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32

  粥有些凉了,里面的荤油开始凝结。六皇子嫌弃地用勺子巴拉出来几粒狐疑地尝了一口,随即和他三哥一样的表情。

  这口感和他母妃给他的菜肴好相似,就是把整块的切碎扔进了粥里!

  三皇子派人去暗中调查,要是知道这里面加的东西是什么就好说了。老四折腾了两年也没赚来什么银子,想当活菩萨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东西肯定不值几个钱,要不然老四也加不起……”

  六皇子瞬间明白他哥是什么意思。

  原本六皇子想让手底下的人乔装打扮成流民,假装喝了司徒彻的粥中毒,以此来搞事情,但显然现在用不着这么做了。

  瞧了眼手中已经无用的折子,六皇子直接将折子扔进了一边的火盆里,随后说起了他收到的消息。

  得知太子下钧旨将承恩公府骂了一顿,并打算在明日的朝会上说施粥的事情,三皇子并不感到意外。

  和甄家不光稠还加了肉的粥比起来,承恩公府的粥稀得简直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

  与其让别人把这事儿捅出来闹个没脸,还不如先自揭家丑再象征性请个罪,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先看看太子是什么意思,咱们事后在行动也不迟。”

  司徒琛的折子里关于猪下水的事儿只是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真正的目的是要规范施粥和以工代赈。

  因为施粥的人家有不少,在彼此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流民看哪家粥稠就去哪家的现象。

  谁家的米粮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么吃下去准保粥稀得都和承恩公府家的有得一拼。

  这个承恩公府指的自然是太子的母家,而非司徒琛的养母家。

  元后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施粥,但自从元后去世以后就由承恩公府代管。刚开始承恩公府的人还能装装样子,时间久了见没人看管就生出了贪腐的蛀虫。

  皇帝看过调查的结果后让冯开顺把太子带过来。太子看过后羞愧难当,拿着两份折子回到东宫后便召集属臣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

  因为司徒琛的建议写得实在是详细,东宫的属臣们想了一圈也没觉得还能再添什么,一致认为按照四皇子的建议去实施就行。

  “孤万般没想到表兄弟们竟然如此过分!”

  太子一想到自己的母后积攒下来的名声竟然被这帮混账败坏,恨恨地捶了一下桌案。

  去年张嘉宏就曾经隐晦地提到过自己的那些表兄弟们有问题,太傅也曾提点过自己需要主意。自己只是私底下让他们本分一些,见一直没在他四弟的生意上捣乱也就没太当回事儿。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连给流民熬粥的米都不放过!这银子从这个口袋直接进另一个口袋,贪污起来可真是省事儿!

  auzw.com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必须好好整顿承恩公府上下了,尤其是那几个表兄弟!

  第二□□会上,太子在冯开顺说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立马站了出来,将规范施粥提了出来。

  三皇子和六皇子一开始还以为太子这是打算请罪呢,没想到太子才是想将施粥搅和得最狠的人。琢磨着大家来定一个粥的标准也好,省得老四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什么东西在那卖弄仁义道德。

  能站在朝堂上参与早朝的人都不是傻子,见皇上和太子一唱一和的样子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皇上和太子早就商议好的,在早朝上说出来就是走一个过场。

  在施粥标准一致通过以后,太子接着提出了“以工代赈”的建议。

  同样也是司徒琛折子里写的。

  粥不是白喝的,想喝粥就得干些活来换粥还能换衣裳。所谓的以工代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流民并不等同于乞丐,用劳动换取食物以及保暖的衣物,还有尊严的人都会愿意这么做的……

  能让流民做的活计其实也不多,就是京城街道清扫的工作。年幼或者年长不能劳动的,就学着纺一些毛线好了,日后替人织毛衣也是个生计。

  皇帝道了句皇儿有心,直接同意了太子的提议。

  太子将施粥的事情搅和得够狠。不光定了施粥的标准,连流民都有规范的管理流程。

  施粥都有统一管理,其他人只需要向朝廷捐米就好了。三皇子只关心施粥,琢磨着司徒琛这下占不了便宜,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殊不知太子说的事情全都是司徒琛的折子里先提出来,只不过是由太子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而已。

