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微风

  当折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觉得很费力,意识也还处于比较薄弱的状态。她很快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很短。嗯,因为她还是个婴儿。她感到惊恐,看看周围,典型是火影世界里的建筑风格,古典、朴素、简洁。

  真的来了吗,还是这也是梦?折原搞不明白这种不科学事情的发生。虽然很惊恐,可是回忆起来在那个不明空间中Guidance的话也觉得安心下来了,不会给家人添麻烦才好,现在只需要安心考虑这里的事情就好。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吗?那么现在又是什么年代?只是将视野范围内的东西都看光也不能判断,正当她一心思考时,突然一阵哭声打断了思绪,可是,哭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因为折原的身体还是个婴儿,所以即使她的意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婴儿的生理行为她无法控制,哭也是不自来由的。当然,随着这副身体年龄的增长,自然是可以自我控制的,只是暂时还不到时候。

  折原的哭声很快地引来了人,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也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子。他带着些慌张地快步走过来,神情间带着些悲伤,但是当他走到折原身边时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弯起的眼睛遮住了他极有神采的黑色眸子,但是那个笑容代替了那双眼睛,把周围一切都照亮,他说:“Karan,不要哭,爸爸在这里。”

  千手柱间。

  很多很多年后,折原回忆起这个初遇,回忆起这个笑容,她都会忍不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像突然身处在阳光下,眼睛会想流泪一般。这是一种不可抗拒,也抑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在以后的时光里,她遇到过很多人,有很多人都给她温暖而明亮的感觉,比如说自来也,比如说波风水门,比如说漩涡鸣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但是无论如何,折原始终不曾忘却这份最初的温暖与明亮。她对千手柱间有着这样的评价——如果他们是阳光的话,那么千手柱间则是太阳。很久以后,在去往秽土转生先代火影们的路上,鬼灯水月好奇地问她,千手柱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这样回答:“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温暖,谁也无法像他一样明亮。”

  Karan,折原在心里默念着,不知道写出来字是什么样子。卡兰?和蓝?香兰?最后一种可真是……其实是写成カラン——火蓝。虽说只是个普通的名字,但是也不坏。得到了名字,她久违地、轻松地笑了一下。

  “扉间!你看,火蓝对我笑了!她笑了啊!别人家这么小的孩子只会哭闹,我们家火蓝笑了啊!”激动地说着这些话,柱间把脸向火蓝蹭了蹭,然后望向门口。

  折原循着柱间的目光望去,一个和柱间的气质完全不同的人从门口向她走过来。一头白色的头发像刺猬一样,但是却意外地没有那种很扎的感觉,表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一种很霸气的气场。整个人虽然呈现出硬朗的感觉,但是走近折原时却依然展现出了柔和的一面,暗红色的眼睛里虽然不带笑意,但是流露出温柔的感情。这应该就是千手扉间吧,和我想象的没有太大差别,折原想。她寻思着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位被称为严谨又不苟言笑的二代火影,但是又想到自己也只是个婴儿,表现不出太多的表情,也就作罢了,于是她只是比先前增加了些笑意。

  仿佛被吓到一般,千手扉间一瞬间失了神,然而只是一瞬间,二代火影大人在各方面都很神速,他很快地回过神来。他看着折原,然后微微地对她笑了一下。那是非常微小的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折原看来却充满了温柔的情怀。和柱间身上那份融融的暖意不同,此刻的扉间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柔和的微风,虽然这份温柔并不那样明显,却非常清新自然。依然是很久以后去往秽土转生的路上,鬼灯水月又问折原,千手扉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笑了一下,轻轻地回答说:“温柔起来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水月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拉着佐助说,不会吧,她肯定是在骗人。佐助摆出了他贯常的表情,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当水月见识到真人版后,他抱怨她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没有之一。那时折原并未立即反驳,只是静静地一脸幸福地微笑着,好一阵子之后才说:“叔父只是太认真了。”但是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被听到,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月正拉着佐助说,佐助,我说的没错吧,她刚刚是在骗我吧,一定是在骗我吧,绝对是在骗我吧,你看她都笑了,一定是因为骗了我不好意思才笑的……

