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些琐事

　　那天青春杯结束之后，并没有其他事，手头这一桩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我乐得清闲了两三天，每天早睡早起，有空复习功课，这是这么久的忙碌以来我最希望能做的事。在忙了很久以后能得空做这些事竟让我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不过一件事除外。

　　自从大二以来，辩论队就剩下我们几个活跃的人，又经常开会，方雨和秦绛关系又逐渐变得很好，队里面的女同胞也就只剩下我和王宇，又因为袁阳总是倾向于方雨和秦绛，所以我和王宇颇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第三轮青春杯结束的第二天，王宇给我发消息问我是否有空，想和我聊聊天。我知道大概是为了这次比赛的事情，她应该觉得很憋屈，我也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就去她合唱团的工作室看看她，聊聊天。

　　“你们准备比赛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你会有一篇不一样的一辩稿？比赛的时候你念的是谁的稿子？”

　　“我念的是她们的。后来自由辩的时候她们也用了一些我的一辩稿里的观点，其实我的稿子和她们的想法差不多。”王宇说着，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似乎又是在说另外三个队友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那天我们语音讨论的时候，我先提出我的想法，我一提出一个，她们三个人就反驳我，说什么她们都反驳我，感觉就像在针对我，就像是觉得我把秦绛挤走了她们很不满一样，又不是我想这样的，是秦绛有事情我才代替的。后来我就不说话了，就听她们说。”

　　“那她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会反驳吗？”

　　“没有反驳我的那么多，但是我的想法和思路她们在自由辩的时候不还是用了，我觉得我的想法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差别，我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写稿子了，但是她们都不满意，然后还找袁阳来劝我，我就一直坚持己见，后来袁阳有些光火，直接和我说‘方雨是你们中间脑子最清楚的。’，那我还能说什么，他意思就是我们其他人都是废物喽。”

　　“袁阳这话说得确实不对，不能因为她的脑子最清晰就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至少他应该从这个辩题本身大家的思路来说事吧，或者说什么为了团队也没关系。”

　　我看王宇说着说着眼圈红红的，也勾起了我心中的伤心事，不禁也有些动容。其实在一个团队里，只要花了心思，下了功夫，谁不希望得到团队里其他人的肯定呢。只是人一多，难免总会有人被忽视，若是自己不在乎也就罢了，可是我和王宇又是这种心思细腻，容易多想的人。

　　若是袁阳肯定秦绛也没什么，因为我确实觉得秦绛是一个很好的队友和伙伴，和她一起准备比赛、一起参加比赛是我比赛生涯里最舒适的时光。可是方雨，说她头脑清晰思路明了我可以认同，她的确有很强的自圆其说和质疑对手论点的能力，可是她的脾气实在不怎么样，我怵她，因此并不怎么想要和她有什么交集，也不希望和她有一起比赛的机会。

　　有一次模辩，我是一辩，方雨是四辩，那时候我们有一个观点，方雨说一定要咬住不能放。我在被质询时被质疑到这个观点，我知道不能松口，可是我面对质疑却没有很好的自圆其说的方法，可是我必须得咬住了不松口，于是我表现得就像一个可笑的不讲理的小孩子。等到中场休息时，方雨一脸嫌恶地责怪我关于这个观点的表现，颇有恨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的气愤。

　　我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一凛，也很寒心。的确是我太蠢了，可是人心也是肉长的，我跟方雨从前好歹也做了两次队友一起并肩作战过，可是她说翻脸就翻脸，怎么不叫人寒心呢。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愚蠢的猪队友，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没有自知之明呢。自从那次之后，在我心里，不管同方雨有什么交集，她与我之间，我总觉得隔了一堵墙。

　　这天宽慰王宇，我不过与她说些“我们也别管袁阳他们看好谁，我们就做好自己的事，反正安排我们什么任务就去做，让我们打比赛就去打，我们也不多做什么，也不抱什么希望。”

　　不久辩论队又有事情找上了我。虽说我们的小朋友新生杯一轮游，但是进入了总决赛的历史系辩论队希望我们的小朋友可以组一个模辩组帮他们练习，这是锻炼的好机会，我们当然不会拒绝。因为方雨和秦绛需要准备青春杯的总决赛，因此这个带领小朋友一起准备比赛的重任就交给了我和王宇。

　　带领小朋友们破题想论点时，秦绛表示也要参加一下尽一下作为队长的责任，我自然是开心的，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秦绛一起探讨同一个辩题这样的经历，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准备比赛那时候。再者，有她在，我也安心一些，我对自己驾驭小朋友以及提供思路的能力没有信心。

　　破题的时候倒是挺顺利，大家也一下就出来一些论点。这时候，小朋友们提出希望早点模辩，这样可以早点准备期中考试。我这时想起，这个学期我忙的什么期中考试都没准备过，这次期中考了的一门课我甚至只考了58分，因为只是占比总成绩的25%，所以我并没有十分在意，只是准备期末了再好好复习。

　　小朋友这个要求令我有些不满，但是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也这么付出，于是我们准备征求一下袁阳的意见。

　　“小朋友们希望可以提前一下模辩的时间，因为他们都要准备期中考。”

