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arry（5）歉意
再次进入被黑暗充盈的浴室，再次站在那面令人倍感恐惧的镜子前。
女孩的声音在颤抖，与跃动的烛火一同在这墨汁般浓稠的黑暗中挣扎。
“Bloody Marry，Bloody Marry，Bloody Ma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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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腻腻的少女嗓音再次响起，语调和声线一如上次所听到的那个声音。
“你居然还敢继续呼唤我？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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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将自己的身躯挤在墙壁的角落中，手中抱着一个靠枕壮胆，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上次那个把叶颖吓到半死，这次又再一次把她吓得瑟瑟发抖的幽灵，此时正浮在她面前的空中，歪着头打量着叶颖。
不过，有一点叶颖是始料未及的，那就是这只鬼的外形。
大概是受了各种恐怖小说的影响，叶颖总是觉得鬼都是面目狰狞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长发盖在脸上，伸着胳膊天天念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但眼前这只鬼，却给叶颖心中幽灵的形象来了个大反转。
这只幽灵并没有伸着胳膊也没有长发盖脸，更没有鲜血淋淋。相反，她有着一头光滑柔顺的棕色卷发，祖母绿的双眼灌满了灵气，犹如两颗熠熠发光的钻石。
幽灵的长相也属于甜美可人的那一类，跟她的声线非常搭。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一穿，简直宛如漫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但叶颖很快发现，只要她一开口，这美好的气氛瞬间就碎成玻璃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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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里来的小臭虫，就这瘦巴巴的小身板和黄蔫蔫的头发，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哦，这种房间布局，你是那个老太婆的女儿吧，果然跟你妈一样看起来就招人厌，让我真想一把拧断你那细如芦苇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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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不知所措地抱着抱枕，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一个又一个刻薄到极点的词语。
身体虽然僵住了，但她的脑内活动一刻都没有停止。一大堆念头在她脑子里如一锅沸腾的粥一般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让她的大脑一时间完全无法对身体下达指令，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少女骂自己。
天呐噜，别的叶颖不敢说，但海伦的颜值肯定是杠杠的啊！这个鬼是瞎的吗？
说来惭愧，这是叶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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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抱抱歉……”好容易等少女那快如机关枪的嘴皮子停了下来，叶颖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我我我不是故，故意打扰你的，我，我只是在试着跟鬼对，对话……”
“哦，那又怎样？”
少女用一双又大又圆的绿眼睛打量了她几秒，拧着眉用嘲讽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语。
“就凭你妈做的那些事情，我就恨不得杀你十遍，小臭虫。”
说话间，丝丝缕缕模糊的黑气从少女背后冒了出来，缠绕着少女半透明的身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可怖又诡异。而随着她音调逐渐变得愤怒，那一股一股的黑气也逐渐变得清晰，让少女看起来就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厉鬼一般叫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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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的脑子还没完全死机，当视线接触几乎实体化的黑气时，她的大脑迅速给出了解释。
还记得这次出任务前凌霜给自己恶补的召灵常识，叶颖咬住了嘴唇。
这是怨念，是愤怒，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若不是生前受到无法承受的折磨，是凝聚不出这么多仇恨与怨念的。
叶颖心中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斥了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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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叶颖自己也很难形容，因为它过于复杂，掺杂了太多不同的情感。
有对于少女不分青红皂白乱骂自己一通的愤怒，有背了巴托里夫人的黑锅而感到的委屈，有没台阶可下的难堪……
但最为浓重的，还是那股让叶颖难以启齿的感觉。
那是由曾经拥有过相似心情，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少女的仇恨而带来的同情与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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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颖察觉心中的这股悲伤时，其他杂七杂八的情绪神奇地淡化下去，最终心中只剩下了对于少女深深的理解与惋惜。
明明还在花样年华，却因为贵族的一己私欲而沦为被痛苦与仇恨缠身的游魂，被禁锢在此得不到救赎与自由，太不应该了。
她该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尽量地帮到这个女孩？
怎么办，怎么办？
叶颖集中精神，飞速地思索着解决的方法。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就在这一瞬，想要帮助一个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强烈，甚至盖过了她心中对于鬼的恐惧，战胜了根深蒂固的沉默与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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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少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
少女似乎不满于叶颖的沉默和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同情，龇牙咧嘴地冲她叫道，身上缠绕的黑气愈发浓重。
这个小臭虫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令人恶心？
她究竟什么意思？
就在幽灵少女百思不得其解时，眼前金发的小女孩突然做出了动作。
少女条件反射地往后闪身，手中凝聚出黑气组成的气团，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事情没有向着她想到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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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金发映在少女因惊讶而瞪大的双目中，宛如从厚厚云层中倾泻而下的阳光。
只见女孩深吸一口气，扔掉抱枕，猛地冲着面前的幽灵少女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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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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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
少女绿色的眼瞳中顿时充满了惊诧与疑惑。
她难道是被自己吓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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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低垂着头，怕她听不清自己的话一般提高了音量，几乎是高喊道：
“我真的对你感到很抱歉！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请骂我吧，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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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秀气可爱的眉毛此时拧得紧紧的，她抿着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叶颖，就好像叶颖不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而是三头六臂的外星怪物。
她是在撒谎吗？抑或是假慈悲？或者是……
但当少女看到面前女孩那双大海一般的眼睛时，她心中的猜想迅速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她完全无法解释现状的惊恐。
身为幽灵，感知能力自然是比活人强的，它们通常一眼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而在这时，敏锐的感知力告诉少女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面前这个女孩的话，句句属实，全部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少女瞪大了眸子，惊恐地在空中一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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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吧？
世界上有这种人吗？
完全发自内心地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这可能吗？
上帝，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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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身边缠绕的黑气也逐渐变淡，一道接一道消失在了空气中。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颖，仿佛要将她的脸看出两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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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克，碰到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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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小臭虫。”
还没等叶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就已经化作一道黑烟，飞速穿过窗户逃也似地离开了。
房间中重回一片寂静。
雨夜潮湿的风投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拂动女孩的发丝。
叶颖浑身僵直，呆呆的盯着前方，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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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耶……
劫后余生的感觉，莫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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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几个小时，终于渐渐停了。
塞伊特城堡外的冷杉林中，鞋子踩断干枯树枝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黑发少女从树的背后探出脑袋，打量着这座宏伟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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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睁开眼，不由抱怨了一声，司音怎么总是挑晚上的时间把我送过来，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吸血鬼多多的中世纪东欧啊。看来以后要让他算好时差再送。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像是一片森林，风声吹过，林子里发出一阵一阵树叶震动的唰唰声，好像有许多人同时摇着树枝，远处时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风声过后，林子里又忽然安静下来，寂静的可怕。
我往前走着，心里还是有点发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前方似乎快走到尽头了，看来这座森林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深，树枝与树枝间的空隙也宽阔了许多，我拨开树枝，向前望去，不远处，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高高矗立着一座红顶白墙的哥特式城堡，尖尖的顶直冲云霄，月光倾泻如水，给城堡笼罩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色光环，远远望去，让人怀疑是误闯进了浪漫的童话世界，公主的城堡。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吸血女伯爵——巴托里夫人的塞依特城堡。
我凝望着城堡，心中思绪如麻，眼前这座华丽的城堡下隐藏了多少美丽少女的尸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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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寻找前世之旅》与其他被肢解了的原作。难以找到具体的数据就不在此列出了，欢迎翻看《寻前》系列的调色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