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arry（21）理解
“哼哼，原来如此么，你这个傀儡朋友真是不简单呢。”
艾德琳一头红色的长发在黑暗中犹如海水中漂荡的海藻般轻轻晃动，一双绿色的眼睛闪烁着难以捉摸的气息。
“他叫白羽，你别再傀儡傀儡地叫他了。”叶颖微微皱了皱眉，静静地凝视艾德琳。两人在黑暗的走廊上缓缓前行，登上一层又一层旋转的楼梯。
“狼人之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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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叶颖的问题，艾德琳并未作出正经的回应。她将一只手撑在下巴下面，以玩味的目光看着叶颖，轻笑了起来。
“呵呵，我凭什么要向你个满脑袋长着黄毛的小虫子解释？”
叶颖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似的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如果你还希望继续履行我们的约定的话，最好坦诚……”
“约定？”
叶颖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话，就被艾德琳突然抬高的声音打断了。
叶颖睁大眼睛，以诧异的目光看向她。
只见艾德琳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在一瞬间内迸发出可怕的气息。她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蜷曲起身子，捂住那双在刹那间注满仇恨和愤怒的绿色眼眸，浮在半空中火烧云般的头发突然像是火焰吐出的舌头般向上摆动摇晃，使得她整个人仿佛被火焰笼罩的中世纪可怕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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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个老妖怪的女儿也配说这种话？”
一股又一股的黑气从幽灵少女蓬松的长发中窜出，与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头发一并舞动起来，演凑出有如哀鸣般无声的呐喊。
叶颖被面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蓝色的眸子中浮现了恐惧的神色。
艾德琳这是……又被怨气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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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艾德琳原本十分甜美，犹如滴着蜜般的嗓音彻底扭曲变形，成了尖利的野兽嚎叫。她以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嗓音吼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掉的吗？三天三夜，被钉在那该死的铁处女里面整整三天三夜！而那该死的女人，你那令人恶心的母亲居然面带微笑，沐浴着我们的鲜血！”
叶颖怔怔地望着艾德琳那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庞，一时间竟毫无动作，像是蜡像人偶一般脸色苍白地呆呆地矗立着。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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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尖锐的嚎叫声消失，再次转变为滴着蜜糖的甜美笑声。那本是属于少女的犹如百灵鸟般动人的嗓音，此时却像是一把细小的尖刀般一刀一刀剜着人的耳朵，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般钻进人的头皮底下作乱。艾德琳低下头，整个人就如坏掉的人偶一般耷拉着四肢，只有肩膀在不断耸动发抖。
“呵呵呵呵呵，约定啊，真好笑。既然已经被戳穿，我也没必要继续像这样耍你这个小臭虫玩了。”
艾德琳抬起脸，一双猫一样的绿瞳透着癫狂的光辉。
“呵呵呵，我可是早在十几年前就死掉了。恐怕我那千疮百孔的肉身早就被那该死的老太婆焚烧殆尽，然后跟肥料拌着埋到了外面的玫瑰花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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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海伦的金发女孩眼中充满着幽灵少女看不懂的思绪，不断在大海般的眸子中沉浮。
一开始恐惧并参杂着愤怒的情绪迅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镇定。
少女的诉说不知为何充满了熟悉的味道，就好像……
自己也在什么时候，用与她相同的情绪冲某个人发泄怒火一般。
记忆之海泛起波涛，一幕幕陈旧的画面脱离阴暗海底的控制，浮到了叶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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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是因为我没有用吗？如果穿越者是我的话，会成为你的拖累吗？”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响了，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了起来。
是平安京的那一夜，叶颖第一次与白羽爆发出剧烈冲突。
女孩的手攥紧了脖子上的蓝宝石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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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尸骨，本来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更何况这个城堡下面埋的全是尸骨！我一开始提出这样好笑的要求，只是为了捉弄你，在你身上找乐子而已。而你呵呵呵呵呵呵呵……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作为老妖婆的女儿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达不到的目标！”
“你敢说，你一开始有真的把我当作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吗？”
少女充斥着愤怒的绿色眼瞳猛地凑近。
“明明从一开始我向你确认能看见我的原因时你就在撒谎，每次我跟你讲话你的瞳孔就不断在抖动。”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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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艾德琳的质问，叶颖脑海中居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当初在平安京时，自己用带着浓浓怀疑，愤怒和猜忌的语气对白羽问出的问题。
“你真的信任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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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当时的白羽，就是处在我这种境地吗？