　　“……可以啊，不过要是到时候模辩表现得不像话，我就把你们这群大二的人头拧下来。”后面是一个憨厚的笑脸表情。

　　我一看消息，虽然也挺担忧，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时有小朋友说不提前按原来时间也没关系，也不差这几天。我对他们开玩笑说：“那要不就不改了，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不然你们学姐的头要保不住了。”

　　“学长，我们决定还是不提前了。”

　　“好的。”后面还是一个憨厚的笑容。

　　秦绛有事先走了，王宇和我继续陪小朋友讨论。这是王宇建议让王浩也来帮助小朋友们一下，我也没什么异议。结果我没想到的是，王浩一来，对我们理出来的论点又是一顿反驳，拆的不剩什么了，弄得小朋友们非常没有信心。

　　王宇生气地让王浩必须帮我们再想出来论点，要么帮我们补回上去论点漏洞。王浩说回去再想想就没有下文了。我心里真是一百个后悔，没事叫他来干嘛，除了让小朋友们没有信心，什么用处都没有。

　　“没关系，就还是用这个论点，王浩这样一闹，我们也知道了哪里薄弱，也是有好处的。我们就想想这些漏洞怎么补掉。”虽然这么说，我自己心里还是很没底。我有些怨王浩，好好的论点被他搅得一团乱麻，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不是确实有问题的话，王浩怎么会质疑得到呢？让小朋友们去准备着，我和王宇还是决定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这个辩题很大很空，让我们自己去打比赛都不一定能把握住这个辩题的主要意思。因此我们心中十分不安，害怕领错了方向，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之前去C校交流的时候，有个老学长陪我们一起，我也有他联系方式，他的能力和思想绝对在我们学校所有人之上，我们学校的辩论队也是他一手发扬壮大的，他手底下也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辩手。我们决定问问这位学长有没有空，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在与他语音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有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感觉豁然开朗。我们也知道了原来他会成为这次新生杯总决赛的评委之一，他也告诉我们他对这个辩题的方向偏好。虽然我们只是模辩，但是还是避嫌为好，我和王宇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第四个人。王宇也委婉地问学长觉得自己在队里没有什么能力有点灰心该怎么办，学长也是很NICE的鼓励我们要多打比赛，带小朋友比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先提升我们自己的能力，多去参加参加比赛。

　　根据学长提供的方向，我找了一天的资料，在晚上基本上有了一些思路，我准备在语音的时候提议把我们原来的论点全部推翻，用这套新的。虽然这样确实不好，但是经王浩那么一说，我觉得原来的论点确实有点问题。

　　到了语音的时候，我提到了我的新思路，这时，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与我说话，但我没有多在意，还是继续说着，只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与我对话，她不赞成我改原来的论点，问为什么要改。

　　“诶，你是秦绛吗，我怎么感觉声音这么熟悉。”

　　“对啊，我都讲了这么久了，你才发现呀。”

　　“噢，你不是说你不参加这次语音吗，我还以为你是小朋友呢。”

　　“我看见你们在语音就点进来听一听。为什么要改论点呀？”

　　“唉，那天叫王浩来，他一直反驳我们的论点，搞得大家都没有信心了，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换一套新的。”

　　“他就知道反驳你们，要是我在，我来怼他，他都反驳什么呀，你说来听听看。”

　　我把王浩反驳的点说了一遍，秦绛也同时做了维护，但是我听着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不能补上漏洞，但是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我就只能模棱两可的说着：“这样……好像也行。”

　　我一直是这样，对于别人的观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却无法用言语清晰明确地表达出来。学长昨天就告诉我们：打辩论时，不要总是用感觉去说事，不能感觉怎么样，而要实在的说出来是什么，为什么，这样以后就会慢慢地明确自己的思路。

　　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现在这样的场景，让我再次想起来那一番话。是呀，我总是说我感觉，我感觉……，却总是说不出来实实在在的东西让别人信服。感觉有时会骗人，我太过于依赖感觉，就像王浩反驳我们的论点，我感觉好像我们的论点都被拆掉了，所以很焦虑，被焦虑蒙蔽了心智，却没有仔细地去反思怎么拆的，拆得到底合理不合理，有没有补救的余地；就像秦绛不赞成改论点，我只是感觉好像她说的有点道理，好像是我太弱才没有想到怼王浩的方法，可是却没有仔细地去想，秦绛的说法真的是能够弥补上漏洞吗，如果只是一时的口舌之快，那么还能有别的弥补方法吗。

　　条分缕析是很痛苦的，就像你要把一根毛糙的线头穿进一个小得不行的针眼，你全神贯注，手颤抖着，把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那一个小点上，心里就像有根狗尾巴草在挠一样难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走火入魔变得癫狂。因此，为了避免痛苦，我选择了靠我的感觉，感觉多简单啊，只要一个感觉就可以做决定，还可以说是跟着心的方向走。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知道我是否还会选择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如今，我也与自己达成了一个妥协，如果是学习和工作，所有细节一定要十分精确无误；至于爱好和娱乐，那么就无所谓理性感性，跟着感觉走就可以了；如果事事都要十分理性，没有一点人味，那对我来说也未免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