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哈利和罗恩、赫敏走进魔法史教室，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同学们都坐好之后，宾斯教授夹着讲义穿过黑板出现在讲台上，大家都见怪不怪地各自忙自己的事。

　　“咳……咳……上节课我们讲到……哦……1773年的肯尼亚地区出现妖精叛乱……在当地……大约一千五百……”

　　宾斯教授一成不变的声音仿佛是某种信号，全班同学的眼皮开始往下耷拉，罗恩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赫敏还在撑着下巴时不时往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哈利茫然地盯着黑板看了一会儿，也不能幸免地睡了过去。

　　他骑着巴克比克在天上飞……漂浮的感觉……

　　他从朵朵白云边掠过……风吹拂着他的头发……

　　接着画面一转，他站在草坪上。

　　“哈利！你看！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妹妹！”海格抱着一条炸尾螺高兴地向他介绍。

　　别逗了海格，炸尾螺还有性别吗……

　　他张嘴刚想说话，画面又变了。

　　他站在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前方的天花板洒下点点星光。

　　他仿佛突然飘起来了，但是地上还站着一个哈利·波特，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仿佛在看摄影机里的自己，突然隔开了一段距离。

　　往前走……

　　那个哈利站了一会儿，开始向前走去，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继续走……

　　穿过走廊……

　　前面那个屋子……

　　对……就是那扇门……打开它……

　　哈利看着地上的那个“自己”一脸急切地想要打开那扇紧闭的门，感到一阵莫名的违和。

　　打不开……打不开……门里到底有什么……

　　哈利突然接收到了下面那个“自己”的情绪，仿佛是被强行传递过来的一样，非常迫切，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别扭和古怪。

　　随着那种急切，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推门，额头上的伤疤却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哈利……哈利？哈利！”

　　“……唔？”

　　哈利突然反应过来是赫敏在推他。

　　他猛地抬起头，宾斯教授依然尽职尽责地在妖精造反的史料中艰难跋涉，黑板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你怎么了？我听到你一直在说梦话，什么……‘打不开’？”赫敏怀疑地问道。

　　哈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伤疤，没有任何感觉。

　　“唔……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想不起来了……”哈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

　　为了不再次睡着，哈利决定学赫敏抄板书，可是没抄两行就因为手酸眼花放弃了。

　　这种活果然还是赫敏最在行，他和罗恩还是继续抄赫敏的笔记吧。

　　他又回想起了刚才的梦。

　　似乎他暑假的时候在陋居也做过同样的梦……可是又不太一样……

　　与陋居那次相比，刚才的梦并不能让他感同身受。

　　梦里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急切？他不是早就推开过那扇门吗？还知道里面有……停！哈利不愿再想下去了。

　　旁边的罗恩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哈利看见他的口水已经流到用作垫子的《预言家日报》上了。

　　哈利扫了一眼，注意到罗恩的胳膊下面露出几行小字。

　　“……条神秘走廊……魔法部……官员表示……”

　　他抬起罗恩的胳膊，将那张沾着口水的报纸抽了出来。罗恩哼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和古怪姐妹主唱公布婚讯的消息中间有一个夹缝，一个细长的分栏可怜巴巴地塞在里面，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略过去了。

　　上面用极小的字体写着：

　　“本报讯：现年43岁的前摇滚魔法乐手哈巴斯·波里摩日前在威森加摩接受审判，他被控非法入侵魔法部并实施抢劫。哈巴斯辩称自己只是想穿过魔法部的一条神秘走廊，却无法说出相应的原因，魔法部的警卫随即将他逮捕。魔法部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官员表示在初步检查中发现哈巴斯似乎中了混淆咒，脑子有些不太清楚。此次入侵中没有人员受到伤害。如果指控成立，哈巴斯可能会面临在阿兹卡班2个月的牢狱生活。哈巴斯自从乐坛隐退之后一直居住在德里克区惠平花园2号，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入侵魔法部目前还是个谜。”

　　有人想闯入魔法部的一条走廊？

　　哈利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做的梦，里面也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哈利出神地想着这件事，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都没有想出半点头绪。

