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南安王在皇宫设百席, 宴请功臣与其家眷, 赵府和陆府都在受邀之中。

  即使是顾辞, 她也知晓, 赵府一家老小去了皇城,十有八九就是要被扣押在皇宫当人质了。虽然中秋这一日才收到圣旨, 怕是担心赵府上下暗中潜逃,前来传旨的太监已经带上了接人的马车, 但乐嘉早在三日前就送来了消息, 让赵尧棠早做准备。

  只是,赵府上下都不愿意走。

  “公主不必多言, 皇上和贵妃昔日大恩,老身和赵府上下都无以为报。今日若是我赵府少一人不去,势必会打草惊蛇, 坏了今晚的大事。”

  久劝无果,小姑娘也只能随了他们, “安平在这里先行谢过府上众人, 他日待得胜归来,安平再重谢。也请府上众人珍重。”

  “公主客气了。”

  道过别后, 赵府的老太太带着赵府众人上了马车,听着院中安静下来了,小姑娘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姐姐呢?”

  赵尧棠也似乎才反应过来, 四下看了一下,一把拉住了就要追出去的小姑娘,“公主,这是做什么?”

  “姐姐定是跟着老妇人一道入宫了。”

  “外面都是那逆贼的人,公主追上去无疑是自爆身份。”赵尧棠如今也明白小姑娘对顾辞的感情,生怕她一冲动就跑了出去,拉着她特地多用了几分力,“臣曾与顾辞共战三年,论深谋远虑,她虽不及营中谋士,但并不是鲁莽冲动的人,如今……”

  “将军,皇宫不比战场,战场是明刀明枪,是看得见血的伤痕。宫中却是防不胜防的暗箭,姐姐和母妃一样,都不是该在这个战场的人,她们的英勇无畏,要献,也应该同将军一样,献给西北的战场。”

  “所以,这才是公主不愿回京的理由?”赵尧棠拉着她的手失了力,“但眼下,公主还能在王总管的眼皮底下把人带回来?”

  小姑娘迈出的脚又收回,攥了攥手,“赵尧棠,你早就知道她回跟着入宫,对不对?”

  “臣不知。但两日前,顾辞问过我一些宫中的事,当时我也并未多想。”赵尧棠实话实说道。

  好,很好。顾大姐儿,你最好祈祷你没事,不然,本公主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小姑娘没有说话,垂眸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将军可是找到西南的巫师了?”

  当日康锦女帝是就是中了蛊毒,南安王之前的封地地处西南,西南多沼泽瘴气,滋养出的虫蛇鼠蚁都是剧毒无比,由以巫师养的蛊毒最是毒辣,当年她突然病倒,太医都束手无策,最终还是太医院年迈的张原判翻边医学古籍,诊出是中了西南的蛊毒。

  然而,西南的蛊毒变化多端,制蛊的毒虫有上百种,对应的解药也要一一与毒虫相对应,稍有差池,就是被蛊毒反噬,最后遭百虫咬噬,七窍流血而亡。

  “已经到了城外,到时公主可要亲眼见见。”

  “不必了。”小姑娘摇了摇头,“传言西南最毒的是金蚕蛊,我倒想看看那逆贼也尝尝这蛊毒的厉害。”

  赵尧棠抿了抿唇,“那逆贼谨慎,所有吃食都是身边贴心人经手,怕是难……”

  “将军不急。今日的重任是先将母皇救出来。”

  “公主,今日一行动,必将打草惊蛇,二十五那日行动,怕是……”

  “今日暗战,往后就是明争了,今日只要救出了母皇和母妃,那打草惊蛇也不重要了。”小姑娘在一旁坐了下来,呷了口茶,继续道:“陆家的十万两白银,龚勇吞了九万两,他一个人肯定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的,将军想想,若是换成你,这陆家的九万两会怎么处理?”

  “公主的意思是,有人与龚勇合谋私吞的?”赵尧棠蹙了蹙眉,在脑海里暗想了一遍人选,最终神情一惊:“如今民心不稳,他怎么还这般……这不是引起民愤吗?”

