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样明目张胆的话也只有长公主敢说出来, 亭内伺候的宫人都是一怔, 悉数垂眸, 惶惶不安地等着太后的怒火。

  谁知太后也是半晌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公主一眼, 对于她在外的事她也是了如指掌,以前日日沉溺于花船, 与花娘在一起夜不归宿, 遇到陆清宴后倒是收敛很多,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

  面对陆清宴这样可担大任的重臣,上位者都是既爱又恨, 爱她可以抵御贼寇,稳定边境,给国家带来安定, 恨她的是功高盖主,与王权叫板。

  陆清宴如何走上来的, 太后是一清二楚。幼主登基, 门阀四立,面对敌寇当前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是她重用寒门出身的陆清宴, 解决边境危机。

  后她又利用陆清宴这把锋利的刀对抗门阀世家, 将这些腐败的门阀一一剔除,将余党肃清,得以保护幼主顺利亲政。

  可如此一来,见着陆清宴慢慢做大, 也渐渐得罪所有人,但不曾想到的是陆清宴并没有成为众矢之的,朝堂上还有一颗毒瘤,便是野心勃勃的广陵王高峤。

  而陆清宴虽说是权倾朝野的将军,脱了战袍也是美貌的姑娘,高峤喜爱她的人,也更喜爱她身后的兵权,两者相处竟算融洽。

  这一点,就出乎太后的意料了,除非先拔除这根毒瘤,否则陆清宴不可轻动。眼睁睁看着陆清宴将权利握在手中,而无力去阻止。这权力也不是孩童手中的糖果,想收回来就能收得回来的。

  蠢笨如阿九也发现这次入宫,太后是为了她嫁人一事,指不定下次入宫就领着一群貌美的小郎君给她相看,她心中害怕,回府后想起一计—装病。

  想的如此美好,可府内还有位陆平在叫喊,她懒得处理此事,命人堵住嘴巴,绳子捆好后直接送回将军府,再和府里管事的说上一声,能不出来丢人就别让他出来了,丢的可是镇北将军陆清宴的面子。

  下人晓得其中重要,也听命行事。

  于是,长公主开始装病。

  太后命太医来诊脉,阿九知晓瞒不过去,就拿银子去收买太医,只要回去告诉太后染了风寒就好,歇息数日就会‘痊愈’。

  太医拿了银子,扭头在太后面前都抖露出来,没漏过一字一句。

  这样的招式在太后那里已然习惯了,太后也没有生气,只凝视着外面烈火般的骄阳,忆起昨日说过的话,男人好恶心的。

  难不成真的喜欢上陆清宴那个女人了?

  她微微凝滞,若是真的喜欢,那陆清宴又是何反应。

  南朝女子成婚不在少数,也正因为如此,陆清宴才动了心思。

  *

  陆清宴比原定时间早回来一日,去宫里呈上巡视记录文书后,就回了公主府,迎接她的是连菊。

  连菊将陆平上门要人的事告诉她,又道:“好在殿下不计较,关了一日又将人送回将军府,命人好生看着,在您回来前不让他出来。”

  “在外听说殿下病了是怎么回事?”陆清宴脱了战袍,改换一身素衣,长发垂下,端的是风姿绰约,问话的时候神色流露出可见的忧愁。

  连菊察觉后顿时明白陆将军早归的原因了,她笑道;“太后让殿下嫁人,殿下躲不过去就装病。”

  “原来如此,那我先不过去了,你引我去我母亲那里,我带她回将军府,给你们添麻烦了。”陆清宴的神色是雨过天晴,方才蹙起的眉梢也舒展下来。

  连菊也跟着笑道:“将军客气了,殿下那里才是您该谢的。”

  这倒是实话,若非是长公主发话,她们也不敢收留的。

  阿九闻见陆清宴回府,就急匆匆跑过来,撅着嘴不开心,两人在游廊相遇,她踹了陆清宴一脚,气呼呼道:“你家那些破事扰得我都不得安宁,我本就焦头烂额,还要想着如何妥善处置你的事。”

  连菊惊得退后几步,陆清宴看了看自己素净袍子上的脚印,相对于上次的鞭子,这脚已经是不痛不痒的,她拂去灰尘,最后一眼落在她的腰处,笑道:“殿下焦头烂额?臣觉得三五日不见,殿下似又丰腴了些许,想来吃睡极是快活。”

  阿九几乎是瞬息掐腰不说话了,小脸憋得通红,一时气闷,偏偏又拿陆亲宴没有任何办法,她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身:“连菊,将陆将军的衣物都给孤丢出公主府。”

  这里是公主府,是她的地盘,惹恼她就得滚.蛋。

  陆清宴笑不出来了,直接走过去,避开长公主看似有力的一脚,伸手抱住她,低低道:“我错了,殿下这些日子消瘦许多,我们晚上去酒楼吃酒,可好。”

  阿九在陆清宴的怀里,人也被她圈着。陆清宴身上又香又软,消瘦的不是她,而是陆清宴了。

  被这一抱,抄手游廊里的氛围顿时变了。

  变得暧昧不清。

  连菊见殿下没有推开陆将军,自觉地退到几丈外。

  阿九整个人挂在陆清宴的身上,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陆清宴巴掌大的脸蛋,骂她:“你怎么那么蠢,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做权臣,朝堂上的那些人难不成比你还笨?”

