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的梦魇

  她看到了一名美貌的女子。

  她眉眼狰狞,嘴边带着发疯似的笑,她面前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这孩子在不住的颤抖,头上的龙角也被生生折断了一只。

  这孩子,是润玉?

  摇夏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又向那孩子伸出了手,她立刻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灵力意图击退这名女子,可她使出了全身力气,却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无法调动。

  眼前的孩子在痛苦的哭叫,他额头上的血缓缓滴落,又被眼泪冲去,他满嘴喊着“娘亲娘亲”,可这名女子仍然无动于衷。

  摇夏飞身挡在孩子面前,这名女子的手却穿过摇夏的身体,使劲拽下了孩子心口上的逆鳞。

  一声凄惨的喊叫穿过摇夏的耳朵,她徒劳的挡在孩子面前,将女子脸上的残忍和疯狂全部看在眼里,将孩子的哭叫尽数刻在了脑海里。

  小小的润玉满脸泪水,鲜红的血染透了衣衫,染红了眼眶。他痛到失声,背靠着坚硬的石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出,他的嘴唇渐渐变得苍白,失却了最后一丝力气。

  原来他最怕的,不是孤独,不是痛苦,而是寒冷。

  是血液一点一点流干时的寒冷,是周围空无一人的寒冷。

  摇夏徒劳的抱着他,听到他在失去意识前还在一直叫着母亲,终于忍受不住,痛哭出声。

  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伤心,却又看到洞庭湖边,荼姚出手重伤簌离,全然不顾润玉的安危。当簌离死去时,摇夏看到润玉眼中从未出现过的狠戾,看到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出手对抗天后,对抗这对他不公的世界。

  摇夏没经历过天界的权利纷争,但她以为这诺大的天界,总有人能理解他,总有人会护着他,至少,总有人能稍微明白些事理,替他辩白几句。

  可她终于发现,她错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年的天帝,润玉的亲生父亲,看着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口口声声说是他叔父的月下仙人,把他当成了民间话本中合该牺牲的祭品;他豁出性命去保护的弟弟旭凤,深陷儿女之情,连一点点同情都吝于给他;那位锦觅仙子,那位他爱之入骨的锦觅仙子,恨他,怨他,背弃他。

  那是她的润玉啊!那是她所深爱的,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那些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摇夏知道,这只是在润玉的梦魇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痛苦,除了伤心,除了眼睁睁看着润玉重新经历一遍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事,她什么都做不了。

  摇夏知道,她只是旁观者。润玉的过去里没有一星半点她的影子,就连能够窥得润玉的梦魇,也是她的强求。

  可她还是心疼。

  她也搞不明白,明明只是有缘做了一世夫妻,那些过往在他们身上不过一片树叶落下的间隙,却让她如此放不下,舍不掉。

  她看着眼前的润玉被关在宫殿里孤独无助的流泪,看着他因为锦觅的一个微笑开心得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看着他卑微的祈求锦觅不要离开,看着他生平第一次发怒,看着他为洞庭生灵活生生受了三万道天刑,看着他像是中了魔一样亲吻昏迷的锦觅,看着周围的人都觉得他的感受无需在意,看着他大婚、称帝、孤独、心碎……

  摇夏早就哭干了眼泪,自从她看到润玉受天刑,自己除了看着、哭着、喊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她就已经心死了。

  她也早就认了命,自从她看到润玉如此卑微的爱着锦觅,即便被扔掉了龙之逆鳞也仍然执着如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润玉和她之间,只不过是一段露水一样轻微的缘分。

  她看着润玉立下永不踏入魔界的誓言,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九霄云殿之上,看着他一步一步成为天帝。

  润玉说的话,她似乎都记得。

  他说:

  大梦三生,醉太久,该醒了。

  他说:

  求仁得仁,赢了天界便应该恪守天帝的职责。

  他说:

  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而喜乐悲愁,从来都不属于天帝。

  她知道了,润玉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摇夏的灵识在润玉坐上九霄云殿的那一刻开始,慢慢抽离了回梦壶,最终凝聚成形,重新回到了她的肉身内。

  摇夏缓缓睁开眼,掐灭了回梦壶,想要走回床榻。

  她刚刚起身,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从肺腑之间生生咳出了一大口血。

  她跌倒在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控制不住。她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单纯矫情。

  那只是润玉的过去罢了。

  是他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的过去,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过去。你又凭什么为他哭呢?又凭什么为他痛呢?大家都是神仙,都不是第一次历劫,只是弹指一挥间的相处,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摇夏咳嗽了几声,又生生吐出一口血。她的五脏似有尖刀碾过,心口像被寒冰冻住,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灵识也开始消散。

  “摇夏!”

  这个声音是……大师兄?

  还好,大师兄来了,死不了了。

  这是摇夏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润玉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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