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明楼自然不会知道他有一天也会背一个莫须有的锅——在阿诚心里。

  他牵着丁薇下了楼,在餐桌边坐下,见到餐桌上的馒头和稀饭,嘱咐道:“阿香,以后记得早上准备咖啡和吐司给阿薇。”

  “没关系,”丁薇看到阿香闻声,擦着湿漉漉的手出厨房,估计是在忙,“早上给我准备一杯咖啡就行。”

  “你吃的惯?”

  丁薇虽然自小在法国长大,但母亲是英国人,所以早上一向都贯彻着英式的吃法:烤番茄、炒蛋、香肠或者煎培根、茄汁黄豆、面包,还有咖啡或者牛奶。他记得,即使是住在她父亲那里,丁薇依然习惯在早上吃着吐司和咖啡。

  丁薇在餐桌旁坐下:“入乡随俗。”

  “你父亲要是听你这么说,估计第一反应是想揍我一顿。”

  丁薇的父亲试着让女儿习惯中式的早餐,他厨艺很好,亲手包了馄饨,蒸了馒头,熬了粥,奈何丁薇还是选择了咖啡和吐司。

  提到父亲,丁薇迟疑了一下:“其实,没有习惯是改不了的,只是那个时候,仗着有人疼,所以骄纵。”

  察觉到丁薇语气中的失落,明楼握了握她的手,换了话题:“一会让阿诚先送你去咖啡厅,我再去政府办公厅。”

  “好。”看见明楼起身,丁薇奇怪,“你不吃早饭了?”

  “阿香的咖啡,肯定没我煮的好喝。”明楼看了一眼把脑袋埋进粥碗的阿诚,“阿诚,今天的粥有那么好喝吗?”

  明诚觉得委屈,大哥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明晃晃地和大嫂秀恩爱,他只能努力催眠自己是个透明人,结果……

  明楼说完这句话,就进厨房给丁薇煮咖啡去了。Bialetti Moka Pot这种咖啡壶这两年才在上海开始流行,因为明镜不喝这种浓缩咖啡,明家三个兄弟又多年在法国,所以家里也一直没有备,这个,还是明楼前两天的时候特地去买的。

  十分钟后,明楼将咖啡递给丁薇:“尝尝。”

  “你加了牛奶?”

  “一大早喝浓缩,伤胃。”

  丁薇露出酒窝,接过咖啡:“听你的。”

  明楼重新坐下,喝了一碗粥。

  “吃这么点?”

  “有人说我胖了。”明楼一本正经。

  敢情是记着这茬呢!

  “好啦,”丁薇站起身又帮明楼盛了一碗粥,“我瞎说的,你每天那么累,要是真瘦了我不心疼啊!”

  “瞎说?”

  “我开玩笑的,你昨天压——”丁薇止住会引起误会的字眼,夹了个馒头给明楼:“真的是玩笑,好啦,快吃吧,乖——”

  “噗——”

  明楼和丁薇一齐看向对面咳得停不下来的阿诚。

  “没事,没事,我吃完了,我去准备车。”说着,他放下勺子,一边咳,一边快步离开了餐厅。

  这一回,换丁薇把脑袋埋进了咖啡杯。

  明楼难得地带着好心情去了政府办公厅。刚到没多久,周佛海的电话就打来了。他的小儿子周幼海今天下午抵沪,想要明楼这个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安排可靠的人去机场接一下,并邀请明楼两天后带着丁薇到周宅参加酒会。

  挂了电话,明楼想了想,叫来明诚:“周佛海的儿子今天下午到,你一会先去和阿薇说一下这件事,再去机场接他。”

  明诚显然没明白其中的关联,明楼在车上的时候只是告诉了他丁薇在飞机上遇到戴笠,最后进入军统的事情。于是,明楼又简单说了香港的事情。

  阿诚也有些担心:“那要不然让大嫂去苏州避开?”

  “怎么避开?”明楼反问,“76号的人还在明家外面盯着呢,阿薇现在突然离开上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就说大嫂病了?”

  “不妥。”

  “那怎么办?”

  明楼坐在办公桌前:“咖啡厅电话线不安全,你亲自去一趟咖啡厅,通知阿薇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明诚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办公室,却又被明楼叫住:“你去通知阿薇之后,叫上梁仲春去。”

  “梁仲春?让76号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让他派一队人和你一起去机场。”明楼说,“让梁仲春知道不是关键,关键是,让汪曼春知道。76号二春争权,汪曼春没法邀功,也不会甘心让梁仲春就这么轻松地在周佛海面前邀上一功。”

  明诚好像有些明白了:“让大嫂和汪曼春对上?不会给大嫂添麻烦?”