面对平时朝夕相处，自以为相处得很融洽的朋友扭曲而愤怒的表情，然后猛然发觉对方其实一直在心里猜忌怀疑着自己。而自己则从头到尾一无所知，以为她真的在努力帮助自己，想和自己成为互相依赖的朋友。
白羽当时的心情，就是跟现在的我一样的吗？
女孩金色的头发被晚风微微吹起，像是在空中拂动的轻纱。
攥着胸前蓝宝石吊坠的手猛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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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不够了解白羽。他的经历，他的想法，他所做决定的原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但是，欠缺在当时的叶颖和白羽之间的东西——那最关键的东西，并不是信任，也不是对对方的了解，而是……
理解。
是的，是理解。
误解白羽的她没有理解白羽隐瞒事件的苦衷，被误解的白羽也没有理解当时那个小小女孩内心的无助。
当时的叶颖，就像是现在的艾德琳一般，愤怒而不安，渴望着重要朋友的信任。
仿佛有一瞬，那个站在月色下身着和服的小小少女和现在这名有着烈火般红卷发的幽灵女孩的身影奇妙地重叠在了一起。
手指揉搓着胸前的蓝宝石吊坠，瓷娃娃般精巧的眉头微微皱起。
要站在艾德琳的角度上，替她思考，看她所看到的东西。去理解她的愤怒，她的不安，她内心的恐惧……
叶颖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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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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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松开了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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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琳，你是在耍脾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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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发女孩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艾德琳绿色的眸中顿时浮现出了诧异的眼神。
“哈……？开什么玩笑？”
“你骗人。”
叶颖脸上露出笑意，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幽灵少女。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的话，又怎么会那么努力地救我两回？究竟是你以前说的话是谎话，还是你现在说的才是谎话？你明明就相信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的尸骨并安葬的。”
说罢，叶颖看着艾德琳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补充了一句。
“幽灵是不能接触活人的世界的。你在狼人之城门口为我挡下的玛格鲁西机器人的那一击，一定是因为有强大的执念才能办到。”
“你……那时一定很想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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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穿过走廊，黑暗中的两人之间被无边无际的寂静填充。
艾德琳彻底闭口，以一种野兽瞪视猎物的恐怖眼神盯着叶颖，任由可怕的沉默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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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跟白羽……呃，以你这种语气吵过架，质问过他有没有信任我。当时我很不安，很恐惧，很怕被唯一的朋友嫌弃，所以才会色厉内荏地问他这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是不必要的争吵。明明就是两个人坐下来好好沟通就能解决……不，或许连解释都不需要。别人是不是真的对你付出真心，用时间去证明，用心去辨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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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即使你可能在狼人之城的事情上说谎，我也是相信你的。”叶颖微微低下头，说出了内心真正呐喊着的声音。
这一次，心里说的话，终于和嘴里吐出的一模一样了。
叶颖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中闪烁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光辉——那是与她的外在年龄不符，名成长不可思议经历所带来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比拟的美丽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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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刚才才想通这些事。如果能好好理解对方的话，人和人之间的冲突会少很多吧。”
说到这里，她露出了微笑。
“所以，我能理解你。我所隐瞒的东西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想要了解，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你。”
“我也是真的，很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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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琳的目光似乎被叶颖所吸引过去了。
愤怒和疯狂从她脸上逐渐消失，蓬起的卷发也恢复了平时的姿态，松软地垂在她的背后。
“你……其实……”
少女低下头，口中吐出梦呓般的字句。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双绿眸就猛地睁大，似乎看见了叶颖背后令她无比恐怖的东西。
“海伦。”
叶颖感到了气氛的转变，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转动有点僵硬的脖子，缓缓地将视线往后移。
只见一样她无比熟悉的东西站在她身后，离她还有几米的走廊拐角处。
月光照入，在站在走廊中间那具空心盔甲身上反射出惨白的光。银色的月华犹如水一般，顺着盔甲手上那柄出鞘的长剑流下，渗进了深红色的地毯中。
叶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恐惧和震惊。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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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响起了艾德琳的声音。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