  陆家这笔赈灾款一交出去,陆铭就留心了,龚勇这个人,即使挫骨扬灰了,他都记得,上辈子就是这个人联合昏君害的他满门不得好死,这十万两,就算龚勇不私吞,他也要让人打劫放到他家去,让他百口莫辩,不得不死。

  所以龚勇的一举一动都在陆铭的掌握中,也早就给小姑娘她们送了消息。

  “将军想差了。”小姑娘冷笑一声,“等到了江南,赈灾款一打开,看到白银下面的石头,将军认为龚勇会如何说?他会说是陆哥哥戏弄君王和百姓,舍不得捐钱,用石头替之……”

  “陆少爷捐十万两白银,几十间米行的粮食,做得还不够吗?今日不是还特地邀陆家上下……”赵尧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倏地看向小姑娘,“所以公主让我今日堂而皇之地压着龚勇进宫面圣?”

  小姑娘点了点头,“从大运河去江南,日夜兼程的话,只要十日。依逆贼今日邀请陆家参宴来看,那批银子已经到了江南无疑,若是不出意外,今晚宴会高潮时,定会收到龚勇的密信,道出陆家的欺君之事。因此,将军今晚不公然压着龚勇带着那九万两白银入宫面圣,陆哥哥一家怕是凶多吉少。”

  陆铭用石头代替白银来戏弄君王的罪名一旦成立,那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陆家一死,陆家的财富自然都会充公国库。这一石二鸟,当真是一条妙计。

  赵尧棠听小姑娘娓娓道来这其中的玄机,与一旁的更是下定决心好好追随这位未来的女君,“公主高见,是臣愚钝了。”

  “高见倒算不上,历史上的明君各有各的贤能,但昏君总是昏的相似的,我不过是比将军多读了些史书,以史度人。”小姑娘抬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阳穴,养了会神又继续道:“将军今日回京的事势必暴露,当着百官的面,将军直言是收到了我母皇还活着的消息,你担心是有心人谋反造谣,特地回京护主的。到时打这逆贼一个措手不及,他若是还想坐稳这个皇位,短时间内也不敢拿将军怎么样。”

  “臣都听公主的。”

  入夜,皇宫,上阳宫,酒宴歌舞正酣,南安王与百官举杯共饮,好一派君臣尽兴之景。

  顾辞陪着赵老夫人坐在女眷这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到前面开始喧哗起来时,她悄悄一闪身,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脱了穿在外面的赵府侍女的衣服,里面就是淡绿色的一般宫女服,然后按照脑海里记下的皇宫图,快速朝兰贵妃如今住的颐清宫而去。

  颐清宫四周守卫森严,顾辞不敢靠近,躲在一处石头后,站在一旁等了一会,正准备捡个石头打出去分散大门口四个守卫的注意力时,一群黑衣人却先跳进了宫内。

  “什么人?”

  顾辞趁机将手中捡到的几块石头朝各个方向打了出去,趁着侍卫朝这边来时,她恰好看到一个太监带着两个端着东西的宫女朝这边来,她赶紧闪身到一边,又捡了个小石子打在了后头些的那个宫女身上。

  “哎呀……”

  “怎么了?”

  “公公,方才有人朝我扔石头。”

  为首的小太监左右看了看,不耐地皱了皱眉,“就你事儿多,快些,这些陛下赏赐给贵人的东西,晚了,那香猪凉了可就没这味儿了。”

  宫女战战兢兢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顾辞趁着她落后两步,走到了一处花丛处时,快步闪出来,一掌打在了她颈后,然后单手拖住了她手上的托盘,将人拖在了草丛里,前面的宫女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往后转头时,正好看到她从后面走出来,“阿莲?”

  顾辞赶紧低下头,跟着走了上来,压着嗓子道:“快走吧。”

  那宫女觉得有些纳闷,又看了她一眼,但看到前面的太监在催了,又赶紧跟了上去。

  顾辞跟着人一路到了宫门口,此时大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大约这小太监是往来这颐清宫的老人了,那侍卫只是稍稍打量了一番,就让他们进去了。

  进了宫,顾辞也不敢四处张望,一路低垂着头,跟着小太监进了里面。

  “贵人可是睡下了?皇上派咱家给贵人来送几道菜。”

  “还没,在逗小皇子了。公公请随我来。”

  又穿过了两道门,顾辞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听着前面的太监行了礼,这才微微抬头看了过去,坐在榻上的女子穿着常服,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低垂着头在摇,但分明不是在逗摆在她右侧上方的那个摇篮里的孩子。

  “贵人?”久久没听到人反应,那小太监又小心地喊了一声。

  “把东西带回去。”那女子这才微微抬了抬眼,语气冷淡地回道:“回去告诉他,有本事他亲自给送过来,既然我是见不得人的,何苦这样来讨好我……”

  “贵人是误会陛下了……”

  “让你多嘴了?”

