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Chapter 98

  太迟了。圣芒戈的治疗师们都这样说。如果早一点送过来的话或许还有抢救的希望,但是现在……魔法不是万能的,很抱歉,扎比尼夫人,我们无能为力。

  他们叹息着摇头,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最初,那致命的一剑未完全显露出其危险之处。它仅仅使他的一根肋骨骨折,这根肋骨刺穿了杰昆的肺部和部分心脏,这才是关键的部分——艾德文拉不懂这些医学术语,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在杰昆受伤后决斗立刻暂停,那么他其实并无性命之虞。

  艾德文拉缄默不语。她透过玻璃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杰昆。治疗师们不允许她探视他,甚至禁止她作最后的告别——任何一点轻微的触碰都可能加速他的死亡,尽管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尽管他甚至不会再醒来。

  “你还好吗?”一直尾随而来的人此刻终于下定决心疾步走过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看见她目中毫不掩饰的敌意,伊森微微一怔,识趣地停下脚步,只是轻声再一次致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那一剑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你不应该觉得高兴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要故作姿态来致歉,伊森,我清楚你真实的内心。”

  “是的。”他索性承认了,“在得知他必死无疑时我有一丝庆幸。”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决斗事故、一个意外。”她冷冷地说,“但是一与你扯上关系,我就忍不住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不要这样,艾德文拉。”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软弱,“我既然提出了决斗,那就意味着我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来达成目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忖度着这里面有多少表演的成分。这让她愈发地冷静。

  “我谋杀了洛佩兹,至于原因,也不完全是你所想的那样。对我而言她已经没用了,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盟友还是除去比较妥当。”他苦笑着,但是语气却沉静且尖锐,“她帮助我摆脱了堂姑的控制,现在我又终于摆脱了她——艾德文拉,我花了好几年才获得自由。在那之前,我固然伤害过你,可那时我是深受辖制的!”

  “嗯,我明白。”她口中如此说,脸上却挂着一丝讽笑,“身不由己、迫于无奈……我听过很多这样的借口。”

  “如你所知,我并非善类。”他无视了她话里的讽刺和眼中的抵触,尝试着将手放在她的长发上,低声说,“但是,艾德文拉,你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我爱你。”

  “爱”这个字经他之口吐出,丝毫无缱绻或缠绵的温柔,只有无尽的疑虑。

  艾德文拉没有试图避开他的触碰,她审视地看着他,思考着他们的从前。的确,在很多个达伦离开家外出考察的日夜,家中只有她与伊森彼此作伴。后来他去霍格沃茨上学,也是她与他通信往来,提醒天冷加衣、寄糖果点心……虽然那时她也才毕业不久,但是她本能地把自己置于“长辈”的位置上,看伊森就如看一个长不大的毛孩子。

  可是她忘记了一点:孩子会长大,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孩子。

  “哦,原来这就是爱啊,伊森。”她情不自禁用讥诮的口吻说,“你的爱我恐怕理解不了,也消受不起!”

  “我已经走不出来了,艾德文拉!”他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我做梦都想得到你,从很多年前就是如此——”

  “继续说,伊森。”她无动于衷,“你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

  “我还谋杀了戴维斯一家。”他的眼神微微波动,像是在祈求赞许,“他们让你颜面扫地,即使他们暂时离开英国也难免会后患无穷。”

  她略微感到吃惊,然而这种戒备的目光似乎进一步鼓励了他坦露心迹: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说我让你感到恶心,那现在我让你觉得害怕了吗,艾德文拉?”

