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arry（24）父亲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叶颖居然想到了新的解决方法。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一群被俯身灵操纵的盔甲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挤在楼梯间中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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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死一般的静寂。

　　清冷的夜风吹过，叶颖高举召灵球的手开始因为疲劳而微微颤抖。她抿紧唇，一刻都不敢松懈地等着对面的俯身灵作出回答。

　　片刻后，沉寂终于被打破了。

　　只见众多盔甲之中，有一具盔甲缓缓走了出来。这盔甲通体环绕着半透明的蓝色磷火，忽明忽灭，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其他盔甲的一片空虚黑色，这盔甲头盔的缝隙下隐隐能看见一双同火焰颜色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中，悄悄窥视着外面的世界。

　　哐啷，哐啷。盔甲抬起脚，缓缓地开始顺着楼道向上，来到了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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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颖依旧高举着召灵球，连大气都不敢喘。艾德琳也半挡在她身前，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看样子这具燃烧着蓝色磷火的盔甲，就是两次袭击事件的幕后策划者——俯身灵了。

　　叶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而就在这时，这盔甲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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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颖的神经因紧张而紧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率先使用通灵的异能开了口。

　　“俯身灵先生，您究竟想要什么？”

　　听到了她的问题，盔甲并未作答。它抬起手——或者说是保护手臂用的护甲，做出了一个指的动作。

　　叶颖低下头去，却发现这盔甲指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胸前那条泛着银光的蓝宝石项链吊坠。

　　这蓝宝石项链并不是什么特殊物品，叶颖也从未真正在意过它。自从叶颖使用了海伦的身份后，这项链就挂在她脖子上。

　　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没想到居然会引来两场惊险无比的袭击。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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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颖惊讶地捧起项链，抬起眸子看着这盔甲，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想要这个？”

　　盔甲点了点“头”。

　　尽管惊讶得哑口无言，叶颖也只得一脸懵地解下项链递到盔甲面前，而那盔甲竟也是个讲道理的。宝石项链一落入它的“手”中，下方的楼梯间中突然响起一片无比响亮的铁块碰撞声音。只见所有堵在楼梯口的盔甲就如灵魂被抽走一般，瞬间倒在了，地面上化为一地滚落的护甲——这代表着俯身灵对它得到的东西很满意，放弃继续追杀叶颖了。

　　叶颖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艾德琳，只见对方也是一脸诧异。

　　这次袭击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搞半天弄这么吓人就为了抢个项链？！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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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叶颖和艾德琳大眼瞪小眼地互相震惊时，那浑身燃着磷火的盔甲居然发出了强烈的光。

　　只见一束接一束耀眼的白光从护甲之间的连接点射出，顿时将整个黑暗的天台照耀的亮如白昼。仿佛神明的赠礼一般，这温暖而明亮的光洗净了盔甲身上缠绕着的蓝色磷火，将原本狰狞而诡异的鬼火碎裂成无数透明的碎片。仿佛飞向自由的气球，又仿佛无数摆脱了囚笼的白鸽，随着风旋转着飘向远处深蓝色的地平线。

　　那具被俯身灵寄居的铠甲也犹如其他的盔甲一般，失去了支撑而迅速坍塌，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一地碎甲。

　　银色的月光洒下，如同一位温柔的妇人，轻柔地为滚落一地护甲拢上了薄纱。

　　犹如剥落的蝉茧，当最后一块护甲掉落，一位面带微笑的老人出现在了叶颖眼前。

　　这便是俯身灵褪去寄居物的伪装，生前最真实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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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颖哑口无言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艾德琳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口中喃喃自语，一双绿色的猫瞳中是不断沉浮的强烈情绪。

　　“这是……愿望被达成了，生前留下的遗憾被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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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等一等！”

　　眼看着那位俯身灵就要离开，叶颖不得不焦急地喊出了声。她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位死去的老爷爷这么执着地渴望着项链？就算只是为了不让两场夺命狂奔变得莫名其妙，她也必须知道真相。

　　“不好意思，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条项链！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听到了她的问题，老人转过身，半透明的苍蓝色眼瞳定定地望着叶颖。

　　他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叶颖却在一霎那间感到有什么东西犹如洪流般汹涌进了脑海之中！

　　叶颖几乎立刻明白了现状，她咬牙顶住精神上的冲击力，勉强站稳了身子。

　　这是记忆！俯身灵生前的记忆！

　　叶颖稳住心神，开始梳理脑海中获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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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身灵的故事并不复杂，恰恰相反，十分简单。

　　片刻过后，叶颖睁开了眼。

　　只见她脸上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就像一瞬间由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蜕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她弯腰，顶着艾德琳诧异至极的目光深深向那位半透明的老人行了一礼。

　　这是对父亲的尊敬和最真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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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半透明的老人消失在半空中，叶颖才转过身，为艾德琳讲述了她所看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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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飘荡在城堡中的狰狞寄生灵。

　　事实上，在身死之前，他也只是位勤勤肯肯耕耘着农地的农夫罢了。妻子很早时便因为意外而死亡，老人身边唯一的亲人便只有一个那时还未满十岁的女儿罢了。

　　就像每一位父亲一样，他也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即使自己只是位贫穷的农夫，也会尽力满足女儿的要求，将她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茁壮成长。

　　女儿说想变成公主，老人便为她精心雕刻木头所制成的皇冠，为她扮演勇敢的勇士；女儿要求华美的衣裙，老人便为她省吃俭用，买来布料为她缝制漂亮的裙子；女儿希望尝到橱窗中摆放的昂贵糖果，老人即使自己接下来的几天要靠干面包度日，也会为她带回一袋子甜滋滋的糖果……