  “是是是,贵人说的是,是奴才多嘴了。”小太监假装打了自己两下嘴,又笑道:“奴才这就去跟陛下说,晚些陛下定是会来看您的。”

  那女子轻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小太监躬身行礼告辞,顾辞也跟着行礼,离开时,左右看了看,最后在出门的时候,整个人故意摔倒在地,手中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砰地声音,摇篮里熟睡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顾辞飞速跑到那女子的脚边,跪下抱着她的脚,看似是在认错,实则是悄悄在她小腿上点了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贵人责罚。”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一脚将她踹开了,一边起身抱起摇篮里哭的孩子,一边朝顾辞厉声骂道:“你这该死的贱婢,吓到了皇子,你得罪得起?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先关进后院。”

  “贵人息怒,贵人息怒。”那小太监个那宫女也被陡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

  “都是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那小太监看了依旧趴在地上的顾辞一眼,顿了一下,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他们一退出去,外面伺候的宫女就赶紧进来了,把地上的顾辞拖了起来。

  小皇子哄不好,一直哭,那女子似是更是来气,把孩子给了一旁的嬷嬷,又一脚朝顾辞踹了过去,“这个贱婢定是想谋害皇嗣,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没出声。

  “怎么?我连教训个宫女的自由都没有?”

  “奴婢不敢。”

  “那你们还不滚下去。”

  几个宫女又是又是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的顾辞,才齐齐应了一声,“是。”

  人一退下,那女子就一把将屋内的东西砸得噼里啪啦响,骂骂咧咧两句,又将顾辞扶了起来,低声道:“你是何人?”

  “安平……”顾辞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她有一瞬间的恍神,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的小姑娘,回过神来,才赶紧低下头去:“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贵人饶命。”

  一听到那两个字,兰贵人唇瓣颤了颤,少许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安平,她还好吗?”

  “她很好。”顾辞又假装叫了两声,“就是很担心您和皇上的安危,今日就是特地命我们来救你们出去的。”

  “贱婢,我让你叫……”兰贵妃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你们平安把陛下带回去,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那逆贼死。”

  两人说着,外面又闹了起来,说是有刺客,趁着外面闹起来的间隙,两人也不做样子了,“贵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前面会乱做一团,您先随我们出宫。”

  “如今那逆贼信了我几分,留在这宫里,我还能帮着传个消息,我今儿要是走了,我之前的所有隐忍都白费。你回去告诉安平,让她不要担心她母妃,她母妃很好。”

  “贵妃……”

  “你不必多言,趁着外面乱,你快些让外面的人都走。”说着,兰贵妃又从桌上拿了一把匕首,“赵尧棠若是回京了,让她快些动手,那逆贼在西南有旧部,不知有多少人马,但如今镇守皇城的兵马只有三万。”

  “贵妃……”

  “你听我仔细说。”兰贵妃瞧了一眼外面,“这个逆贼心思诡谲难测,一旦不能让他一招致命,他势必带来无穷后患。虽早传出赵尧棠率军归京的消息,他始终不敢对赵府动手,就是因为他如今手中兵马不够,怕激怒了赵尧棠。若是我没猜错,那孽种的百日宴,就是他西南旧部回京之时,那日定是做好了要将你们一网打尽的准备。”

  外面闹得越发厉害了,有黑衣人冲了进来,顾辞赶紧劝兰贵妃跟着走。

  兰贵妃却一把将顾辞推了出去,然后把匕首插在了自己肩上。

  “贵妃……”

  “你们快走。”兰贵妃将他们往窗外推,然后捂着流血的肩膀打开了门,“来人啦,有刺客……”

  “贵人……”

  眼下肯定是带不走人了,顾辞赶紧跟着黑衣人跳了出去,那黑衣人一吹口哨,大伙都撤了,顾辞也跟着一并撤了出去。

  于此同时,上阳宫也是乱作一团,坐在高位上的南安王看着被宫人领进来的赵尧棠,那双阴冷狭长的双眸微眯着,半晌才看向一旁跪着不成器的龚勇,“赵爱卿说得可是事实?”

  “皇上,冤枉啊,臣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冤枉……”陆铭冷笑一声,也跪了下来,哽咽出声道:“如今天灾,百姓艰辛,草民捐出白银十万两原是好心,当初给出的白花花的银子,龚大人一封书信,诬陷草民以石头充白银,要不是……要不是赵将军来得及时,皇上今儿怕是就要将草民一家打入天牢……龚大人说自己是冤枉,那草民不冤枉?”