  时间轴再次倒退回开始。在扉间露出微微笑意的同时,他也很快发现有一股幽暗的氛围散发出来。他发现自家大哥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房间拐角处,背对着扉间和折原蹲着,头顶上好像顶了不少条黑线,而且嘴里还念叨着:“火蓝竟然比喜欢我更喜欢扉间,看到我只是敷衍地笑一下,看到扉间就笑得那么灿烂……”

  扉间走上前去,正想安慰一下总是容易消沉的大哥,又听见柱间继续说:“怎么可能,那家伙明明一脸凶相,小孩子看到该被吓哭才是,怎么可能比我更受我们家火蓝欢迎……”扉间听此,大喝一声“闭嘴!大哥!再说火蓝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虽说扉间呵斥了自家大哥,其实他心里也有那么些窃喜,虽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当然了,也没人敢打死他。扉间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很有亲和力的,而相比之下自己则严肃了很多,别人大多对他比较敬畏。而火蓝看见他竟然笑的更开心了,这对扉间而言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更是一个极其奇妙的体验。第一次同时也是扉间一生中唯一一次得到一个婴儿的纯净的笑容,一向感知能力过人的扉间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迟钝,这一次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把这个笑容视若瑰宝,他打心底里着珍视这个孩子。

  折原不知道的是,她仅仅凭借这两个微笑就征服了面前的忍界传说中的两个人,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两倍的疼爱。

  这娓娓而来的疼爱着实令人羡慕。然而这疼爱的本质其实和折原无关,甚至与那两个微笑无关。而能让这本无关的东西变得至关重要的,只有一点——血缘。世间没有比血缘更蛮横的联系了,就算是如清风般清廉的忍界之神,也逃不过血缘的羁绊。它兀自决定着折原得到的是疼爱,而非博爱。折原深知这个道理,这个事实时常像利剑一样铰着她的内心。命运从来不公平。这个事实令她痛苦,这与她本身得到了什么样的命运无关。

  不过这样深邃的感情,她只是将它埋藏于心底,这份矜持与骄傲实在是奢侈的,它的存在无异于让她为之痛苦的事实变得更加无可辩驳。带着这份微妙的矛盾感,她静静地成长着。

  于是在这一天之后,折原这个名字被这个世界排除,不再被提起,她成为了名为千手火蓝的存在。

  ☆、时光啊,停止吧,汝是何等美妙——关于父亲

  火蓝在初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像之前那样有在观察周围,其实更多地是在想自己会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会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还是会遭到严苛对待的家庭,或者说作为火影里哪个人物的孩子,一切都是未知。

  还没有为这未知的命运而担忧,千手柱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用他的笑容点亮了火蓝人生的开始。千手柱间是一个非常豪爽的人,同时也有着广阔的胸怀。这些话并不是从官方评价上得出来的,而是火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在火蓝看来,千手柱间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非常真诚的感觉,并不是那种超乎寻常的气场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千手柱间有一双比谁都要有神采的眸子。瞳色是非常纯粹的漆黑,然而双眼却无比明亮又神采熠熠,这份光芒足以感染他身边的所有人。柱间大约就是漫画中典型那种笨蛋老爸了,后来火蓝大一些的时候有时也会忍不住要吐槽一下自家父亲,然后每次柱间都会很给力地犯起爱消沉的毛病。但是只要火蓝稍微说几句好话,柱间就会被女儿哄得很开心。

  火蓝在两岁以前几乎没有说过话,虽然生理条件上没达到会说话的年龄是一方面,但是她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会咿呀学语,只是非常安静。其实倒不是她性子太静,实际上她也蛮想说话的,可是年龄还是太小的缘故每次她说话时都口齿不清,而且还含着不少口水,作为成年人她觉得这是很丢脸的,因此除了必要的称呼,比如爸爸、妈妈、哥哥、叔叔之类不拖泥带水的单词,其他时候她几乎不开口。

  柱间一开始对火蓝的安静感到不习惯,因为小孩子总是咿咿呀呀的,要不是火蓝会开口叫爸爸,他说不定会以为她不会说话。但是每次看到火蓝甜美的微笑,他就会觉得虽然自己的女儿不多说话(其实就是不说话),但是也很可爱、乖巧。

