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灾难的第七十天

　　齐木拎着一袋东西回到卧室时发现自己床上又乱成了一团, 地板上有好几处可疑的抓痕, 而最应该好好待在这里的大狗却不见了踪影。

　　‘爆豪？’

　　他放下东西，用超能力让卧室重新变得整洁，循着水声来到浴室。

　　若说外面是一片狼藉的话，浴室里面就是被核弹炸过的样子了。

　　【呀咧呀咧，难道爆豪同学和自己打了一架吗？】

　　毫不怀疑自己幼驯染有干出这种事的可能性，齐木隔空关上了水龙头，然后将地上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复原。

　　【没在这里，难道是跑出去了？】

　　一眼望去没有看到爆豪那显眼的浅金色, 齐木猜测。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还是用千里眼看了一下周围。

　　齐木：‘……’

　　快步走到盛满水的浴缸旁边, 他低下头。

　　正眼对上水面下透过光线折射而有些扭曲变形的狗脸。

　　‘你在干什么呢，爆豪同学。’

　　齐木语气冷静。

　　噗噜噜。

　　一串气泡冒出, 大狗猛地从浴缸里探出头来。

　　大力运动溅起的水花飞得很高, 齐木退后一步。

　　爆豪狼狈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中途还打滑了一次。

　　被水完全浸湿的毛不再蓬松炸开，而是紧贴在身上，特别是脸上的绒毛, 耷下来遮住了眼睛, 还往下滴着水。

　　原本还算是健壮高大的一条大型犬, 硬生生变成了落汤狗。

　　‘所以你这是什么新培养的爱好？’

　　齐木抱臂看着自己幼驯染这惨兮兮的样子，内心毫无波动。

　　爆豪一声不吭，垂着头胡乱地甩着毛。

　　【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齐木从卧室召来新买的毛巾，控制着它盖在爆豪头上自己揉搓起来。

　　大狗乖乖地坐着让毛巾把自己还在滴水的毛毛都擦了一遍, 难得安静的样子。

　　齐木一个响指，爆豪身上剩余的水汽蒸发了，但是浑身的毛也都炸开了，像是一只行走的榴莲。

　　伸出爪子狠狠压了压自己脸颊旁边甚至都遮挡了视线的绒毛，爆豪一放开，蓬松的毛发瞬间又炸回了原位，没留下一点印记。

　　爆豪：“……”

　　【嗯，这次控制的温度刚刚好。】

　　齐木心情不错地打量着爆豪的新造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连烘干自己衣服都会不小心烫焦的人。

　　放弃将自己变回正常的念头，爆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浴室，来到齐木床边卧下后就不再动弹了。

　　齐木：？

　　【真是少见的消沉呢，爆豪同学。】

　　奶金色的大狗趴在地上，似乎连尾巴尖都透露着沮丧。

　　觉得事情有些反常，齐木思考，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去找自闭中的爆豪同学，他转身回到浴室，摘下手套触上浴缸边。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自动忽略意义不大的信息，一只表情惊恐的大型犬滑行着闯进了齐木大脑。

　　齐木：‘……’

　　眼神微妙地看向情绪不高的大狗。

　　【我依稀记得你还是和我同一物种的，爆豪同学。】

　　——已经完全被汪酱本能支配了！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给这位自尊心爆表的大爷留下一生的阴影。

　　翻出刚才买的东西，齐木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爆豪，吃东西吗？’

　　他撕开手上牛肉的包装，走向趴在床边背景都实体化黑暗了的大狗。

　　瞥了齐木一眼，爆豪没有一点想动的欲望。

　　‘买了你也可以吃的饭团和一些小零食，刚才吃的应该也消化了吧？’

　　手上的牛肉干凑近了大狗紧闭的嘴。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好像还带有一丝辛辣。

　　湿润的鼻子不自觉动了动，嘴里已经开始分泌津液了，爆豪却依旧没有动作，坚决不受影响的样子。

　　‘对了，之前忘记告诉你。’

　　齐木突然转移话题，眼前大狗的耳朵明显抖了一下。

　　‘变成动物的时候可能会受到身体本能控制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变回人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他语气平静，好像真的只是突然想起后随口一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笨蛋。】

