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脚步声

  窗外黑沉一片,甚至连闪电都绝了踪迹,满世界,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疯狂乱砸的雨点,发出令人烦躁的闷响。

  没有人睡得着,在这样逼仄的夜晚根本没有人能顶着死亡的压迫,进入梦乡。

  苏年心挺大的,但被这样的气氛影响着,她也没有什么睡觉的欲.望,她披了件衣服在窗口坐了会儿,感觉屁股坐得有些麻,便干脆站起身,想重新探一边别墅。

  苏年捡了根衣叉抗在肩上,顺便把孙尚香给的百发百中弩藏在衣袖中,她打开了门。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她差点儿没被吓出心脏病。

  ——她门外有一个人影,一个十分高大的人影,湮没在走廊漆黑的夜色中,只剩下指尖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苏年被吓得倒退了一步,起了一身白毛汗。

  “年姐。”看见苏年出来,江水淮也是一愣,他赶忙把手上的烟灭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年这才回过神来,她按了按疯狂乱跳的心脏,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找借口把这个半夜不休息的大智障打一顿:“江水淮,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我,好继承我的宝贝嘛!”

  江水淮自觉吓到了人,很乖巧地道了个歉:“年姐……年姐你乱想什么,我哪里敢做那种事情,我就是想找你聊聊,但我又怕你睡着了,所以没敢敲门。还有这灯,不是我不开,是这栋楼好像停电了,外面的灯打不开。”

  苏年“哦”了一声,顺手试了试门边的开关,确实,不管怎么摁都没有办法点亮灯火。

  “好像真的没电了,屋里的灯没开,我倒是没发现。”说着,又转过了身,面向江水淮:“对了,你说要找我聊聊,要聊什么?徐哥吗?”

  江水淮来之前,真的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用玩笑的方式说出心里话,可直到这一刻,当心事被人直白地剖析出来,他才发现所有准备都是没用的。

  江水淮沉默了,迟疑半晌后,终于放弃了那些虚伪的粉饰。

  他低下了头,再开口时,嗓音沉顿沙哑:“年姐,我怕。”

  江水淮一开口就是这么句话:“我好怕徐哥会死,真的,都怪我,要是那时候我不去捡那个鼓,徐哥哪会遇到这种事情,他那么好的人,如果不是我,根本没必要到这种地方来,都怪我!”

  “确实怪你。”苏年也不为他开脱,直截了当地说:“你既然知道错了,那你可千万要撑住,在找到徐哥之前,不能先倒下。”

  其实在很多时候,人想要的并不是同情和开脱,他们心知自己的错误,想要的,也只是一个能赎罪的机会。

  江水淮就是这种感觉。

  听了苏年的话,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先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种积极向上精神气。

  江水淮猛吸了一口烟,脊梁骨都挺直了:“年姐,你说得对,我得振作点,把徐哥找回来。毕竟是我犯的错,我不能这么丧下去,我得弥补。”

  苏年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能这样想挺好的,那我给你提供条路,你明天跟着他们一起下山,去找些真有本事的天师来,这个地方既然有鬼怪作祟,那就找天师收了它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就会把徐哥拿做人质,跟你们谈判。”

  江水淮脑回路简单,但该听懂的话,他还是能听得懂的,就比如现在,他反复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水淮:“年姐,什么叫我明天跟他们下山,你不一起走吗?”

  苏年点点头,想着江水淮的为人,干脆实话实说:“我不走,我得再留几天,这个节目是有人骗我来的,我如果现在就走,怎么知道他们大费周章是想干什么?”