  司徒琛脑子很清醒,名声再高那也得有个度。若是一个王爷的名望超过了太子,不光受太子忌惮,在皇帝哪儿也捞不着什么好。

  这个好名声他要不得。

  因为司徒琛的识相,把他的功绩送给了太子,所以皇帝又给了司徒彻不少补贴。将前些日子施粥的费用刨除,司徒琛又大赚了一笔。

  太子觉得抢了司徒琛的功劳十分不好意思,在下朝以后也从他的库房里取了不少好东西给司徒琛送过去……

  作为给司徒琛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贾赦自然也得到了一笔来自司徒琛的赏金。

  有了闲钱好过年,家家户户都如此。正当贾赦抱着账本在书房打盹的时候,张嘉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贾赦的院子里。

  “贾恩侯!你给我出来!”

  贾赦还没睡实,被张嘉宏这一嗓子给喊醒了。喝了口桌上凉透了的茶,起身迎接来势不善的内兄。

  突然被扔了一个负责施粥的差事,感觉要过不好年的张嘉宏瞧向贾赦老大的怨气了。不过有差事做总好过在家闲得抠脚,张嘉宏的怨气也就没那么重了。

  太子殿下还在东宫里等着贾赦呢,客套的话张嘉宏也不和贾赦闲扯了,直接告诉贾赦一个重磅消息。

  太子殿下要见他。

  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么要见他?贾赦原本还有些困意,这下全吓醒了。

  “睡糊涂了?还不是因为你折腾出来的事儿?”

  施粥的事儿他就出了点主意,折子都是四皇子写的,太子殿下要找也该找四皇子啊。贾赦感觉事情似乎没内兄说的那么简单,问了句是不是四皇子在东宫提到他了……

  “四皇子在太子殿下面前都快把你夸成花儿了呢。”

  四皇子会在太子面前把他夸成花?贾赦觉得这是司徒琛为了从东宫脱身,故意往他身上甩锅才对!

  张嘉宏一直在贾赦身边,到了马车里才看见贾赦那苦兮兮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吃黄连了?”

  想到贾赦是头一次到东宫面见太子,张嘉宏笑着说太子不管外表还是内在都很和善的。贾赦连四皇子都不怕,那就更不用怕太子了。

  但是人就会有软肋,张嘉宏告诉贾赦在太子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要提元后,就算太子主动提了在一边默默听着就是了,千万别搭茬。

  不是说提到元后太子殿下会暴怒,而是一旦搭茬就别想商谈正事儿了,立马变成太子殿下缅怀元后大会。

  那天本来是想要讨论四皇子折子里提出的几点建议的,结果等太子缅怀完元后太阳都落山了。

  好在四皇子折子里的提议都十分有理有据,而且辅臣们觉得四皇子办事一向靠谱,便一拍大腿让太子殿下照本宣科得了。

  反正既然皇上将折子拿给太子殿下看,那就说明皇上已经准了这个折子里的事情。

  “太子殿下在朝会上读了四皇子折子?”

  贾赦还不知道上午朝会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知半解地脑补了一出太子殿下截了司徒琛的折子抢了司徒琛的功绩,司徒琛气急败坏不想搭理太子殿下,继而将自己推出去顶事儿的大戏。

  不过很快贾赦就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以贾赦对司徒琛的了解,司徒琛绝对是拿折子去皇上那儿换银子了。名声是什么?不能吃不能穿也不能当银子花……

  张嘉宏感觉妹夫也就趁着这买车里就他们两个人才这么编排司徒琛。在四皇子手底下做事难免压力大,说出来痛快痛快嘴也能理解。

  他是不会出卖妹夫的。

  “不扯淡了,你快和我说说太子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我也好有个准备。”

  张嘉木也不知道太子找贾赦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儿。四皇子在太子殿下说起施粥的时候就说贾赦也参与了,紧接着就夸起了贾赦。

  太子见四皇子这么夸奖贾赦,自然就要召见了。在张嘉宏离开东宫带贾赦过来的时候,四皇子夸贾赦的话还没重样呢。

  所以张嘉宏才说四皇子快将贾赦夸成花了。

  “希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贾赦认命地说道。心里琢磨着等他回去一定多找司徒琛要点银子,就当作是精神损失费!

