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晋江独家发表

  ……

  翌日, 本丸,本殿。

  “……大将, 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二天从床榻上睡醒,洗嗽完毕, 待天晴吃过早饭,所有刀剑都各自去往工作的时候,药研藤四郎又忽而把她叫到本殿里,二话不说就诚恳地跪在她的面前。

  [……药研?]

  天晴被少年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在两人独处的房间里,药研往下埋的脑袋又缓缓抬起来,而他的眼神当中, 是叫天晴无法拒绝的认真和坚决。

  那双紫瞳,看上去就像是紫色的结晶石一般澄澈好看得叫她移不开视线。而天晴正坐在药研面前看他,许久没看他如此规矩正经地看着自己, 又叫天晴知道,药研接下来要同她说的话, 或许并不是让她特别高兴的消息。

  但她还是微微点头, 示意他开口说了。

  而药研得到少女的应允, 嘴角又勾起一个自然的弧度,眼神透着一股自信与明朗,接着, 他把视线在少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就再次垂下头去,一字一顿地说了, 声音沉稳有力。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希望大将能让我出去修行。”

  [修行?怎么这么突然?]

  天晴闻言心头一紧,又望着面前的药研,她自然是知道修行的意思,那就是审神者给予刀剑短暂离开本丸的许可,让他们独自在外面修行,而这种修行与山伏国广的日课不一样,刀剑在修行期间并不会回到本丸,就只会偶尔以书信与审神者沟通。

  而刀剑的修行,或短或长,短的是一个多月,长的是一年甚至数年也有可能。毕竟对于刀剑来说,他们也有不少想弄明白的事情,而弄明白那些事情的过程,需要的时间也各有不同。

  天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答应药研外出修行的要求,意味着的自然是她必须与他分开一段时间呀。天晴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低着头不愿意看他的少年,她从他的身上看见了那个决断的态度,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但为何,她会感觉到那么寂寞呢。

  想到药研的离开,她会觉得那么的……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接着,又在不知不觉间揪紧了胸前的衣料,并无法马上答应药研的请求。

  也是直至她认真地调整了呼吸,调整了凌乱的思绪,许久许久,才开口让药研抬起头来:“药研。”

  “是的,大将。”少年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她,又瞧见此刻的少女表情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一路顺风。”她轻轻地回答,又垂下眼帘勾起了嘴角。

  “明白了,大将。”而少年从坐垫上起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挺直腰板端正坐着的天晴,他没有问她多余的问题,就只是心境平静地推门离开:“……要等我回来哟,大将。”

  他就这样离去,不带痕迹。

  天晴就那样坐在房间里,表情怅然若失。

  而她不知道的是,是少年离开房间之后,那双明朗的紫瞳,一瞬就染上了浓烈的不忍与不舍。

  他其实是不愿意离开的,只是,自从昨天那一吻情不自禁地落在她脸上之后,药研就知道,自己是不离开不可了。

  他需要一点时间一个人思考,并且变强。

  否则,像他这样的半吊子,怀揣着那样摇摆不定的心意,是不可能保护好她的。药研的步伐沉重,眼神深邃,即便后来桃花妖追上来说天晴要把御守交给他,他的嘴角,也没再浮现出一丝笑意。

  毕竟药研此刻脑海里也只有那个少女刚才失去笑容的表情。

  ……对不起,大将。

  ……希望她能等他回来,他会尽快回到她的身边的。

  ……拼尽一切。

  药研郑重地把小小的御守口袋里,穿戴好修行的衣装,然后,又认真地踏上了旅途。

  ……

  药研外出修行了,本丸里完全失去了他的痕迹。

  不知道是第一次为刀剑送行还是因为对象是药研,天晴自那开始,闷闷不乐四个字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她想问为什么药研会突然踏上旅途——那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即兴的,他当时的表情告诉她,他相当认真地考虑过了。

  他有什么没有告诉她的事情,而她完全不知道。

  之前还说她能对他撒娇呢,他居然在什么都不说的情况下,用那样叫她无法拒绝的神情,说要离开她。

  若是能事前给她心理准备的话,她那天最少应该能做到笑着在门前送他出去的。

  ……为什么没能做到微笑呢?天晴落寞地抚上嘴角,自从药研的离开,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头就像是缺了一个洞似的,空虚得很。

  之前她还和桃花妖说,她觉得刀剑男士们能逐渐成长这一点很好,她不介意一个人待在寝室里。但原来,当知道离开寝室去找也找不到药研的时候,心情会这么难受。

  本丸的短刀们也是隐约察觉到大将在药研离开之后的异样,虽然是变着花样地哄她,但她都是高兴不起来。

  而就在天晴状态不怎么好的时候,一些新的状况又发生了。

  在每一夜天晴睡下之后,她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噩梦,那些景象相当模糊,但却带给了她很不好的感觉,而她每夜惊醒,就是问了蝴蝶精,她也表示自己对她的梦境一无所知。

  天晴扶着额头喘息着,察觉到自己早已因为梦靥而浑身冷汗。

  “天晴大人,若是很可怕的噩梦的话,需要我叫食梦貘把你的噩梦吃掉吗?”

