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都是别人的
摊开一张鬼皮, 刷匀酱料，放上切好的葱段后再整齐卷起，咬一口，葱的辛甜和酱的咸香交织在一处，被柔软筋道的鬼皮完美包裹，另外还有丝丝阴气做辅料，简直是鬼界至味。
“哇，比水晶包还好吃。”小饕餮对半坐在地上的女鬼竖起大拇指, 充分肯定了她作为原材料的口感。
被五花大绑的女鬼：……我并不想要这样的肯定！
“大哥，瞧瞧这质感嘿，配上点黄瓜、鸭肉和甜面酱肯定能更好吃！”罗所故意当着女鬼的面出主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饕餮眼睛一亮, 不过下一瞬间又蔫了下来, 因为他的手里没有黄瓜和烤鸭卡啊。
哎呀, 真是失策, 早知道就不该偷懒, 多画点卡牌好了，“我决定了, 我要把她带回去，慢慢撕着吃。”小饕餮指着女鬼说, 一千张啊，想想就激动。
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谈话，女鬼吓得浑身颤抖，此时她充分理解了勺中之鬼的感觉, 当着食材的面讨论怎么吃更好，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太残忍了！”女鬼又气又怕得眼睛都红了。
“哼，这算什么过分？”罗所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你缠着阎少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要杀天师的时候怎么也不觉得过分？都是在鬼圈混的，你在这儿跟谁装柔弱呢？弱肉强食的规则懂不懂？”
“那不一样！”女鬼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我是因为对明承哥哥的爱！”
“怎么不一样了，我也是因为爱啊。”陶小冀一口把卷饼吃掉，说，“我爱吃卷饼。”
女鬼气到失语：……#%&！
她们脑残真爱党不怕讲理的也不怕怒其不争的，就怕遇上其他真爱党，尤其是小饕餮的真爱对象让她反驳不能。
“嘿嘿，你还要拖着阎少爷硬撑吗？再撑下去的话……”罗所飘到女鬼面前，用跑调兼破音的嗓子开唱，“我们就将要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你的皮，刷好酱料，铺上大葱，你就是最独特，最美味的卷饼～”
“啊啊啊！够了！”也不知是被他魔音穿耳给搞得受不了，还是被做成卷饼的恐怖未来吓到，女鬼尖叫着打断了罗所的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如果我从明承哥哥身上离开，你们能放了我吗？”
“这个嘛，我们可以考……”罗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饕餮打断了。
“怎么可能。”小饕餮给了女鬼一个不要做梦的眼神，“你没听我说吗？我爱吃卷饼。”
女鬼满脸凌乱，既然投不投降都不能免死，你们还跟我废什么话，我又跟你们谈什么判，直接拉明承哥哥一起殉情不就行了。
本以为小饕餮能配合的罗所：……不是，大哥啊，真相是这样没错，但咱们至少先哄骗女鬼放了阎少爷之后再下口吧。
眼看着女鬼就要恼羞成怒，唐宵连忙打圆场，“鬼王的意思是虽然不会放了你，但能给你个痛快，你要想好，是体会上一千次剥皮之痛还是直接干脆一死。”
“我都不想。”女鬼突然一笑，看到唐宵之后她才想到自己还有保命的杀手锏来着。
“你真是冥顽……”唐宵深深皱起眉头。
“我知道前些天袭击鬼市的幕后之人是谁。”女鬼抢先道，“放我离开，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你……”唐宵惊讶地睁大了眼，没想到女鬼竟然知道鬼市的事，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对女鬼的条件很是心动。
自鬼市出事以来，天师盟几乎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天师去调查，这两天他们陆续在一些地方发现了蜥身怪物的踪影，但也仅限于蜥身怪物，至于幕后之人，他们不仅没调查出他的身份，甚至连影子也没抓到。
噬鬼们招供的地点倒是有点蹊跷，可在破解了山林中的迷踪阵之后，他们只搜到了一些空置山洞，里面除了远超正常标准的阴气残留外没有别的，可见那里只是幕后之人的一处窝点，且人家早就得到风声后转移了。
明知道有未知危险潜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派出去的天师却得不到任何结果，他师父贺沛山急得睡不好觉，就连大病初愈的张天师也不得不日夜连轴转，天师盟里的每个人都忙得不行，要不然他也不会孤身一人来负责阎家的案子了。