　　当哈利走进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时，看到身着粉红色毛衣裙、头戴一个夸张的粉红色圆点蝴蝶结发卡的乌姆里奇已经坐在了讲台上。她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儿，笑眯眯地望着大家。

　　“上午好，同学们。”当最后一个学生走进教室后，她嗲着嗓子说道。

　　“上午好，乌姆里奇教授。”全班同学拖腔拉调地回答她。

　　“收起魔杖。”她笑容可掬地吩咐大家。

　　没有任何响动，因为根本没人把魔杖拿出来过。

　　“请翻到《魔法防御理论知识详解》第二十八页，阅读第三章，看书时——”

　　“——请不要讲话。”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捏着嗓子悄声接道。

　　大家低头看书时乌姆里奇就得意洋洋地沿着过道走来走去，粉红色的裙边不时蹭到某个同学的桌子。

　　赫敏对着乌姆里奇的背影暗暗翻了个白眼。

　　吃过午饭后哈利和罗恩本想下两盘巫师棋，赫敏却说要去图书馆写作业，他们俩只好苦着脸跟在后面——没有赫敏在旁边指导，他们的家庭作业根本完不成。

　　赫敏在书架间来回穿梭，时不时停下来，将某本书拿下来翻开。

　　哈利和罗恩在忙着编造占卜课的家庭作业。特里劳妮教授要求他们通过观察星象的轨迹来预测下个月的运势，但哈利知道她更喜欢看学生们胡编乱造、预测自己将要倒霉的长篇大论，写得越离谱得分越高。

　　“下个月……3号，我将……唔……被一头横冲直撞的喷火龙踩死，因为……”哈利翻着手边的《拨开迷雾看未来[第五册]》，“因为火星与冥王星相遇……”

　　“这死法真是酷毙了。我将在下个月5号……”罗恩皱眉咬着自己的羽毛笔尖，“腹泻虚脱而死？因为……月亮的阴影遮住了木星。”

　　“有创意。”哈利赞道。

　　他们就这样一条接一条地编着自己下个月的遭遇，情节越来越悲惨。

　　“对了，”就在哈利描写自己将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劈成两半时，突然想起来，“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你这几天晚上怎么都那么晚睡？”

　　第九章

　　“呃……”罗恩显得十分不好意思，“那个呀……我是想说……唔……你知道……”

　　“什么呀？”

　　“我是说……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今天晚饭后不是要选拔守门员吗，”罗恩挠挠头，眼睛看着别处，“我想……呃……”

　　“你是说——”哈利仿佛明白了什么。

　　罗恩的耳朵红了。

　　“你知道……因为……我当了级长，家里给买了把新扫帚……”他吸了口气，转过头来一鼓作气地说道：“我想试试报名守门员选拔赛，你能——你能陪我练习一下吗？在正式考核前？嗯……我想找点感觉。”

　　“当然！”哈利热切地说，“你一定可以的！去年暑假我们跟弗雷德、乔治和金妮一起玩的时候，你不是打得很好吗？”

　　罗恩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我不知道，这几天我每晚都在偷偷练习，但是心里没底。”

　　“下午我陪你练习！”哈利扔下编造了一大半的占卜课作业，开心地搂住罗恩的肩膀，“你一定会是格兰芬多队最好的守门员！”

　　“嘿，好哥们儿！”罗恩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哈利和罗恩一直心不在焉，一心盼望着赶快写完作业好出去找个地方练习魁地奇。

　　“……被一块加了……草莓酱的三明治噎死。”罗恩嘟囔着写下最后一句话，随手把本子扔到一边，瘫在了椅子上。

　　哈利也几乎在同时放下笔，长长地出了口气。

　　可是就算他们勉强编造完了占卜课作业，魔法史的论文又像一座大山横亘在了面前。格拉普兰教授要的护树罗锅的草图还是一片空白，麦格教授布置的消失咒也没有练习……

　　哈利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把斯内普让他试着清空大脑的要求忘得一干二净。

　　不怕，还有两三天呢，今天晚上睡前一定要记得清空大脑，他暗暗地想。

　　这时赫敏胳膊里夹着一摞书回来了。她似乎被她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中的内容给迷住了，一边低头走路一边还在慢慢读，坐下后也没舍得将目光从书上挪开。