  天晴摇摇头,又感觉浑身发冷不舒服——她可不能让食梦貘把梦带走,因为天晴知道,这些梦境都在反映着什么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从小到大都有一点轻微的预知能力,或者可以说是对妖怪事情的敏感,每当有事情要发生之前,她都能在梦境当中看见……

  天晴额角冒汗,她不能把这个梦弄走,她还差一点点就要看见了。

  反过来,有没有什么能让她把梦看得更清晰的阴阳术?她现在心绪烦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天晴有些迷惘地从床铺上下来,接着,又推开房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

  夜风清凉。

  天晴站在庭院里,望着辽阔的夜空,即使星星依旧闪耀,她却失去了赞美夜空的兴致,反过来,她只是闷闷地伸手把饿者骷髅召唤到小纸人之上,而小纸人在天晴的面前飘荡转圈,又问她:“小结,你怎么了?”

  [小饿……如果是妈妈的话,会知道最近在发生什么吗?我知道现世发生了事情,但我的预知梦看不见……]天晴捧着饿者骷髅,声音都有些委屈,她是有点软弱无助了,自从药研的离开,她的心情就有点低落,而现在她还做了那么多奇怪的预知梦,她的身体在恐惧,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而饿者骷髅也是看出了天晴的沮丧,就过去用小纸片造成的手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小结,你已经很努力了呀。”

  天晴没有吭声,只是悲伤地屈膝坐在草坪之上,在这个寂寞的晚上,许多之前的回忆在天晴的脑海里掠过,她身边还有饿者骷髅的陪伴,但她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然后,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说过的话又在这个时候从天晴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小姑娘,也在你睁开眼睛妾身才发现,你的样子,和妾身从前某个朋友的样子很像。

  ——看着你的外貌,我想起了某个曾经在地狱里见过的人。

  那是彼岸花在昏厥过去之前跟她说的话,在数天后,鬼灯也说了类似的,天晴当时也没特别在意这两句话,但在这一刻,她又把线索联系起来了。

  说什么他们的友人,那岂不是在指……她的母亲吗?

  只能是她了呀。

  她的妈妈又在哪里呢?若是她尊敬的母亲的话,肯定能把这一切处理好吧,若是她当了审神者,她会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聪明的妈妈,或许还能明白药研在想什么,也知道现世的问题如何解决。

  只是她的妈妈已经失踪许久了。到底是为什么……天晴想想起那时候的细节,脑壳却传来了警告似的疼痛,她无法往下想,心中却一阵恐慌。

  最后,感觉自己貌似遗漏了什么的天晴又把求助的视线投向饿者骷髅:[小饿!我的妈妈到底为什么会失踪呢?从多少之前失踪的?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

  “小结,你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吗?”饿者骷髅望着面前慌乱的少女,又飘到她面前询问。

  [没有,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每次想起母亲,脑壳就很痛……]天晴蹙起眉头,又伸手抚上后脑勺疼痛不已的位置。

  “那小结……你希望想起来吗?”饿者骷髅轻声细语地问她。

  天晴有些迷惘,又点点头:[我想,为什么我不想想起来?]

  她有些困惑地蹲下身去,正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桃花妖和辉夜姬又骤然出现,并且挡在天晴的面前,她们的表情慌乱,就像是害怕被天晴发现什么秘密一般:“……不行!天晴大人你不能想起来!”

  [桃花?辉夜姬?]天晴顿了顿,然后又看向饿者骷髅:[小饿,为什么你们看上去都是知道,而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那般?]

  天晴的心音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然后,也就在这个瞬间,天晴回想起了——原来在许久许久之前,她对自己使用过言灵术。

  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为的就是忘记这部分的记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天晴记忆力缺失的部分逐渐归来,但重要的内容还是缺失了一大块,她知道,她知道假如她要想起来,只需要对自己再一次使用言灵术。

  于是,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开口了,抱着把潘多拉匣子打开的决心,天晴垂眸下来,往自己的话语灌注灵力:“我……”

  “天晴大人!不行!辉夜姬,弄晕她!”桃花妖二话不说地示意辉夜姬,而辉夜姬早已做好准备,可是,就在她举高手上的蓬莱玉枝,准备再一次像过往那般对少女使用幻术的时候,一个银色的刀影,又忽然出现挡住了她。

  那是鬼切,一个留着墨黑长发的武士男,他骤然像是影子一般出现在庭院,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辉夜姬,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他的刀刃刚好挡住了辉夜姬使用幻术的道具,叫她无法把竹林的幻象使用出来。

  “……鬼切,为什么要阻碍我!”辉夜姬自知拗不过鬼切,就只能满脸慌张地质问他。

  只是,鬼切没有回答问题,毕竟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答案。如此一想,他又稍微压低了刀身,以确保辉夜姬的能力,决不能妨碍少女做她想做的事情。

  然后,就在四个妖怪各自对峙的瞬间,少女的愿望,又终于从她的口中顿了出来:

  “……请让我,回想起尘封的所有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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