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帝毁了你,就像他毁了我

  素芷在鸟族等了许久,基本摸清楚了要去的几处地方,也弄明白了接下来要如何分工合作,难得的头脑清醒了一回。

  正盘算着要多少时日才能重回丰城,便等来了魂不守舍的摇夏。

  她见摇夏两眼无神,不避守卫,径直便往里走,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回了她身边:

  “师姐!你没看到我吗?怎么什么都不顾忌的往里冲啊?”

  摇夏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鸟族。

  “我……昨晚星象有异,整晚都没睡,所以有些困倦,头脑也迟钝了些。”

  素芷并未怀疑,她知道师姐爱睡觉,可眼下是需要她打起精神的时候啊!

  “我让土地送去的信,师姐都看过了?”

  “嗯,你把人界的疫情交待得很清楚,我已经将其誊抄呈送天帝了。按照如今的形势,陛下定会先去人界核实情况,若真实无误,便会去花界求取夜幽藤了。可夜幽藤万年才有一棵,又是花界圣物,就算花界愿意全数交出,也根本不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所以我才要师姐来帮我啊。残蛊是鸟族特有的蛊,鸟族的藏书楼中一定有相应的记载。我都已经查探好了,鸟族只有首领才能进藏书楼,也不知为什么,鸟族执掌者竟只剩主母一人在鸟族,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师姐,时间不等人,一会儿你就去雀华殿牵制住她,最好把动静闹得大些,让周围的侍卫都守在这儿,我就能悄无声息的溜进藏书楼了。”

  摇夏心中的愧疚感又涌了出来,既然鸟族只剩下主母一人,那么翙便已经被发配了。至于焱辰,应该在天界受刑吧。

  “人界沾染残蛊,陛下定会问责鸟族,就算我们光明正大的进藏书楼也不会有人阻拦,没必要偷偷溜进去。”

  摇夏说着就要往里走,又被素芷一把拉回。

  “师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啊?残蛊是楚黛带去人界的,可又是谁让楚黛染上的呢?焱辰对楚黛心疼还来不及,绝不可能是他,那就说明鸟族有人早就知道他和凡人在一起,想借焱辰之手做些什么。如果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说要找药方,那个始作俑者会让我如愿吗?”

  素芷这才察觉出摇夏有些不对劲,平时最应该想到的事今日却一点儿也没想到,她抱着摇夏的胳膊蹭了蹭:

  “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摇夏眨眨眼:

  “没事,没事。你说得对,无论如何,不能让始作俑者知道你在找除了夜幽藤以外的药方。鸟族和花界积怨已久,我猜这件事也许就是冲着花界,若花界拿不出夜幽藤,还不知会被如何议论。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拖住雀羽,但你可一定要小心。”

  “嗯,师姐放心!”

  摇夏摸摸素芷的头,大摇大摆的走向雀华殿。

  “请留步,你是何人?来我鸟族有何事?”

  挡在路中的侍卫将摇夏拦住,摇夏却不予理会,甩开侍卫,直向雀华殿走去。

  “站住!”

  侍卫大叫一声,将周围巡逻的侍卫尽数引来。素芷趁乱溜进了鸟族,飞身前往藏书楼。摇夏不管不顾,只一路向前,时不时挥袖甩掉纠缠的侍卫,直到雀华殿前方才停住。

  “我乃天界夜神,今来鸟族,是为了见你们的主母雀羽。”

  “你若真的是夜神,为何我刚才问你你默不作声?”

  一排排的侍卫举着武器对准摇夏,摇夏站在雀华殿入口的石阶上,不想理会侍卫的问话,转身面对紧闭的殿门,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不其然,不肖多时,雀羽便打开了殿门。她似乎大哭过一场,满脸倦容,双眼发红,她盯着摇夏看了一会儿,摇夏竟然在她脸上看出了一丝恨意。

  “你们都退下吧。”

  雀羽的嗓音有些哑,她让侍卫们退下,侧身将摇夏让进了大殿。鸟族侍卫似乎已经知道了首领们被天帝责罚的事,都心怀忧惧,不敢离雀华殿太远,自发的在周围分散巡逻。

  摇夏走进了雀华殿,顺着雀羽的邀请坐在了正殿中的石桌前。

  “夜神别见怪,我鸟族多年不与上神来往,手下的人都有眼不识泰山,实在多有冒犯。”

  雀羽将紫砂杯递给摇夏,又斟满了茶水。

  “雀羽公主言重了,我初来鸟族,不懂规矩,惊动了你的侍卫,是我该赔不是才对。”

  “夜神此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雀羽离开了石桌,走向大殿另一头的案台前,背对着摇夏。摇夏呷了口茶,勉强开了口:

  “翙将军,已经走了?”