“鬼王，你看……”唐宵脸上有些为难，跟当初在玉井街一样，他们能抓到厉鬼全仗鬼王，自己没出力，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要求放鬼呢。
果然，小饕餮对袭击鬼市的人并没有兴趣，要是那人过来找茬他还能顺手收了，可主动去找嘛，太麻烦了，不如多吃两个卷饼。
“不，跟你有关系的。”见小饕餮无动于衷，女鬼先是有点慌，但随即又镇定下来，说道，“他要把整个临渊市做成祭坛，到时候所有人和鬼都逃不掉。”
人会被尽数虐杀，鬼则会被充做给养。
“你说什么？！”唐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到底知道什么？什么祭坛？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谁？”
说着他突然想起了玉井街上出现的无数造鬼，自然生成的鬼魂能力再独特也不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这只千层皮的女鬼或许跟造鬼一样，“莫非你也是他的属下？”
“属下？哈哈哈，真是抬举我了。”女鬼被唐宵戳到痛处，凄惨地笑出声来，“我哪里配当什么属下，不过是边角料罢了。”
“边角料是什么意思？”罗所好奇地问。
女鬼抬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看到小饕餮暂时没有太多食欲的脸时才稍稍放下心，继续说，“那人是个疯子，他精通一种制造厉鬼的秘术。”
这说法跟噬鬼们交代的很像，显然女鬼说的幕后之人就是噬鬼们的主人，但接下来她的话却是连噬鬼们都早已忘记的、他们被制造成厉鬼的过程。
“他的秘术看似施展在尸体上，其实却作用在灵魂内。”女鬼回忆着说，“一转剥皮、二转削肉、三转剔骨、四转汲取阴气重塑，这四步循环往复千百遍后，人类的灵魂便会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产生大量怨气，最终本体意识破碎，被他随意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厉鬼。”
“而我。”女鬼的声音又变成了无数音色的聚合，令人头皮发麻，“我就是制造过程中那些不断生成又被剥落的鬼皮，或者说是他们不甘和怨念聚合而成的鬼。”
女鬼原本并没有独立的意识，更像是许多意识的集合，她在逃离造鬼的山洞后靠着本能吞噬了许多厉鬼并同化吸收了他们的意识，直到某天当她吞噬了一个名叫白澜的厉鬼后，对男主的爱慕之情在集体意识中占据了上风，她便不再四处捕食，而是把迎娶男主当作了鬼生最大的目标，所以才会有后来她下婚帖、抢强阎明承的戏码。
女鬼的话震住了在场的人，不过最惊讶的却是小饕餮，或者说是在他身体里旁观的委托人许言。
“没错，就像她说的一样！”许言听完后立刻大叫道，“我被仇人折磨的过程就像她说的一样，无时无刻的剜肉剔骨之痛，鬼市袭击的幕后之人一定就是我的仇人！”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小饕餮本以为自己还要在灵异世界里吃上几个月呢，结果今晚就获得了仇人的信息，他于是问女鬼，“他在哪？”
“然后呢，祭坛又是怎么回事？”唐宵也同时追问道。
女鬼瞅了一眼小饕餮，“在哪”这种问题她还要留着保命，当然不能轻易回答，于是便先回答唐宵的问题，说，“我也只是在他炼制厉鬼时听过几句。”
女鬼是众多破碎意识的集合体，因此继承了许多被炼制的厉鬼的零星记忆，疯子天师曾在炼制厉鬼时自言自语过几句话，被她记了下来。
“听他的意思，他好像要用祭坛唤醒什么东西。”女鬼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众人。
“唤醒……”唐宵的脸色很不好看，用整个城市的人类做祭品，唤醒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他现在在哪？”小饕餮还是更关心在哪的问题。
见他感兴趣，女鬼的心总算放下大半，她开出条件道，“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别急，我虽然不知道准确地点，但却知道好几处他用来炼制厉鬼的山洞，他应该就在其中一处吧，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就告诉你。”
小饕餮：……不开心，不想放弃卷饼，可他更想结束任务获得报酬。
小饕餮在心中权衡着，表情很是纠结，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女鬼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最后，只见小饕餮心一横，牙一咬，“我要一半。”
呆楞的女鬼：“什么一半？”
“鬼皮啊，给我五百张。”