  艾德文拉没有说话,许久才浅浅地一笑:“这倒没有。”

  她离他近在咫尺,然而伊森却仍觉得她是他抓不住的那束光芒。圣芒戈走廊里雪白的灯光照射在她苍白的面孔上,焕发出凛冽的美,像剑的锋芒。

  “我应该感谢你替我除去了一个麻烦。”她维持着那丝虚假的笑,“毕竟在杀人这方面,我并不算高明。”

  伊森忽然无法继续直视她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原来她已经不一样了——经历了数次爱恨离分,她渐渐生出刺,不会给予别人轻易伤害她的机会。

  “事已至此,我更不可能说放弃了。”他望着病床,她的第五任丈夫正躺在那里,濒临死亡,“我不会允许另一个人夺走我梦寐以求多年的人。”

  “其实我也并不介意嫁给你。”她微笑着说,在他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时,她才缓缓吐出后面冰冷的字眼,“反正我可以把你当做达伦的替身。”

  他默默攥紧手,竭力不让自己动摇。她的一击堪称致命,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内心所畏惧的东西——达伦、达伦,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他那已逝多年的兄长是他追逐她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的感情都被迫在达伦的阴影下悄然生长。

  她说得对:他是达伦的弟弟,这注定了他不可能超过他的兄长。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但是他不能输。伊森平静地深呼吸两次,然后低声笑起来:“可以,艾德文拉。只要你想的话,你把我当成谁都无所谓。”

  她默不作声地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片刻之后,她轻轻地笑了:“不,伊森,你到底和他不一样。”

  治疗师终于允许她触碰她已处于弥留之际的丈夫。他的皮肤依然温热、神情依旧平静,若非苍白的嘴唇和同样黯淡的脸色从旁提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死神已近在咫尺。

  “杰昆。”她低声唤出他的名字,“你听得见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但是他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艾德文拉摸了摸他的脸颊,欲言又止。最终她弯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爱你。”

  然后她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窗外雨雾朦胧,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很快会将这个岛国推入又一个漫长冬季。

  “扎比尼夫人,”守候在一旁的治疗师终于打断他们之间无声的告别,“他去了。”

  艾德文拉沉默着听完牧师的悼词,同样沉默着接受人们的安慰。在棺木被葬入土中时她也没有失态,只是无声地上前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白玫瑰投入墓穴,然后任凭它被填平为一座新坟。

  漫长的吊唁结束后,她独自留下,将掌心贴近冰冷的大理石,像是要感受什么,也像是在寻找什么。

  一个极轻的脚步靠近,停留在她身后数英尺的地方:“妈妈。”

  她的手指抚过墓碑上凹凸不平的文字,它用几个简单的数字来刻录杰昆的一生,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只会惋惜于他的英年早逝。

  “你有话要说?”

  布雷斯的嘴唇轻轻翕动,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是因为太无力,还是已没有说的必要?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德姆斯特朗或是布斯巴顿,而非霍格沃茨。”她开口,“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你的母亲和她的往事,自然也不会有人以此来让你受伤。”她没有看他,然而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异常冰凉,“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案。”

  “妈妈,”布雷斯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一丝哽咽,“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又要原谅你什么?”艾德文拉近乎无情地说,“你走吧。”

  “妈妈!”

  “布雷斯,嘘……不要在这里大叫,这样不好……”一个人带走了布雷斯,把他交给另一个人照看,然后她折返回来,“你何必这样?”

  “互相伤害、互相亏欠、相看相厌,这也算是一种母子关系,不是吗?”

  西尔维娅看了看她,觉得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你们还有修复关系的机会。”

  “再怎么修复都不一样了。”艾德文拉垂下眼睛,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看见自己依旧美丽的容颜,“碎了的东西,弥补地再好,也不可能如最初那样无暇。”

  “艾德文拉,”她的好友握住她冰冷的手,“你还年轻。”

  “是啊,我还不到三十岁。”她无所谓似的笑起来,用谈论天气的口吻缓缓说道,“已经有一个人在向我求婚了——你说,我应该答应吗?”

  他伸手用银刀刮开火漆,花了几分钟时间阅读这封信件。

  “英国是怎样一个的国家?”他问,顺手把信扔进壁炉里任凭它燃烧成灰烬。

  “听说有很多雨,听说英国人都很傲慢。”女友给他端来睡前必喝的红酒,“怎么了?”

  “问问而已。”他伸了伸懒腰,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阳光。

  那个女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傲慢而美丽……他无端想起雪中的红玫瑰。

  无论如何,艾德文拉,这是个动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了杰昆~

  修罗场排位应该有变化了吧?

  Hint:结尾那位不是龙套。

  第八卷 伊森·扎比尼: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第99章 Chapter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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