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逃离

  也不知他们商议得如何, 反正到最后,禇英总算答应了, 等公主府来了贴子,她再出府, 到时候也不会让人议论;至于今儿的这场闹剧,贾珍对府上众人是下了死命令,若是再听见有人提起此事,轻则掌嘴,重则打个半死再逐出府去,看谁有这个胆子。

  贾珍虽是胡闹惯了的,但他是这府上真正的主人, 素习也不是个仁慈讲道理的,一众人听了自是噤若寒蝉,倒也没人再提;而贾琏和凤姐那边儿, 本来就是有底下人悄悄过去说嘴的,自也不好张扬, 此事便暂时尘埃落定了。

  又过了两日, 襄国公主府果然送了贴子到宁国府, 要接禇英去做客,当然了,应禇英的要求, 贴子里还顺便接了尤氏和二姐,还有惜春。至于荣国府那边,老太太说了, 公主没有贴子来也不要紧,姑娘们原就该拘紧些,不应该抛头露面,让尤氏带着两个妹妹尽管过去。

  听了贾母这话,尤氏很是为难,去吧,老太太似乎不高兴;不去吧,又会得罪公主。禇英便笑着对她道:“这有什么呢?姐姐是有诰命的夫人,礼尚往来,是应有之义,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我和二姐呢,又不是你们府上的人;至于惜春妹妹,她还是个孩子,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姐姐尽管去就是了。”

  倒是尤老娘,一听这宁国府的女眷都要出门,而且还是去公主府,于是也巴巴的凑了过来,显然是想跟着去;但是因为前两天刚刚和禇英吵过,她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只是拉着个脸坐在一旁,还不住的看尤氏和二姐。

  尤氏和二姐倒想为她说情,正不知如何开口,禇英却主动走到她身边,一笑道:“听说公主府上好大的园子,还有个后湖,美仑美奂的,母亲何不同我们一起去逛逛?”

  郑氏没想到禇英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略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便赌气道:“谁稀得和你一起?我便沾光,那也是沾你大姐的光,与你什么相干?”

  禇英也不恼,仍是笑道:“反正大姐也要去的,母亲说怎样便是怎样吧,母女哪有隔夜仇呢?只是您可别再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到时可就是我们姐妹不孝了。”

  郑氏有些惊惧地看着禇英,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又换了一幅面孔,这丫头个子长得比自己还高,如今自己不但骂不过她,连打她也是力不从心,她又一幅浑不吝的样子,自己还真不知将她怎么办才好。禇英见老娘迟疑,于是又上来挽住了她的手,娇嗔地道:“母亲,前儿我也是一时气急,以后再不敢的;母亲若还生气,就打我两下也使得,只别不理我呀!”

  见她竟还撒起娇来,郑氏不由打了个冷颤。左看右看,郑氏都觉得,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指不定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呢。下意识的,郑氏就想着,宁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宁国府,也不要随她们过去才好。

  正打算拒绝,尤氏走了过来劝她,“三妹妹已经陪不是了,母亲就原谅了她吧!横竖是亲生的母女,又不怕别人看了笑话去!再说了,母亲来京后,除了我这里,别处竟也没有去过的,何不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松快一日呢?”

  接着二姐也过来婉言相劝,郑氏想了想,只好答应了,但她对禇英似乎己生了戒心,只不和她亲近。

  禇英也不放在心上,郑氏若此时还对她有什么要求和指望,那才是蠢不可及。反正她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目标,谁也阻止不了她。

  等尤氏带着老娘和两姐妹,还有惜春等逶迤出了宁国府,立刻便有人来告诉了贾母。贾母心下有些不快,淡淡地道:“去便去吧,横竖是隔了房的,难道还能阻着她们不成?珍哥儿媳妇,我只当她平日是个知事明理的,便是公主来请,她也有诸多托辞可以不就;如今她偏还上赶着去了,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呢?”

  邢、王二夫人正在下首伺候,邢夫人闻言也道:“那样的人家,岂是好相与的?她娘家又是这样一群人;她好歹还是宁国府当家的奶奶,我只怕她这样一去,折了咱们两府的脸面。”

  贾母不再出声,默默的捻着手里的数珠,末了才道:“那二姐和三姐也罢了,反正不是咱们府上的姑娘,我们也管不着;可是四丫头,等她回来了,你们就把她接了过来;她原是公候府上的小姐,可不比那些寻常人家,免得让人带坏了。”

  宁国府这边,见尤氏一行去了公主府,贾珍正暗自得意,就见贾琏带着冯紫英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一见贾珍,贾琏就急得直跺脚,“珍大哥,坏事了,你怎么让大嫂子她们出去了呢?前儿我不是再三叮嘱你,让你想办法留那尤三姐在府里吗?”

