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哈利猛地惊醒过来。

　　罗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仰着头张着嘴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的眉头还紧紧皱着，看起来十分不安，一碗凉透了的莫特拉鼠触角汁放在他们手边的桌子上。

　　哈利坐直身体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月亮还没落下，但天边已经透出熹微的晨光，微微泛着白。

　　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四点五十。

　　就算赫敏先上去睡觉了，也该先叫醒他们——不，赫敏一定是还没回来。

　　赫敏为什么没回来？

　　“罗恩！罗恩！快起来！”哈利跳了起来，用力摇晃着罗恩，“赫敏没回来！赫敏还没回来！快醒醒！”

　　“……唔？赫敏？”罗恩有些迷糊地甩了甩头，接着立刻清醒过来，他惊慌地瞪大眼睛，“还没回来？！就算乌姆里奇罚她写句子，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吧……”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到底怎么回事？我——我要去找她——”

　　“我和你一起去，”哈利扶住罗恩，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他尽量不让自己往糟糕的方面想，“也许赫敏忘记了口令，也许她关完禁闭只是想……想看看风景，一时半会儿忘记了回来——”

　　“万一赫敏顶撞得乌姆里奇太生气，她……她会怎么对付赫敏？”罗恩已经慌得失去了方寸，“万一她对赫敏施恶咒……万一她杀……杀……”

　　“不可能的！”哈利跌跌撞撞地爬出公共休息室的洞口，跟上罗恩飞快的脚步，“乌姆里奇是魔法部的官员，她不会——”

　　“赫敏说过的！我早该把它记在心里……她说过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不在规则限制范围内……如果乌姆里奇伤害她……”罗恩颤抖着说，“我为什么要让马尔福带走她？万一……”

　　“没有万一，罗恩！”哈利抽出魔杖，快速奔跑在走廊里，“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赫敏不会出事的！也许一会儿就会发现咱们其实是虚惊一场——”

　　他们猛地刹住了脚步，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影出现在前面的门厅里。

　　“卢娜？”哈利远远地认出了她那头乱蓬蓬金黄头发和耳朵上的胡萝卜挂坠。

　　“你们好，”卢娜用梦游般的语气跟他们打招呼，哈利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梦游，但卢娜伸出了一只手，“你们也发现了，是吗？”

　　她的手上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加隆。

　　“发现——什么？”

　　哈利奇怪地问，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他和罗恩因为天天跟赫敏呆在一起所以从来没带过它——他的心迅速地往下一沉，难道赫敏真的……

　　“我半夜醒来发现它一直在发热，都有些烫手了，”卢娜手中拿的正是当初赫敏想出来的，通知D.A.集会时间的假加隆。她来回看着他们，“但是现在恐怕不是集会的时候。所以……是谁有困难了吗？”

　　“是赫敏！”哈利急急地说，“她被乌姆里奇关禁闭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和罗恩正要去找她！”

　　“这得算夜游吧？”卢娜轻快地说，“不过现在学校里好像也没有老师管这事了，不是吗？但是费尔奇——”

　　“谁在乎！”罗恩急促地喘着气，“我必须立刻找到赫敏！谁也不能阻止——”

　　“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卢娜笑了笑，“只是……我想我们需要先集合一下。”

　　她向周围点点头，哈利和罗恩奇怪地转身望去。

　　纳威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接着是金妮、迪安、西莫、秋·张……

　　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手中捏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加隆。

　　*

　　西弗勒斯·斯内普神色复杂地站在一面巨大的雕花铁门前，两只洁白的孔雀从头顶的树枝上俯下身来，好奇地看着他。

　　“荣耀。”

　　他没有耽搁太久。神色淡然地说出口令后，斯内普拉了拉斗篷，面无表情地踏进了开启的大门。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古老的豪华庄园，每一处别具匠心的设计都彰显着居住在此的主人高雅的品味和高贵的血统。