  但江水淮明显理解错了,听完她的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连眼神都充满了敬意:“年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江水淮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都是感动。

  “你肯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守在这个屋子里,这种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确实也是,我们不能都走,万一看见屋子里没有人,他们直接对徐哥下手怎么办。只是吧,年姐你虽然很厉害,但你毕竟是个姑娘,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做不出来,我还是陪你吧。”

  苏年:“……”

  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个舍己为人的剧本给她:“不,江水淮,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这么无私的人。”苏年冷酷无情地说:“我留下来是真的有事,你不需要陪我,毕竟,你连我都打不过,留下来也只能拖后腿。”

  江水淮却更感动了,眼眶有些发红:“年、年姐!你怎么能这么好,你这么好,我更加不能走了!我虽然很弱,但我还能做炮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让你替我牺牲,我做不出来!”

  苏年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事实上,她真的就是想支走大家,好放肆用上红包群。

  她确实要救徐泽,但过程远没有江水淮想得那么艰险,只要没有外人在,用上红包群的苏年真的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江水淮是真的会脑补,还喜欢疯狂往她脸上贴金,饶是苏年脸皮厚,也禁不住小脸一红。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苏年否认三连。

  江水淮不听不听就不听,一个劲儿地说:“我懂的,年姐,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会记一辈子的!”

  苏年真的没有办法再跟江水淮交流,只能深深叹一口气,揭过这个话题。

  她沉重地拍了拍江水淮的肩膀,想让他洗洗去睡,却在这时,听到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有脚步声并不奇怪,但前提是有人住在楼上,可他们明显不符合这个条件。

  先前为了方便照应,大家都挑了一楼的房间挤了挤,此刻,二三层都是空的,甚至连杂物都没有。空无一人的房间怎么会有声音呢?还是这么密集杂沓的脚步声。

  苏年和江水淮确认没有听错,那么楼上……

  他们心中蓦地一紧,再对上目光时,各自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水淮开始冒冷汗,声音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年年年年年姐,是是是,是不是有有有……”

  “闭嘴。”苏年很想表现出一点点紧张的,可听见江水淮说话,她就紧张不起来了。嫌弃地看了眼江水淮,把他往身后一按,苏年抄起衣叉就开始往楼上走:“你站在这儿别动啊,我上去看一看。”

  江水淮悚然一惊,猛地前扑抱住她的胳膊:“年姐,你别想不开啊!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怪物!我们先回屋躲一躲吧,等明天天亮再说。”

  苏年摸了摸手上的弩,又摸了摸腰边的浣纱袋,非常确定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

  “你别担心啊,像这种怪物,我一个人能打一百个,莫问题哒。”苏年一边说,一边抽自己的胳膊,但一下没抽出来,两下还是没抽出来,第三下,江水淮干脆坐到地上,抱住她的大腿。

  江水淮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裤腿:“年姐,你厉害,但我弱啊,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怕它们打你不成,转头来我这个小可怜身上找优越感。”

  苏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当感觉到裤腿上的潮湿时,终于忍不住变成了魔鬼。

  苏年拍了拍江水淮的头,满脸的冷漠:“你到底在做什么梦?它们怎么可能来找你,像你这么弱,根本连优越感都找不到。”

  被这么直白的话扎得千疮百孔,江水淮一颗玻璃做的钻石心也碎成了渣渣,他掩面痛哭,但左手却仍紧紧抱着苏年的大腿。

  苏年甩脱他不得,只能拖着这个两百斤的腿部挂件一步一摇晃地走上楼。

  他们走得真的很慢,但奇怪的是,走得这么慢,那些怪物也没有追下来。一直到了三楼,他们甚至连一个可疑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

  “年姐,这已经是顶楼了吧,怎么脚步声还在上面啊。”江水淮搓了搓胳膊,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的墙粉已经掉了,露出大片大片的水泥坯,和近乎黑色的点状污渍。很难看,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苏年也同样抬着头,但相比于江水淮,她想得更多一些,就比如这头顶的污渍……

  苏年的思维发散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但为了给自己的裤子留一片净土,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只道:“可能天花板上还有夹层吧,现在天太暗了,也没有工具,我们明天再看看。”