　　这一席话好像起了作用，爆豪终于愿意抬起头来和齐木交流了。

　　【我没有做奇怪的事情，只是思考了一下人生。】

　　嘴硬地找着理由。

　　齐木：‘……是是。’

　　【思考人生什么的我完全没有意见。】

　　【但是下次可以换个地点吗，至少不要在别人的浴缸里做这种容易被误会的事情。】

　　‘所以你要吃吗？’

　　面无表情地摇了下手上的牛肉，齐木已经举着它很久了。

　　【……吃！】

　　一口叼住牛肉的半截狠狠咀嚼，爆豪表情狰狞地就像是在吃敌人的骨肉。

　　【太凶了，这只是个小小的零食而已。】

　　齐木在心里吐槽。

　　吃完一整根牛肉干，爆豪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此时正饶有兴味地在齐木带回来的袋子里翻找着他买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扒拉出一个黄色的圆球球。

　　‘老板送的玩具。’

　　高难度地翻了个白眼，爆豪把这个看一眼都嫌侮辱自己智商的东西踢到了床下。

　　【喂，不要随便往别人床下藏奇怪的东西！】

　　齐木满脸黑线地控制着球自己滚了出来，又小心眼地故意在爆豪眼前绕了两圈才让它飞到一个柜子里放好。

　　没有理会齐木专门给自己添堵的举动，爆豪从袋子里叼出一个饭团放在他手上，原地坐下，给他眼神示意。

　　齐木：……

　　虽然是很正常的举动——毕竟不能指望一只萌新汪酱自己撕开饭团的塑料包装——但是看着爆豪这颐指气使的态度，齐木莫名就不想让他如愿。

　　他没有接饭团，语言简洁：‘自己开。’

　　——你已经是只成熟的汪酱了，要学着自己拆饭团。

　　这毫无友爱之情的一句话引来了爆豪的怒视，他把饭团又往齐木手上用力地拱了拱。

　　“汪呜！”

　　【老子要是能开它还能到你手上？！】

　　齐木：‘……既然是求人，就不要用这种嚣张的态度。’

　　爆豪喷出重重的鼻音。

　　【啰嗦死了，动作快点！】

　　【你这样会被打的，爆豪同学。】

　　齐木面无表情地撕开了包装袋，递给爆豪。

　　手在空气中停留了两秒，东西没有被接过去。

　　齐木：‘？’

　　他语气不善：‘不是说想吃吗？’

　　爆豪没有动弹，有些试探性地看着齐木。

　　【我自己吃会弄到地上，要不你喂我？】

　　齐木挑眉。

　　‘没关系，我不介意等下再打扫。’

　　【但是饭团会弄脏，太浪费。】

　　爆豪坚持，理由充分。

　　【……这种思想觉悟倒是给我在出任务破坏别人店面的时候想起来！】

　　知道这人心里的小九九，齐木也懒得跟他废话，食指伸出，指挥着饭团浮在空中飘向爆豪。

　　爆豪：“……”

　　不情不愿地吃下空气中自己凑过来的饭团，他有点郁闷。

　　本来还想至少多一点接触…现在看来对方完全就是警觉又油盐不进的样子。

　　‘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齐木在自己床边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当作是爆豪晚上的床。

　　大狗凑近嗅了嗅，嫌弃道。

　　【一股生霉的味道。】

　　‘能有东西给你睡就不错了。’

　　齐木面无表情，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这床小被子还是那天齐木久留美忘记后，他亲自洗了拿出去晒的。

　　【我要睡你的床。】

　　爆豪毫不客气。

　　‘不可能。’

　　齐木干脆利落。

　　【……真让人寒心，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爆豪耳朵耷下来，这么大一只的狗狗硬生生挤出了几分委屈。

　　齐木却无动于衷。

　　【为什么突然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高度，而且你是什么娇弱的小公主吗？】

　　没得到预想的效果，爆豪爪子不耐烦地拍地，最终还是没hold住自己努力艹出来的可怜人设。

　　【之前在你任性不想睡自己床的时候，我都忍痛把被子分给你了！！】

　　齐木：……

　　无话可说.jpg

　　‘那是不可抗力。’他冷漠极了，说罢又补充道，‘而且你明明就很乐意。’

