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衡玉玦

  “上神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苍玉灵桑下,我把念灵强拉过来,悄悄问她。毕竟我算是初来乍到,有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不明白,还是问清楚的好。

  “你问这个做什么?”念灵十分警惕。

  我理直气壮地道:“自然是问清楚之后好去巴结上神啊!”

  只见念灵对我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句:“蛮荒小妖。”然后便甩开我的手,走了。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又倚在树上,自言自语道:“我的逻辑有问题吗?没有啊!上神如今是我的上司,投其所好,她开心我也开心,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正想着,只见远处飘过一个紫色身影,我忙喊道:“思棋!”

  思棋听见我叫她,便飘了过来,没好气地问我:“怎么了?”

  “我想问一问,”我说着,眼珠子一转,又笑了笑,“我想问问上神有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

  思棋刚要畅所欲言,可忽然又闭了嘴,狐疑地看着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低了头,道:“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吗,想问清楚点,省得日后做错了事,惹上神生气。”

  这话听起来似乎要比方才回答念灵的话顺耳。只见思棋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我,道:“你也算是有心了。”然后,我二人就在树下坐了下来,只听思棋对我道:“上神喜静,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她讨厌被打扰,更讨厌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说到这里,她便不再说了。

  “然后呢?”我一边问着,一边拿出了一张纸就开始记笔记。

  “没有了。”

  “没有了?”我颇为惊讶。

  思棋想了想,道:“上神她从不会把自己的喜好表露出来的。你瞧瞧上神的寝殿便知道了,什么都没有,如雪洞一般。我唯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上神不喜欢交际,不喜欢被打扰,她就喜欢一个人待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发着呆。”又叹了口气,道:“我来这里四千多年了吧,上神就这么过了四千多年。想来,之前那几万年她应当也是这么过的。”

  我听着,倍感心酸,同时也对昙青佩服不已。她竟能熬过几万年的孤寂,实在不可小觑,不愧是大神仙。

  想着,我看向思棋,又问:“你们只在这里待了四千年吗?”

  思棋点了点头,道:“是四千年。四千年前,上神八万岁的寿辰,上神的侄孙儿东海龙王把我和念灵送给了上神。上神本来推说不要,可后来她觉得她的眼疾着实影响到了一些事情,这才把我二人留下的。”

  “上神的眼疾是怎么回事?上神她这样厉害,为何不能医治自己的眼疾呢?”我又问。

  思棋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似乎上神有眼疾已经很久了。”

  问了着许多事情,我却仍是一无所获。除了知道我的青青辈分极高,连东海龙王都得唤她一声“姑奶奶”外,我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她是那样的神秘,神秘到陪伴在她身边几千年的人都只是知道她喜静,而对于别的却一无所知。

  “对了,”思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道,“你看到上神的那个项链了吗?就那块石头。”

  我点了点头,道:“看到了。”

  思棋道:“上神把那块石头当作命一样珍惜,你可不要去动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是有什么来历吗?”

  “谁知道呢,”思棋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自我来时便是这样了。”

  是啊,谁知道呢?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名堂,我对昙青的好奇便又多了几分。正发呆时,却见念灵又来了,对我道:“羽徵,上神找你。”

  我忙颠颠地跑到了昙青的寝殿,一进殿,便看见她依旧是在窗边坐着。

  “拜见上神!”我十分规矩。

  “过来。”她看着窗外,对我道。

  我忙到了她跟前,看着她,问:“上神有何吩咐?”

  她回头看了看我,又向我走近了几步,又伸手挑起我的下巴,令我直视着她。我被她这样瞧未免有些局促,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上神?”

  “你化为人形,为何要化作这般容貌?”她问。

  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吧。”

  “好一个自然而然。”她松了手,背过身去。

  “上神,我这容貌可有不妥吗?是相貌丑陋惹上神不快了吗?若上神不喜欢,我可以化为别的模样。我在人间游历时也曾见过许多美女,尤其是那皇宫里头,个顶个的大美人儿。有那纤细清丽的小家碧玉,也有端庄丰腴的大家闺秀,我都见过的!我可以把她们的样貌一一变化出来,上神可以随意挑选,我都可以……”我又没控制住自己,话仿佛开闸了的洪水一般,待到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说了太多了。

  我忙掩住口,心中暗暗自责,话太多惹人厌的。

  “如今这样便好,”她淡淡地说着,“只是我总觉得,你眉眼之间颇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我忙问着。

  可她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是转过身来命令我道:“你打坐运功吧。”说着,她手一指,变出了一个冰台。

  我看了看那冒着冷气的冰台,不由得有些怵了,便嬉皮笑脸地道:“上神,我觉得我这么席地而坐也可以……”

  “嗯?”

