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行舟

　　白冉和顾西祠在试衣间尴尬的将尺寸量好, 顾西祠看了看, 什么都没说。

　　白冉却乱七八糟想到，他不会是看Cup吧……

　　这念头让白冉窒息。

　　顾西祠让人将样衣拿进来，这是顾氏工坊做的一个打版。

　　这个系列是近期顾西祠画出来的第一个系列, 纵使顾西祠不说，白冉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比如版型的确定，他和孙雅就在自己身上别过几次的针。

　　而做衣服前，又先让手工坊缝制了一次样衣。

　　今天带过来的三套，只有紧着最重要的两套做, 一套是给明星的香槟色拖地长裙, 一套是要发布系列线的主款。

　　白冉先穿的主款, 前后顾西祠看了, 她又转了一圈，或静或动，都没什么问题。

　　再穿的香槟色样衣，这一套顾西祠家里没有常用的样衣，所以当时也只是大概的看了看, 具体尺寸顾西祠给到手工坊，白冉穿第一次出来。

　　这是按照女明星的身材定的裙子，白冉穿着差不多，明星和模特说不出来谁更瘦。

　　顾西祠单手托着下巴，随意靠在试衣间外，看着白冉思考。

　　“不对吗？”白冉询问。

　　顾西祠沉声：“你觉得这条裙子如何？”

　　白冉看了看四面的镜子，想了想：“后背的镂空到腰部了, 很抢眼，但是从正面看，就一般了点。”

　　“素了点是吧？”

　　“嗯。”

　　顾西祠将小林喊进来，不多时，小林从手工坊不知道哪里淘来了一条手工的刺绣玫瑰蕾丝，顾西祠对白冉勾手，白冉凑近，顾西祠抚着她肩让她转身过去，背脊有温热的触点，顾西祠的手按着刺绣在她的背上。

　　一语不发，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蓦的，顾西祠双手放在白冉的腰上，强势将她整个转过来。

　　长长的鱼尾在摆划出一个旖旎的小弧度，白冉有些惊讶。

　　顾西祠一本正经对小林道：“给我一个粉笔。”

　　他指的是专门在布料上打线的粉笔，小林去给顾西祠拿，然后他就着白冉穿的，在她的腰际一侧从胸下几厘米，拉了一根斜线到另一侧的正腰处，再画一根线出来，顾西祠要了剪刀，当即在白冉身上就着下剪刀。

　　冰冷的剪子偶尔会触碰到白冉的皮肤，而比剪子更让白冉心跳的，是顾西祠的手。

　　在自己腰际边缘，按着布料，看形状，下剪刀。

　　男人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工作，白冉呼吸加快了。

　　“你害怕吗？”

　　“……不是。”

　　“那是什么？”

　　顾西祠抬眼，白冉垂目，躲开了对视，也没说话，顾西祠动作停滞片刻，小小的空间内，像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在发酵。

　　顾西祠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放在白冉的腰上，那一块被自己剪空了，露出女人白皙的皮肤，因着自己的动作，似乎在微微发颤。

　　顾西祠：“……”

　　轻咳一声，喉结不自然滑动，顾西祠低头做事。

　　不谋而合的，两个人的心跳都提升了稍许。

　　……

　　这一套衣服定下来终版，说不出的，两个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白冉自己都没发觉她耳根有些烧红。

　　和裁缝还有小林说好，将剪裁下来的镂空覆盖上薄纱，薄纱的下半部分也覆盖立体刺绣玫瑰花，上半部分什么都不要，顾西祠让白冉将样衣换下来，贴心的，他在外面给白冉将外套拿到试衣间，从试衣间的门缝上递进去，头别在一边，动作非礼勿视。

　　但眼前莫名晃着白冉的腰肢和细腻的皮肤，触手温润。

　　白冉换好衣服出来，两个人有些不尴不尬。

　　白冉：“粉色的样板需要试吗？”

　　顾西祠：“嗯……暂时不需要，做不到那么快。”

　　“哦。”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

　　顾西祠踟蹰：“你……”

　　白冉轻声：“嗯？”

　　白冉抬眼，顾西祠也将她看着。

　　“你最近……”