  有一次,柱间在百忙之中陪火蓝,他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出门,在木叶的街道上漫步,火蓝看到不时有人向柱间行礼,非常恭敬和尊崇。她心里有些甜甜的感觉泛了上来,颇有些得意的感觉,嘴角也不经意地上扬了。走到一条街的一家花店的时候,柱间停了一下,火蓝看了看周围,又看见柱间眼底掩藏不住的寂寞与悲伤,她大约猜出了柱间的心思——他在想念宇智波斑。火蓝安静地等着暗自神伤的父亲,过了一小会,柱间蹲下身问火蓝累不累,火蓝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火蓝觉得柱间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与疼爱交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显露出来,这让火蓝感到有些不解,不过她也没有深究。大约是太想念宇智波斑的缘故,她想。

  于是柱间站起身来,说着:“这样啊,我们家火蓝很自立啊,本来想你累了就抱你走的。”

  刚走了几十米,火蓝突然停了下来,柱间感觉到火蓝挺住了回头看向她,火蓝看到柱间正看着的自己,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左右飘忽着,说:“啊,好累啊~”

  柱间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火蓝嘟起了小嘴,脸也有点红了,她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孩子气。正当她后悔的时候,柱间已经弯下身子来抱起来火蓝,他说:“火蓝,抓紧爸爸哦!有没有觉得很高……”

  火蓝用自己的小胳膊圈着柱间的脖子,她觉得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很多,明明也只是高了不到两米。于是她流利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和爸爸一起能达到把世界都尽收眼底的高度。”

  柱间先是笑着点头说你这孩子太会说话啦,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停了下来说:“火蓝,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再说一遍?”

  “我说觉得和爸爸一起能达到把世界都尽收眼底的高度。”自己好像一下子被吓到了,他停下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火蓝,直到火蓝把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明明会说话嘛,而且说的很好,平时怎么都不说话?”柱间继续迈开步子。

  “之前说的不好,所以不想说,而且距离爸爸上次见我也好几天了,我进步很快。”

  “真不愧是我的孩子啊,让我都大吃一惊,好像一夜之间就会说话了,突然不习惯了啊。”

  “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自己练习说话的,这么久终于能说清楚了,所以才开口的。”

  “是吗,深藏不露啊。”

  “爸爸过奖了,只是说话这种小事,我还差得远呢。”

  “话说回来,你刚刚那句话从哪学来的,小孩子怎么会说这种话?”

  “爸爸,你太失礼了!那只是我的真心话,什么学来的……”

  “哈哈哈哈哈,好,是我不对。对了,你跟妈妈说话了吗?”

  “不,还没有。”

  “哦,那我是第一个啊,好荣幸啊,哈哈哈哈哈……”

  “爸爸,那个,你是不是走太远了……已经出了木叶了……”

  “哦,好像是这样,不知不觉地……”

  “怪不得叔父大人说您是天然呆……”

  “哈?你怎么知道?扉间那家伙没事还背着我跟你说这个?真是@$*#*%……”

  “不,爸爸,他没有背着你……他每次都是当着你的面这么说的……”

  “我作为父亲的威严没有了……不仅是斑和扉间,现在连女儿都说我天然呆……”柱间此时头顶上又有了无数条黑线。

  “那,不是天然呆,是太天真了。”

  “不,火蓝,你这么说也不比刚刚好多少。”

  “是吗,我觉得好很多啊。”

  “火蓝,我觉得你还是安静的时候比较可爱啊。”

  “……”

  “火蓝,你一定是被扉间教坏了。”

  “……”

  “火蓝,你怎么不说话了?”

  “……”

  “火蓝,爸爸错了,给我点回应啊。”

  “……爸爸……你话太多了……”

  ……

  父女俩就这样一路回了家。火蓝环着柱间的脖子,望着他身后的夕阳,它的余晖透过好远好远的距离洒过来,给两个人周围的景色都渡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红色的边。火蓝只觉得夕阳无限好。在此后的千手柱间不在的岁月里,火蓝大约再也没有觉得原来夕阳也是可以有生机的。她忽然间明白了何为,日落为朝阳。也是在以后,她才想明白,那日黄昏,有生机的并不是那片风景,而是千手柱间本身。没错,他就是生机。

太阳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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