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这里是五十

　　奈奈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家昏暗的酒吧里。

　　她坐在椅子上, 手被人背到椅背后, 用绳索捆住, 脚也被捆住了。

　　奈奈试图挣脱，但是绳子越收越紧。

　　“你还是别动比较好。”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奈奈抬起头，看见一团被收束在衣物里的黑雾从她边上走了过去。

　　这个相貌是……个性吗？

　　他拥有的到底是什么个性？穿透物体？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露出来的、显然是眼睛的地方。

　　“死柄木刚才被人叫出去了……”黑雾道, “啊，回来了。”

　　两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同时传了过来，然后奈奈看见苍白的青年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还穿着傍晚他们见面时的那件黑色兜帽卫衣，但是他现在面上却覆盖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断手, 让奈奈觉得有点可怕。

　　“转弧……？”她迟疑地叫着他的名字。

　　“死柄木。”他说。

　　“哎？”奈奈茫然。

　　“我叫死柄木弔。”他又重复了一遍。

　　奈奈陷入了沉默。

　　——是死柄木弔, 不是转弧。

　　她终于隐约明白了什么。

　　死柄木……死柄木……

　　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多年前因为悲伤而被自动遗忘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慢慢浮现了出来。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对她说：“死柄木现在只需要仇恨就够了，不需要别的, 所以你……”

　　“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啊, 死柄木先生。”一个夸张的高昂声线拉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高桥慢慢地也走到了奈奈面前, 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酒吧里回荡着。

　　“明明和老师说好了一起行动的, 再忍耐几天的话就可以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她了……现在这样我很难办啊。”高桥微笑道，从前丢到人群里也毫不显眼, 还总是畏畏缩缩的少年, 此刻面上竟然充满了上位者运筹帷幄的自信。

　　“高桥？”奈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他摇着头用着无奈的语气道，“为了你啊。”

　　奈奈还是不明白：“我……？”

　　“够了吧。”死柄木打断了他们突然开始的谈话，“你也只是过来协助我的而已，现在没你的事情了，可以离开了吧？”

　　高桥嘴角的弧度瞬间抚平，他用异常冷漠的眼神看了眼死柄木，倏然笑了起来，笑得让人心惊：“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吧？”

　　死柄木眯起了眼，眼神阴鸷：“你想说什么？”

　　高桥只是对着他笑，死柄木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人从后面用刀背打晕了。

　　黑雾一惊，做出备战姿态，高桥却冲着他摇了摇手指：“这可是那位的意思。齐木奈奈拿来单纯给死柄木当玩具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要阻碍我，”他接着阴森森地低声道，“要小心哦，这位神明大人的武器，可是什么都能斩断的。”

　　带着诡异面具遮住了半边脸的羸蚌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站在已经晕倒的死柄木身后看着黑雾，手中的刀刃即使在昏暗的房间内也泛着清亮的光。

　　黑雾举起手来，以示自己绝无与他们作对的意思，往后撤了两步。

　　羸蚌这才把自己的刀往下压了压，不再对着黑雾的方向。

　　“上一次竟然被你跑了，还有上上一次你出来搅我的局……不过没关系，也正是因为你，我才发现了我竟然有这么大的才华。”高桥始终带着微笑，在奈奈面前弯下身子，“绳子可是特殊制作过的，这次你再大的能耐也没有办法了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奈奈冷眼看着他，“我也没对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为什么要针对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很讨厌你们这种人而已，本来觉得你可能不一样，不过发现你也很讨厌。”他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颠三倒四，“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我的价值了。”

　　说完了这些之后，他才抬眼看她，宣告道：“现在去找个别的地方吧，找所有人一起把账说清楚。”

　　他直起身来，又背过身去，奈奈看见他从衣服里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带着一根已经生锈的手链，手链上还串着一块小小的圆形金属片，刻痕模糊不清，似乎经常被抚摸。

