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同狗彘 1
具体的舞步张狂记不得太清了,毕竟是许久以前的记忆。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 月色仿若琉璃似的自天边倾泻而下, 将那单调无聊的四角天空也变得熠熠生辉。
而母亲便是一身月白长裙, 逶迤拖地。一汪水袖洋洋洒洒地荡开, 漫天花瓣也随风而扬。薄纱中的一截玉臂若隐若现, 将月色也撩乱几分。
父亲呆板又执拗,母亲倒也不嫌弃她, 就笑盈盈地看着着他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想出夸赞舞姿的诗句来。
她当时不睡觉, 便趴在床沿看母亲和着微风而舞, 堪堪将那潋滟舞步记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浪漫地想着, 以后也要跳给自己心仪之人看。
之后呢?
故事讲完,梦也便结束了。
掌声雷动,张狂攒着裙边, 轻巧地鞠躬致谢。墨色长发垂下,倒是将白色长裙覆上了几丝妖媚。
之后就是紧张刺激的投票环节, 现场统计各位选手们的实时在线人气, 音乐渲染加上起伏票数让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捏了一把汗。
不过这和教主没多大关系。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选手席上,望着舞台默默地打了个哈欠, 右手拢成拳状托着头,昏昏欲睡。
真的,好无聊。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层叠水袖,心绪飘得远远的: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闲情逸致看电视……要是错过了, 那她跳这么认真给谁看啊。
反正一阵乱哄哄地投票统计,笑到最后、成功出道的六位女生终于确定了。
大家一脸激动地上台挨个说获奖感言,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玩的好的女孩子们抱着哭成一团,让看直播的观主们也不禁为她们而感动。
教主大人此刻的画风就十分格格不入,她一脸面瘫似抱着手臂,静静地围观着其他人笑的笑哭的哭,不为所动。
轮到张狂领奖,她慢吞吞地拖着裙子走上了,主持人把证书郑重其事地递给她:“恭喜你,张狂!!”
张狂淡定接过,道:“好的。”
主持人:“是不是很激动?终于,这些天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张狂:“一般。”
主持人:“张狂你可是人气最高的选手,对此你有什么想对粉丝们说的吗?”
张狂:“谢谢。”
主持人抹了把汗,坚持不懈地活跃气氛:“你此时此刻,站在这耀眼的聚光灯下,一身光芒、万众瞩目!”
张狂:“还好。”
主持人快撑不住了:“那么多粉丝为你投票,无数人为你欢呼喝彩,有没有什么感触?”
张狂:“没有。”
主持人:“……”
主持人此时此刻十分想直接把话筒往地上一甩,破口大骂:这破烂工作我不干了!谁爱来谁来!
主持人冲台下的孙导演使眼色,‘这女孩怎么回事啊不接话的?直播呢?’
孙导演冲他挥挥手,表示这是正常现象让他继续发挥,毕竟直播不能中断。
无奈之下,主持人只得拿出浑身解数,唱独角相声唱了两三分钟,就让张狂下去了。
。
节目录制完后,女孩们在后台把衣服换好后,便要去和迎鹿娱乐谈一下签约还有出道的各种事项。若是背后已经签了公司的女孩还好,只要公司安排就行。但要是张狂这样海选来的素人,流程还是比较复杂的
好在陆谦闻风而至,已经早早地候在了办公室里。张狂一进来,便看见小弟狗腿地冲自己招了招手,道:“老大!我就是你经纪人了!”
张狂会心一笑,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一会后,两人一起走了出来。陆谦手中拿着一张表格,兴奋地说到:“我以后就是老大的经纪人了,激动。”
张狂笑了笑,她瞅向陆谦拿着的表格,问:“那是什么?”
陆谦回答:“这是一些资源,比如说可以去面试的戏和电视剧,可以上的综艺,还有广告之类的。”
他望着密密麻麻的表格,挠挠头,“老大你刚刚参加完选秀比赛,热度正高,可以干的事情太多了——感觉好复杂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我还是第一次做经纪人,有很多不懂不成熟的地方,老大你还得多多包涵。”
张狂无所谓地耸肩:“没事,你随意就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张狂补充道:“随便找个什么就好了,别排的太满。”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我还得琢磨怎么追老婆呢,别给我安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活动。
“得令!”陆谦心领神会,把一堆乱七八糟的广告邀约给全部划掉,带着一点自己的小私心在其中一栏上面画了个圈。
他介绍到:“这是王导一部新的电视剧,有个女刺客的女配角还没有人选,老大你有没有兴趣?”