  贾珍有些莫名其妙,“我都留了她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你们怎么着啊?再说了,我倒是想了办法来留人的,这不是被你那好婆娘搅和了吗?这你还怪我?”

  “珍大爷,这一时半会的我也和你说不清楚;可是你让她们离了贾府,便是失策!我问你,她们今日可会回府?”冯紫英着急地问。

  “怎么不会回府?一群女眷,她们还能跑了不成?我说你们也忒小心了,便是要来质问我,那也得到晚上不见人再说!”贾珍有些愠怒,“一个女子,于你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碍?怎么就扯到她了?如今还有咱们娘娘在宫里呢,我真不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算了,你不懂。”冯紫英叹了一口气,对贾琏道:“兄弟,告辞,我要去做下一步的安排了。”

  惜春从小儿长到大,一直被拘在园子里,就没出过门;就连贾母带着女眷们偶尔到道观里打平安醮,只说她年纪小累赘,也从不带她。这一出了西街门外,在禇英的引导下,她便悄悄的掀了帘子往外看,越看越觉得新奇,看到路旁有卖彩画糖人的,她也央着奶妈为自己去买些来。人都说她冷淡孤介,可她哪里是天性如此?也不过是在别人有父母疼爱的时候,她只有自己的奶妈可以说话;也幸亏这半年多来,尤氏在禇英的提醒下,对她关照了许多,她才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等到了公主府,她立刻便又守礼如仪,那一份规肃严整,任谁也不会怀疑她是公候之家的小姐。襄国公主的孩子已经快八个月了,长得十分的白胖可爱,见了人便笑,又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尤其喜欢惜春,不住的张着手要她抱抱,尤氏几姐妹都被他逗乐了。两府己多年没有这样的小婴儿出生,那边巧姐儿倒是有了四五岁,可凤姐儿说她体弱,等闲不肯抱出来见人,因此见了这孩子,尤氏心下十分喜爱。

  但因为这是公主的孩子,她也不敢贸然就送些什么东西,也不好多说话,便只夸了几句这孩子可爱聪慧,又叹了一口气,低声对禇英道:“三妹妹,方才听公主的意思,她竟是又怀了身孕,这难道是命吗?为什么有人能够三年抱俩,我如今这些年了,竟是一次喜信也无,难道是我命中无子?往常上香拜佛,我也是常去的,为什么上天就不能让我如愿呢?”

  禇英劝她道:“姐姐不要担心,毕竟那些侍妾也都没有喜信,看来这不是姐姐的问题;大爷从蓉哥儿之后再无所出,安知不是他太过荒淫伤了身体的根本?又或者,是不积阴鸷,老天不眷顾罢了。姐姐不要怪我说话太直接,只是,你没必要以为,是你自己的问题。”

  尤氏只是不说话,禇英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姐姐,咱们这趟既然出来了,正好让我师父帮您诊一诊啊!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也可以给你开药调理身体;他可是个真正的女科大夫,在京中也是有名气的。你看如何?”

  “真的吗?”尤氏听了也很是高兴,“难道他比咱们府上往常来的那些太医还要厉害不成?”

  “太医药方,只医不死之病,对症尚可,不能治其根本,所以常常有掩盖痼疾之嫌,我如何会不知道!”襄国公主说着便走了过来,“傅先生才是国医圣手,岂是那帮人可以比得的?夫人若是能得他看诊,那是夫人的荣幸!”

  “公主都这样说了,臣妇岂有不信的?这就有劳三妹妹和公主引荐了。”尤氏连忙站了起来,行礼道。

  尤二姐和老娘也都很好奇,想看看禇英口中这个无所不能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襄国公主笑道:“这个简单,让傅先生来我府上即可。不过尤三姑娘,傅先生这段时间都有些忙碌,他虽然还住在金陵会馆,但侯爷前几日派人去找了他两次,他都不在。你知道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吗?”

  禇英想起了刚进京的时候,在京郊遇到的那群人,他们都是来自京郊的州县,看那些人的热情与崇拜的劲头,师父在这附近还有日子消磨,只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到底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禇英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这是傅山留给她的号箭,是无极门的联络信物,让她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使用。不知道现在用这个合不合适呢?她不由看了襄国公主一眼,公主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禇英一下子就安心了。

  这一趟来了公主府,她就没打算回去,至于还要带上二姐,那就更是麻烦了,幸好她早有准备。

  想到这里,禇英便走到尤氏身边,悄悄和她说了些什么。尤氏似乎有些为难,但踌躇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禇英于是拉着二姐来到老娘面前,“母亲,公主府后苑有好大一片园子,还有后湖;公主说了,总在这屋子里也怪拘谨的,让我们到园子里去逛逛;如果有兴致,还可以坐船到湖上去吹吹风;那后湖遍植菱荷,又连着好几家王府的水殿,可比您扬州娘家那边的内湖大多了,母亲何不一起去看看?”

