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让一个参加过两弹一星工程的工程师呆在一个连年亏损的企业里面做模具师，这是对人才最大的浪费！

　　赵长卿很快就写了一份详细计划书，并且在计划书里面罗列了对人才的详细要求。这份计划书很快被送到了中南海，在总理和副总理之间引起了广泛的讨论。然后，就连国家主席平景润也知道了。

　　平景润亲自接见了赵长卿，问起了赵长卿对国家现状，尤其是教育这块的看法。

　　“从长远上来看，扩建大学、提高全民教育水平是必须的。但是，从目前来看，大学生的培养周期太长，而现在的中国没有这么多时间。而时间的背后。其实，在我看来，发展职业专科学校，用前辈带领后学的方式就可以了。只不过，”赵长卿皱了皱眉头，道：“但是，无论是发展高等教育还是发展职业专科学校，最重要的是把发展落到实地。如果只是增加几张课桌，派遣几个老师，最多再修建几幢教学楼就说是发展高等教育了。那么，这种发展不要也罢。真的高等教育，是跟相应的研究连在一起的。尤其是理工科类，如果没有下过实验室，如果没有长达一年以上的课题研究期，只是照本宣科、风花雪月的话，那根本就不能说高等教育。那是浪费时间。”

　　教育部部长踌躇了一下，道：“可是，这，这需要实践……”

　　赵长卿道：“这也是我倾向于清华和北大的原因。当然，如果国家认为，现在就动到这两座大学影响太大，那么，以我的名义，另外投资一座综合学府也是可以的。”

　　副总理何兴邦道：“您要投资综合学府？”

　　他是管文化、教育这一块的，自然关心这个。

　　赵长卿道：“看国家怎么决策。清华和北大有现成的校办工厂，就是程序上麻烦一点。毕竟，我要用的是人家的校办工厂的资源。可如果是新的综合学府，那我的自由度就要大很多。”

　　总理李念一道：“那么，先生要办怎样的综合学府呢？”

　　赵长卿答道：“这要看国家舍不舍得把人给我了。按照我的经验，我带国家给的这些人，而这些人的助手，就要看他们喜欢了。如果他们在各地工厂里面有熟悉的、看中的、觉得有天赋的小伙子，只要有初中水平、动手能力也好，并且能够通过考试，我也收。这个学府，与其非要说是什么职业中专、高中、大专、本科的话，还不如说直接说是一个研究所。只是鉴于现在国家国情，因此放宽了条件而已。”

　　副总理赵子潚道：“一座研究所，需要的资金可不少。”

　　赵长卿答道：“资金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研究所的专利归谁所有。其实，我不介意把自己的专利全部上交给国家，问题是，现在国家的水平，无论是工业水平，管理者水平，还有政府官员的水平，是否能够马上让这些专利发挥作用。”

　　赵子潚道：“您已经有了计划？”

　　赵长卿答道：“那个初级芯片，我已经请清华的香港校友帮忙申请专利，以后这项专利就交给清华大学，由清华大学的校办工厂去大量生产。而我手里还有一项专利，是关于压缩机的。据我所知，现在国内的压缩机都是靠国外进口？”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的家用电器，彩电和冰箱都十分火爆，与这个火爆的市场成为鲜明的对比的是，无论是彩电还是冰箱，关键部件全部依赖进口，就好比冰箱的压缩机。

　　“您手里有压缩机专利？”

　　“是的。而且有三个等级，不同规格的压缩机，就是技术含量最低的也比西方现在民用的还先进三十年。”

　　其实，在科学这个圈子里面一直都有一句话，军用的比民用的先进二十年。比西方民用压缩机还先进三十年，就意味着赵长卿手里的这几样就是拿到西方各国也会引起各国政府的疯狂哄抢。

　　别说是赵子潚，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反应都不慢。

　　国内冰箱火爆，那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国家需要大量进口压缩机。而大量进口压缩机，自然会给国家外汇储备带来极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最直接的结果，那就是，中国各种资源疯狂外流。