  “嗯,刚刚被一群天兵押着整理了包袱,连口水都没喝就又被押走了。”

  雀羽的声音在打颤,摇夏紧捏着杯子,试图平复心绪:

  “焱辰将军违反天条,本应剃去仙骨,流放人间,可翙将军爱子心切,焱辰将军也深受陛下喜爱,所以才会从轻发落。焱辰将军心悦之人,现下正在上清天养病,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她。翙将军德高望重,一路上也一定不会受苦。”

  摇夏越说越没底气,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为自己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感到后悔。

  “夜神难道只是来说这个?不问问我的辰儿吗?托你的福,他正在天界受飞剑穿心之刑,之后便要被扔回驻地,自生自灭了。”

  摇夏紧皱着眉头,承受着生平第一次如此彻底的心虚。雀羽转过身靠着案台:

  “你们还想做什么?发配了我的夫君,惩罚了我的儿子,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我和彻儿了?你和那个天帝到底想做什么?!要把鸟族赶尽杀绝才善罢甘休吗?!”

  “雀羽,焱辰将军的事,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想到他与楚黛会被白樱看见,也没想到……没想到我的请求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可此事与天帝无关,他只是按照天界律法行事,何来赶尽杀绝一说?翙将军虽被发配,却仍有西极兵权,并非归来无望,焱辰将军德才兼备,假以时日定能重获陛下信任——”

  “够了!”

  雀羽喝止了摇夏,刚才的那番话对她来说是虚假无比的天界做派,令人作呕。

  “这天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星宿仙子才当上夜神没多久,竟也把天界糊弄人的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

  雀羽舒了一口气,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些放下一切的轻快。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护着天帝,他利用你,欺骗你,你也全然不在乎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雀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摇夏,一步步向她走近:

  “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一碰到情爱二字,天下人全是傻子。自从天界传言,天帝有心立你为后的那一刻起,稍微看得清局势的人便都心知肚明了。也难怪,你是局中人,不能苛责。”

  摇夏生出一股被蒙骗的怒气,她拍桌而起:

  “雀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雀羽不急不躁,重新走回墙边的案台: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天帝孤单了几千年,却偏偏对你有了立后的心思吗?”

  摇夏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她不想听雀羽说下去,却又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跳如擂鼓一般,头晕目眩。

  “只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上清天的仙子身份尊贵,又不牵扯任何一方势力,即能让六界臣服,又能保持六界权力的平衡。怎么样,天帝是不是很聪明啊?”

  “不可能……润玉绝对不会这么想,你妖言惑众!”

  雀羽看着摇夏惊慌失措的表情,自知找对了她的命门,便不慌不忙的继续说着:

  “夜神,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这几千年来,天帝眼前飘过的人儿何其多,怎么就偏偏看中了你,要让你当这个天后呢?会不会是因为,你对他的天帝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又恰巧,你还主动投怀送抱,不要白不要呢?”

  会不会……会不会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但是,如果……如果润玉想让她成为天后的理由中真的有这样的思虑,其实……其实也无可厚非啊。他是天帝,自然要事事先想到他的天下,要维持六界纷乱格局的平衡,本就极其不易,润玉接触过的所有女仙中,唯有她不在六界势力之中,身份地位又相匹配。光凭这两点,无论润玉爱不爱她,天后之位就注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思量,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让她的心口莫名其妙的堵,为什么她会瞬间变得如此失落?邝露这样说,雀羽也这样说,她们都知道,都这么觉得,难道真的只有她自己,因为身在局中,才从未意识到吗?

  雀羽回头望了一眼摇夏,她显然已经陷入了沉思,连脖子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她真该感谢天帝,若不是天帝还不能得到摇夏全部的信任,她又如何得来如此绝妙的时机?

  面对天威,鸟族从来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本以为上清天的夜神多少会帮焱辰开脱,谁知根本毫无用处。现在,他的夫君远走,长子被禁足,若她还坐以待毙,连焱彻也许都会在某一天被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杀了天帝,会有株连之罪加身,杀了夜神,最多一命抵一命。为了焱辰、焱彻和翙,她不能杀天帝,可让天帝痛不欲生的法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雀羽按下藏在案台后的机关,十几支伤魂箭从四面八方冲向摇夏。摇夏听得风声,遍施灵力,又并身法,躲开了所有的箭镞。

  “要怪就怪天帝吧,是他毁了你,就像毁了我一样!”

