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王尘也就心里惦记一下, 他可不觉得缺失了他这个联络器, 本次的大筛选他们这届还能赢。

　　谁知道位处红海的上一届试炼者任务进度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哪怕摔不死能活着, 别的试炼者扇扇翅膀就回来了, 他这要是没人接应就成了单程“机票”。

　　半成品计划已新鲜出炉，可却是没有一个试炼者感到开心。

　　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让他们糟心了, 以前的任务哪怕风险再大, 好歹还能预估出成功率, 明确的任务加上明确的计划安排, 在途中抽空做点别的兴趣爱好也没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感到焦灼。

　　哪里像这里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怎么乐过。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试炼者便都认了命，接连从阶梯上直接朝着红海一跃而下。

　　风望舒望着这下饺子的一幕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红海究竟如何，据她所知地狱还是天堂的图书馆都没有任何记录。

　　看着这一望无垠的星河, 她就怀疑人类的足迹或许已经遍布了整个红海, 哪怕没有，但谁能确保他们这样掉下去就会落在同一颗星球上。

　　风望舒的表情大变, 然而此时她身边站着的最后一个来自地狱的试炼者也做好了心理建设跳了下去。

　　完了。

　　这下就真的成了全看运气了。

　　风望舒捂住自己的头, 她现在只能指望跳下去就会有迷之规律让他们只会在一颗星球上降临。

　　只是风羲和会那么好心吗？

　　她哪一次没被坑过？

　　要不深知会有何下场, 她早就想指着风羲和的鼻子骂一句大屁眼子。

　　她是习惯了，只可怜这些试炼者。

　　怜悯得望了一眼结界另一端的王尘，风望舒这就纵身跃下。

　　王尘很是莫名地回头看了看，他的身后已是空旷一片。

　　风望舒那怜悯的目光就是给他的。

　　虽然知道自己之后有的要忙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上升到了被同情的地步。

　　抓了抓现在蜜枣色的卷发, 王尘丈二摸不着头地转身朝第一天走去。

　　第一狱离阶梯有些距离的草丛里钻出了两个穿着和附近植被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制服的恶魔, 两个恶魔互相对视了一眼, 眼里满是兴奋。

　　其中一个嘴角笑得很是怪异，用笔在手里的本子里写下了一行。

　　并没有体会她想象中无比酷炫的降临过程，从风望舒跳下阶梯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再次敞亮的同时，她的眼前已然出现了一颗蓝色的星球。

　　如同深渊一样突兀出现的重力扯着她往大陆坠落。

　　在能看到城市的那刻她的身体自行展开了三对羽翼，只是煽动了几下，这就抵消了那股她本以为无法抵抗的力。

　　落到地面，风望舒这就开始打量起了她的身周。

　　她现在正站在某座城市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喧嚣声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场景让她觉得有些眼熟，新手空间还是她前去支援的低魔阶级科技线任务世界都和她眼前所见如出一辙。

　　四个轮子的机械车在驾驶员的手动操作下在道路上川流不息。

　　她身周的路人无意识地绕开了她，如果从监控内看，便会看到一离奇的场景，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突兀地多了一个“安全圈”。

　　茫然抬头她只能看到灰蒙蒙只露出一抹残破艳阳的天际，其实她连这颗星球是否就是那预兆之地都并不清楚，现在她是该做些什么？

　　等王尘览尽红海发现她，再给她指向吗？

　　就这世界那些不靠谱的魔法，风望舒自认还是指望她自己比较有用，走到了一旁的电线杆附近将手贴于其上，精神力就通过其内的电线如同网络一般铺设而开。

　　骇侵入这个世界的网络对她而言那是轻而易举，只是魂穿后她的精神力还是解析力都收到了大幅度的限制，再加上现在天还未黑，层层削弱之下风望舒也不过是大致了解了一下她目前所在星球的大致信息，再加上附近几个借口的监视摄像，她就有了疲倦感。

　　行吧，哪里是精神力总量受到了局限，她的恢复力也被影响了。

　　真要想靠她一己之力在白天翻看完这颗星球的摄像，大概她没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到。

