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救赎
洗漱过后,罗绛简单地吃了一餐,饭吃完卫霖蔷都还没有回来,也是……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就是她了，罗绛盯着餐盘发了好一会儿呆,那是卫霖蔷最喜欢的一个盘子，橘黄色调的雪花瓷,吃完菜后就能看见盘底的小碎花,这是两人一起在商场买的，本来罗绛还觉得这样的东西不适合自己，自己应该是骨瓷,一眼能看见全部内容的那种，可是现在家里摆满了原本与她格格不入的东西，一回过神,她的生活就已经全部被卫霖蔷占满了。与卫霖蔷相处的这两年实在是太平淡了，表白也平淡,在一起也平淡,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浪漫，两个人甚至连正经的约会都没有,罗绛一直觉得是自己不会谈恋爱的原因,是自己不会给予，可是卫霖蔷没有表达不满，她也默认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现在想来,确实是没什么不满的，因为她根本不爱她。
放下筷子，罗绛洗了碗，穿上衣服，去了穆容家。
天空有些阴沉，与以往因为天气原因的压抑有些不同，在罗绛没有出门的这段时间，这个世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许久不出门，罗绛有些不适应这种人烟鼎盛的感觉，好像身体还存活在世上，可是灵魂却半吊着在空中，这种明明身处繁华却倍感孤独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习惯性地往身后看，但那个人没在。
自嘲地笑了笑，罗绛敲开了穆容家的门。
开门的是穆瞳，看到罗绛，穆瞳倒是不惊讶，而看到穆瞳，罗绛却惊讶了，她以为自己又会吃一个闭门羹。
“罗绛姐姐，进来吧。”
穆瞳对着罗绛一笑，像是早就知道罗绛要来并且已经等着了。
“姐姐他们不在，都出去办事了，招待不周。”
穆瞳放下盲杖，摸索着要给罗绛倒茶。
罗绛见状，连忙上前接过茶壶，“我自己来吧。”
满上茶水，氤氲的雾气给房间增添了几分暖意，这让罗绛多少有些安心。
“姐姐，还记得上次我在祥云市所说的话吗？”
穆瞳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罗绛一下子有些蒙圈。
穆瞳没有得到回应，主动笑着说：“姐姐应该是忘记了，我说过我与姐姐有很深的因果……哦不，应该说是缘分，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因果这个词。”
是了，穆瞳不仅说过两人有缘分，还说过卫霖蔷与罗绛也有缘分。
“我没忘，就是一下子没想起来。”
“我知道姐姐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姐姐来时可曾看过外面？”
罗绛点点头，这件事情罗芙跟她说过，因为万鬼旗阴气四溢，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阴气和怨气会腐蚀人的灵智，白天因为阳气充足还稍微好一点，可一到了夜晚，人身上的人性就会慢慢变成兽性，这也是最近凤凰市犯罪率突然飙升的原因。
心魔再生心魔，怨气凝聚成瘴气，长此以往凤凰市的龙脉都会受损，最后变成一座死城。
“原来当时你预言到的，是现在凤凰市的情况。”
“百鬼夜行，人间炼狱。倒也还没到这一步，只是再不作为的话，不出三个月，凤凰市就正的成为一座死城了。”
“瞳瞳，你想说什么？”
穆瞳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就严肃了下来，“姐姐，只有我俩可以阻止这一场人间浩劫。”
虽然罗芙和穆容家已经在积极联系各方修士，企图扭转这个局面，可是穆瞳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罗绛也明白过来了，“这是你给我答案的条件吗？”
穆瞳低低地笑着，脸上有晦暗不明的光，“也不是条件，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不仅仅是我的要求，也是姐姐的要求。”
穆瞳早就看出罗绛会早夭，一开始没有告诉罗绛是怕她多想，可是现在穆瞳懂了，命运是安排好了的，罗绛一早就做出了选择。
罗绛也跟着笑，“你说得倒也没错，这件事我必须做。”
万鬼旗是罗芸桑做出来的，她欠罗芸桑太多了，她必须要替她赎罪。
“姐姐，这是你要的答案。”
穆瞳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了罗绛的面前。
因为一直学习的都是盲文，穆瞳的汉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看着歪歪扭扭的字，罗绛苦笑，“谢谢你，瞳瞳。”
“姐姐，我会在家等着你。”
纸条上有破解封印的方法，除此之外还写了四个字，红莲鬼士。
拿到东西后，罗绛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找了罗芙。
来接罗绛的是老田，罗家外面挂着的白帐也还没有换，从老田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大家都还没有从罗芸桑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最近凤凰市有些不安宁，表小姐凌晨六点多才回来，这会在照顾苏小姐。”
提到苏寒七，罗绛有些愣神，上次一别，她也不知道苏寒七怎么样了。
“苏小姐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回来，所幸身体没问题。”
苏寒七断了所有的尾巴，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法力，这会已经变不回来了。
