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七章 尽诛宵小天策
莆田少林寺，幽森庄严的古刹安详的林立于静默的古树下。
微风中，隐隐有钟声梵唱传出，又带着檀香的气息。
石阶上的大门敞开着，一眼便能望见那古木深深的幽静庭院，再过去便是香烟缭绕，庄严宏伟的大殿。
一座矮墙后的小院里，竹叶森森，草木幽艳，低垂的竹帘间，隐约能看见两条对坐的人影。
无花回到少林之后，照例先去拜访天峰大师。却不料，已有人先他一步在天峰大师的庭院里。
他念了一声佛号，“师父，弟子回来了。”
“过来吧。”
无花依言走近，看到那柄枪他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告罪一声：“师父既已有客，那无花便下次再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乔期说道：“久闻‘妙僧’之名，失敬。天峰大师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人来此品茶吧？”
天峰大师微微一笑道：“无妨。无花，过来坐坐吧，这位施主本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无花微露惊愕，须臾又是一副拈花微笑的神态。
“实赖久仰天峰大师之名，又恰逢在下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无花大师，又恐无花大师嫌弃我这个粗鄙之人不肯相见。听闻他是天峰大师的弟子，于是我便不请自来了。”乔期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解释道，“索性天峰大师海涵，又见到了‘妙僧’，不致使我无劳而返。”
“施主带来的茶叶虽非仙品，亦属妙品，无花也可尝尝。”
无花恭敬道：“是。”
他看到桌上空无一物，想必乔期也是刚来不久。
于是他从天峰大师的禅房里，摆出一只水泥小火炉，一把紫铜壶和一柄蒲扇。他让小和尚去装了一壶寺中窖存的雪水，接着又搬出一套精致小巧的茶具，等小和尚回来便开始烹茶。
他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低眉垂目间，尽是宁和的安详。
乔期端起茶盏凑近唇边，突然停下动作，道：“这水有点特别。”
无花道：“这水乃初雪所溶，施主若是喜欢，寺中窖存倒还有不少。”
“那便多谢了。”他说完却把茶放下，问道：“天峰大师，您说人活在这世上意义何在？”
天峰大师道：“贫僧不知。”
“您怎会不知？”
“贫僧亦是红尘俗世中的一人，脱开不了生老病死。活着，在施主眼里是一物，在贫僧眼里是另一物。”
“在我眼里是什么？”
“是执着。”
“舍不得，放不下。施主，你太执着于‘活着’的意义却忽视了‘活着’本身。”
乔期沉默片刻，又问：“那在大师眼里又是什么？”
天峰大师道：“是‘因果’。”
乔期幽幽道：“不知在无花大师眼里又是何物？”
天峰大师叹道：“痴。”
无花面色如常，白色僧袍下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乔期道：“大师，不知道能否为我说一个故事？”
天峰大师微微一笑，道：“那你应该去找说书人。”
乔期故意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个故事在这个世上知道的人所剩无几，就目前最近的我也只能找大师您了。”
天峰大师面露好奇之色，“什么故事？”
乔期淡淡道：“天枫十四郎。”
气氛突然凝滞，天峰大师一愣，继而沉默。
无花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天峰大师望着虚空，片刻后他刚要说话，却听乔期道：“大师，不着急，我们还缺一位听客。”
天峰大师没有问那位听客是谁，刚端起茶盏，却被一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不能喝——”
乔期头也不回道：“听客来了。”
来者正是楚留香。
他从南宫灵跟乔期的谈话中听出了蹊跷，后来乔期又给了他一幅画，他便直接去问了。而去找秋灵素的途中，果真有人拦住了他们。
那人自称天枫十四郎，想杀楚留香而不成后跳崖逃离。
楚留香从秋灵素口中得知了二十年前的秘辛，天枫十四郎早就死了。
当年天枫十四郎带着两个孩子踏入中原，先后找了两位武功高强、声势名望皆在前列的人物比武，最终死在了任慈手上。
他把其中一个孩子托付给了任慈收养，便是南宫灵。
天枫十四郎刀法超绝，不可能轻易败在任慈手上，对方死时任慈才发觉原来天枫十四郎早已身受重伤，在找他比试之前对方已与另外一人比试过。
而当年第一个与天枫十四郎比试的人正是天峰大师。
天枫十四郎的另一个孩子，南宫灵的哥哥，就是无花。
说完这个故事，楚留香喟然长叹，“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此牺牲了。”
秋灵素为自保而毁容，嫁给任慈多年。如今任慈被南宫灵下毒害死，为了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她写了四封信，那四人却因此死于非命，将秘密告诉楚留香后她便跳崖而死；为了隐瞒无花身份，南宫灵被天一神水毒死；若是他晚来一步，恐怕天峰大师和乔期也……
天峰大师闭目问道：“任老帮主是否已经故去？”
楚留香叹道：“是。如今大师要知道的都已经全部知道了？”
天峰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大师，不知可否让我与无花师兄单独说几句话？”