　　哪怕是新手空间风望舒都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废过。

　　三个含糊的字节在口中萦绕。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牙痒痒。

　　夜幕吞噬了原先仅存的天光，路边的街灯在准点亮了起来，商场上悬挂的巨幅广告内的性感女人也被层层叠递的灯光照耀得多了几分圣洁。

　　夜晚的降临，也让先前仿佛得到了莫大压制的风望舒松了一口气。

　　指尖上出现了一颗火苗接近了她另一手中所持的烟斗，一缕青烟就冉冉而上。

　　深吸了一口，在确定自己的精神力恢复了不少，她便唤出了如今王尘身份的真名，“弥赛亚。”

　　随着这一声，她才刚补上的精神力再度水泄似的涌去了大半。

　　只是这一次精神力的亏空并没有让风望舒有半点不快，一抹笑容从她的唇边绽放。

　　王尘并未说该如何主动召唤，但她就自己的亲身经历当然知晓“真名”对于神祇的重要性，哪怕现今世界的真正神祇其实只有上帝，但作为神棍的弥赛亚应当也会有这“功能”。

　　“我去，你是怎么主动联系上我的？”王尘才刚坐到水晶天的大圣池边上，准备蹭着大圣池的恢复加成尽快搜索红海，他的耳边就出现了风望舒的声音，这差点让他一个倒仰直接栽进他身后的池子里。

　　“猜的，”风望舒懒得解释其中逻辑，她自己都不懂还解释什么，“你现在能定位我在哪里吗？”

　　“能。”只是本能想追索，当赤金色的重瞳浮现，王尘眼前便出现了广褒星空，那些无关的星辰在他的眼前划掠而过，一颗蓝色的地行星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这一幕也并未定格多久，行星在他眼前迅速放大，随后他便看到了风望舒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得蹲坐在一盏街灯上。

　　理论上多了三对羽翼的风望舒应当会将脚下街灯的光源遮挡去大半，但此时风望舒却宛若透明，连影子都没留下。

　　“你坐姿可以优雅一点吗？”王尘有点难以接受来到了这个世界就画风突变成了吊儿郎当样的风望舒。

　　还有没有世家子的尊严了？

　　“看起来是能看到，”风望舒对王尘的评头论足不予与回应，只要她不想，在这里路过的人类根本见不到她，她矜持得摆那架子做什么？“给我我所在星球的坐标以及预兆之地的坐标，在此之前有试炼者联系过你了吗？”

　　预兆之地王尘在会议上便说了，也因此那半成品的计划就是无论他们降临的地点是何方，是否能遇上同伙，隐藏在任务里的深意到底是什么，首要目标只是先前往预兆之地探明。

　　王尘额头青筋都要暴起了，风望舒说得轻巧，谁不知道坐标论都是人工测算整理出来的？他有哪门子功夫还特地做一份出来？

　　“还没人联系，你是头一个。坐标给不了，天堂没有红海的地图，特地绘制地图太浪费时间，我直接告诉你直线距离。”再度瞄了眼宏观地图，王尘便说出了如何校准方向和准确距离。

　　和风望舒支会一声王尘这就准备断开联络抓紧时间找其他的试炼者。

　　“等一下，你先看一下这颗星球有没有试炼者。”

　　哪怕风望舒不说，王尘也是准备先搜这颗星球的，目光在这个星球上扫了一眼，王尘这就给出了答案。

　　“有，有一个，是龙小，在你正东五十公里处，附近的路牌是春东西路2441号，正坐在街头。”

　　风望舒听了这就从街灯上站了起来，张开了她的羽翼就要赶过去，这颗星球可说不上多安全，不去接应天知道龙小会不会

　　“龙小看着又累又饿，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白天对于堕落炽天使只是压制，对于血族好像有些艰难？我不确定，现在路边走过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龙小眼里只有贪婪，看着好像是准备袭击人类饱餐一顿。”

　　王尘一边说着一遍啧啧称奇，他倒是想不到龙小这女人也有这一天。

　　想着龙小必须忍着，他就心里产生了莫大的喜悦。

　　只是随后他的表情兀得变了。

　　“不！已经不是看着像要饱餐一顿，龙小动手了！趁着女人看着她惊慌的那一刻，她冲上去咬住了那女人的脖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王尘无语地抚上了自己的额，计划里可是明确说过暂时不要和人类起任何冲突的，现在龙小这是在做什么？