女鬼：……靠，到头来还不是要我半条命？！
善于为大哥排忧解难的金牌小弟罗所立刻开始谈判，“先别急着拒绝，你要想好，给你留一半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嘿嘿，我混鬼圈多年，什么折磨鬼的手段没见过，总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女鬼咬着嘴唇，眼珠乱窜，半晌后咬牙道，“一半太多了，我可以给你二百张！”
小饕餮：“五百五。”
“三百张，不能再多了，你刚才也尝过，每一张都饱含阴气，弹而不软，品质绝对上乘。”
“六百张。”
“三百五，不行，真不能再多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砍价的，真是……”
“九……”
“行行行，六百就六百，成交！”女鬼一听九字吓得皮都快散了，要是真给出九百张，她可就连普通厉鬼都打不过了，只能趴在乱坟岗吸上百年阴气才能养回来。
其他人看着这两鬼你来我往的，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体现出内心的MMP了，好好的谈话怎么就突然从拯救人类变成了菜市场讨价还价呢？还有女鬼你，看你这熟门熟路的自夸架势，还品质上乘？你到底有没有点身为食材的自觉啊。
最后，女鬼以六百张鬼皮的代价保下一命，但她还不能离开，唐宵要连夜把这个重要线索向上汇报，然后由天师盟制定详细的调查计划，以免贸然行动后打草惊蛇。
于是，小饕餮便拎着新鲜获得的食材库回到了别墅，将带路女鬼暂时粘了起来。
两方约好先等天师盟制订出攻击策略，然后来叫小饕餮一起行动，可没想到第二天，天师盟的人还没到，别墅外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叮咚、叮咚……”门铃响个不停。
很快，罗所飘上二楼，探头进书房，对正在准备卡牌的小饕餮说，“大哥，门外有客人，是阎明承，要放他进来吗？”
“谁？”小饕餮一愣。
“就是阎家少爷，咱们昨天救的大白胖子！”罗所提醒道。
“哦，他啊，他来干什么？”小饕餮更奇怪了，记得昨天他们离开时阎明承还晕着，他们根本都没见过面吧。
“说不定是来感谢咱们的。”罗所猜测道，毕竟是救命之恩呢。
“那就放他进来吧，我马上下去。”陶小冀握紧笔，重新低头画了起来。
“好的。”罗所应声回答。
许家别墅外，阎明承满脸复杂地盯着眼前的大门，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解。
昨晚之前，他还是临渊市阴阳两界的至高存在，“阎·罗”的带头大哥，手下小弟几万，后宫佳丽十多人。
那时，他终于历尽艰辛找到了黑暗天师的藏身线索，正策划着带领众小弟们进行最后的围攻，可不过睡了一觉，今早再醒来后，世界全变了。
俊朗迷人、身材伟岸的他竟然成了个几百斤的大胖子，且还是单身二十多年整天宅在家里的白胖胖。
小弟一个没有，老婆们更只在二次元存在，唯一的好消息莫过于他那对早亡的父母还活着。
可谁能告诉他，父母嘴里变态、残忍又恶毒的逼婚厉鬼是谁？澜儿不是他娇软可人的三老婆吗？怎么会是他们说的恶鬼。
还有他自己，天赋卓绝千百年难出一位的顶级天师，怎么沦落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缝了，可惜了他那上好的阴阳眼啊。
而这一切变化和一切不同的源头都指向这里，阎明承犀利的眯眯眼紧盯住大门不放，似乎这样就能透过它看到里面的一切。
许言，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可是临渊市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父母宠爱到处沾花惹草，跟无父无母如野草般生长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阎明承的记忆里，他曾在成为天师前为了小十二打过许言的脸，后来再见到纨绔少爷时，对方早已因为一起造鬼袭击事件被杀，也正是因为许言的死，他才有机会在调查时碰见了大老婆并顺势收服了……
正在阎明承想东想西之时，电子锁获得授权，大门已开，他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一进到院子里，阎明承便首先注意到了在仙人球旁飘来飘去的糖十八。
噬鬼？！阎明承的眼神一厉，跟那人打了小半辈子交道，他对那人手下的鬼物种类再熟悉不过，噬鬼就是最典型的一种，可那人手下的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如此的自由散漫。
莫非许言是他的傀儡？！也对，他是个疯子，什么做不出来，阎明承想到这里，眼神更冷了。
糖十八被阎明承冰冷凶恶的目光看得莫名一抖，回望过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嘻嘻嘻～快来看，哪来的大胖子，白胖子……”