  贾赦两辈子以来还是头一回踏入东宫,忍不住四处打量一看就是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东宫,心中感慨皇上是真疼爱太子。

  快到正殿的时候,贾赦收起四处打量的眼神,再次整理一下仪表,跟在张嘉宏身边等待太子的传召。

  太子虽然从未召见过贾赦,但对贾赦帮司徒琛做的一些生意都还是了解过的。而且贾赦的嫡长子以前经常被张嘉宏兄弟俩带到东宫来玩,所以太子就先拿贾瑚当话题和贾赦尬聊了几句才说到正经事。

  原来太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那几个表兄弟,想着贾赦是浪子回头的典范,应该知道怎样调.教纨绔吧……

  贾赦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心里骂司徒琛不厚道,就这么从东宫溜了。

  “纨绔之所以游手好闲,因为都是闲出屁来了。给他们找点能让他们有成就感的事情,保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太子觉得贾赦一阵见血,说到了点子上。点点头同意贾赦的说法,紧接着问该给自己那几个表兄弟找点什么事情做为好。要是一般人给些寻常的差事就行,问题是自己这几个表兄弟……

  不用太子一一介绍贾赦也有所耳闻,只因那几位实在是臭名昭着。

  整治这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拿太子的表兄孙正卿来说,他不是喜欢赌么,那就先让他赌红眼输个倾家荡产,最后慢慢再将家产还他就是了。承恩公府没了银子可用,太子另两位表弟也作不起什么浪花。

  想向国库借银子,他们敢去户部找四皇子?

  太子觉得贾赦当过纨绔,肯定是懂一些赌术的。再不济寻一个赌术比孙正卿更强的人来就是了。

  这些都是需要好好琢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设计妥当的。太子也没为难贾赦今天必须在东宫把所有计划都写完,见天色暗下来以后便赏了不少好东西放贾赦回去了。

  大过年的也不太好让人家“倾家荡产”,太子在贾赦临走前说计划写好了先给他看看,过完年在开始进行“纨绔改造”。

  坐在回家的马车里,贾赦摸了摸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长舒了一口气。然而等贾赦回到荣国府,看到司徒琛正坐在上首悠闲自在地喝茶,又一口气堵在了贾赦的胸口。

  这家伙今天干的那是人干的事儿么?还敢来他家?

  司徒琛觉得贾赦龇牙咧嘴向他走过来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猫,抢在贾赦开口前为贾赦顺起了毛。

  “回来啦,你都给太子殿下出什么主意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贾赦撇撇嘴接过司徒琛给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说起了让孙正卿戒赌的计划。

  “恩侯还会赌术?”

  司徒琛不知道贾赦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上辈子贾赦当马棚将军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的时候随便摇骰子练出来的。只是从未上过赌桌,不知道对上那孙正卿会有几分胜算。

  能有几分胜算,去玩两把不就知道了?

  “赢了归你,输了本王掏银子还不行么?”司徒琛就知道贾赦舍不得银子,话音刚落贾赦就要动身去赌坊了。

  正好他今天刚得来不少银子,有钱!

  晚上正是赌坊最热闹的时候,贾赦和司徒琛放眼望去好像没有空着的桌子。

  赌场门口的人一瞧贾赦和司徒琛就知道是肥羊,这肥羊都到门口了岂有放走的道理?

  没有空桌好说,再加一桌就是了。

  “两位爷想玩点什么?”

  司徒琛没讲话,贾赦瞧了眼玩得热火朝天的四周,让赌场的人先准备一张空桌,他们先瞧瞧再说。

  贾赦去兑换了一百两的筹码,开始在赌场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扔两块筹码凑个热闹。

  不一会贾赦手里的筹码就从十个变成了一小口袋。

  这下赌场的人不淡定了,原本以为进来的是肥羊,没成想竟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两位爷看得怎么样了?要不要玩玩我们这儿最刺激的?”