天峰大师缓缓道：“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你们去吧。”
无花这才站起身来，尊敬地朝天峰大师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了出去。
“施主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乔期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既然楚留香有话要跟他说，那我也不会介意多耽搁那么一点时间。人我总是要抓的，只不过，或许最好的时机不是现在。”
……
风雨欲来，大地更见萧瑟。
一场狂风暴雨过后，泥土变得湿软。
夜幕下，一道人影正在挖着什么。
把人挖了出来，无花那张温文俊美的脸变得铁青而可怖，沾了泥土显得有些滑稽。
伸手抓住一只脚，把尸体拖走。
两天后无花醒了过来，他当即就暴走了！
一家客栈里，楼下的客人们谈笑着，二楼突然一声巨响，引得他们将目光投注上去，却见一粉衣长裙女子面目狰狞，正在追杀一黑衣男子。
众人皆愣住了，只因那女子虽神色癫狂却姝色绝艳，美貌非常。
一身粉色长裙露出白皙的肩膀，行动间隐约露出大腿的莹白肌肤。
所有男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投注在她身上。
而女人们则看向被追杀的黑衣男子。
换装成花哥的乔期用手中折扇，轻而易举地挡下了粉衣女子的杀招。
点了她的穴道，转身朝众人一拱手，歉然道：“贱内脾气暴躁，扰了大家安静，我这就带她走。”
说完便抱着女子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他们二人离开后，楼下的人还议论不绝。
将人抱到床上，乔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粉衣女子冷冷道：“你用了什么妖术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乔期无辜道：“这只是一种易容而已，就像你们的东瀛忍术。”
粉衣女子脸色狰狞，“要杀便杀，何必这样羞辱于我？”
黑长直花哥微笑：“非是羞辱，只不过无花既然已经死了，我想你也不想再用那副面容出现了吧？”
粉衣女子敛下神情，淡淡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死的？”
因为地图显示你还活着。
乔期道：“虽然假死得很成功，但我也有我的办法，这你就无需知道了。”
无花知道不能用对付楚留香的那一套，冷声道：“你待如何？”
乔期笑道：“我们如今是一对夫妻，为夫要陪娘子回家省亲。”
无花脸色铁青，不仅因为乔期的话，也是因为这个“回家”二字，这是要去沙漠找石观音？
在天枫十四郎的故事里，还有一位女主角。她本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李琦，门派被灭后，她逃到了东瀛，嫁给天枫十四郎。
几年后，她得到机遇，抛下丈夫和两个孩子回到中原报仇，并在大漠建立了一方势力。
因容貌绝美，武功高强，心却如石头一般冷酷无情而被称为石观音。
乔期准备了大量的水和食物，放进了背包。表面上则租用了一只骆驼，带了一点水和食物，强行拖着无花便去了沙漠。
一路上无花都冷着脸不说话，直到进了沙漠，他才微微动容。
无花坐在前面，看上去就像是被乔期圈在怀里。女人的装扮，女人的姿态，都让他的忍受度越来越低。
他主动跟乔期说：“想要去石观音的老巢，光靠一只骆驼，你可找不到。”
乔期没说他有地图。
无花继续说道：“能去那里的，只有鬼船。你帮我恢复容貌，我就带你去鬼船。”
乔期看着他，对方直视他，结果看到了他眼中的倒影，脸色扭曲了一瞬，把头偏了过去。
“可以。”
无花回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
随即他又想到如果没有鬼船的话，对方根本到不了石观音那里，恐怕对方也只是为了等他主动说出来而已。
乔期帮无花恢复了原貌。
没过多久无花就找到了一只老鹰。
他们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远处忽然飞过来一群老鹰，黄沙漫天，竟然是将老鹰的爪子绑着拖住一艘大船在大漠上行驶。
鬼船到了他们面前，从上面下来一位红衣少女。
无花脸色一变，露出微笑，唤道：“红儿。”
少女面露喜色，“无花！”她又突然一顿，神色戒备起来，“他是谁？”
无花面不改色道：“他是我给母亲带的礼物。”
红衣少女这才看清楚乔期的面容，连她也不得不怔了怔。身为石观音最受宠爱的弟子，她在石观音身边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美男，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个男人。
也难怪能被无花当做礼物送给石观音了。
红衣少女显然很信任无花，将他们带上了船。
“不需要将他绑起来吗？”虽然看着那张脸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花安抚她：“不用，他只是个文弱书生。”
红衣少女信了。
随着鬼船的行驶，他们看到了一片岩石。
这些岩石各色各样，千奇百怪。鬼船一折，缓缓滑落了石峰群中。
石峰中有条小路，蜿蜒曲折，如羊肠盘旋。
这些石峰一半天生，一半由人力构造，混合了阵法，常人易进难出。
前面开阔之处，黄沙弥漫，五条人影正拿着扫帚在扫地。他们行动迟缓，脸色麻木，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男人，虽然蓬头垢面，但相貌俊美，只不过面上皆是痴呆迷惘之色。
