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

　　109&菩提树下

　　仙娥听了这话，恨不得捂着自己耳朵，只当自己聋了。先前听闻这素锦九殿下如何桀骜不驯，敢烧了天君的天旨。听上神如今这话，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狂傲不羁，无法无天。

　　“上神刚刚醒来，可要用膳听帝君的吩咐，太晨宫的二十四位天家御厨时刻候命，上神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吩咐下去。”仙娥抿抿唇，压下心里对素锦的不敬想法，微笑着问道。

　　素锦摇摇头拒绝，刚才被东华和舒灵的事搞得脑子一团乱，没有心思用膳。但听了仙娥说东华准备了二十四位厨子，对他的尽心很是动容。

　　“那上神不如去花园里转一转，今日是个晴天，太晨宫的菩提花全开了。”仙娥微笑，暗赞帝君的先见之明。帝君去凌霄殿前朝议时跟她嘱咐过，若是上神不愿用膳，便请她去花园赏花，无论如何不要叫上神离开自己视线。

　　“菩提花”素锦说着，眼底漫起一丝兴致。

　　菩提花是佛家圣花，菩提果是佛果，圣洁安静，祥和之灵。四海八荒，除却西天梵境佛陀那里处处可见菩提树，也就只有东华帝君的太晨宫种遍菩提了。

　　“看看也好，我正无趣呢。”素锦点了点头，提起衣摆走出了寝殿。仙娥面上一喜，忙随着走了出去。

　　蓝空晴阳朗照，处处可见灼目日光。素锦和仙娥沿着抄手游廊往后花园走去，仙娥小心侍奉着，路遇一队仙娥，又嘱咐道:“你们送完这些东西，忙准备清茶小食送去后花园的凉亭处。”

　　这仙娥在太晨宫里地位挺高，她一说完，那队仙娥福身颔首，欣然领命，蹁跹而去。

　　“说了这老半天，我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素锦随手拂过伸进游廊的树枝，偏头问那仙娥。

　　仙娥躬身回话，“奴婢明月，是重霖大人手下一等仙娥。”

　　素锦“嗯”了一声，松开那树枝，又把目光投到了游廊外一行菩提树上，指着开得繁华似锦的花簇道:“那不就是菩提树，开得还怪好看的。”

　　明月望了一眼挨着太晨宫外宫墙的菩提树，收回目光笑着解释道:“上神有所不知，这菩提树是帝君迁居太晨宫前便有的。而花园里的菩提树，年份虽少，可远比这里开得好看。花园里的菩提，是帝君从西天佛祖那儿讨来的种子，亲自栽种呵护，长得才是圣洁高美。”

　　“唔，东华的闲心思还挺多的。”素锦哼哼一声，有些不服东华。东华这家伙，简直是全能。打仗修炼是一把好手，又能种树栽花，又能冶炼兵器，又能烧瓷烹茶。

　　果然是做了几十万年的帝君，闲闲没事做才锻炼出这么多技能来。

　　明月不知道如何答话，只好缄默不语。随着素锦到了花园，才松了一口气。

　　后花园菩提树上的花开得果然比那宫墙边的灿烂，碗口大的菩提花绽放在树枝上，连缀成一条花边。无数的树成行成列，将菩提花连绵成无限云海。

　　素锦伸出掌，掌心接住一朵开得完整的菩提花来，果然如传闻中圣洁高美，高不可攀。她捏着花朵对明月道:“其实无论菩提花开得多美，看多了也便不稀奇了。”

　　瞧着明月脸上一点儿也不掩饰的惊讶，素锦轻笑一声，仰头，眼里映入连绵不绝的雪白，在清风里飘飘荡荡。她第一眼看到菩提花海，确实很惊讶，但再看，便也没那么惊奇了，看久了，心底竟有一丝厌恶。这雪白的菩提，称什么佛祖圣花，叫她觉得有些欺世盗名。

　　说罢，她扔了花往凉亭走去。凉亭围着一方池子，池子里开出一朵朵莲来，浮在水上，莲花朵朵，荷叶田田。素锦往凉亭走，望着一池莲，道:“莲才是圣花，浑身是宝，比那虚无缥缈的菩提要好多了。”

　　“那菩提，不过因佛陀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坐化成佛，才得了个圣花的美名。”

　　素锦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明月说话。明月不敢擅自开口，生怕惹恼了素锦。素锦走到白檀木的四角亭坐下，招手要明月也坐下，明月却谨守尊卑礼仪，不肯入座，素锦也便由她去了。

　　她只静坐片刻，仙娥便鱼贯而入，奉上瑞金兽香炉，清茶小食，将亭子布置得像模像样。亭子四周还垂上月影纱，遮住了越来越强的日光。

　　亭子清幽，凉风送来阵阵莲香，素锦的心情也随着环境改变而变得平静淡泊。她挥手送了仙娥出去，那队仙娥行礼而去。

　　临走前，一个长得极为娇俏可爱的小仙娥深深望了素锦一眼。素锦心中有些奇怪，倒也没放在心上，那仙娥修为低微，一点儿也像自称庆姜的舒灵。

　　想起舒灵，素锦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忆起舒灵推她下诛仙台前，对着她说了句“再见，亦宸帝尊。”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迫使自己仔细去回忆，脑仁却涨得疼痛，只好停下思考。