  陆清宴张了张唇,这些年来被父亲压迫惯了,第一件事就是想逃避,毕竟是长辈,难不成与他对簿公堂,这样只会闹得更加难以收场。

  她的手落在阿弥的腰间,轻轻捏了捏,手感确实很好,想起她那句:我自己捏着舒服。她不禁弯唇笑了笑,其实她掐着也舒服,舍不得放手。

  “古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别看后宫现在安静,那是没有后妃,等后妃多了,勾心斗角的事就多了,太后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只手就在阿九腰间蹭来蹭去,阿九不耐烦地拍了拍,嘀咕道:“那你也要解决,躲着就会给他们希望,赶紧回去断了他们的希望,不然别进我公主府。”

  “好,听殿下的,臣立即回去解决。”陆清宴笑着在她耳廓处亲了亲,又防止被踢,立即退到安全地带,笑着离去。

  文兰在公主府待了几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反倒愈发不安,都说长公主喜怒不定,又厌恶镇北将军纠缠她,正彷徨不安时,见到女儿大步走来。

  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看守她的人也都退下去,陆清宴也不会担心高弥会将她母亲怎样,她笑着牵母亲出公主府,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将军府,反而是不认识的陌生巷子。

  文兰不知女儿要做什么,陆清宴脸上神色不明,她只好悄悄问女儿:“我们不回将军府吗?”

  陆清宴微眯了眯眼,冷笑道:“让娘回将军府,再帮着父亲一同逼迫我?”

  望着女儿昂扬的姿态,如今她的地位如日中天,夺目至极,文兰讷讷无言,手指紧了紧,才轻轻说:“不就几千两银子的嫁妆,如今你又不缺这些,何必与你父亲置气,闹得陆家不宁。”

  陆清宴知晓母亲很是听陆平的话,淡淡道:“几文钱也是我辛苦挣来的,就这样平白送给陆清檀,她只会认为是理所应当,不会感激我一分,如此想来我还为何出银子给她陪嫁。”

  人就是这样,越容易得到就越不会珍惜。

  文兰沉默,她也曾想过女儿的艰难,可现在陆清宴手中多少田宅铺子,库房里锁着数不清的珍宝,太过吝啬也显得为姐妹不和。

  她又劝道:“清檀会感激你的,她这是高嫁,府内中馈皆在你的手上,你父亲手里也没有多少银子可陪,你作为姐姐吃些亏也不打紧的。”

  “母亲这话说的好像陆清檀就是自己的女儿,忘了从前她指着鼻子骂您的贱.婢的事了,广陵王也曾有聘礼,虽说不多,只要父亲不再贪图,足以让三姑娘出门的。”

  文兰脸色一红,紧张地握着手,唇角颤了颤,没有再说下去,她知晓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个女儿总有话来接下去。

  马车在巷子深处的一所小院子里停下,早就有人在那里候着,陆清宴扶着母亲下马车,两人一同入内,这是她以前购置的小宅,不大但是母亲一人居住也是够了。

  文兰哪儿会不明白女儿的想法,她站在外庭院里就不想入卧房,陆清宴便道:“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母亲,等女儿将事情解决后就接您回将军府。”

  母亲不帮助陆平,这样她也少了很多忧愁。

  宅子虽小,可一应物什俱全,内院有婢女伺候,外院有当值守门的小厮,宅子四周更是有人交替守着,就算陆平找过来,人也带不走。

  待安顿好母亲后,陆清宴看着天色不早,直接去公主府。

  照着她如回自己家的状态,进房也不敲门,成功捕捉一只正在看话本子的公主。

  阿九趴着榻上无事翻着书肆里买来的话本子,在孟婆庄的那本被晴笙收去后,她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没有字的话本子,书肆里并没有,她只好买了些许有字回来先打发时间。

  她用过晚膳后就换了一身寝衣,发簪除去,陆清宴一进去就瞧见那双玉足晃来晃去,寝衣下的风光若隐若现,颇有芙蓉帐香之感。

  这样的春.景简直太撩人。

  出于本能,阿九立即将床榻上的话本都收起来,面对虎视眈眈的人,她觉得要先自救。

  民间话本子很多,爱情故事或缠绵不已或风趣幽默,总有亮处来吸引人。陆清宴以前也曾见过长公主痴迷这些,但不会这般躲躲藏藏,她几乎是瞬间感应不友好的气息。

  床榻搭着粉色烟绡帐子,阿九立即一把扯过,将人拦在外面,道:“出去。”

  这在陆清宴眼中便是做贼心虚,读物害人,她立即钻进去帐内,伸手就要去夺话本子。

  阿九买了十几本,一本都不想让她瞧见,连滚带爬的躲在床榻内侧,忽而想到自己的身份,对于马上就要扑过来的陆将军喊道:“站住!”