　　庄园的主人匆匆走过来迎接他，面色苍白憔悴，铂金色的头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西弗勒斯，”看见老友，卢修斯·马尔福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紧张的神色消退了不少，“欢迎，欢迎，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宴会马上开始。”

　　“卢修斯，”斯内普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放轻松，不要带着这幅表情走来走去。”

　　“你……你说得对，西弗勒斯，”卢修斯·马尔福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只是……太荣幸了，我……马尔福庄园能迎来黑魔王降临，真是……蓬荜生辉。”

　　斯内普没有再说什么，偕同马尔福家主一同走入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鲜血，杀戮，热烈的音乐，狂欢的人们……

　　生和死在此时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共同组成了大厅中这幅纸醉金迷的景象。

　　又死了不少麻瓜，狂欢的食死徒们将他们漂浮在空中玩弄，麻瓜们的头和四肢无力地在空中摆动着，惊恐的眼睛到死都大大张着。

　　黑魔王高高地坐在大厅尽头的王座上，慵懒地看着这一幕。他姿态优雅地端着一支高脚杯，杯中的红酒荡漾出血红的光泽。

　　黑魔王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极为享受。纳吉尼在他脚边盘旋着，嘶嘶地吐着信子。

　　他的膝上随意地放着一根奇怪的，布满疙瘩的扭曲的魔杖。

　　“主人。”斯内普虔诚地亲吻他的袍子。

　　“西弗勒斯，”伏地魔低头看着他，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你做得很不错。”

　　“将计就计而已，主人，”斯内普恭谦地跪着，“魔法部想要掌控霍格沃茨，我们正好可以借福吉之手来获得更多的行动空间。如今麦格和邓布利多都不在学校，霍格沃茨已是囊中之物。这一切都多亏了主人的指点。”

　　“黑魔王不会忘记有功之人。”

　　伏地魔亲手扶起他，对感激的斯内普安抚地笑了笑。他放下酒杯，缓缓地站起身。

　　音乐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好。

　　“尽情狂欢吧，我的朋友们，”伏地魔将那根古怪的魔杖举到眼前，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疙瘩，每个人都敬畏地看着它，“老魔杖……死亡棒……命运杖……充沛的力量……那是死神的力量……”

　　“从今天起，再没有人可以成为黑魔王的阻碍……没有人——”

　　伏地魔张开双臂，黑色的影子似乎可以覆盖整个大厅。

　　“狂欢吧，庆祝吧……这是黑魔王赐予你们的权力！”

　　他一挥魔杖，音乐重新响起，比刚才更加热烈。

　　食死徒们狂喜的尖叫声简直要冲破云霄，所有人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似乎永无休止。

　　*

　　“西弗勒斯！”

　　斯内普停下了脚步，转过头。

　　“这就要走了吗？”卢修斯·马尔福不安地追上来，“你知道，后面还有……节目……”

　　不过就是那些，饮酒、歌舞、纵欲……或者更糟，杀更多的麻瓜来取乐。

　　“我需要赶回学校，做好万全的准备以迎接主人驾临，”斯内普面色不变，“刚才已经跟主人说过了。”

　　“是的，是的，”马尔福胡乱地点着头，“主人总是那么信任你……帮我照看好德拉科，好吗？”

　　“当然，卢修斯。”斯内普简单地点了点头，准备幻影移形。

　　“西弗勒斯！”马尔福慌乱地紧紧拽住了他的袍子。他似乎有些崩溃了，紧紧抓握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恐慌，“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卢修斯。”

　　“他每天都在杀人！”马尔福几乎无声地快速动着嘴唇，“你不常来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简直就……”

　　“慎言，卢修斯！”斯内普断然低喝，阻止马尔福说出后面的话。

　　卢修斯·马尔福后怕地闭上了嘴，眼睛里却闪着痛苦的泪光。

　　“如果你想做什么……不，什么都不要做，”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茜茜和德拉科，保重自己。”

　　“我该走了。我会照看好德拉科。”

　　他无言地拍拍老友的肩膀，原地旋转一圈，离开了马尔福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