罗绛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她不恨苏寒七，也许这就是罗芸桑说的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众生，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剧本。
“要先见夫人吗？”
知道罗绛和罗夫人的关系不太好，老田还是询问了罗绛的意见。
“嗯。”
让老田意外的是，罗绛没有拒绝。
站在罗夫人的房门口，罗绛沉了一口气，还是推门进去了。
罗夫人如同老了十岁，头发披散，面容憔悴，完全不像以往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罗绛张了张嘴，喊道：“母亲，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罗夫人猛地一抬头，本以为是罗芸桑回来了，结果看到的是罗绛。
“小二？”
她呐呐地叫了一句，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
罗绛看了一眼桌上的饭，叫老田换了一份热的上来。
“我不饿。”
罗绛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到罗夫人的面前，细心地舀了一勺递到罗夫人的嘴边。
“你这样，姐姐会担心的。”
提到罗芸桑，罗夫人又是眼圈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她吞了一口饭，然后低头咀嚼。
“对不起，我没能把她带回来。”
罗绛自顾自地说着。
“我们误会她了，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一直都是，这次回来……我想把姐姐接到祠堂里去。”
罗夫人一愣，紧接着摇头，“不行，这不和规矩，你奶奶那边……”
“奶奶那边我会去说，我不想姐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罗夫人看着罗绛，突然再也忍不住，哭得跟个孩子一样，“是我的错，是我把她惯坏了。”
罗绛把碗放下，抱着罗夫人的头，轻声安慰，“我见过姐姐了，她过得很好，放心吧。”
罗夫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罗绛见状，又让她给罗欣带了几句话，就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吗？要去哪儿？”
罗绛顿了顿，“嗯，要离开一段时间。”
罗夫人开口想要挽留，却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早点回来。”
罗绛没有回答。
拾雨轩。
罗芸桑死后，亭子里那棵晚樱也慢慢枯萎，树干开裂，生气不复。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你要把芸桑姐的灵位迁进祖祠？”
一看是罗芙，罗绛笑道：“嗯。”
“她是罪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该进去，这也会折损她的阴寿。”
罗绛把事情大致跟罗芙讲了讲，但隐瞒了去穆容家的那一部分。
“我想，至少为她做点什么，她那么喜欢甯，我想把他们放在一起，虽然我也知道人没了就是没了，什么都是空的，但活着的人总要有个念想。”
罗芙点点头，说起了最近凤凰市的情况。
“上次在祥云市遇到的人都愿意过来帮忙，但是人们越来越浮躁了，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罗芙接着说道。
“玄门势微，几乎快要从人们的视野中蒸发，这是个挑战，也是个机遇，也许几年后，玄门弟子不再被当做骗子，神棍也不会被愚昧的人追捧，整个世界会褪去浮躁，开始向道，有时候上天真的是公平的。”
大道衰落，不仅仅是人们不再追求纯粹，也是因为信仰缺失，几千年前还有圣人出现，可现在人们追名逐利，别说是圣人，普通的伦理道德都做不到。
罗绛想了想，觉得罗芙说得很有道理，她突然问了一句，“沉素，如果罗家真的没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做？”
罗芙看罗绛的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一滴水会很快蒸发，一条河也有干涸的时候，唯有大海，历经沧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要水不被消耗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倒进大海里。”
罗芙有些震惊，震惊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罗绛的不对劲，但话还没问出口，罗绛就打断了罗芙。
“沉素，罗家就交给你了。”
罗芙脸色一惊。
“有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做。”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罗芙猜到是灵犀的事情，“如果非要去，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
罗绛拒绝。
“这件事，只能我去。”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么去找她，她很危险。”
毕竟当初她就没能阻止罗芸桑。
察觉到罗芸桑的愧疚，罗绛安慰到，“还是佛家弟子呢，这点都想不通，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有些地方你只能目送她离开。”
罗芙在罗绛脑袋上敲了一记，“臭小鬼，还教育起我来了。”
罗绛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是he，但不会为了he强行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