阎明承：……好气哦，所以说，他最讨厌那人手下的鬼了。
不欲与小鬼纠缠的阎明承平整呼吸，加快脚步向别墅走去，常年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经历将他磨成了一柄利剑，愣是把球形身材走出了两米八大高个的凌厉气势。
可惜这气势在进入客厅的半秒内便被戳破。
“明承哥哥？！你来看澜儿了？”千层女鬼此时正被年糕条紧紧捆在通向餐厅的门板上，因此第一时间发现了阎明承的到来。
“澜儿！是谁敢这么对你？你受苦了。”阎明承的气息瞬间一软，三步并做两步急冲到女鬼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
习惯性叫一声明承哥哥然而并没有期待回应的女鬼都惊呆了：……呃？！不对吧，这还是她胆小怕羞的明承哥哥吗？
“你是谁？”正巧从厨房里飘出来的玉娘满眼警惕，握着菜刀摆好了防御姿势。
却没成想，眼前的大胖子一见到她就跟见到亲人似的猛扑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玉娘！你受苦了，都怪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阎明承眼中泛泪，心中无限怜惜，他可怜的老婆啊，快让他用爱来温暖她那颗早已坚硬冰冷的心，将她重新化成柔软的花魁玲珑。
“你TM到底是谁啊？！”玉娘可算被他的眼神恶心坏了，一把甩开阎明承，像擦脏东西一样用衣服擦手。
“我是你的夫君啊。”也许是设定问题，一见到老婆，阎明承简直像是狗血剧男主上身，深情地说。
雷完玉娘还不算，他接着又转头看向懵逼中的女鬼，含情脉脉，“当然，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夫君。”
女鬼：……！！！？
玉娘：……呕，大清早，哪儿跑来个神经病。
“你……老娘单身，这辈子都是单身！”玉娘受不了阎明承含情脉脉的目光，这要是个小帅哥她还能撩一撩，可对着本来底子就不怎么样还被打成了猪头的肿脸，多说一句她都糟心得不行。
“我知道你现在是单身。”风流多情的阎明承辣眼一笑，“那不是因为你还没遇到我吗？”
玉娘：……我现在就砍死这个瓜皮行不行？
“阎少爷？你在干什么？”刚去后院安排完噬鬼们的罗所及时出场救了阎明承一命，他疑惑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总觉得餐厅门口的气氛有点怪啊。
“罗所！”谁知，阎明承一见他眼睛都瞪圆了，又是几步上前，激动地拍着罗所的肩膀，“好小子，你竟然也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罗所：……什么鬼？我不放心啊。
“怎么回事？”却在此时，画好卡牌的小饕餮从楼上飘了下来，正好听到阎明承的话。
“不知道啊，大哥。”罗所也处在懵逼中，他摆脱了阎明承的手，飘到小饕餮身边，说，“我也没搞清楚情况。”
“大哥，这人谁啊？好像脑子有点问题。”玉娘探头问道。
“你们叫他什么？”阎明承震惊地指着小饕餮。
“大哥啊，有问题吗？”罗所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听说阎少爷脑子有病啊，等等，难不成是昨天晚上被烧鸡哥给打坏的？
有问题！问题大了！我才是你们的大哥啊！深受打击的阎明承踉跄两步，转头间却突然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玉碗和玉勺，顿时颤抖着手指，“那、那……”那不是他的法器之一吗？
“干嘛？这是我的豆腐库。”小饕餮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这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像玉碗是属于他的东西一样，难道他不是来感谢的，而是来抢劫的？哼哼，那他可真是进错门、找错人了。
阎明承还不知道小饕餮已经打算对他有了提防，接连打击之下，他终于承受不住，一口老唾沫喷溅而出，吐在了地上。
任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再醒过来，他的老婆、他的小弟、他的法器就都成了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凌远（星际世界原男主攻）：大兄弟，你的心情我熟悉，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说的那些，多努力……也找不回来了，习惯习惯吧。
感谢瓶子、晨箫之歌 和 昭奚旧草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