  江水淮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当即也没有异议,跟着她的脚步往一楼走。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破晓才堪堪停下,过于丰沛的雨水,让空气都沾染了阴冷的潮湿感。

  苏年清晨起来,多穿了几件衣服才走到门口,那里已经聚了好多人——她看见导演站在中间,周围几个男人在争吵,还有一个姑娘蹲在地上呜咽哭泣。这细小又绵延的哭声,就像一个锯子反复拉扯着人的神经,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爆发出一声厉喝。

  “我他妈都说了,我就是早上起来,陪他去洗漱,他往厕所一去人就消失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我要是像你说的这么能,还能到这个地方来?”他说着,狠狠把水杯往下一掼。

  “哐”得一声脆响,玻璃残渣四溅,淅淅沥沥碎了周围人一身。

  蹲在地上的姑娘首当其中,手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神色也随之变得怨恨:“你不知道?你张口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了吗?如果你真的没有问题,为什么失踪的不是你,是我男朋友!”

  “槽,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说老子害他?老子会去害那种废物?!你要不要去问问,之前他哪次犯事儿不是老子替他担着,要是我真的对他有歹意,至于帮他那么多次?”

  那姑娘却是冷笑一声,面露嘲讽:“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放在明处的怀疑,几乎是推倒理智最强有力的武器,那男人再也绷不住了,红着眼睛要往上冲。导演拉了一把没拉住,却是那男人吓得她跌坐到地上后,自己停了下来。

  “要不是老子不打女人,就冲你这嘴贱的样子,你今天别想完整出门!”

  那女人急喘了喘,脸色惨白,但见他确实不打算动手,气焰便又恢复了嚣张:“呵,你是不打女人还是心虚不敢打?什么样的垃圾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是搞笑。”

  那男人被气笑了,用力朝身侧啐了一口:“你他妈再说一遍!你真当老子是圣人?能让你在头顶上撒野!”他说着,就踹了过去,苏年眼疾手快,抓着那女人往后一退。

  苏年是很公平的,让她躲过一踹后就把人甩到了地上。

  “姑娘呀,你说话也太别太难听了,我知道你急,但他应该没有说谎。这屋子不对劲你也知道,就像昨天晚上,我和水哥半夜听到脚步声,但走到顶楼也没见到可疑的人,对吧。”

  江水淮刚要点头,那姑娘就是一脸怨毒地对苏年说:“你算什么东西,抱上大腿了不得了,以为所有人都要给你脸?现在失踪的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叨逼叨!”

  苏年:“……”紧接着就笑了:“行啊,那我不说。”

  苏年可是个暴脾气,并没那兴趣给人当出气筒,一言不合,她干脆手起手落,一个手刀子打晕了她:“瞧你这激动的,好好躺一会儿冷静冷静吧。”

  苏年这一手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不得不说真的很让人解气。

  从一大早人失踪,这姑娘就在这里不依不饶地闹腾,明明这件事情真的另有缘由,可她就是不听不信,一个劲儿地辱骂别人。先前也不是没人劝过架,但无一例外都会被她喷回去。看在她遭逢大变的份儿上,众人都很给她面子,但说实在的,他们也禁不住这么闹。

  谁没有点儿脾气,方才若不是苏年来这一手,他们大约也要采取行动了。

  江水淮挤了过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年姐,你是我姐,一辈子的姐,你真他妈帅。”

  苏年微微一笑,又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我不是,我没有,是她自己想睡觉的,那什么,你们有没有去看看路?下了一晚上雨,也不知道路好不好走。”

  江水淮点头:“有的有的,半个小时前就有人去了,应该快就会回来。”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苏年这句话问过没多久,先遣部队便陆续进了屋。

  他们披着冰冷的水汽,脸色比头顶阴云还要沉:“出大事了,我们刚刚发现,发动机不知道为什么全坏了,没办法修,还有路,路也没了,凭空消失,怎么着都找不到。”

第十八章 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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