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arry（2）通灵
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华丽镜子的一角。
火苗的颜色以烛火为中心点晕染开来，在镜子上留下逐渐晦暗的渐变色。
浴室中浓稠的黑暗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沉重而令人窒息的寂静塞满了每一寸空气。
叶颖双手撑在镜子前的架子上，长吁一口气，极力安抚着自己紧张得快要爆炸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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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即将要做的，是一件疯狂至极的事。那就是，主动利用bloody marry的游戏形式召唤附近的幽灵，练习自己与灵魂沟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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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y marry是一个外国的通灵游戏。”记得凌霜这样对她解释道。“据说它可以召唤到传说中死去的血腥玛丽，但事实上它仅仅是招来附近的游灵罢了。”
“你所生活的现代由于科技发展和时代进步，用通灵游戏召唤到鬼魂已经是机会渺茫了。但如果在那个任务世界，特别是那种死人无数的地方，那就一定可以召唤到幽灵。这将是十分有效的训练方式。”
看见叶颖紧张的表情，凌霜笑着安慰道：“放心，你召唤不到什么厉害的鬼的。”
“呃……”
这安慰并没有让叶颖心情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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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叶颖下定了决心般举起手中的蜡烛，张开抿紧的嘴唇。
低沉的呢喃声从口中传出，颤抖的尾音表达着女孩心中的恐惧。
“Bloo……Bloody marry……”
第一遍。
四周的黑暗加剧了她的紧张，叶颖的神经宛如一根绷紧了的弦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光滑的镜面。
“Bloody marry……”
第二遍。
传说，只要呼唤三次血腥玛丽的名字，就会有鬼魂在镜中现身，然后扒掉召唤者的脸皮。
女孩的脚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Bloody……Marry。”
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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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屏住呼吸，连滴滴答答的水声此时在她耳中宛如惊雷，一下一下地敲着她的胸腔。
一秒，两秒，三秒。
镜子毫无动静。
是失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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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暗自松了口气，前倾身体盯着镜子，寻思着究竟是哪一块出了错。
就在这时，有什么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牙齿嚼咬的声音，又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由远至近，由小到大，最后竟像千万只蚊子一起嗡鸣般嘈杂却清晰，充斥了整个浴室。
叶颖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停跳了一秒。
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扩大，脖子和双腿瞬间僵硬，连稍微动弹一下都是奢望。
压在心头那巨大的恐惧迫使她竖起耳朵，极力分辨那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究竟是什么声音，如何发出。
当她的大脑找到答案后，一股寒气迅速笼罩了她，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个人在摆弄麻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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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叶颖那双瞪大到极致的眼睛，看到了镜面上那刚刚出现的倒影。
在蜡烛的火光下，镜子中女孩的身后逐渐升起了一道模糊的黑影。它并不是安稳地站立在地面，而是悬在半空，叶颖可以看到黑影的半截小腿就在自己肩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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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脖子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那是冰冷到毫无温度的感觉。
少女特有的悦耳声音在耳边响起，甜腻腻的女声中甚至带了几分娇嗔，却能让人瞬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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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在叫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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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无法继续隐忍下去，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彻底划破了夜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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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冲出来，在被子里发抖了半天，叶颖才勉强缓过神来。
此时的她像只受惊的小鸟一般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像弹幕一样在她脑子里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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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果然是走错片场了吧这尼玛真的不是恐怖小说吗说好的言情小说呢相比之下上次的百鬼夜行真的如新手教学一般是她见识短浅她要向百鬼君道歉对不起你们一点都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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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女鬼没跟着飘出来，不然叶颖立刻就打电话给系统罢工。要杀要剐随便，痛快点就行。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A级任务真可怕！
现在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由衷地佩服白羽了，能活过这么多恐怖的任务，这家伙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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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可以说是叶颖穿越以来最糟糕的一个夜晚。以至于很久以后再次被问起这件事，叶颖都完全不愿意提。
这一晚她是在煎熬与恐惧中度过的。
她点燃了房间里所有的蜡烛，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钟表，艰难地等待着窗外的夜色散去，祈祷着黎明快快降临。
她没那个脸皮半夜三更打电话给白羽或者凌霜倒苦水，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地慢慢熬，终于在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在被窝里睡去。