再往前走，便出现了一片花海。
乔期知道，这是罂粟田。
石观音喜好美男，经常抓一些俊美男子到这里，用罂粟控制他们，玩腻了便丢了他们到这里扫地。
到了地方以后，无花哄走了红衣少女。
石观音穿着纯白色的纱裙，在脸上蒙着面纱，叫人瞧不清楚她的脸，却让人觉得她定然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石观音的容貌也的确很美，虽然秋灵素比她更美，但她已经毁了容，如今更是跳崖死了，石观音几乎可以说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无花通知了石观音以后，被训斥了一顿办事不力，接着就被打发走了。
她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美男，结果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坐在镜子前面。
在乔期目前所拥有的职业里，琴娘应该是他最完美的女性角色，所以他换上了琴娘的燕云套，坐在梳妆桌前等着石观音。
石观音已经痴痴地看了他半个时辰了，期间连眨眼都不曾。
乔期伸出一只手，石观音乖巧地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伏在他的膝头注视着他的脸。
“你喜欢这张脸吗？”
石观音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
无花现在像是个真正的男人，褪去了那圣洁庄严的佛像，更是引得那些女弟子失魂落魄。
长孙红虽然不喜欢那些女弟子看无花的眼神，但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得意，因为师父只把她许配给了无花，她会是无花唯一的妻子。
可是自从无花把那个男人带回来以后，师父就基本没有露过面，每次都是让她们把食物送到那个房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长孙红有些担心，以往带回来的男人就算长得再好看，师父也从未有过如此表现。
恰巧这时候无花也有些不安，过来长孙红这里打听消息。
他让长孙红偷偷去看一眼那个房间里的情况。
长孙红虽然害怕师父，但是也抵不住无花的请求，便偷偷去了。
房门紧闭着，周围也没有任何看守，因为石观音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长孙红凝息靠近。
房门蓦地打开，一道修长的白衣人影飞身而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师、师父……饶命！”
石观音冷然道：“我记得我下过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
长孙红争辩着：“徒儿、徒儿只是……过来给……师父送酒……”
石观音无动于衷，手上的力道加重，长孙红命在旦夕，眼底充满了恐慌。
突然，她松开了手。
“我不杀你，滚吧。”
长孙红心惊胆战，慌忙道：“是是是。”
伏地跪拜的时候，她的余光瞥了一眼房内，却只看到一抹青白色的长裙一角。
师父的房内，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石观音的弟子中且不说有没有资格进入她的房间，便是有资格的那么几个也没有穿青衣的。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女人？”
无花脸色有些微妙，他想到那个人把他易容成女人的日子，身上就一股恶寒。
男人和女人天生骨架不一样，女人想要装成男人无论如何看着总要瘦弱一些；而男人要想装成女人，难度更大，光是个子就不容易隐藏。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精通缩骨功，那么就能够改变自身的体格结构。但是听说过缩骨功，却从未听说过有扩骨的，所以那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是长孙红却说石观音房间里的是个女人？
另一边，石观音放走了长孙红回到房内。
乔期见她又开始痴痴地盯着他的脸看，幽幽道：“你不舍得毁掉它，也不愿意放我走，那么如果我把它送给你呢？”
“送给我？”石观音呢喃道，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
无花毫无抵抗力就被乔期点了穴道，扛到了神水宫，扔给了水母阴姬。
神水宫不允许男人进入，她的扮相自然是“雪焰罗刹”的样子。
他把偷走天一神水的无花带了过来，临走前，一个白衣女子对他说：“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男人，可是为了他，她死了，连带着她未出生的孩子。所以，他该死。”
这个她是神水宫的一个女孩子，叫司徒静，无花正是通过她才得到了天一神水，杀了那些人。
从神水宫出来，系统突然出声道：“你竟然没有杀她。”
系统指的是石观音。
乔期淡淡一笑，“没有必要了。”
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忽然他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睁开眼的时候，他站在山野间，身上还是穿着天策的驰冥校服。
“什么情况？”
系统淡淡道：“在带你穿越途中遇到了同行。”
“你被攻击了？”
“没有。”系统解释道：“就是俗称的撞车了。”
乔期：“……”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