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猫耳侦探（下）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 迪克遇到的“情敌”通常都是卡拉布里亚猪肉腊肠、鳄梨油、鮟鱇鱼肝, 或者最新款的料理机、冰淇淋机和轻食机。
总之不是食物, 就是厨具和食谱, 甚至连赶稿都有可能，成年男性在他的情敌列表里却从来没有姓名。
迪克也说不好这到底是喜是忧, 虽然不会遇到情敌上门挑衅之类的破事，但看到女朋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几千欧元一公斤的松露, 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因此, 当迪克得知这一次的情敌极有可能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还是传说中最难搞定的青梅竹马系列时，他居然有一丢丢的期待，还有一丝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兴奋。
去餐厅的路上，迪克充分展开联想的翅膀, 不仅脑补了谷珊纳以前和男神相处时的情景, 还将待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该如何应对考虑清楚了。
既然是童年的男神, 那肯定是早就认识了。迪克自己也有几个青梅竹马，很明白存在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之间那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情愫。
刹那间, 迪克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青春片里的暧昧场景, 什么书桌下偷偷握住的小手啊，躲在学校的走廊深处亲亲小脸啊, 或者打着学习的旗号在图书馆里眉来眼去……
呸！
光是随便想想，迪克心里都酸溜溜的，总感觉自己身边围绕有十几只长着小翅膀的柠檬精，还叽叽喳喳地叫。
迪克被自己的脑洞折磨得够呛, 他偷瞄了一眼谷珊纳，看她一副特别开心、特别快乐的样子，顿时觉得围绕在身边的柠檬精又多了几十只。
迪克忍不住道：“你……你真的那么期待见到你男神吗？”
谷珊纳激动地搓着手：“嗯，超级期待！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活的男神们，活的哦！”
迪克愕然道：“……们？两个啊？”
谷珊纳完全没听出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还十分愉悦地解释道：“是啊，他俩是一对顶好顶好的搭档！”
迪克不说话了。
这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复杂，基本囊括了时下热播的青春狗血电视剧的热门元素，什么排列组合之恋，什么三人行都以为自己是灯泡。
哦，介于珊纳是异能者，还可以加点灵异元素，于是跨物种的绝美爱情也可以有排面了。
迪克觉得，自己应该把联想的翅膀收一收，再这么无边无际地想下去，他就要原地爆炸了。
谷珊纳压根没发现男朋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还在盘算着一会儿见到了福尔摩斯该怎么打招呼，怎么以他不反感的方式吹彩虹屁，全程蹦蹦跳跳，开心的不得了。
*
随着电视节目的播出以及后续的热度，【超级英雄主题餐厅】的名气也水涨船高，每天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波接一波，餐厅的人手眼看着又不够用了。
今天晚上，因为客流量再创高峰，负责接待的同事实在忙不过来，沃利就被临时叫过去帮忙。
沃利穿着美国队长的制服，为顾客挨个确认订餐信息，自己都觉得好玄幻，也不知道巴里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心里是什么感受。
刚把八位新来的客人交给彼得，沃利百无聊赖地戳着平板电脑，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就看到基友和老板娘迎面向自己走来，只是一个脸黑如锅底，一个双眼冒星星，画风非常不和谐。
沃利的八卦马达顿时滴滴作响，这是有瓜吃的节奏啊！
因十分钟前，有一批用餐完毕的顾客结账离开，餐厅刚进行了一次翻台，新叫了十几个号，门口等桌的客人走了一大半，没有那么拥堵了。
需要接待的客人变少了，沃利也轻松了不少，闲出来的时间就在那儿胡思乱想。等迪克二人走进餐厅的时候，他脑子里酱酱酿酿的内容已经能凑够一本《一千万种迪克和珊纳吵架的理由》了。
“你俩吵架了？”趁着迪克与自己插肩而过的一刹那，沃利鬼里鬼气地问，“我还以为你俩永远不会有矛盾呢！”
其实沃利也就是随口一问，本也对迪克的回答没有期待，以前他每次想探听点什么，基本都是被迪克饱以老拳结束。
万万没想到，今晚大概是八卦之星罩着他，迪克竟然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刚刚有没有帅气到令你难以忘怀的客人进去？”
沃利：“？？？”
什么鬼，这种调情的骚话应该留着跟珊纳说啊，你和我说干什么？
可看迪克的样子不像在说笑，沃利便斟酌着用词道：“刚刚没有，现在有了，因为你来了呀哈哈哈哈哈——”
沃利自认自己的求生欲达到了巅峰，一句话不仅恭维了迪克，还夸赞了老板娘的审美，应该是满分答案。
然而，迪克只是叹了口气，便抬腿去追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想要停下来的谷珊纳了——
