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在此前一天,德军步兵第791师师长冯·施韦林将军也给他的工兵营营长韦利茨大尉下达了任务:

  “进攻命令(1942年11月11日):

  1.敌以重兵守卫着‘红十月’工厂的部分地区。主要的抵抗基点是平炉车间(4号车间)。夺取该车间便意味着斯大林格勒的陷落。

  2.第179加强工兵营应于11月11日占领4号车间,并向伏尔加河突破。”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 1965年,第70页。

  以上两个命令几乎是同时下达的,这充分说明了战斗的紧张程度。

  争夺平炉车间的战斗持续了几个星期,而争夺工厂和在工厂内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如果认为我们的敌人不懂得什么是强击队和强击群,这种看法是不对的。韦利茨大尉证实,在争夺“红十月”工厂的战斗中,他的营就曾组织过强击队作战。

  他写到:

  “我向他解释我的计划。我将投入4个强有力的强击队,每队30—40人……不通过门窗突入车间。只需要炸开车间的一角,第一个强击队将从这个缺口冲进去。强击队各队长都配属有炮兵前进观察员。强击队的装备有:自动枪、喷火器、手榴弹、集团装药和炸药块、烟雾弹……作为第二梯队的霍尔瓦提人分队,立即占领并防守夺下来的阵地。”①

  ①同上,第69页。

  我读到韦利茨书中的这段话时,甚至产生过怀疑,他是否是从我们对强击队作战和装备的论述中转抄下来的。但经过深入的研究,我找到了其中的差别。德国人的强击队没有挖掘通往突击目标的地道和堑壕通道;像野战一样,他们在强击队后面跟进的是第二梯队,而不象我们那样,跟进的是巩固队。然而,相似之处还是很多的。

  总之,希特勒匪帮为夺取“红十月”工厂是要孤注一掷。他们认为,这是我们在斯大林格勒的最后一个支撑点。我们则力求在这段时间里,将“红十月”工厂里的敌人全部肃清。

  这场战斗进行得如何?韦利茨大尉写到:

  “心情开始沮丧。看来,俄国炮手们已经吃过早饭,开始打炮了,我们不得不经常趴在地上。空中弥漫着灰尘……一个急冲,土堤已甩在后面……我们跑过挖断的道路,越过落在地上的一块块屋顶铁皮,穿过一团团的炮火烟云和卷起的尘埃,拼命向前跑着……总算跑到了!……

  我躺在一堵很厚的墙下……梯子只剩下铁架子……我们散开……观察地形……

  4号车间离我们只有50米左右。一座阴森森的大楼……长达一百多米……这是全厂的中心,厂房上耸立着很多高大的烟囱。

  我转身向圃匐在墙边的司务长费策尔说:

  ‘你把车间右边的那个角炸开!带上150公斤炸药。你们排应在今天夜间开进,清晨,爆炸就是进攻开始的信号……’

  我对其它人也下达了命令,指定了攻击出发地区。”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4—75页。

  这就是希特勒匪帮的进攻计划。当然,他们很可能会给我们增添许多麻烦。如果占领了“红十月”工厂的主要车间,他们就能扫射我们在伏尔加河的所有渡口,甚至用火力控制我们作临时仓库使用的右岸码头。我们的侦察兵打乱了敌人的这一企图,他们不仅警惕地注视着正面各地段的敌战斗队形,还密切地注视着敌纵深战斗队形的动向。几天来,直到希特勒匪帮发动进攻之前,我们在这一地段抓获了很多俘虏,他们供出的关于正在准备进攻的口供,通过我们观察得到了证实。因此,我下达关于密集在工厂及其车间里的战斗队形的命令,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及时采取的有效对策。

  韦利茨继续写到:

  “进入出发阵地的命令到了。我看了看表:02:55。一切都准备完毕。各强击队已进入攻击出发地区……要在4号车间前的地雷障碍物中间打开了一条通路……

  霍尔瓦提营作为第二梯队已准备立即出发……

  该出发了,天仍旧很黑……我来的正是时候。后面,我们的大炮开始齐射……命中率很高,因为天已渐亮……

  突然一颗炮弹落在我们前面。左边又一颗,紧跟着又一颗。车间、工厂庭院和烟囱都消失在黑烟中。

  ‘炮兵观察员到我这儿来!见鬼,他们发疯了?都是近弹!……这是怎搞的?在那儿、东边,在伏尔加河那边,闪着大炮齐射的火光……可是,这是敌人的炮兵在射击呀!难道这可能吗?世界上决没有任何炮兵能这样还击!’