　　“明月，这庆姜乃是魔族的一个头领，你可知这亦宸帝尊是何人”素锦揉揉额头，皱眉端起茶，慢悠悠地问明月。

　　明月摇摇头，一脸茫然道:“回禀上神，奴婢见识浅薄，从未听说过此人。上神若是想知道的话，可以问帝君。”

　　素锦很失望，她喝了一口茶，对明月道:“我知道了。我先在这儿坐一会儿，你还是去亭外候着吧。”

　　“奴婢遵命，上神若是有何吩咐，请问奴婢，奴婢就在亭外。奴婢告退。”明月往亭外瞅了一眼，时刻可以看见外边树的模样，站在菩提树下，也可看到上神的情况，于是便行礼退了下去。

　　素锦喝完了一杯茶，又咬了几口芙蓉酥，顿觉心情舒畅。看来华夏有句话说得确实不错，没有什么是一顿话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她又喝了一口茶，冲淡嘴里芙蓉酥的甜味。刚放下茶盏，小腹却升腾起一股火焰，烧得她五脏俱焚。那团火焰慢慢往上烧，烧得她心间一片焦灼。

　　“搞什么鬼？”素锦暗骂一声，想要用仙力压制住那种感觉，伸出双手，却发现自己的仙力在慢慢溃散。她不信邪，又强行运动了灵力，却发现仙力溃散得更快。

　　“明月，明月。”素锦先前还嫌明月烦，此刻不得不庆幸东华派个明月在自己身旁了。她喊着明月，却发现出口的话虚弱无力，变成一声声无力娇媚的□□。

　　素锦无法，只好撑着爬起来，拽掉了月影纱，朝明月挥挥手。明月一见月影纱掉了，立刻跑到亭子下，却见上神满面霞红了身体软在柱子上，明月将她扶了起来，急切地问:“上神，上神，您怎么了？”

　　“快，快去叫东华来。”素锦咬着牙，努力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明月没未遇到此等阵仗，听素锦这么说，抬头一望，正巧瞅见来送糕点的小仙娥，忙抓着她叫她去凌霄宝殿还帝君来。

　　小仙娥一脸慌乱，急道:“明月姐姐，奴婢是阶品低的仙子，是没有资格踏上凌霄宝殿的。”

　　“你!”明月无奈，把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的素锦塞到她手里，疾声道:“我去寻帝君，你在这里好生照看上神。若上神出一点儿事，我为唯你是问。”

　　明月交代加威胁完小仙娥，便撇下神智已有些混乱的素锦在小仙娥怀里，使了个低级的仙法护住一主一仆，匆匆往凌霄宝殿赶去。

　　小仙娥看不见明月的身影，才将怀里的素锦摔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素锦这么一摔，脑袋反而清醒了。

　　“你又是谁”素锦心里一抖，这小仙娥就是方才望了她一眼的那个，不会又是来找她算账的。她的仇人可真多，看这小仙娥修为低下，打不过自己就下药吗？

　　“素锦殿下好见忘，我可是您亲自救下来的玉新涵呀。”小仙娥勾唇一笑，使了术法往脸上一挥，那副面容赫然变了。

　　“玉新涵，你不是死了吗？”素锦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灵台保持清明，慢慢地与她周旋。

　　她当时确实是将玉新涵杀了，那死玉新涵敢仗着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威胁她，她怎么可能容她当时干净利落杀了她，尸首还是由舒灵处理的。

　　“我没死，知道吗？在你杀我之前，庆姜头领便教我一假死之法。我能进入天族，潜伏到太晨宫，也是庆姜头领之功。没想到头领杀不了你，我却能杀了你。”玉新涵眼神愤恨，恨不得将素锦千刀万剐。她生下了翼君唯一的皇子，却要母子分别，如今皇儿登上了翼君之位，却不肯认她这个母妃，不肯封她为太后享翼族荣华反而尊奉胭脂那个臭丫头，归根到底，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害得。

　　“你下了什么药”素锦眯着眼，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药可使灵力溃散，便强撑着问玉新涵。

　　玉新涵得意一笑，“这是翼族的秘药，你自然没听说过。这秘药，可使仙力溃散，修为尽失，若不男女合欢，便会爆体而亡。”

　　讲到这里，玉新涵更加得意了。这秘药，是上古翼族一位女魔所创，专门下这药给修为高强的神仙，以阴阳合欢，好夺取他们一半的修为。

　　后来女魔恋上神族的一位神仙，改邪归正，将秘方毁去。而仅余的一道秘药被锁于翼族密室。她能取得来，还是全靠头领。

　　如今这素锦仙力尽数溃散，比凡人还不如，她杀她是易如反掌。可是想到自己遭受的痛苦，玉新涵就不想让她死得那么容易。在她死之前，还要好好出口恶气。

　　玉新涵拿出一道利刃，在素锦的身上割了一道又一道。那刀，是头领所赠，传闻为魔族先天法宝。不仅伤仙体，还伤元神。

　　看着素锦痛苦的样子，玉新涵更加畅快了，眼睛变得血红，入魔一般。她笑道:“高高在上的素锦上神，也有沦落到尘埃里的一天。”

　　玉新涵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举起利刃，眼里凶光毕现。只要插进它的心口，就能殒灭她的仙体神魂，叫她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