  陆铭一开口,龚勇更是心虚,求救地去看那高位上的人,贪污同样也是大罪。

  南安王如今也是头疼不已,他怎么都没料到陆铭和赵尧棠私下勾搭到了一起,前脚他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了龚勇送来的急件,想着趁势能将陆家拿下,谁知后脚赵尧棠就敢公然入宫觐见,还堂而皇之地压着龚勇。

  龚勇不见南安王出声,又只能去看向陆铭,“陆公子,本官也是被人陷害了,这笔银子真的不是我贪了,我也不知道剩下的九万两会在本官家中,这其中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官,顺便挑拨我们两家关系,这等心思当真是……”

  “龚大人。”赵尧棠冷声打断了他,“你这是意思是本将军特意陷害您?本将军听闻先帝还活着,料想京中是有逆贼作乱,这才不等陛下传召,自行回京。结果途中听闻江南暴动,又特地派兵去查,可本将军先行查到了什么,原该下江南赈灾的龚大人却是在私宅公然狎妓喝酒作乐,私宅更是藏银九万两,你说这是有心人陷害与你,可这陷害的手段也未免太天衣无缝了。”

  龚勇百口莫辩,“皇上,臣真是冤枉啊……”

  没用的废物。

  赵尧棠说得理直气壮,但因龚勇的大罪在前,他们失了先机,他连公然训斥这个女人私自回京都不能理直气壮,只能眼睁睁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来人,把户部侍郎压入大理寺,彻查此次江南赈灾之事。”

  陆铭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佯装抬手抹了抹泪,“多谢陛下给草民一个清白,不然我陆府今日都要冤死九泉了。”

  这话实在打脸,南安王面上不好看,却也只能如此,又将龚勇训斥了几句,正准备好好追究赵尧棠私自回京的事时,有宫人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颐清宫进了刺客,懿贵人受了伤……”

  这话一起,满座皆惊,南安王更是腾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交代下手的乐嘉,“朕去瞧瞧,乐嘉,你替朕好好招待百官。”

  坐在秦凤君身旁的乐嘉低头应了,又佯装不解地和秦凤君对视了一眼,“父君?”

  秦凤君扫了她一眼,广袖下的手指紧握,看着下面的赵尧棠,也是一脸阴鸷,他如今更是摸不着头脑,今日这些事,赵尧棠根本就没同他打招呼,他到现在都琢磨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南安王一走,下面的大臣三五对视一眼,随即都纷纷提出告辞。

  这中秋宴就这般散了,如今宫中大乱,乐嘉早知南安王要扣下赵府众人的打算,趁着南安王不在,她直接将赵府众人和陆府众人都送出了宫。

  直到宫人来禀告人都出宫了,可嘉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宫外的赵家和陆家众人才是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两家人都做好了被扣押的准备,却不想只是虚惊一场。

  “今日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了。”

  赵尧棠笑了笑,“陆少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的,还跟我客气?”

  陆铭不置可否,“从前听过我这义妹种种厉害,我倒是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厉害的。”

  “这个我倒是向来就知道的。”赵尧棠瞧了瞧空中之月,又翻身骑上了马,“今日咱们两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他日再聚。”

  “将军请。”陆铭做了个她先行的手势,看着她们走了,这才带着做小厮打扮的闻偲怡上了轿子,“今日还好命大,不然咱们今儿怕是有来无回。”

  “那正好,那也算是你陆家人了。”闻偲怡浑不在意。

  “你呀你……”陆铭不知拿她怎么办了,“你父兄怕是要恨死我了。”

  “你娶了我,他们便不会恨你了。再说了,他们当真要恨你,我嫂子还会率着寨子里的弟兄去盯着那姓龚的。?就是没机会打劫那白花花的银子,我嫂子说有点不好玩……”

  性命攸关的事,还好玩?

  “你们闻家人还真是……”奇葩。

  闻偲怡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以后会是你们陆家人的。”

  “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娇娇说了,脸皮什么的,夫妻之间不重要,我要像她学习,总之你不娶我,你也别想娶别人,你若看上其他姑娘,我就给你去提亲,她若不答应,我便亲手杀了她。她若答应了,我让嫂子带着寨子的人杀了她全家。”

  陆铭:“……”

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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