　　话没说完，外面听到一声激烈的话。

　　两个人转头望过去，是从试衣间的窗子外传来的。

　　这座工坊是一座三层的小洋楼，窗子外的声音耳熟，白冉还没听出来，顾西祠先回神过来：“孙雅……”

　　“啊？”白冉愣愣，“是吵架了吗？”

　　顾西祠想了想，提议：“不然出去看看？”

　　十分钟后，两个人靠在拐角处，耳聪目明的听着另一方的两个人说话。

　　比起刚才的话语激烈，现在孙雅已经平静下来了。

　　“不，不行，不去。”

　　白浩困惑：“为什么？这很难吗？”

　　“我计划中想回法国。”

　　“孩子呢？你也想在法国生下来吗？”

　　孙雅沉默，半晌，再度摇头，语气张皇：“你说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

　　“那现在可以好好的想想，我并没有催你。”

　　“……我，我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你爷爷会突然答应了？他不是很不喜欢我吗？”

　　白浩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对你的看法，以前也没有过。你不想试试吗？”

　　“试什么？”

　　“跟我回家，名正言顺的结婚。”

　　孙雅再度拒绝了，且听起来有些混乱和痛苦，白浩没有再逼她，孙雅从转角处出来就撞到偷听的白冉和顾西祠，白冉尴尬，顾西祠淡然。

　　顾西祠神态疏离：“试衣间里听到你们吵架，出来看看，免得闹得太难看。”

　　本想问责的孙雅语滞。

　　想了想，孙雅一甩手，走了。

　　顾西祠耸肩。

　　白浩转过来，神色有些阴霾，顾西祠镇定：“慢慢来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知道。”白浩声音温和，看起来并没有太难受。

　　顾西祠问的直接：“你家老爷子想让她回去了？”

　　“后面的打算爷爷没细说，只说让我生日的时候，可以带孙雅回家，但是我观察，应该是松动了。”

　　“再等等吧，等她消化下。”

　　白浩苦笑：“也只有这样了。”

　　白冉站着总觉得窘迫。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他们停了下来，白冉正想趁机打声招呼回去，白浩将她喊着：“正好，冉冉你跟我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白冉惊讶。

　　顾西祠不置可否，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盯着做衣服了。”

　　“好。”

　　白冉跟着白浩到了他车上，白浩从车上找了半天，摸出一串钥匙来，递给白冉。

　　白冉惊讶：“是什么？”

　　白浩：“一间公寓，跃层的，300平，在市中心，所有的手续都找人办好了，可能过几天有人会来找你补下签字，明面上程序走完了。”

　　白冉咂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

　　白浩笑笑，带着身为兄长的和颜悦色：“近两年的新盘，之前放在手上的，前段时间一直在走流程，这一套地段比较繁华，安保措施好，适合单身的女孩子住，这间去年装修过，今年住进去应该刚好，没有贷款，所有的手续都是找人帮忙弄的，不用担心什么，已经过到你名下了。”

　　白浩：“之前放你在顾西祠家里，是怕妈她们做什么，我不在国内，你至少有个人照应。前段时间处理公司的事情，家里也是一团糟，你的事儿也没提上心，这几天有点空了，反复想了想，觉得你还是有个自己的住处比较好。白灿灿给你的两套房产都不在市内对吧，是她老家的。”显然已经查过了。

　　“借住一段时间可以，但你总不能一直住顾西祠那里吧？”

　　白冉一时心绪复杂，没说话。

　　白浩伸手来拍了拍她的头。

　　白冉轻声道：“太、太贵重了吧。”

　　“你还当我是你哥就拿着。”白浩说话口吻不容人拒绝，叹了口气，“以前一直没让你跟着我学投资，我还是有些后悔。”

　　“哥……”

　　“算了，都过去了，不提那些，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选择，好好的就是。”

　　白浩眼神温和，看着白冉一片纯然的关怀。

　　上辈子和这一世，白冉从来没有过感受过的亲情，让她喉头哽咽。

　　白浩又拍了拍她的头：“听孙雅说你在做模特？”

　　“是的。”

　　“是想过度一下吗？换个环境？”

　　白冉没有欺骗白浩，正儿八经说：“想做好，再闯一闯，看能不能有一番新天地。”