　　大狗抬高了下巴，不屑地看着他。

　　【无情渣男，用完就丢。】

　　——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这充满了血与泪的八个字让齐木一时无言。

　　良久，他找回了声音。

　　齐木：‘……我知道了，让你睡就是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人扣上渣男的帽子——还是始乱终弃的那种。

　　齐木：心好累。

　　爆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地晃着尾巴就跳上了床。

　　暗自叹了口气，齐木拿出手机，开始给自家班主任编故事。

　　……

　　今天就是返校的日子。

　　齐木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爆豪还因为不用去学校而难得地赖着床。

　　‘我会帮忙给相泽老师说明情况，但是光己阿姨和胜叔叔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齐木对着镜子扣上纽扣。

　　爆豪还陷在被子里，此时正嘟嘟囔囔地试图把自己从睡梦中扯回来。

　　因为双眼还是不清醒半眯着的，所以齐木听不到他的心声。

　　【嘛，算了。】

　　他面瘫着脸，最后给领带打了个结。

　　【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爆豪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原地甩了甩毛，转成了一个陀螺。

　　【……我已经给他们说了。】

　　他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齐木，清醒了过来。

　　【这几天住在喜欢的人家里。】

　　齐木顿住了。

　　轻描淡写扔下一个惊雷，爆豪几乎是挑衅地等着他的反应。

　　‘……是吗，光己阿姨应该会很意外吧。’

　　结果齐木只是淡定地穿上了外套，仿佛根本没有听懂这话的言外之意。

　　再次被四两拨千斤地糊弄过去。

　　狠狠咬牙，爆豪双眸的红色更加鲜艳了，像是被渐起的愤怒浸染。

　　【只是这样吗？！】

　　他不受控制地迈出一步，指甲深深陷进床单。

　　‘只是这样。’

　　齐木冷静回答，甚至有些冷漠。

　　【一大早的还真是火气旺盛啊，爆豪同学。】

　　他穿好校服后，转身从爆豪身边走过，拿起桌上的书包，自然无比。

　　爆豪刚变成狗时就被告诉过，只有双目相对他的心声才能被听到，而现在齐木背对着自己，根本就是在用行动无声地拒绝交流。

　　快步跳下床，爆豪绕到齐木正面，逼他直视着自己。

　　【你在躲我！】

　　大狗绷紧浑身肌肉，压低了身体，发出威胁般的咆哮声，目光锐利。

　　齐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叹了口气。

　　【……呀咧呀咧，就这么生气吗。】

　　放弃了直接离开的想法，他决定在事态变得更糟之前告诉他实情。

　　单膝跪下，齐木让自己和爆豪在同一水平线上。

　　大狗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懵。

　　‘爆豪同学，虽然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在你现在看来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希望你认真听完。’

　　齐木说话直接了当，大狗的耳朵像是察觉到不安似的趴在了脑后。

　　‘不管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样的情感，那都是错觉。’

　　爆豪一愣。

　　他设想了齐木所有可能的反应，却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你是什么意思？】

　　他防备地退后了一步，从生理上就拒绝接受。

　　齐木语气平静：‘被灵体附身后受到残留情绪的影响是正常现象。’

　　停顿了下，他继续道：‘……但是我没想到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对不起。’

　　爆豪沉默了，忽而移开视线，没有再看齐木的眼睛。

　　‘你可以尝试关注一下周围的普通女生，虽然我不知道这种错觉什么时候会消失……’

　　本着自己也有责任的想法，齐木甚至贴心地给出了解决建议。

　　‘……但是转移注意力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

　　本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齐木的一番话，简直让爆豪怀疑是自己幻听了，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地。

　　齐木没等到大狗的反应，视线内只能看见他两只尖尖的耳朵。

　　【难道是打击太大有些接受不了？】

　　心里猜测，齐木试图安慰他：‘放心吧，说不定等你遇上真正喜欢的人就会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