不像其他菜鸡们只能靠特效或者替身,他老大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一想到可以在片场看到老大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帅气潇洒的一个打十个,陆谦就有点小激动。
女刺客啊,张狂认真地思考了下,诚实地说到:“我还没当过刺客,都是直接打进去的。”
修罗道她是从山门口开始,一路畅通无阻血洗到主殿位置;崖山锁魔楼则是三招便破开九重封印,将八十一重玄铁锁魔链悉数绞断。
教主表示走正门多方便,她还真没试过潜入暗杀这种东西,想想就觉得又费时又费力。
陆谦听她解释,莫名地觉得有些道理。
但他还是不死心,十分殷勤地说到:“这个配角戏份不多,不耽误老大你陪老婆的时间。但是如果演好了会很出彩的!”
张狂信他,倒也应了下来:“好。”
。
陆谦兴致勃勃地给王导打了电话,帮张狂约到了几天后的面试时间。
选秀节目就自此结束告一段落了。张狂比较在意的是老婆有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有没有一点点想要原谅自己的感觉。
她望着冷冷清清的微信,期盼已久心心念念的小红点还是没有出现。
教主凄凉地抱着手机,只想哭晕在厕所里。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便只好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晃悠着,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居然凭着本能来到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前。
不过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一向冷清的律所门前居然站满了人。那些人一窝蜂地挤在律所门前,带着垫子喇叭什么的,一副俨然要在律所前安家的架势。
怎么回事?
张狂心中疑惑,便靠了过去。
远远地便能听到那大喇叭在循环播放,声音尖锐沙哑,撕心裂肺:
“王八蛋黑心律师夏知陶!”
“狼狈为奸害我丈夫性命!”
“没了收入母子孤苦伶仃!”
“人人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贱人她夏知陶不得好死!”
张狂皱眉,神情不悦。
几十个人躺的躺,蹲的蹲,横七竖八地围住了律所。不少人还拉着巨大的白色横幅,上面写着红色大字,看上去十分凄惨醒目。
就在这时,律所门被哐地打开了。夏知陶的小助理气鼓鼓地走了出来,大声喊道:
“陆悦酒店的判决书几天前就下来了,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你们不要再吵了,也不要再闹了!”
那几十人顿时吵闹道:“夏知陶呢?!让夏婊.子赶快出来!”
他们气势汹汹,声音太大,彻彻底底地将小助理给淹了下去。她白着脸,咬唇道:“你们——”
身后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夏知陶一身正装,神情淡漠,缓步走上前去。
她将小助理推到自己身后,面向闹事的几十人,语气沉稳冷静:
“你们找的是我,现在我来了,有什么冲我来便是。”
为首的妇人率先尖叫出声,“夏贱人,你赔我丈夫性命!”
那妇人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不依不饶地嘶吼出声,一边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周围的亲戚朋友们连忙应和着她,一时间律所门口吵成一片。
“我赔?”
夏知陶声音沉静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围观者的耳中。
“你丈夫傍晚散步到香德拉酒店停车场,在无人看管的自动停车场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我倒是挺好奇的,”
“——你身为妻子却一丝悲伤情绪也无,每次开口闭口,都是要求酒店赔偿你两百万精神损失费。你为了这两百万,不顾安葬自己的丈夫,而是带着尸体到酒店门口闹事。”
她声音不急不缓,每一句都好似锋利剑刃,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该有的人道赔偿酒店一分不少的给你了,而我只是打破了你的两百万美梦,就要被你这样堵在律所门口,被咒骂不得好死?”
夏知陶望着她,忽地笑了。
“所以,谁才是贱人?”
妇人听她这么说了,面上却毫无羞愧之色。她嘴上骂骂咧咧着贱人,忽然转身,将放在地上的喊话器给拿了起来。
夏知陶不偏不倚地站着律所门口,任由几十人对人指指点点,面色冷漠依旧。
那妇人望着她,忽然就一股火气涌上,她面上带了几分狠戾之意,尖声喊到:
“去死吧!”
手中的扩音器被霎时抛出,呼啸地卷着疾风冲夏知陶门面砸来。两人距离太近,而那妇人动作又太过突然,夏知陶始料不及愣在了原地,一时忘了躲闪。
眼看要砸到她时,有人蓦然拦在了夏知陶面前,一只手便将那扩音器在空中截停了下来。
那人一身黑衣,表情似笑非笑。她松手,扩音器便砸到了地上,滚落两人之间。
妇人骂了一声,俯身想起捡那扩声器,谁料一双黑色靴子轻轻巧巧地踩了上来,踏着扩音器发狠似的用力。
那扩音器受到极大的压迫,嘎嘎吱吱地悲鸣了几声。
“咔嚓。”
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