  一般以小博大的人都想要赚更多,这时候挖坑几乎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掉进去。剩下的那个也跑不掉,这黑灯瞎火的哪能不出点意外……

  贾赦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筹码,决定就玩一玩这刺激的。

  司徒琛见贾赦完全不像是玩红了眼的样子,也就由着贾赦走向那张空桌。

  一瞧所谓的刺激就是摇骰子比大小,贾赦就知道这里面的骰子肯定有问题。

  不过大老爷运气一向好,不惧!

  贾赦遵照落桌既开的方法摇动骰盅,对方好似稳操胜券一般随意地晃动着。

  “来吧。”

  看到贾赦面前的六六六,对方先是拱拱手表示佩服,随即冷笑着掀开自己的骰盅。

  看到自己的五个一,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这骰盅果然有问题,不过既然自己已经赢了就无妨了。

  “还真是刺激。不玩了,回家睡觉!”

  用一百两银子赚了六千六百两,贾赦和司徒琛前脚出去,赌场很快就派几个腿脚快的人在下几个路口堵着了。

  这六千六百两里面有六千多两都是赌场拿来做局吸引人来玩的,一下子都让贾赦赚去了,赌场的人怎么能甘心?

  不过贾赦和司徒琛也是早有准备,前后左右的侍卫可都不是吃素的,赌场的人一看这个架势立马回去通风报信。

  这回遇上个硬茬子!

  “去看看是哪家人胆子这么大,下回再来我亲自会会他们!”孙正卿咬着牙说道。

  “好像是勤王府……”

  孙正卿听到后一拍脑门,觉得这银子铁定是要不回来了。改日他亲自去勤王府上拜访,询问他可曾哪里的罪过勤王殿下。

  兴奋过后,贾赦瞧手中的一打银票感觉有些烫手了。司徒琛也没想到贾赦竟然能赢这么多回来,这些银子他们肯定是不能“分赃”了。

  退回给孙正卿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添些银子凑成一万两捐给流民好了。

  司徒琛将银票从贾赦手里拿过来,数了六百两交给贾赦,随即把剩下的银票交给了刘裕收好。

  “今天下午本王做的确实不太妥当,这六百两就算是本王对你的赔礼了。”司徒琛早就猜到了贾赦先前不高兴的原因,便用贾赦最喜欢的东西安抚贾赦。

  那就是银子。

  贾赦拿了银子,果然嘴角又快咧到腮帮子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记仇的小本本上就不记这件事儿了。想到张嘉宏和他提到的事儿,贾赦又问起了司徒琛在太子面前都是怎么夸他的?

  司徒琛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吩咐刘裕快些催促车夫驾车,赶紧把贾赦扔回荣国府好耳根子清静……

  贾赦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张嘉宏打听,结果不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还被抓去当苦力了。

  “不都好好的么,有什么好巡视的。”就算今天是腊八节,还有人敢往腊八粥里多掺水么?

  张嘉宏瞧了一眼四周,将贾赦拉到身边小声儿说道:“太子殿下可是说了,干得好的话,昨晚那些银子全归你!”

  一万两啊,贾赦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巡视么,好说好说。

  半个月过后,一切都平稳运行。到了腊月二十三,贾赦捐了不少灶糖给流民,随后便窝在荣国府准备过年了。

  贾赦算了算今年连赏带赚挣的银子,正美滋滋地记账的时候,一个小厮拿着一封信进来了,说是老太太的信。

  因为王夫人快要生的,贾母告诉贾赦过年不要放鞭炮以免吓到他还没出生的大侄子。

  虽然贾赦觉得这事儿贾母做的没错,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不放鞭炮哪叫过年。既然荣国府不放鞭炮,那就带着妻儿去岳父家过年好了。

  正好还热闹。

  贾母得知贾赦带着张氏和贾瑚去了张家过年,道了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大年三十的晚上整条荣宁街都是静悄悄的。然而王夫人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直到大年初一的傍晚,王夫人的羊水终于破了。

  但两个时辰过去了,贾母还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太医曾说过胎儿比较大,生的时候可能会费些力气……

  “不能再拖下去了,该用药的时候就用药吧。”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贾母终于听到一声还算是响亮的啼哭。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第31章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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