　　“太好了，赫敏，”罗恩看到赫敏回来，迅速地拿出一张新的羊皮纸，“我们现在开始写魔法史作业吗？”

　　“唔……嗯。”赫敏专心读书，含糊地回应了一声。

　　“我看看……宾斯教授布置的论文题目是……”罗恩翻找着他下课时潦草地抄在课本后面的作业要求，皱起眉头努力辨认自己的笔迹，“试论述……17世纪的……妖精叛乱给巫师界造成的影响……并简单分析……简单分析……什么来着？”

　　“简单分析叛乱失败的主要原因。”哈利看了看自己抄的，接道。

　　“好的，没错，就是这样。”罗恩照着课本把题目写到羊皮纸的最上方，接着满怀希望地紧紧盯着赫敏。

　　赫敏感受到罗恩热切的目光，奇怪地抬起头来。

　　“唔？怎么了？”

　　“魔法史作业啊！”罗恩也很奇怪，“你一定已经想好该怎么写了吧？17世纪的妖精叛乱给巫师界——”

　　“噢，那个啊——”赫敏干脆地说，“我还没开始想呢。”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赫敏向来对完成家庭作业这种事保持着最积极的态度，今天这可有点不像她的风格。

　　哈利瞄了一眼赫敏手里的书，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预感。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果然，她举起手中的书，用一种严肃的口气说道，“我刚才看到了这个，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哈利看了看封皮上的书名，《腹背受敌——史上最大规模妖精叛乱为何没能成功》。

　　“虽然早就知道家养小精灵没有任何权益，甚至不被允许持有魔杖，”赫敏激动地说，“可是我没想到在镇压妖精叛乱的战争中居然也有许多巫师带着家养小精灵，驱使它们协同作战！这简直是太残忍了！”

　　哈利和罗恩同时无语地长叹一口气。

　　“共计有三十二只家养小精灵在此次战役中受伤，并有六只家养小精灵因伤势过重死亡！”赫敏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恼怒地加重声音念道。

　　“啊，是啊，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嘛，巫师不是也有很多战死的吗？而且我敢保证，”罗恩撇撇嘴，“那些家养小精灵说不定十分珍惜这个为主人卖命的机会呢，也许它们在出发前还内部决斗来着。”

　　哈利想起了布莱克老宅的克利切，他的毕生愿望是像他妈妈一样，彻底老死后被主人将脑袋割下来钉在墙上。

　　“这是我们‘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绝对不能允许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发起一场新的运动，来为家养小精灵争取更多的优待！”

　　“赫敏，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你的‘呕吐’了？”罗恩捂着额头说。

　　“我想我们需要再去印一批传单。我们的短期目标是，让每一位家养小精灵获得合理的工钱和选择工作种类的自由，”赫敏根本没有理会他，依然情绪激昂地说，“我们的长远目标包括为家养小精灵争取使用魔杖的权力，并且拥有与巫师平等的进入魔法部各部门工作的机会！”

　　罗恩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哈利觉得赫敏像是被珀西附体了。

　　“我们还是去练习一下魁地奇吧。”罗恩小声说。

　　哈利已经彻底没有写作业的心思了。反正魔法史作业下周四才交呢。至于护树罗锅草图，明天再画也来得及……

　　他和罗恩开始迅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去拿飞天扫帚。

　　这么好的天气，可不能辜负，就应该和朋友在天上自由地飞才对。

　　“你们要去——练球？唉——好吧好吧，”赫敏嘀咕着，“真不知道你们男生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魁地奇魁地奇，你们真的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进行巫师等级考试了吗？”

　　“哦，得了吧，赫敏，”罗恩笑道，“那起码还有六个月呢。”

　　“是啊！我们只剩六个月的时间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赫敏猛地站起来，又向书架间走去，“我想我还需要再看一些书，最近学的很多知识我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天哪……六个月……天哪……”

　　她焦虑地走远了。罗恩和哈利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彼此对视一下，继续向外走去。

　　“赫敏这个提到考试就紧张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哈利说。

　　“我更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弃那套‘呕吐’的论调。”罗恩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