　　*

　　他们离开了酒吧，高桥让个性为传送门的黑雾，直接把几个人都传送到更空旷的一座废工厂去。

　　那正是夜斗和奈奈曾经解救人质的地点，虽然最后他们的人质中途被声音英雄截胡了。

　　奈奈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突然看见同样被绑住了手脚的母亲倒在面前的空地上，她的情绪才开始不稳定起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接受范围了——他们竟然把妈妈也牵扯了进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气愤道。

　　黑雾已经离开了，羸蚌仍然紧握着神器，神情紧绷地踱到了窗台旁往外看。

　　“不要那么急……他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可以慢慢讲清楚。”高桥蹲在奈奈身前，奈奈还是被牢牢绑在椅子上，“你也看了那个帖子吧？”

　　“第一次对你失望就是那个时候。”他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刚转学来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个温柔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谁知道都是假象。于是就和身边的人说了，谁知道他们都不信，我就只好把帖子亲自转到折寺的论坛里去。”

　　“原来是你先开始传播的……”

　　“对。”高桥说，“我是在给大家看真相，也是在提醒你，想要你收敛点。谁想道你一转眼又和我最讨厌的家伙搅和在一起——”

　　他的表情狰狞起来：“……那个混蛋，凭着自己的个性就目中无人，我没有一天是不想把他的脸打歪的。”

　　奈奈无话可说。

　　爆豪胜己的暴躁性格她也有所耳闻，虽然对方很少在她面前展示出来，但他确实是个横行霸道到猖狂的家伙，虽然在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渐渐有所改正……可是据绿谷所说，小时候的爆豪胜己完全就是个恶魔。

　　“小胜他，在四岁那年，个性刚觉醒的时候，是最过分的时候。”

　　年幼的孩子，世界观简单得粗暴残忍，我比你强，就是一切。爆豪胜己常常带头领着一堆孩子四处惹是生非，肆意欺负弱小个性的其他孩子，同样才四岁的绿谷出久挺身而出想要保护那些孩子，却被爆豪胜己同样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顿。

　　“所以，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我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绿谷出久如此说道。

　　“但是我没有怪小胜的意思，我觉得他很厉害，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差。”

　　绿谷出久能对爆豪胜己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高桥却不能。

　　“所以呢？你是为了他才抓我的吗？”奈奈想不明白，无论怎么想，抓她的难度都比直接去抓爆豪胜己的大吧？为什么要把她抓过来？还要牵扯到家里人？

　　“不……相比于他，我更讨厌你啊。”高桥接着说道，“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奈奈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完全不知道高桥为什么一厢情愿地就对她怀有不知名的期待，又一厢情愿地失望。

　　“你真奇怪……”她喃喃道。

　　“当然，今天把你抓过来也不仅是为了这点私事，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我要成为神。”他说道。

　　“成为……神？”

　　“对，成为神。”他往后退了一步，陶醉似地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源源不断的阴暗气息从他身上涌了出来。

　　高桥的身后正好就是窗台，窗台上站着羸蚌。

　　羸蚌突然之间抽出刀跳了下去，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窗台外的血月和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随之撞进奈奈眼底。

　　妖气冲天。

　　一只巨大的半人形的妖怪从高桥身上脱落下来，脱落的时候还有黏黏糊糊的液体缠绕在他们之间，那只妖怪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对着奈奈露出了笑容。

　　它隐约凝聚出来的脸长得和高桥十分相似，背后却披散着一头长发。

　　——这是什么东西？

　　“当时老师说要暂时转学，不要惊动到你的时候，还很烦恼呢，因为没有你的力量的话，她可能就不会长得这么快了……不过后来发现你果然很可怕啊，就算只是偶尔偷偷过来跟着你，她长得也很好呢。”

　　“我们两个都要成为神了。”他对着妖怪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奈奈发现事情可能远远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高桥看上去十分诧异：“你完全不懂吗？”

　　但是紧接着，他又恍然大悟地笑道：“哦……你哥哥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那好吧，现在由我来告诉你——”

　　“齐木奈奈，你是‘恶因’。”他掩去了笑意，眼里的光亮都慢慢地黯淡下去，变成一片黑暗，“现在该让我来结束这些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