　　龙小的智商去哪儿了？

　　总不能成为了血族，脑子也被吃了吧？

　　听了王尘的后续补充，已经在半道上的风望舒一支羽翼顿时慢了半拍，这让她差点没撞上面前的一栋大厦。

　　她觉得王尘目前已经物尽其用了，还是断开链接对她比较好。

　　不顾王尘那头的大惊小怪，风望舒这边主动掐断了这其实花费了她不少精神力才建立的链接。

　　穿梭在各个高楼之间，没一会儿风望舒就抵达了王尘先前告知她的地段。

　　昏暗的街灯只能隐约勾勒出巷尾所发生的骇人场景。

　　一双眼赤红的黑色人影正低伏在一女子的身上，看似是热恋时的嘶磨，可风望舒除了蛋疼也就只有蛋疼。

　　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龙小脸上微眯起的眼满是饱食后的餍足，看着风望舒走近这就抛下手里已然失去了浑身血液面上却是展现着甜蜜笑容的女子。

　　舔了舔自己的唇，龙小直勾勾地盯着风望舒。

　　一看这怪异的眼神就知道龙小神志不清，完全不理会龙小是准备解释还是准备做什么，风望舒提溜着龙小后颈衣领，顺手骇入了附近的酒店里订了个套房，这就提着龙小钻入了员工通道，等进了“预定”的房间风望舒就把龙小往地上一丢。

　　正要问龙小有什么发现，风望舒却是错愕得被龙小抱了个满怀，一只手已经试图扯开她脊背上那几根看着就很细的系带。

　　面上唯有冰冷，风望舒用精神力把龙小推离的同时直接将龙小碾在了地上。

　　怒火在眼底跳跃，但她的脸上却是愈发冷淡，风望舒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的龙小。

　　是她高估了龙小换了身体后的控制力。

　　“清醒了没。”每一个字眼里都好似藏着冰渣子，龙小那被欲一望吞没的双眼之中总算出现了一丝清明。

　　身上被施加的精神力少了些，捂着自己的脸龙小勉强爬起了身，房间里的灯光让她觉得异常刺眼，“抱歉，我失态了，该隐的身体太容易失控，饿了没法控制，还温饱思淫一欲。”

　　“嗯。”风望舒很是应付得应了句，也没给龙小一个明确答案到底信了没。

　　龙小心口沉闷，沉默了会儿便开口打破如今的僵局，“我先去卫生间清醒一下。”

　　侧身给龙小让开了个位置，龙小便逃也似的冲进了客厅侧的卫生间。

　　风望舒看向了房间的落地窗外，连绵的高楼建筑像是层层叠叠的灯塔，璀璨到遮掩了天空之上的星光。

　　她就想知道风羲和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档子事了。

　　浴缸虽是在放水，可龙小却只是坐在浴缸边盯着那头的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嘴边还留着先前进食留下的暗沉血色，赤红的双眼再加上那同样通红的眼眶让她自己都无法分辨这算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一件她藏着掖着都已经不知道多久的事竟然因为她换的身体不佳彻底暴露在风望舒面前。

　　温饱思淫一欲这种烂俗的理由，风望舒怎么可能信？

　　颓唐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可就算如此她都无法忽视那不知到底从哪里蒸腾而起的绝望。

　　从她在魔法之塔见到风望舒的那刻，或许就注定了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

　　拿小道消息和八卦当娱乐的她，自然是见证了太多了阴私，可在风望舒的身上她却是找不到半点她不满的地方，甚至身处通天塔，却从来没有和他人接触的意思。

　　她相信要不是自己巧合之下在竞技场门口撞见了风望舒，她或许这辈子都在其他的社交活动见不着这个人。

　　或许是清冷，或许是她认定了风望舒此人不会主动害她，她成为了那时期唯一一个和风望舒有交集的试炼者。

　　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风望舒的耀眼程度哪里是在大筛选的时刻才展露而出的，光是初期在竞技场留下的录像就能让人津津乐道。

　　她深知风望舒对这种低层次的权斗毫无兴致，自然是替风望舒全给挡了，这也让她在低魔阶级的神行界一度日子有些难过，寻常靠着贩卖消息就能换来的炼金材料，她那时候只能前往轮回世界自己一边吃灰一边收集。

　　她根本就是在吃力不讨好，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尤其她一开始就知道风望舒还有一个未婚妻或者是未婚夫，她明着暗着试图找出这人到底是谁，却是无论她怎么查一点线索都没有。

　　明知风望舒有主，但她还是起了反正那也是利益上的婚姻，同样的利益她一样能给，这段姻缘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那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是