  “……但是怎么能比得了上神这冰台呢?”我忙把话绕了回来,哆哆嗦嗦地上了那冰台。一坐上去,便感觉通体一阵冰凉,仿佛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冰雕。

  我甚至在想,若我不慎被冻死在这冰台之上,千百年后会不会有人发现我,然后以为我是什么涅槃的神圣,把我带回去供奉起来呢?

  “愣着干什么?”耳畔传来了昙青的声音。

  我忙规规矩矩盘坐好,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这次运功和以往不同,我竟感觉轻松了许多,体内的灵力似乎也纯净了许多。

  “奇怪。”我听见她道了一句。

  “行了,你停下吧。”她说。

  我忙收了手,睁开眼,逃一般地从冰台上下来,问她:“上神,可有不妥吗?”

  “你体内的灵力太杂了,什么都有。寻常修行小妖若是如此,早就暴毙了。你竟然能活这么久,也是难得。”她说着,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

  我忙凑近去问:“那,为何会如此?”

  她抬眼看向我,似乎听见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放下茶杯,竟微微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如何能得知啊?”

  我看着她难得展现的笑容,一时痴了。

  她笑起来是那样的动人,纵然只是微微一笑,却已抵得过这世间万种风景。或许她避世不出也是有原因的,这般美人儿,只怕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天地间所有生灵为她发狂发疯、如痴如醉。

  她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难得露出的笑容,只是问我:“还有,你运功时灵力竟不过心脉?是谁教你这样的法子?”

  “啊,我,自学成才。”我吞吞吐吐的。

  她看了我一眼,知道我在隐瞒,却也没有在意,只是道了一句:“只有过了心脉,灵力才会永远是自己的。你的灵力不过心脉,便只是暂时的。怪不得你用多了灵力会将灵力耗尽。原来,是因为用了蹩脚的修行法子。”

  我修行的法子的确蹩脚,但是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心口植入了一块半衡玦,四千年前那位大神仙特意吩咐了我,决不能把这块半衡玦取出来。而有了这半衡玦,我的灵力便无法经过心脉了。

  当然,这些我是不能说的。因为那位大神仙特意嘱咐了不让我说,不然他就会将我打到魂飞魄散才会罢休。

  “你再运功,试试能不能让灵力通过心脉。”昙青说着,又指了指那冰台。

  虽然在那冰台上运功轻松又舒服,但是太冷了,我实在是不想再上去了。可一回头,看见她那般认真的模样,我终于还是一狠心,坐上了冰台,开始做那徒劳的运功。

  我的灵力是无法过心脉的,只要那半衡玦在,便不会过心脉的。不仅如此,每当我试图让灵力过心脉时,那半衡玦都会引起我心头一阵剧痛。

  比如现在。

  我一时忍不住剧痛,竟向前栽去,从冰台之上摔落下来。可还未落地时,昙青见状,忙伸出手,让我悬在了半空中,这才把我缓缓地放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连连喘气。

  “你的心口有东西阻挡着灵力。”她说着,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去,竟直直冲着我胸口而来。

  我见状,忙向后一闪,不由得红了脸,双手捂胸一脸娇羞地道:“上神,这不大好吧?”

  然后我看见她的脸瞬间黑了。

  “你以为本尊想做什么?”她问。

  我见状,忙撒开手,闭了眼,挺直胸膛,一脸英勇就义却又无比幸福的模样,道:“上神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蛮荒小妖,”她轻声骂了一句,站起身来,看也不再看我,“本想帮你把那东西取出来,既然你不愿,那就罢了。”

  我感觉我把事情搞砸了,可我又说不出来我哪里做错了。于是,我唯有垂着头站起身来,努力平复自己的灵力,然后灰溜溜地出门了。

  “好好照顾苍玉灵桑,”我听见她这样嘱咐着,“数一数苍玉灵桑还有多少叶子,数清之后报给本尊。”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在吩咐什么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我听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分明是在整我,我知道她会这么做的。一开始,她把我关进鸟笼时,便曾故意捉弄过我。她才不像她看上去那般清冷无争,她的心里也有着这般调皮的一面。

  可我还能怎么做呢?毕竟如此美人儿,只能宠着!唯有忙应了一个“是”,就赶紧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鸟:天呐她把手伸向我胸前!她要袭胸!

  龙:????????

半衡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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