  “不是让阿薇和汪曼春对上,是让周佛海的儿子以为,汪曼春在针对阿薇,刻意找茬。至于添麻烦,不怕汪曼春做什么,就怕汪曼春不做什么。”

  明诚了然:“你觉得周佛海的儿子,会倒向大嫂?”

  “十七岁的少年,因为被骂‘小汉奸’负气逃回香港,因为阿薇帮过他而特地去道谢,他心里,多少会偏向阿薇些的。汪曼春,在第一印象上,已经输了。”

  “好,我这就去。”

  明楼叮嘱:“把明台的消息也告诉她吧,我估摸着,最迟明天下午,明台就能到上海了。”

  “我知道了。”

  “咖啡馆里安排的人……”明楼沉吟了一下,“让他这段时间提高警惕。”

  明诚去了丁薇的咖啡馆,将周佛海儿子回沪的消息告诉她。听过明楼的安排,丁薇陷入思考。

  要不要赌一把?这是一件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依丁薇的性子,本不该有这样险中求胜的想法的。只是,为今之计,唯此而已。

  “大嫂?”

  丁薇在咖啡馆里有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私人空间,在她和阿诚在房间说话的时候,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有人偷听的问题:“我有一个想法。”

  阿诚洗耳恭听。

  “两手准备。如果汪曼春来搅局,那你就告诉周幼海,我在咖啡厅等他,毕竟在香港有过一面之缘,就当是继续之前的聊天。”

  “如果汪曼春没有搅局呢?”

  “周佛海现在只有他一个儿子了吧?想来宝贝的很。上海不是安全的地方,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大汉奸的儿子,想要杀他的,大有人在。”

  阿诚明白了。

  安排一次暗杀,吓一吓周佛海,他一定会想尽快把儿子送走。就算不送走,两天后的酒会,十之八九会取消。

  “燕京大学的司徒雷登先生今天又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去北平,替燕京大学的学生讲一课经济。如果我没有等到周幼海,我今天就会回复司徒雷登先生这件事。”

  答应讲课在先,酒会改期在后,丁薇的行为,只能算时间凑巧,若说是有联系,便太勉强。

  “为什么不直接用第二个计划?大嫂,如果周幼海不信你的话吗?如果他在骗你呢?我记得你说过,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你即使抓住了他的一些条件反射的行为,也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要从微反应里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的前提是要有确立基线,简单来说,就是清楚这个人在正常状况下的反应习惯。每个人在面对刺激源的反应都不一样,一概而论,会有很大可能判断失误。

  当初面对郭骑云的时候,因为读过他的档案,清楚他在军校里接受过的训练,所以丁薇是用军统特工的常规反应作为基线来判断。她需要立威,面对的也是自己人,所以不介意赌——因为即使赌错了,也没关系。可是面对周幼海却不一样,她要准确地判断出周幼海是否被她说服,是否相信她,是否对她说实话。

  这也是丁薇需要认识南造云子的原因。南造云子作为特高课的课长,是他们当前最大的敌人之一。

  “我与周幼海在香港的时候见过,那个时候,他对我说的很多都是真话。虽然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但足够我根据他的行为确定一个简单的基线。聊天,总要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谈起,是真是假,便好判断了。”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明诚必须承认,当下,丁薇的主意可行。

  “我觉得还是和大哥说一下比较好。”

  明诚一会会在梁仲春办公室给明楼打个电话,如果大哥有其他的计划,他会打给咖啡馆,找丁小姐。

  找丁小姐,指计划有变。

  找Vivian,即按丁薇的计划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诚表示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周佛海的儿子名周幼海,1922年出生,据说1941年想逃去抗日,但后来没成功,又被送去日本念书了。1946年加入了GCD,参与地下党工作。1955年,受潘汉年(袁殊也被牵连此案中)冤案的牵连,被捕;1967年,又因刘少奇的冤案而被捕。83年得以平反,85年去世。

  今天看到一个妹子,中英混血,所以说丁薇的长相也不会过于欧化哒,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图片地址:http://mmbiz.qpic.cn/mmbiz/6yvPnsjMcO2pI2V6LibN0aAicoo5bYz4AtqueHHg8TsaibVKnqq0RXFVK4fgYK2FNr7penMM17LfakziagskeJOTNQ/640?wx_fmt=png&wxfrom=5&wx_lazy=1

  我知道你们很想看我双更,呃,我试试,尽力,但不保证……因为我怕双更之后会断更……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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