  在床第间想起自己的威信,约莫只有呆公主想得起来。皇帝在陆清宴面前发怒,她都未曾在意过,别提毫无威严的长公主殿下。

  陆清宴速度飞快,瞬息就到了阿九面前。阿九恼恨,伸手去推,陆清宴攥住她的手,在她胳膊肘上将书夺过来。阿九伸手去夺,陆清宴一个翻滚就到了床沿,轻巧下榻。

  她眸色难辨,居高临下望着她,幽幽道:“最好别让我看到你不该看的东西。”

  阿九不明白,什么是不该看的?

  陆清宴翻书翻得极快,翻过一本就还给长公主。阿九就忙去榻上捡,半盏茶的功夫就翻完了,她不大理解方才呆公主的所作所为。

  床榻上的阿九则庆幸自己的话本子失而复得,整理好后就懒得搭理这个霸道的女人。

  阿九不睡觉时在床上只有一个姿势,便是趴着。她的寝衣在打闹后生出褶皱,露出颈间白皙柔美的肌肤,一路下看时就被衣料挡住了,戛然而止,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她满脸写着四个字:我生气了。

  陆清宴误会她看些不好的话本子,检查后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冤枉人家自然是要道歉的。她方想上榻,傲娇的长公主嫌弃道:“不许上来,身上都是汗水,脏死了,我嫌弃。”

  她气呼呼的模样,感觉下巴那里的肉好像多了些,陆清宴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指尖捏了捏,认真道:“捏着果然很舒服,我也嫌弃殿下的。”

  阿九暴怒,鬓间几根发丝因方才打闹而翘了起来,没有贴心地贴在额头上,配着她怒目的眼睛,像极了炸毛的小奶虎。

  陆清宴贴心替她抚顺那几根不乖的发丝,阿九立即拍开她的手,许是看惯了自己孟婆的装扮,对于这副少女的身体她觉得很满意,从头发丝都脚底,都极是符合她的心意,蓦地被人嫌弃,她生气地将陆清宴赶出去。

  她气呼呼地对着门外的陆清宴道:“嫌弃我去找高宁兰,她纤瘦,她美貌,她风情万种。”

  陆清宴:“……”

  连菊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许久没见长公主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她也跟着无措。知晓犯错的陆清宴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未用晚膳,殿下要不要出去吃些东西再回来安寝。”

  屋里没有动静。

  陆清宴明白这是真的生气了,吃食都诱惑不了她。陆清宴在门外站了会,月上梢头,想着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去休息,明日再过来。

  既然主屋不收留她,自然就得回将军府。

  半夜而归,惊动了厨房里的庖厨爬起来给将军做吃食,陆清宴在外简单惯了,让庖厨做碗面条就可。

  她沐浴出来后,屋里出现的不仅有鸡汤面还有她的父亲陆平。

  她料到会是如此,也不显得惊讶,唤了声父亲后就坐在一旁吃着面条,陆平不敢打断她吃饭,就在一旁静静候着。

  陆清宴到底是行伍出身,吃饭极快,片刻后她站起身,接过婢女手中的帕子擦拭着唇角,徐徐道:“清檀是父亲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您还在世。若是您不在了,长姐为母,这份嫁妆我也出得,但是您活着,便如何也轮不到我,今日我便与您说好,我会添妆,但不是多出一文钱。”

  陆平以为陆清宴还是会与自己打着弯弯绕,竟不想这么直接,一时间来时准备的话都没有用处,气得翻着眼睛看两眼,眸生戾气。

  一旁整理书桌的陆清宴良久没有听到回话,抬头一看,陆平气得脸色发白,他又是文弱书生,身子晃了晃,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陆清宴也吓住了,忙扶起他,命人去请大夫回来。

  陆大夫人半晌等不到人回来,也派着心腹回来打探,只是心腹没有回来,就听见请大夫的声音,她不知发生什么事。这次学聪明了,发生天大的事也不出去,由着陆平和她女儿去争,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将军府没有大夫,隔壁公主病了,太后命太医常驻府内,陆清宴急忙命人去请,如此吵闹,又是两府一夜不宁。

  连菊晓得公主脾气,不敢去打扰她,便命人请了太医去隔壁,算是保住了阿九的一夜好眠。

  隔壁闹得挺凶的,公主府内的下人都听了一耳朵,惋惜陆将军遇到这么不省心的父亲。

  阿九昨夜看话本子看到子时,睡得晚了些,隔日就起晚了,近午时才起。

  连菊进来替她更衣洗漱,将昨晚的事与她说了。

  阿九念叨着今日去书肆再去买些话本子过来,昨晚看得不过瘾,意犹未尽,连菊说的话也不太清楚,半晌才问她:“那死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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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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