　　对父亲来说，只要能让女儿健健康康地长大，再苦再累的农活都不值一提。对父亲来说，每当他将小小的漂亮的小女儿高举起来旋转时，她咯咯的欢快笑声就是天底下最悦耳的音乐。

　　于是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女儿也从当时还不到老人腰部的那个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蓝色的眼睛泛着青春特有的光泽，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惹得村子里的小伙子频频回头。

　　就好像呵护着一盆娇美的花，看着它由弱不禁风的花骨朵逐渐成长为绽放的美丽玫瑰。

　　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拖着佝偻的腰默默在胸口画上十字，为自己的姑娘向神祈祷。望她一生无忧无虑，永远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天支离破碎。

　　女儿听说塞伊特城堡中的贵妇人正在招女佣，为了帮父亲分摊一些，她主动提出要到塞伊特城堡中去做女仆。

　　自从女儿离开家，刚开始还能收到寄来的回信，之后她却完全杳无音讯了。老人自然是无比担心，他几乎是掰着指头算日子，终于盼来了女儿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的回家日子。于是就在那一天之前，他坐了很久的马车到了城里，用尽一生的积蓄为女儿买下了一条海蓝色的钻石项链。他知道，女儿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拥有一条这样的钻石项链，于是他便决定将这条项链作为礼物，等女儿回来之后便送给她。

　　那一天，老人一个人在门口从清晨坐到深夜，却始终没有等来女儿的身影。他握着礼物盒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最终决定自己前往塞伊特城堡中去找他的女孩儿。

　　等待着他的，是一个无比残忍的现实。

　　经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老人的陈年旧疾因此而复发，最终在城堡的门口倒下了，再没能站起来。

　　那个穷尽一生积蓄，要送给女儿的礼物盒被紧紧攥在手中。就在老人闭眼的前一刻，似乎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小女孩从城堡中跑出，捡起了那条从盒子里滑出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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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便有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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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完这个故事，叶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变成幽灵之后，理智会变得模糊，容易被最后的执念控制。我想，俯身灵先生是把我误认为了偷项链的贼，才要讨回来的吧……唉，都是误会。”

　　说罢，她捶了捶肩膀。说来也怪，明明刚才还因为撞门而动弹不得的右肩这时已经恢复如初，完全没有异样的感觉了。叶颖抬眸，仔细观察艾德琳的反应。

　　艾德琳却像是突然死机了一样，整个人呆愣地飘在空中，连那双向来闪烁着狡黠光泽的眼眸也失去了生气。

　　“艾德琳？”叶颖试探着叫道。

　　“唔……”艾德琳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紧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左眼中滑下。

　　叶颖瞪大了眼。

　　……妈耶耶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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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艾德琳，叶颖整个人都慌了，结结巴巴道。

　　“我不知道。”艾德琳依旧是那副怔怔的表情，木然地看向叶颖道：“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着艾德琳这副模样，一个无比荒诞的可能性从叶颖脑中冒了出来。这些天来的种种经历在她脑中盘旋，重组，最终推导出了结论。

　　叶颖定定地望着艾德琳，道：“你会变成幽灵，是因为你有磨灭不了的执念对吧？”

　　“是啊，我是想复仇啊……”艾德琳也是一脸茫然，呆呆地盯着地面。

　　“会不会……”叶颖的声音有些颤抖，“会不会你的执念，从一开始就……”

　　“不是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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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艾德琳才给出了应答。

　　她闭上眼，眉头微皱，似乎在极力思考着什么。终于她再次睁开眼，熟悉的面孔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突然……”

　　她茫然地，愣愣地，吐出了下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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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好想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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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城堡外的冷杉林中夜色格外浓厚——那是银白色月光所照不到的黑暗之地。少年雪白的衣角隐藏在冷杉黑黢黢的枝叶后，像是被墨尽染的白纸般在冷风中翻飞。

　　白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堡上方，薄唇紧抿，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挣扎。

　　直到手机传来叮咚一声轻响，他才猛地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一身黑衣，与一头黑发一同拢进了夜色。她正席地而坐，手指飞速在面前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操作着。

　　察觉到了白羽的目光，凌霜眯着一双丹凤眼露出了招牌的笑容。

　　“看吧，告诉过你她自己可以解决的。你没有必要事事都这么紧张，她要是真那样靠不住，我是不会把这么大的责任交到她身上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过分了吧。”白羽皱起眉头，连帽衫口袋里的双手握紧拳，“狼人之城那种地方你也敢怂恿她去闯？当她跟你一样不老不死？”

　　“别急嘛。”闻言，凌霜笑了起来。她抬起一只手腕，袖子随着动作滑了下来。只见一只小小的银色镯子露了出来，在月色下闪着白光。

　　“我可是在给她的道具里面做过手脚的哦。”

　　当那只镯子进入视线，白羽的双眼猛地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笑盈盈的凌霜。

　　这只镯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那是一样特殊的道具，用途是转移伤害。只要自己带上镯子，然后让需要转移伤害的人将另一只与之配套的戒指随身携带，便可将戒指的携带者身体上受到的所有攻击全部转移到戴着镯子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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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

　　片刻后，他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凌霜再次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她单手撑着脸，道：“反正这身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用处不是吗？正好让那孩子好好历练一番。”

　　“其实我本来不想提这件事的，但你似乎发现不了，我只好当这个坏人了。”

　　说到这里，凌霜从草地上站起了身来，一双狭长的凤眼定定地凝视着白羽，带着探究与怜悯。

　　“那孩子已经不需要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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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洒下，少年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使得他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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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霜勾了勾嘴角。她的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那个孩子的成长速度，已经超过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