往日里，老板娘就算再忙，进门时也会停下来和辛苦工作的员工打招呼的。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吵架了，吵架绝对不会是一个人满腹心事，而一个人喜笑颜开的状态。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资深吃瓜群众沃利呆呆地捧着平板电脑，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尽管初夏的风和煦怡然，依旧把他吹得有点风中凌乱。
此时此刻，沃利只恨餐厅生意太好，门口排队的顾客太多，以至于他不能扔下平板电脑追上去，问个清楚。
今晚注定是吃瓜失败的他失眠的一天。
*
谷珊纳步履轻快，迪克都佩服她穿着细高跟还能飞快爬上二楼，平时她去警局看自己，就没有那么雀跃过。
所以说万事就怕比较，他能忍受被忽视，和冷宫也是老朋友了，却无法接受有一个（或者两个）成年男性在珊纳的心里比自己更重要。
迪克：委屈屈.JPG
如果这时候谷珊纳回一回头，就能看到平时风度翩翩的男朋友，已经委屈得皱成一只哭泣的柠檬精了。
因为华生早就把桌号告诉了谷珊纳，两人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对方，看到华生微秃的后脑勺的第一眼，一种难以名状的困惑在迪克心里升起。
待他再对上福尔摩斯锐利的双眼，这种困惑就越加浓重了——
以他们的年龄差距，做青梅竹马是不是有点勉强？
这完全不是邻家大哥哥和邻家小妹妹的剧情，简直是邻家小叔叔和邻家大侄女的节奏，青春狗血剧瞬间变成了家庭伦理大战。
迪克微张着嘴，目光在三人的脸上一游走，而谷珊纳已经镇定地与华生和福尔摩斯握手问好。
谷珊纳才不会说当自己的手触到福尔摩斯的指尖时，心里那个兴奋的小灵魂已经激动得尖叫着满地打滚了。
而当福尔摩斯向她露出和蔼又慈祥（……）的微笑时，谷珊纳幸福得就快原地升天了。
谁说福尔摩斯冷酷理智难以接近的？人家只是话不多，可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多萌啊！
【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冷静！我感觉你的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谷珊纳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腾，耳边尽是血液奔腾的轰鸣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大概有两三分钟，谷珊纳都呈现着一种喝断片的真空状态，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难怪粉圈里有一句彩虹屁叫你虽不是酒，我却看得心醉。
直到华生从兜里摸出一个记满问题的笔记本，向她请教为什么在炒鸡蛋饭时，鸡蛋总是外焦里生时，她才魂归故里，回过神来。
谷珊纳第一反应是向男神们介绍自己的男朋友，可回头才发现，之前站在自己身后的迪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哎，迪克——”谷珊纳迷茫地巡视了一圈餐厅，“人呢？”
华生不愧是福尔摩斯的好朋友，最擅长在冷场时调节气氛，立刻道：“你找格雷森警探吗？他好像去接电话了。”
今晚迪克虽然不用值班，但因职务的特殊性，即使警局不找他，泰坦那边也有许多大事要他决断。
谷珊纳就收回寻找的目光，耐心同华生讲解火力对食物口感的影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每次华生或者自己提到迪克的时候，餐桌对面乖巧进食的福尔摩斯总是会瞳孔紧缩，表现出一种警惕的状态。
而这种时候，华生就会轻咳一声，于是福尔摩斯警惕的表情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原本半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嘴也闭上了。
起初的几次，谷珊纳沉迷于讲解厨艺知识，没有对男神的反常进行深入探究。
后来华生起身去洗手间，她才发现福尔摩斯看起来是闭着嘴，其实嘴唇依旧以非常小的幅度张合着，仔细听还能听见他在不停嘀咕：“排骨豆腐小肉丸……排骨豆腐小肉丸……”
谷珊纳：“？？？”
出于对男神的敬畏，谷珊纳不好意思问他在念叨什么，也不敢多看，每次她与福尔摩斯的双眼在空中对上，对方都会对她报以一个礼貌但不失尴尬的慈祥微笑。
如果没有华生，现场的尴尬度就会迅速飙升几十个百分点。
于是，谷珊纳事先准备好的彩虹屁一个都没有用上，反而回想起上课时时刻提防着，生怕被班主任提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感。
等到华生回来，谷珊纳就打探了一下他们的日程安排，得知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便提议明天中午在餐厅为他们践行，自己亲自下厨。
虽然福尔摩斯和她的对话不超过十句，但如果能亲手为男神做一顿饭，那也是迷妹追星的最高境界了。
开口的时候，谷珊纳特别忐忑，就怕华生礼貌得体地拒绝自己。
没想到华生却痛快地答应了：“好啊！每次看您写的博客，我都特别想亲口尝一尝，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谷珊纳受宠若惊：“那……福尔摩斯先生有异议吗？”
福尔摩斯正低头喝汤，闻言抬头冲她慈爱一笑：“叫我夏洛克就行了，我没有任何异议！”
谷珊纳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在两个男神面前表演一个幸福的原地哭炸天，她客气的和华生寒暄了两句，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就怀着虔诚的心情退场了。
*
不过，谷珊纳的镇定在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就再也保持不下去了。