　　白浩面露惊讶，打量白冉片刻，笑起来：“没事，我妹子漂亮，新的工作肯定难不倒你，要是遇到什么委屈了，来找我，哥在一些地方还是能帮你。”

　　“家里爸妈这两年应该都不在，你要是想看爷爷，回来就是。”

　　白冉惊讶：“发生什么了吗？”

　　白浩沉默须臾，道：“是爷爷的意思，不想见到妈，连带爸一起，赶回老家去住两年。”

　　话点到为止，但是白冉有些懂了，应该是自己不能画了，白母又赶出了自己，经过了上次在自己面前装公正，这才是老爷子真正对白母的发难。

　　白冉好奇：“那……白灿灿回来了吗？”

　　最后一次见面她跑了，白灿灿也跑了，听闻白灿灿那个时候遍寻不着，白冉后期一直在忙工作和比赛，现在白浩提起，她想起来这茬。

　　“回来了，去国外转了圈散心，最近被我安排到公司底层去实习，她说她想学，怎么样都是白家的人，找人带吧，不管能不能合适，她以后在公司有个职位，也好。”

　　白冉：“她学的快吗？你废心吗？”

　　白浩显然不愿意多提白灿灿，敷衍道：“就那样吧，还行。”

　　白冉便也没有再问。

　　两个人又多多少少说了几句话，白冉问到孙雅，白浩语滞片刻，说自己会处理的，让白冉不用担心。

　　白浩就是所有事情都扛着的性格，白冉想了想，自觉要是问的话，也不该是白浩这边入手，还是应该从孙雅处进行问话，没继续聊，这个话题便带过。

　　*

　　孙雅在手工坊内和顾西祠一起，手工师傅们做细节，有些不确定的问题问出来，两个人再商量，看到被顾西祠修改过的香槟色裙装，孙雅惊讶：“我以为你想做的保守些。”

　　“保守、复古、优雅？”顾西祠说的是A家的名言，几乎是A家高定生产的风格。

　　“对。”孙雅认同。

　　顾西祠摇头：“我需要这件衣服很亮眼，不论从正面看还是背面看。”

　　“你……因为网上的言论吗？”

　　现在清醒森林被推到风口浪尖，那每一步都必须要好好走了，下的决定肯定需要再三踌躇，没有时间给清醒森林浪费。

　　顾西祠低头：“是也不是。刚和白冉说了这事，我又好好的想了想，不管如何，这一年反正都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但是我本来就是想试着将它提升到新一线的，既然爷爷默认了，那我需要用钱，他肯定也给的痛快，既然如此，顺风而上呗。”

　　“你不相信我能力吗？”

　　孙雅：“我不知道这和能力有没有关系，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顾西祠想到什么笑笑，轻声道：“没事，有人信就行了。正好，我也是个不服输的，不试试，不罢休。”

　　孙雅实话实说：“你这笑很浪。”

　　“对了，你之前说的……”

　　“？”

　　“你说一个专一的女人结束一段恋情，开始下一段，中间修复自己的空窗期是多久来着？”

　　“我还说过这话？”

　　“那个时候你在法国，我晚上给你打的电话，喝多了吗那天。”

　　孙雅确实记不住了，寻思片刻，给出个模糊数据：“至少三个月吧。”

　　“哦。”顾西祠若有所思，“那也差不多了。”

　　孙雅想到什么，揶揄：“还需要更多的建议吗？”

　　顾西祠将手上的画稿放回到她手上，微笑：“不了，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后院那一堆事儿吧，准妈妈！”

　　“……”

　　顾西祠的微笑在孙雅看来，十分碍眼。

　　在手工坊待了一下午，后续大家都忙。

　　第一天的工作收尾，两套裙装要在正式的面料上开始打版。

　　小玫瑰的刺绣组合起来，预计会很漂亮。

　　东西顾西祠放手工坊里，和白浩商量，回顾氏的手工坊做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幺蛾子，索性就用白家的手工坊，最后这套裙子顾西祠付费就是。

　　所有裁缝做的东西已经安排下去，工期商量也尽可能压缩到了最短，等白冉下次再来，就是一件裙子要在她身上比划着组装起来的时候。

　　孙雅和白浩一起走，小林带林氏的绣女一起用另一辆车，白冉便和顾西祠一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