　　真的心仪这个相貌天赋还是运气都绝佳的人。

　　要是她再不努力点，搞不好她哪一天就只能仰望。

　　这是她绝对不想见到的。

　　为此她回回都找在bbs里难度都被判定是未知的高荣任务世界，只为了磋磨自己，让自己在生死之间能够走得更快一点。

　　可她走得再快，她都没有意料到一件事。

　　她一直想找到的风望舒未婚妻竟然是这通天塔的掌控者，一名真正的神祇。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冰冷到让她彻底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凡人的目光。

　　那目光好似将她彻底扒开完全看透，仿佛看到了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

　　也是因为她的求知，她的不信邪，她的不想信邪，她失去了她的自由。

　　截止到现在她都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糟糕也是最幸运的事。

　　她的确幸运，能够借着公事的借口离风望舒更近一步。

　　可这也足够糟糕了，一位神祇的正妻还是情人都不可能是她能够奢望，为了自保她都该彻底忘了这件事，她得做个聪明人。

　　可她试着把那些不该有的思绪从记忆里剥离，却是发现从她意识到她对风望舒在意的那一刻起，每一段记忆里她的念想都浓烈得无法抽出。

　　删除了前期的欲一念根本就无济于事。

　　她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己来个大洗脑，把一切都编得有理，可那样真的能够避免她再一次看着风望舒又起了心思？

　　她只能试着用时间填平她心里的苦涩，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差不多该忘了。

　　可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里当风望舒近距离望着她的那一刻，她那平静的心徒然漏了一拍。

　　她依然是没忘。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她见到风望舒，或者是她前去找暴食在深渊街头看到了风望舒和通天塔冕下之间的亲昵，而是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总是梦到风望舒模糊的身影。

　　风望舒已然成为了她无法触及的野梦。

　　为什么忘记就那么难？

　　龙小看着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双手，唇边泄出了破碎的笑声。

　　明明是笑，可镜中的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难看。

　　她是晚一步，就成了无法挽回。

　　一一一

　　斜坐靠窗的沙发上，风望舒的手中迟迟没有放下手中的烟杆，哪怕此时根本就没有点燃烟草。

　　当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她就侧头望了过去。

　　龙小已经打点好了自己的形象，只是残损的衣服哪怕洗干净了还是破破烂烂得挂在了龙小的身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冷静以后龙小就想起了这个离奇的问题，她可不信什么命运的指引让风望舒到处乱转这就找到了她。

　　风望舒指上一翻转，用烟杆指了指上方，“用精神力呼唤弥赛亚，王尘可以听到，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反正是他告诉我你在哪里的。我之前查了，只要我没主动显形我不会在监视摄像里留下痕迹，你虽然是有肉体，人类必然会看到你，但摄像一样无法捕捉你的踪迹，不幸中的万幸？起码明天不会被找上门喝茶。”

　　“推测得没错，人类是可以看到我，但这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我降临后”龙小回想起都觉得有点不爽快，“体感不佳，我降临的地点是公园那时候人不太多，但我不能长期暴露在日光里，不用精神力遮一遮我就得冒烟。可我在红海非夜晚时期精神力恢复完全停滞，用完就没了，我能活到现在得亏我好歹是血族帝王“

　　体质过硬，debuff归debuff，但是卡在了某个惨度就只有疼了，不会再度恶化。

　　感谢在她背景里自带永生的正面buff。

　　“精神力亏空，被晒多了虽然没成灰但也进入了虚弱期，来红海前我明明刚解决完进食没多久，结果又饿了，在这一时期我的行动几乎无法控制，”只是说，龙小都很嫌弃她目前使用的身体，然而她根本没得退换，“我根本没有什么清醒时间能够收集情报，你这里有什么想法吗？”

　　龙小的话正对上了王尘所说的，看了整个地狱图书馆风望舒本来就对血族能坚强活到现在很钦佩，血族在夜晚的确强，比起堕落炽天使还多了天赋这样一个自带快捷键的体系，哪怕是最低级的血族成员都能和恶魔打得难解难分。

　　可到了白日，在地狱还看不出，毕竟地狱的“白日”也是一轮银月，削弱是有但并不显著。

　　但在红海，血族这被削得她觉得不找个麻袋把龙小套上，明早她出发龙小就得被烧成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