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陆依黛很喜欢实践课的安排，在旁边摩拳擦掌，想要尽快参与其中。

　　她大学是学经济的，课程繁忙，看的书少，生怕今天也遇到没听过的剧本，便更加专注地等待着。

　　程慕扫了5人一眼，吩咐道：“依次说说自己选到的剧本，还有参演人数，准备时间10分钟。”

　　他说完打开手机秒表计时，现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荣予乐与陆依黛不同，从初中就开始打拼，算是半科班的，对戏剧还算了解。他粗略翻了下剧本就做好决定，开始在心里默读台词。

　　程慕看在眼里，时间一到，就对他们说：“由25号开始说。”

　　荣予乐保持J国时候的礼仪，躬身稍稍鞠躬后讲话：“我选上的是《名优之死》，是田汉先生的作品，讲的是京剧演员刘振声不幸的演艺生涯。剧本一共3幕，我想选其中第2幕展演，一共需要5位同学的参与，二女三男。”

　　他一头鲜艳发色夺目，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

　　程慕挑眉，让其他人继续说。

　　一轮结束，选择时间到。眼看有些人的面前都要站不下了，还在那里添改角色，而荣予乐面前依然空空如也。

　　陆依黛避过他投来的目光，想要加入她唯一熟悉的剧本之中。

　　可惜那位三线艺人10号同学并不欢迎她，委婉地秀了一下自己的好人缘，且给她指了荣予乐这条黑路。

　　碍于会被程慕惩罚这点，陆依黛最终选择与荣予乐一组，漠然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幸好有识货的同学临阵倒戈，换到他们的阵营。加上这位娇滴滴的女星，他们凑够3人，勉强开练。

　　正是那位被荣予乐介绍为万年后妈专业户的同学。

　　“你们先看看剧本吧，我们有2个人一人两役。”荣予乐将剧本递给她们。

　　没想到新同学抬手指了指他的太阳穴，妩媚地说：“讨厌，乐乐你忘了人家就是Z戏的吗？这剧我大二的时候就演过了。”

　　陆依黛很是意外，不理解对方这种科班出身的演员为什么要来上这门课，只知道自己是这个组里的吊车尾，便乖乖接住剧本，争分夺秒地看起来。

　　新同学读懂他们的想法，自顾自话：“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梦斐，恶毒女配和后妈专业户，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来这里，纯粹为了找回当初在校时的戏感。等你们多演几个同类型的角色就懂我了，自己都觉得千篇一律，无聊透顶。”

　　陆依黛翻页的手顿住，抬眼看对方：“可上回程教授跟我说，要有戏感就得多演。”

　　她的感受力如果练就成功，那面对梦斐，该是怎样的回应呢？她不禁反问自己。

　　“演戏也算是创作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程教授说的也没错。反正你还年轻，可以多作尝试，不像我，不到30就没少女感，要去演后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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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里莫名沮丧，荣予乐无奈地轻咳一声，发挥组长作用：“那就给你15分钟看完整个剧本，然后选角色吧。”

　　“同意。”梦斐掏出包里的小镜子，又拿出唇膏加深颜色。

　　陆依黛得令，一目十行地读完，再细细默背一遍。

　　期间荣予乐上前抽签，非酋属性让他们顺利成为展演的第一组。

　　程慕让助教将剩余的几个教室打开，让各小组单独排练，准备时间为一小时。

　　荣予乐组里人少，选了最小的房间，带着2人进去。

　　15分钟一到，陆依黛就放下剧本，看着对面的二人：“那我们分一下角色？”

　　她看完全文，明白荣予乐选第二幕的原因，但里头还是夹杂几句京戏，不知道搭档们怎么想。

　　梦斐早有打算，坦然说道：“我演芸妹，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陆依黛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无所谓，反倒是荣予乐强烈反对：“不行！形象差别太大，会出戏的。”

　　梦斐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向他撒娇：“不然你让我唱戏，我也演不来啊~”

　　荣予乐无语，反问她：“那你觉得我们2个能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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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陷入沉默，半晌，梦斐才悠悠开口：“二贤弟在河下相劝于我。他劝我，把打鱼的事一旦丢却，我本当，不打鱼，家中闲坐。怎奈我家贫穷无计奈何……”

　　竟是学得极像的喑哑唱腔，还是男key。

　　陆依黛前段时间恶补过戏腔，不确定地问道：“斐姐刚刚唱的是老生吗？”

　　她对这个圈子的印象太狭隘，殊不知能担起艺人头衔的大有人在。

　　荣予乐用了一阵才缓过来，再开口时换上敬语：“斐姐您功底扎实，要不然反串刘振声？”

　　梦斐摇摇头，不满地答道：“说好的第二幕，没有老生上场的机会，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陆依黛和荣予乐都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一时无语。