  郑氏听了心动起来,问尤氏,“大姑娘,你不一起去?”

  尤氏摇摇头,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晕船,又容易犯头风,不好在这公主府出丑;老娘您尽管和两位妹妹一起去吧!”

  “那,四姑娘不去?”郑氏又讨好地问惜春。

  “四姑娘年纪太小,又没坐过船,还是不去的好;若是惊了她,回头老太太该骂我了,”说着尤氏又劝老娘,“您就和二妹妹三妹妹一起去吧,逛这么一两个时辰就回来,有什么的?如今好不容易母女三人一起,正好说说体已话;三妹妹不也是为了和您冰释前嫌,顺便让您散心,这才特地带您过了的?”

  郑氏终于被劝服了,于是喜孜孜地随着两人上了公主府游湖的双层画船。此时正值五月底,满湖荷花开放,花叶之盛,品种之繁,让人目不睱接;更难得的是这日天气尚好,湖面上不时吹来阵阵凉风;二姐见母亲和妹妹都心情很好,又在当中不断的劝解说和,郑氏不置可否,禇英却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

  因为有荷叶阻挡,船娘特意将船划得很慢,船行了约小半个时辰,才渐渐离开了莲叶湖面,水面上的菱叶也渐渐稀少了起来;禇英看到远处有几个小黑点,便知道是接自己和二姐的船来了,于是笑着对郑氏道:“母亲,我和二姐要回金陵了,您若愿意,就和咱们一起回去;您若是还想留在这儿,我和二姐就先走了,等您哪天想通了,我再来接您。”

  “你说什么?什么金陵?”郑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问。

  “你自己不顾惜名声,也不顾惜我和姐姐的名声;姐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也将要及笄,您可有为我们姐妹打算过?实说了吧,我和姐姐都不想过像你这样的日子,不想在这豪门公府讨剩饭吃,因此我和姐姐就先走了。”

  禇英说着就拉着尤二姐往出走,“我都安排好了,您看看那边,接我们的船已经过来了;大姐那儿,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您若执意要留在京中,她不会不管您的。您就好好享受这老安人的尊贵日子吧!”

  郑氏这下总算听明白了,立刻尖叫起来,“不行!你们两个,谁也不准走!”说着她便扭着小脚追了过来。

  “呵!”禇英冷笑一声,搀着二姐飞快的向船舷的另一边走,但是她忘了二姐也是缠过脚的,根本走不动道,没走几步,二姐就哭了起来,“三妹妹,我好像脚扭了,我走不动路了!”

  “啧!”禇英没办法,只得停了下来,郑氏立刻三步并两步的扑了上来,一把将二姐抢了回去,愤怒地看着禇英,“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那边,准没做什么好事!如今可能耐了,还能叫野男人来帮你,我都不稀得说你!你要滚就滚,只别带契了我的二姐儿!”

  眼看着那几艘船渐渐近了,禇英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乘的这画舫竟突然开始掉头,接着飞快的划行起来,竟是往外湖驶去;接着就看到明显也是附近的别苑处,一艘小快船正飞快地驶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不是公主安排好的船么?为何会出了变故?”禇英暗暗吃惊,连忙跑到舱前去看,果然见方才划船的三四个船娘都软软的倒在一边,船夫已换成两个光膀子的大汉,正在奋力的摇着轮桨,难怪这船驶得飞快!

  “糟糕!”禇英知道事情有变,急忙从袖中摸出一支号箭,背对着郑氏和二姐,飞快的按下机关,就见一丸黑点射向半空,也没听见声响,也没看见烟火之类的东西,更不知射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东西该不是失效了吧?如果是这样,师父哪里可能及时赶过来搭救自己呢?

  自己手里还有一支,要不要再试一次?禇英正犹豫着,就听不远处有人冷笑,“尤三姑娘,胆子不小啊?在公主府做客,也敢里应外合,擅引外寇?幸好咱们永宁侯英明,看出了你们不妥!傅山此人,狼子野心,私建教派,勾结乱党,你怎么就做了他的徒弟?”

  听到声音熟悉,禇英转头一看,就见对面的快船上,冯紫英正冷冷地看着她,“尤三姑娘,咱们往日也算有些交情;这样吧,只要你到时肯作证,证明他是居心叵测,而你是受他蒙骗,看在宁国府的面子上,我可以向永宁侯求情,让他不要追究此事。”说着他笑了笑,神情复杂地道:“我看如今你还是乖乖的回宁国府吧,你姐夫亲自来接你呢!”

  禇英一愣,就见贾珍和贾琏都在对面的快船上露出头来,两人还不断的招呼着下人,“快,把这船靠过去,咱们接二姨和三姨下船!”

第68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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