,草草拱手道:“见过两位公子。”

  谢志成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悦道:“这两位公子乃是诚朴先生的高足。”

  谢慎思听了,登时大惊,连忙再次恭敬行礼道:“却不知两位是诚朴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李潜和牛弼回礼。李潜道:“谢将军客气。我们二人有幸拜在恩师门下,不过是滥竽充数,惭愧,惭愧。”

  谢慎思恭声道:“在下平生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诚朴先生,道德文章乃当世楷模,世人敬仰。一个是武威公,战功赫赫,坐镇西域,震慑群小,大涨汉人威风。在下恨不能早生二十年追随武威公于草原逐敌千里,扬我大楚威名,深以为憾。”

  李潜听了,有些惊讶的望着谢志成。

  谢志成面色愧惭,道:“他那时年幼,缠着我讲那些事,我被他缠不过,便讲与他听,孰料,他却动了心,一心只想投军,瞒着家兄来到肃州投在马都尉麾下。我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族,但也是书香门第,他打小就聪明过人。原本家兄指望他能参加科举,博个功名,光耀门楣。谁知他却私自投军,为此,家兄一怒与他断绝往来。”

  谢慎思正色道:“四叔,投军有什么不好?古有班超,投笔从戎,镇守西域数十年,立下赫赫功勋。班超一文弱书生能如此,我谢慎思练得一身功夫,又如何做不得?再者,你当年不也投军了吗?还有幸追随武威公参加了千里奔袭突厥汗帐一战。大丈夫一生能有这样的经历,死亦何憾?”

  李潜听了,心中倒暗暗敬佩谢慎思。

  谢志成听了却怒道:“小兔崽子给我闭嘴!你能和我一样吗?你是长房长孙,是要继承祖业的,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因你离家出走,私自投军之事,你父亲气的大病一场,你知不知道?”

  谢慎思面色大变,道:“父亲病了?现在可好?”

  谢志成责备他道:“你离家一走就是四五年,从不与家里联系,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谢慎思连连自责,一个劲的说都是我错。

  谢志成见他恭顺,气也消了些,道:“他现在好多了。只是时常挂念你,怕你不知天高地厚,鲁莽行事,生出个好歹来。”

  谢慎思听了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谢志成见状,语气软下来,道:“有了闲暇就回家一趟,报个平安也好。”

  谢慎思连连点头,道:“我过几日就回去。四叔,难得见你一面,正巧又遇上了两位公子,今晚我请你们吃酒当是赔罪。”

  谢志成不置可否,反而望着李潜。

  李潜看到谢志成的眼神,知道他是让自己拿主意,便道:“我们原本准备交了公文就回去的,既然谢将军盛情难却,那我们就在肃州住一晚。”

  谢慎思道:“晚上小侄到哪里找你们?”

第九十七章 谢志成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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