第一次通灵的结果就已经惨不忍睹。叶颖无奈扶额。
接下去可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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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叶颖整个眼圈都是青的，活生生把海伦那副漂亮的容颜整得掉了好几个档次。
但时间并没有充裕到能让她放松几天缓一缓的地步。尽管再害怕，她也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将通灵的异能练熟，否则整个任务的进程会被打乱。
像昨晚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感觉压力山大，叶颖深深叹了口气。
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胆小如鼠的她要怎么驾驭通灵这种异能？这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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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把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东西抛到脑后，叶颖从衣柜中抓出一条看起来简单却不失体面的裙子换上，拉紧鞋带准备出门去。
先去城堡附近的村子看一看，找找有用信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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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白天，城堡里长长的走廊还是一样昏暗，血红色地毯两边的装饰铠甲被黑暗浸泡得越来越阴森。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灵异事件发生的缘故，明明窗外阳光明媚，却依旧没有一丝光线肯钻进这偌大的城堡。尽管现在外面的天气温暖宜人，却依然能在这城堡中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叶颖缩了缩肩膀，蹑手蹑脚地按照地图溜下了楼，往城堡后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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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里夫人的塞伊特城堡坐落在一个小小的山丘上，哥特式的建筑和装饰让这座城堡显得格外富有传奇色彩，宛如童话中囚禁公主的巨龙居所。
走过那片由红色玫瑰造就的花的海洋，就可以看到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冷杉林。冷杉树四季常青的枝桠层层叠叠，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树冠，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与蓝天融为一体。
而朝着与树林相反的方向望去，小村子的屋顶便映入眼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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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能在这个年代举着手机招摇过市，叶颖还是带上了那张有点发霉的羊皮纸地图，比对着景物和方向找到了村子的入口。
她原以为这个小村子会和在古埃及的集市一般热闹，但当她亲自踏上村子的土路时才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想法再一次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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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窗展现在眼前，明明时间还早，路上却安安静静，唯有乌鸦干涩的叫声在耳畔萦绕。两个扛着铲子的农夫匆匆经过，看见叶颖之后皆露出惊奇又带着些许恐惧的表情，低下头边窃窃私语边匆匆经过。
叶颖十分不解，却也只能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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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石板路往前走，灰白色的厚重云层逐渐遮住了明亮的阳光，就连吹来的微风也带着阴森的冷意。干枯的棕灰色树枝映着惨白的天空，像是恶魔扬起的爪子。
好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路边干枯的树枝上歪头打量叶颖，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打着转。
毫无疑问，这样的景象令人十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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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来，叶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回去。
反正这村子看起来这么死气沉沉，估计也没什么可用信息。
然而，就在她开始思考回去的路时，一缕不知从哪来的诡异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什么地方有谁在吟唱一首歌谣。清脆的童音伴着风声，更令人感到缥缈虚无，一股凉气迅速蹿上脊梁骨。
尽管心头开始笼罩令人不安的乌云，叶颖还是迅速意识到这可能是线索。她立刻警惕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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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玛格鲁西小姐，”
“啊，玛格鲁西小姐，”
“亲爱的玛格鲁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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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两句之后，叶颖意识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中夹杂着孩童的谈话声和笑声，仔细听还有脚步传来。于是她一边认真倾听，一边谨慎地迈动步伐，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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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帽檐和红色裙裾，”
“还有巧克力色的头发。”
“竹篮里装满水果蛋糕，”
“蹦跳着前往外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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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路口，叶颖终于看到了吟唱之人。
一个铺满了石砖的小广场上，几个孩子正在做着游戏。
这些孩子中有男有女，看起来年龄都在十岁以下。还有一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在一边拍着手，跟着其他几个大孩子一起唱歌。
似乎是一局游戏结束，所有孩子都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充满孩子特有的活泼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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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悠了这么久终于看见了这么多孩子，叶颖不由得倍感欣慰，心头不详的预感逐渐淡了下去。
还好还好，这村子里看起来还是有人的。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说辞，上前一步，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首歌……哇！！”