　　从长远角度上来说，这对中国是极为不利的。

　　“唯一的问题是，国内对版权、对专利这些知识产权并不尊重。”赵长卿道，“虽然我不缺钱。但是，作为一家研究所，需要的是资金。而资金哪里来？在国外，靠的就是专利转让费。而要把中国的工业盘活，专利转让费是非常重要的一块。我想知道的是，国家有多大的决心。”

　　赵子潚道：“先生，请问国外的专利转让费一般是多少。”

　　赵长卿答道：“看情况。一般来说，就是很普通的技术，也在百分之十五左右，个别项目、高新技术往往高达百分之二十。”

　　“那先生打算收多少的专利转让费呢？”

　　“鉴于国内的市场，我打算只收百分之十，以提高将来国产的压缩机的竞争力。”

　　其实，对于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对于各类产品的需求，赵长卿早就做过预估。可以说，他的企业是最先跟中国接洽的企业。现在中国进口的那些压缩机，不是直接从他独资的工厂里面出来的，就是从他跟别人合伙的企业里面出的。

　　单单从钱的角度来说，拿不拿出这些专利都无所谓。

　　但是，谁让大英政府封了他的账号了呢？他也只能利用彩电和冰箱在中国市场上的火爆来捞钱以达到整合国内工业资源、盘活中国工业的目的了。

　　彩电也一样。

　　赵长卿并不打算直接生产这个时期的彩电。他打算弄到足够的钱之后，直接生产液晶电视。轻巧、不占地方、节省空间。让中国从现在的从国外进口晶体管变成国外直接向中国进口液晶电视机。

　　不过，液晶电视项目，赵长卿打算放在压缩机后面来做。

　　等在场的国家领导人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对此事有了一个暂时的结论之后，赵长卿这才道：“实际上，我不介意把这些压缩机交给国内的军工厂来做。这在国外很常见，尤其是在二战期间，英国民众们看着他们的皇家空军的飞机被德国飞机击落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德国的飞机上用的也是英国的发动机。而德国士兵也想不到，英国人的机枪上的零部件，有些就出自于他们德国的工厂。”

　　“这……”

　　“中国跟西方各国不同。军工厂是国企，享受的是国家财政拨款。问题是，国家能给他们多少拨款？产能严重不足，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严重的浪费。也只有产能上去了，才能够说技术革新。”赵长卿微笑道，“就跟我名下的汽车公司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劳斯莱斯的产能严重不足，拖累的发动机的研制和发展，我也不会把劳斯莱斯一分为二，把劳斯莱斯汽车和劳斯莱斯发动机分开，还收购了宾利。当然，最后国家如何决定，我完全服从安排。不过，我希望速度要快。因为，每一分每一秒，国家的外汇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事后，国家主席平景润还留赵长卿吃了饭，而饭后，赵长卿又就美国的退休金系统、非|法|集|资，以及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国家当前的财政状况、未来的养老问题，统统进行了深入探讨。

　　赵长卿这样道：“我知道，现在国家很多工厂都处于工人饱和的状态。一方面，技术最好的那批工人正处于四五十岁的年纪，本来最是应该为国家做贡献的年纪，另一方面，他们的孩子长大了却找不到工作，不是因为这些孩子不争气、不知道上进、没本事，而是国家和社会没有这么多工作岗位。因此，很多地方开始了父母退下来给孩子们腾工作岗位的情况。我说得可对？”

　　赵长卿说的是事实。

　　这也是当时社会的一个异常残酷的现实。

　　只听赵长卿道：“我想，国家肯定比我更早发现这个问题了。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独生子女政策。问题是，一来，独生子女政策见效很慢，二来，现在国家连这些青壮年都养不活了，将来拿什么给这些人养老？”

　　国家推广独生子女政策的时候，宣传语就是老了有国家养老。

　　可在赵长卿看来，这种方法就跟饮鸩止渴没什么两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下子，连教育部都坐不住了。

　　“您，您不赞成独生子女政策。”

　　赵长卿淡淡地道：“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美国的退休金政策。”