  雀羽疯狂的吼叫,看到摇夏已经精疲力尽,趁机按下机关,伤魂箭又如同天罗地网般卷土而来,几乎将摇夏逼入绝境。

  电光火石间,一根翠华雀翎从雀羽手中飞向摇夏,直冲心口。雀翎飞出的瞬间,摇夏才感受到一阵灵力动荡,猛地回身,却看到雀翎与她的心口只在咫尺之间。

  “铮——”

  赤霄剑身及时地挡在了摇夏身前,生生将翠华雀翎震落在地。润玉将摇夏护在身后,挥剑布阵,四面八方飞来万千金丝,汇聚成笼,将雀羽死死地困在其中。

  “敢伤害摇夏,本座要你挫骨扬灰!”

  润玉唤赤霄剑凌驾于空,正欲挥手御剑,却被摇夏抱住臂膀,生生压了下去:

  “润玉别冲动,别中了她的计。”

  摇夏才刚刚死里逃生,润玉不敢让她的心神有再多动荡,只能咬牙切齿的收回赤霄剑,把所有骇人的眼神一齐甩给雀羽。等一转身面对摇夏,眼中便只剩下担忧和恐惧。

  一想到刚才摇夏离死亡竟然只有一步之遥,润玉就手脚发麻,难以喘息。他抓着摇夏的手,从指尖到发丝挨个儿细看,确定没有什么伤痕,才松了一口气,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吓死了,真是吓死了,吓得他寿命都要减半了。

  摇夏被润玉好一通揉搓,心中的恐惧却还是未曾散去。刚才,似乎是有生以来似乎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摇夏只觉得眼晕,也许是润玉抱得太紧,也许是她脑袋里思虑的东西太多,只是眨眼的瞬间,她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润玉怀中。

  “摇夏?摇夏!”

  润玉慌乱的抱起面色苍白的摇夏,还未冲出门口,便听见雀羽戏谑的调笑:

  “我说天帝陛下,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昏倒吗?”

  润玉红着眼走向雀羽,赤霄剑飞出,抵着雀羽的咽喉:

  “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倒是你,还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吗?”

  赤霄剑的剑锋移开了几许,润玉狠厌未变,却仍旧想听听雀羽的说辞。

  雀羽随着赤霄剑的后退缓缓摆正了脖子,慢慢悠悠的开口:

  “夜神好可怜,明明自己差点儿就被我杀了,还全然不在意,口口声声的劝你以大局为重,真是懂事。可你,却只是为了利用她来稳定你的政局,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如今人界疫症蔓延,我倒要看看,这上清天的名声要怎么去解人界的蛊!”

  “人界的蛊毒,是你做的?”

  雀羽摇了摇头:

  “不是我,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不是吗?”

  “你都对摇夏说了什么?”

  “说什么?自然是说你打算如何保住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帝之位啊,怪不得我鸟族多年来碌碌无为,原来是因为没有遇上这主动投还送抱的大礼。”

  润玉厌恶极了雀羽丧心病狂的神情,他御剑发力,剑锋刚划出一道鲜血,雀羽便大叫出声:

  “我若是死了,她也别想活着!”

  润玉立即收回了剑锋,看来是被雀羽的话吓到了。果然,要对付天帝,只有摇夏最有用。雀羽忍住脖子上的痛,语调又恢复了平缓:

  “我鸟族虽修为平平,但族人众多,我是鸟族的主母,火神的母神,岂是你想杀便能杀的?我若是死了,也定要用这条命将你困入危局,让夜神为你忧心劳神,不得安宁!”

  润玉盯着雀羽似要迸裂而出的双眼,缓缓收回赤霄剑。他托在摇夏腰间的手不自觉得紧了紧,余光扫过摇夏靠在他肩上的脸,发现自己竟然并未觉得雀羽之言有何不妥。

  摇夏对他的心,他一清二楚,别说替他思前想后,就算要为他以身犯险,摇夏也会毫不犹豫。这件本该令他最幸福的事,却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他最恐惧的事。

  “等人界堆起尸山血海,而你又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定要亲眼看着你被六界质疑,要你写下第二道罪己诏,我要让夜神为了你彻底丢掉她上清天的脸面!”

  他不想再听雀羽的那些攻心之言,转身走出了殿门,身后传来雀羽撕心裂肺的怒吼:

  “润玉!你迟早有一天会亲手害死她!我等着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五一快乐!

  已经五月了,我会争取加快进度,赶六月到来前给大家一个结局(^з^)-☆

是天帝毁了你,就像他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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