　　这下梦斐高兴了，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吊嗓子，时不时聊几句：“我家从小就听这个，但我就不喜欢。我最讨厌固有印象和程式化的东西，结果现在每部戏都在演相似的角色……还不如一开始就听家里人说的，做个青衣，至少到一定年纪，还能有选择，你们说是不是？”

　　荣予乐咬了咬下唇，不知在想什么。

　　陆依黛只觉头疼，抓紧时间将第二幕再迅速过了一遍。

　　她不知道荣予乐的演技如何，至少不能拖了这组的水平。

　　“不为难你们了，我乖乖听从组长安排吧。”没得到想要的效果，梦斐很是无聊。

　　荣予乐感激地向她鞠躬，正色道：“那就用剪刀石头布决定谁一人分饰二角，再用丢骰子决定谁演什么角色吧，这样保证公平~”

　　让正襟危坐的二位听众险些坐不稳。

　　于是程慕来时看到的就是三人在微信群求欧气、摇骰子，还不亦乐乎的样子。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没眼再看下去。

　　“程教授怎么就走了？？？”陆依黛见对面二人真情实感地一脸无辜，她也想揉揉太阳穴。

　　一小时很快过去，三人小组重新被助教带回开始的大教室。

　　“《名优之死》第二幕。”荣予乐报完，回到门外。

　　只见梦斐从后门进来，身形挺拔轻盈，活泼中带怯。

　　等她走得近些，大家才看清她素净的脸。

　　她停在此时侧卧在地上的陆依黛面前，作掀帘子的动作。

　　仅一动作，就将观众都带了进去，能看出她的表演功力。

　　“姐姐，姐姐，起来呀。”梦斐轻声唤着，声音脆生生的，纤细甜美。

　　这头开得不错，就看接戏的人的表现了。

　　陆依黛向来意志坚定，一旦决定，就会毫不动摇地去实现，不管条件如何苛刻。就像上次演《逐月》时，不惜下猛丨药，也要演下去。

　　这次也不例外，她走不出力求完美的怪圈。

　　尽管地面很凉，她依旧表现出沉浸舒适被窝的安逸神情，闭着眼睛含糊应了句：“唔。”

　　大致无功无过地接住了梦斐的戏。

　　可陆依黛不会满意止步于此。

　　接下来是梦斐扮演的刘芸仙几次催促陆依黛扮演的刘凤仙起床练功，陆依黛用上不同的情绪，层层加深怒气，将师姐的骄矜演绎出来。

　　“催，催什么命！一会儿不就起来啦？”她嘴上这么说着，身子仍贴在地板，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不似语气那么强硬，唯有眉间紧紧缩成“川”字。

　　梦斐眼睛眨了眨，仿佛回到大二那个夏天，铆足力气，礼尚往来。

　　短短几分钟的剧情，被她们演出延长感，有些同学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们拍小视频。

　　随着剧中刘芸仙的退场，不久荣予乐入戏，再将梦斐带回幕前。

　　这还是荣予乐出现在MV外的头一次表演，他极力展现角色该有的精气神，举手投足皆是平常没有的气度。

　　就是那头鲜艳的发色容易让人出戏。

　　他也跟梦斐出场时一样，做了个无实物的掀帐子动作，压低嗓子说道：“凤仙，凤仙！起来呀。”

　　他的动作还是太快，没用足够的时间展现角色的沉稳。

　　陆依黛依剧本没有回答。

　　见陆依黛不动，他略微用力推了推她：“凤仙，凤仙！该起来了。快三点了。”

　　原本津津有味欣赏的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

　　荣予乐现场表演的时候很多，并不会因此受影响，他接着陆依黛的回答，回想梦斐的提醒，说道：“就起来？咳，这“就”字是最坏事的。”

　　这次带了些长辈说教的语气。

　　在地板上的陆依黛虚抱着不存在被子，将脸往“被子”里拱了拱，将之前模仿的拔高声线降下来，吸着鼻子嘟囔道：“昨晚睡得太晚了。”

　　成功停住现场的窃窃私语，也吸去程慕的目光。

　　原剧本里对这句的提示只有四个字“孩子似的”，在没有道具可以依赖的空间，还得不失青衣的特质，确实惊艳。

　　这才让他们想起来，荣予乐与陆依黛在剧中的辈分有别。

　　荣予乐被她带了进去，像安抚小辈一样温声答道：“谁不睡得晚？我也是三点才睡，可是凭怎样睡得晚，早上十点总得起来的。”

　　总算有了亦父亦师的感觉。

　　然而陆依黛又犯了排练时的毛病，跳了中间一句台词，忽而伸手扯着荣予乐的衣袖，晃了两下。

　　得到荣予乐的正视后，她睁着未完全清醒的秋水剪瞳，试探地问道：“先生，我也学学他抽大烟好不好？”

　　她说完还要模仿抽烟的动作，呼呼呼地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