　　何止是听说过，这个时代，美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事实上，三十多年后也是。因此，这个时期的中国，口号中的向欧美国家学习，向先进国家学习，其实就是向美国学习。

　　“从经济学、从表面形式的角度来说，退休金政策跟非法集资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有国家做后盾，有国家信用作担保，所以变合法了。一个则始终是非法集资。而两者需要面临的问题也是一样的。”赵长卿异常平静地道：“实际上，西方各国都知道，早在六十年代中期，美国的退休金体系已经濒临崩溃。”

　　“怎么会！”

　　中国还打算向西方学习，深化改革，引进退休金概念呢！

　　“非法集资呢，就是以超高利息为诱饵，鼓动民众把钱‘储蓄’在他们的机构里面。刚开始的时候相信的人很少，因此，会在第一批‘投资’他们的人，数量也会非常少。打个比方，第一批有一百人。然后这一百人从那个集资者手里果然拿到极高的利息，好比说，百分之五十。那么，第二轮集资开始的时候，就会有一千个人，第三轮集资的时候就会有一万，以此类推。这种的集资方式，依赖的就是庞大的人口。只有拿到后面的人的钱，才支付得起面前的人的本息。所以，即便是在西方国家，这样的行为也是诈骗，而且还是严重的金融犯罪。

　　“退休金系统跟这种集资有什么不同呢？根本上，退休金系统有国家法律做后盾，有国家信用作担保。表现形式和运作形式上，退休金的利息并不是很高，而且是延期至少二十年以上才会支付。但是，一样面临着利率调整、通货膨胀等问题。一旦有个什么差错，国家失信于民众，就跟国家破产差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当大量的钱财聚集起来，尤其是在政府工作中，难免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比方说，国家需要建设资金，那么，要不要动用老百姓们存在国家这里的钱呢？如果动用了，这个亏空又要怎么填补？这还是好的方面，不好的方面，腐败、贪污，这些问题要怎么解决？

　　“我想，这些问题，在座的诸位都比我熟。而我希望诸位能够考虑的，就是越来越长的寿命和越来越少的人口，这对矛盾，将是国家未来发展必须考虑的两大问题。

　　“更重要的是，推行了独生子女政策之后，国家的兵员问题，普通家庭的失独问题，以及，万一中国真的跟日本再度爆发战争，日本人会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中国的这群娇气的独生子军队又能够发挥多少战力。这些，国家是否足够重视。”

　　赵长卿毫不怀疑，在中国准备推行独生子女政策的时候，肯定有人提出过这些反对。

　　问题是，国家是否足够重视这些问题。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也是权衡利弊的艺术。

　　就跟独生子女政策一样。如果继续推行这个政策，最后也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二十年后，中国的军心先垮台，根本就不敢在岛链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

　　东面的岛链关系到中国的长治久安。就是为了以后的中国沿海诸省市，赵长卿都不许中国的军队变软蛋！

　　现在，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是靠人命堆出来的，那么，在技术上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中国就不能放弃现在仅存的优势。

　　说起来也心酸。

　　堂堂十亿人口的大国，在计算机技术正在渐渐走入千万百姓家的年代，竟然只能依靠人数去堆战斗力。这叫赵长卿如何不痛心？

　　不过，赵长卿也知道。中国不可能马上废除独生子女政策。因为如果没有独生子女政策，用不了十年，中国就会变出十五亿人口。而即便是用了独生子女政策，国家的人口福利也要到三十年后才会消失。

　　这是当年开国领导人号召“英雄母亲”鼓励生育的政策造成的。

　　而他必须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国内众多的四五十岁的优秀工提早内退。

　　1983年初夏，北京和奉阳两地的忽然贴出的公告：归国华侨赵先生即将在河北兴办工厂，需要大量的优秀技工，对所有已经办理内退（实际上就是给自家孩子腾位置）的老工人们可以拿着原工作单位的介绍信参加应聘。一经应聘，只要能够工作十五年以上，就能够跟国外企业的外国员工一样拿退休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