话音未落，叶颖背后的木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巨大的响声惊得四周的乌鸦扑棱棱地全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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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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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从敞开的木门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张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发出刚刚那种嘶吼声。
那是野兽一般的嚎叫，老人特有的沙哑嗓音夹杂着痛苦与悲怆的哭喊，令人在一瞬间内有些恍惚，不由得仔细听着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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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脸上爬满了皱纹，似乎驼背很厉害。手上没了拐杖，刚走了几步就摇晃起来，一副要摔倒的模样。
叶颖很快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赶紧伸手扶住了这个老婆婆。毕竟老人家，哪里磕着碰着的可不好办。
老太太踉跄了两下，终于在叶颖的帮助下站稳了身躯。只是她并为转头看向叶颖，而是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嘴里念念有词，破碎的音节让叶颖难以分辨内容。
叶颖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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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疯子婆婆来啦！”
方才那几个做游戏的孩子集体大声起哄，一起对着叶颖身边的老婆婆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齐齐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尖锐笑声，四散跑开。
每一个动作都很熟练默契，看得出这群孩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热热闹闹的小广场顿时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刺耳的笑声漂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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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叶颖有一点懵。她看向身边的老婆婆，刚想开口询问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哎呀哎呀，真是抱歉。妈妈又跑出来了。”
一个身着农妇装束的中年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只见她腰间围着围裙，金色的头发高高竖起，一副淳朴的农妇长相。中年女人扶起老婆婆，对着叶颖歉意的一笑，道：“抱歉啊，妈妈神志不是很清楚，给你添麻烦了。”随后她眯起眼睛，对叶颖感激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刚扶了她一下，不然摔倒了可就有大麻烦了呢。”
老婆婆这时也安静了下来，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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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么说，叶颖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慌乱的摆了摆手，以诚惶诚恐地声调对中年女人说道：“没有没有，不麻烦。”
“小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没见过你呢。”中年女人似乎是个性格阳光的人，丝毫没在意叶颖那奇怪的声调，而是微微弯腰打量起叶颖的脸庞，蔚蓝色的双眼中带上了些许探究。
“嗯，嗯，是的。”叶颖愣了一秒，有点结巴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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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果然呢。”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语气严肃地对着叶颖说道：“虽然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忠告，不要到这一带活动。”
说着，她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调对着叶颖说道：“特别不要去塞伊特城堡做女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会被杀掉的！”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老婆婆像是附和中年女人一般抬起头，一双混浊如鱼眼的眼睛死死盯着叶颖，激动地抬起手来指着她，嘴里吐出模糊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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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伊特城堡……不，不要！我的……女，女儿……没有出来！”
说罢，她低下头，两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了出来，顺着脸上皱纹的沟壑淌下，落入衣领中，那无比沉重的悲伤语调如重锤一般狠狠敲打在叶颖心上。
“不见了，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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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看着她，心中涌上一股没来由的酸楚。
她的女儿……恐怕已经成了巴托里夫人的泡澡水了吧。
叶颖自己也有家人，她能想像如果自己的家人死去，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恐怕也会从此一蹶不振，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走出阴影吧。
但好在她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性，还有机会走出阴霾。但对于那些寄希望于孩子的父母来说，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吧。
真的是……太不幸了啊。
想到这里，叶颖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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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中年女人叹了口气，眼中浮现伤感的神色。“几年前我妹妹为了挣钱补贴家用，就进了塞伊特城堡做女仆。谁知……一去不回。妈妈也疯了，天天跟我念叨……唉……”
“小姑娘，劝你还是早点离开。”中年女人抬起头对叶颖道，语气中充满了诚恳，“我知道你不相信，但听我一句劝吧，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会的。”沉默了半晌，叶颖还是点头回复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中年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颖一眼，冲她扯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扶着老婆婆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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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的木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叶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