她一把掐住替自己开门的迪克的脖子，发出压抑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福尔摩斯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迷妹的潜力是无限的，比如谷珊纳平时的手劲其实很小，但在眼下这个毫无理智的状态下，迪克还是被她掐得直翻白眼。
幸好谷珊纳的激悦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否则迪克真有可能命丧餐厅，从此成为超级英雄世界的一代“传奇”——
与蝙蝠侠经历了那么多危险都毫发无损的夜翼，谈个跨位面的恋爱就嗝屁了，凶手还是自己最爱的女朋友，还死在与“情敌”见面的当天晚上。
真是想想都唏嘘。
“咳咳咳……”迪克捂着脖子，倒在沙发上直咳嗽，怨念道，“咳咳……你谋杀亲夫呢！”
谷珊纳十分愧疚，揉揉他的头毛，真诚道：“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今晚简直是我追星路上的里程碑，我终于见到活的福尔摩斯和华生了啊啊啊啊！”
谷珊纳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飙高，迪克吓得把抱枕挡在自己面前，避免再次被她攻击。同时，那个困扰他数分钟的问题再次上线——
以珊纳和那两人的年龄差距，做青梅竹马是不是有点勉强？
迪克这么想着，顺口就问了出来。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人人都有小秘密，如果珊纳不愿意说，他这么穷追不舍，岂不是显得很狭隘？
懊恼的迪克正想把话题岔开，或者说点什么补救一番，却听谷珊纳道：“什么青梅竹马？你忘了我以前住在另一个位面吗？福尔摩斯在那个世界是家喻户晓的大侦探，虽然是虚拟人物，但人气超高。”
迪克：“…………”
该死的，肯定是身边嗡嗡飞舞的柠檬精吸走了他的智商，竟然没想起谷珊纳以前住在另一个位面，根本不可能和福尔摩斯是青梅竹马嘛！
可是心底那丝隐隐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情敌警报解除应该是好事，为什么他会难过呢？
难道真是好不容易来了个活人做情敌，让他深感对付情敌的一千种方式有了用武之地，忽然又说不是情敌，所以就……
我怎么就那么贱呢？迪克不禁怀疑人生。
迪克认真分析了一番，没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倒是谷珊纳从他那儿得到启发，开始强行碰瓷青梅竹马了。
“嗯，我小学开始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那时候大概七八岁，符合青梅竹马的定义。”谷珊纳掰着手指头算道，“虽然福尔摩斯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他，我单方面选宣布是他的青梅竹马，没毛病啊！”
“…………”迪克现在只想掐死自己，“亲爱的，如果照这么算，我和你也是青梅竹马。”
“不不不，你不算。”谷珊纳摆摆手，“我读高中的时候才看到你的漫画，那会儿都十几岁了，远远超出青梅竹马的年龄范围，勉强算一见钟情。”
迪克：“…………也行。”
对青梅竹马很有研究的杰森大师说过，做不了青梅竹马，就做从天而降，因为青梅竹马抵不过从天而降，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
另一边，夏洛克.福尔摩斯将面前的食物清扫一空后，就开始猛盯华生。
但那眼神里并没有对食物的欲望，而是充斥着想表达、想甩证据的渴望，那表情宛如幼儿园的孩子捡到一只蜈蚣，兴奋地想给妈妈看，却不知道妈妈很可能会被他吓死。
这种眼神华生很熟，每次夏洛克在犯罪现场有所发现，而警方却抱有另外的看法的时候，他就会这么看着自己。
不仅是寻求支持，还有天才的自傲，翻译过来就是：亲爱的朋友，你看那群傻蛋，又要被我打脸了。
华生念念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勺子，无奈道：“你又有什么发现了？”
夏洛克：“两件事。第一，老板娘的男朋友不是普通人，或者说这个餐厅里的很多员工都不是普通人。”
华生皱眉：“不是普通人？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罪犯？”
“不不，他们或许有犯罪记录，但出发点却是好的。”夏洛克意味深长道，“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可以揪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但老板娘未必愿意。”
华生还是不放心：“你……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
夏洛克：“总之，你那位可爱网友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这件事也不是我的重点。”
华生：“那么请问，您的重点是？”
“我的重点是第二件事。”夏洛克微微一笑，“我在考虑毁约，去他的排骨豆腐小肉丸。”
华生再次跟不上他的思路：“为什么？你还是想揪出格雷森警探的真实身份吗？可你明明说——”
“当然不是，没那么复杂。”夏洛克上下嘴唇一碰，嘎嘣扔出一句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餐厅大厨比你做的东西好吃很多，不合算。”
华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夏洛克：我这双眼睛看透太多.JPG
华生：大佬，求您收了神通吧！
迪克：第一次吃人类的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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