  这意味着,还在进攻开始前,我们就遭受了损失。”①德国人未预料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在得知敌人集结后,在离平炉车间300米处指挥部队的斯捷潘·萨韦利耶维奇·古里耶夫师长,不仅加强了工厂的战斗队形,而且让炮兵做好了准备,要在任何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内,向4号车间前早已预测好的地方开火。

  韦利茨继续写道:“但我们的炮兵已将徐进弹幕射击向远处转移。前进!费策尔司务长轻身敏捷地从洼地跳起,在昏暗中很快接近那栋隐约出现在他面前的大楼。现在就看他的了……②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5—77页。

  ②他受命将大批炸药放在4号车间的墙下,——作者注。

  费策尔返回来了……

  ‘点着了!’他喊了一专,便趴在地上……

  一阵耀眼的闪光!车间的墙壁慢慢地倒塌下去……黑灰色的浓烟包围了我们。烟雾熏着眼睛……强击队通过障碍物,急速地冲进烟雾中。

  当烟幕消散后,我看到车间的整个右角被炸塌了。第一批工兵通过十米宽的缺口,沿着刚刚炸下来的石块爬过去,冲入车间……我看到,第二强击队也在左边冲入车间,开阔地上的进攻进攻得也很顺利。战斗警戒队也在向前推进。但突然间,一种绝望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心头。……我跳进跟前的一个坑里,踩着一大堆碎砖向上爬……

  我从大弹坑里向四周张望……在这儿防守的防御者,占有绝对的优势……受命从这儿向前冲的士兵,随时都得看着脚下,否则,掉进乱七八糟的钢筋里,就象上钩的鱼,吊在半空中。深深的弹坑和重重的障碍,迫使士兵们沿着跳板、注意保持平衡、鱼贯而行。而俄国的机枪手们早已瞄准了这些地点,从暗楼、地下室飞出的弹雨都集中到这儿。在墙壁的每个突出部后面,都有一个红军战士守候着入侵的士兵,准确地扔出手榴弹。防御准备得很出色……

  我从弹坑里跳出,刚跑了5步,又被火力压在地上。

  旁边躺着个上等兵,我推了推他,呼唤他,没有回答。我敲了敲钢盔,他的头垂歪到了一边。一张死人的畸形颜容对着我。我急忙向前跑去,又绊在另一个尸体上,我翻滚到弹坑里……

  我斜对面是一个个圆锥形管道,狙击手通过它向我们射击。我们用喷火器对付他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是他们向我们扔手榴弹。防御者采用一切手段进行抵抗。是的,这是些顽强的小伙子!……

  我当即下达命令:原地卧倒,等夜幕降临后,撤回到防御阵地!就这样,结束了进攻。一切都是徒劳。我简直不明白,俄国人从那儿来的这股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突破过多少坚固的正面和筑垒防线,克服过多少有工事构筑的江河障碍——河川和运河,夺取了多少精心构筑的火力点和抵抗基点,占领了多少城市和乡村……可是在这儿,在伏尔加河面前,连一个工厂也夺不下来!……我看到,我们是多么虚弱。

  我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开始进攻时,我们营有190人,现在将近一半受伤,15—20人死亡。这意味着,这个营再也不存在了!不会给我补充兵员了。”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7—79,81—82页。

  我从韦利茨大尉的书中摘录这些段落,是为了让敌人来供述一下11月的战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敌人虽无理性,却也骁勇;虽嫌盲目,然亦剽悍;尤其是敌人组织城市进攻战的技能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性。但同时我们还看到另一景象,即参加战斗的只是士兵、司务长、中尉和大尉衔军官。希特勒的将军们到那儿去了?正如我已说过:近卫第39师师长C·C·古里耶夫将军、政委E·E·切尔内绍夫和参谋长札利久克中校,离工厂车间只有300米;而冯·施韦林将军——进攻“红十月”工厂的那个师的师长,却躲在远离工厂和战场约10公里的拉兹古利亚耶夫卡镇。

  我们不能忘记,工厂的工人、工长和工程师们在迷宫似的车间、通道、地面和地下管道为我们的部队带路。他们与红军战士一起,穿过下水道,出现在有利阵地,狠狠地打击敌人。

  5

  击退敌11月11日至12日的进攻后,尽管集团军已是第三次在伏尔加河畔被分割,但所有的城市保卫者,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到普通战士都明白,这是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了。我们深信,敌人目前不可能再象10月份那样组织兵力,并得到新的技术装备、特别是坦克、弹药和燃料。而没有这些,特别是没有技术装备,敌人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大家都深信,下一次强大的、势不可挡的突击,该由我们的部队来实施了。始于7月下旬的战斗进程,已为此创造了一切条件。

  11月12日后,保卢斯没有停止其主动的进攻行动,战线上没有、而且不可能有安静下来的时刻。希特勒最高统帅部不想承认进攻遭到挫败。于是,数月前在斯大林格勒战线各地段开始的交战,仿佛有惯性一样,一直持续到11月19日。我们直接面对敌人,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我们一直对敌实施反击。只要敌人不放下武器,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就要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牵制住敌兵力,并歼灭他们。

  我们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援助脱离集团军主力的柳德尼科夫师。该师的处境很危险:它北、西、南三面受敌,而东面又被满是冰排的伏尔加河切断后路。

  我们在2、3天内断断续续地送去了一些弹药和食品,运出了一批伤员。

  我们只得想法从右岸战斗队形里尽量抽出一定的武器。首先,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斯梅霍特沃罗夫师的全部人马编成一个团,即第685团,在戈里什内师右翼后面集结,然后,沿伏尔加河由南向北反击敌人,以同柳德尼科夫师汇合。

35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最新列表+番外章节

正文卷

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最新列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