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近来闲暇时,我总喜欢往书库跑,只是从没有翻来过一本书。看管书库的念灵也不禁好奇,笑着问我:“你倒是个好学的小妖,怎么只是天天见你来这里,却不见你看书?”

  我摆了摆手:“我是个对书有严格要求的鸟,一般的书我不看的。”

  念灵笑了:“你说话可要仔细些,这些书里没有一本是一般的书。”

  “可我想找的书却一本都没有。”我撇了撇嘴,看着那些书,眼花缭乱。

  “你想找什么?”念灵问。

  “史书。”我如实答道。

  念灵指了指她身边不远处的书架,道:“那里不都是吗?”

  我摆了摆手:“不,没有我想要的。我翻了一下,那里的史书,最早的一本是从天庭初立开始纪事的,距今不过五万年。”

  “你想看上古时的史书?”念灵笑了,“上古时期的一切都被毁了,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何谈史书?你若对上古时候有兴趣,那边有一本画册,记录了一些关于上古时期的传闻,只有这钟山天宫里才有这么一本,你去翻翻看吧。”说着,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书架。看起来,那书架似乎很久没被人动过了。

  “多谢姐姐!”我忙道了一句,便跑到那书架前,看到了一本名为《上古秘史》的画册,便抽出来,在书架边席地而坐,开始翻看。

  这画册分上下两卷。上卷画的是一些地形物种,下卷是人物大事志。每页画的侧边都有笔者批注,只是笔者并未留下姓名。

  我对上卷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只在昙青花的那一页上停留了些时候。画上的昙青花看起来颇似昙青头上的青莲冠,我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冠是以昙青为原型的。

  “昙青花,长于极寒之地,生于冰水之潭,三千年一开。开于子时,凋于辰时,花期极短。其色青也,其臭馨也,其状若莲,其性若昙。史前两万年绝迹。”我反复念了好几遍这批注,又算了一算。

  “史前两万年……有史以来不过五万年,史前两万年便是七万年前。而七万年前,我的青青又患了眼疾。”我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七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看书?”耳畔突然响起昙青的声音。我抬头望去,只见她正朝我走来。

  我忙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上神。”

  她走到我跟前,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画册便到了她手中,画册还停留在昙青花的那一页。她粗略地看了一眼画册,便又看向我:“本尊听念灵说你在这里……你对本尊的名字很好奇?”

  我对你整个龙都好奇!

  我颔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小妖就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便翻到这一页了?”她自然是不信的,语气里不禁有几分嘲弄的意味,“那你我还真是有缘。”

  是了,极其有缘。

  “学海无涯嘛!小妖也是个上进的妖怪!”我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画册,随手翻了几页,道:“这画册上卷还有些用,下卷就是编造的故事了。画这画册的人自己都记不得那些陈年旧事,只是画来消遣用的,却不想被小辈们奉为至宝。”说着,她随手把那画册合起来,扔回到我的手中。

  听起来,她似乎和这画家熟识?

  “上神是认识这作者吗?”我壮着胆子问。

  她点了点头,道:“算是如今难得的故友了。”

  “上神能把过去的事讲给我听吗?”我又问。

  她看着我,又把我手中的画册拿了过来,指着封面上的题目问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古秘史。”我念了一遍。

  她笑着看着我,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既是秘史,便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我低头看向她手里的画册,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这画册你就别再看了,没什么意思。”她说着,把这画册随意地塞回了书架上,又对我道:“本尊要去灵桑上晒太阳,你来唱个曲儿吧。”

  “遵命!”

  又到了那苍玉灵桑的地盘。昙青放出龙尾,熟练地飞到了枝丫之上,挑了一个稳定的枝丫坐了上去,然后向后一倚,闭了眼,尾巴随意地晃着,好好地享受着阳光。

  我在树下向上望去,却只能看见她的尾巴,看不见她的人。想了一想,便也一跃而起,飞到了她所在的枝丫旁,挑了个枝丫坐了上去。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问:“你怎么上来了?”

  我笑嘻嘻地答道:“我怕在下面唱,上神在上面听不清。”

  她闭了眼,语气慵懒:“放心,本尊的耳力好着呢。”她只是这样说说,但并没有示意我下去的意思。我不由得心中一喜。

  她如今并不反感身边有人了。

  想着,我开口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唱罢一曲,只听她道:“换一个吧。”

  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便接着唱道:“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唱罢,却见她正睁了眼看着我。

  “上神,有何不妥吗?”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这小妖是思春了吗?”她问。

  我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以为,她应当是那种十分正经、不屑于讨论男欢女爱或者女欢女爱的神仙呢!

  我的确是思春了,我思她!

  可我自然不能这么说,唯有尴尬地笑了笑,道:“上神为什么这么问?”

  她闭了眼,把所有的事一桩桩道来:“前些日子你给我唱的曲子里有什么‘子慕予兮善窈窕’;今日唱的两个里面,第一个‘之子于归’,不用我多说了;第二个,竟是在唱偷情。”

  这似乎的确是我思春的铁证。我无意识地便选了这些曲子来唱,却不想听者有心,她竟就这样看出了我那些不能说的小心思。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从容:“这些只是人间时兴的,小妖并没有思春。”

  她眼睛也不睁,但唇边隐隐的笑意却暴露了她:“你就是思春了。”她这话说出来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来,就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底气去反驳了。

  我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便凑近去问:“上神可有思春过吗?”

  她闭着眼,微微一笑,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禁有些失望,我问了这样唐突的问题,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骂我一句,我心里也舒坦些。如今这样淡然的模样,还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黑蛇配不上你。”良久,她忽然冒出了一句。

  “什么?”

  “那个叫沅风的小黑蛇,”她说着,睁开眼睛,看向我,“他只顾自己,从没有尊重过你的意愿,用一些不入流的办法死缠烂打,着实让人厌烦。你思春,最好思的是别的人,若是那小黑蛇,便不值了。”

  听起来,她倒是语重心长。

  我心中一喜:她的确是在关心我!

  我忙摆了摆手,笑道:“上神多虑了!我才没有思他呢!”

  “你承认你思春了?”她又问。

  我一愣,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被套话了,一时语塞,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又闭了眼,面朝阳光,舒服地甩着尾巴,道:“你害羞了。”

  “我没有。”我连忙否认。

  她笑了,却依旧是闭着眼,淡淡说道:“你们这些小辈,可真是奇怪。这些七情六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却羞于启齿。上古时候,可比现在要直截了当的多。那时,我们若有了心上人,只管大大方方地去追求,不像你们如今,畏首畏尾的。”

  “上神可曾有过心上人?”我又问。

  她沉默了一瞬,笑容尽失,沉下脸来,回答我道:“你的话太多了。”

  我忙闭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我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她冷着脸,可这冷漠似乎是在掩饰她的悲伤。

  “你下去吧,让本尊静静。”她淡淡说着。

  我知道是自己方才的问题越了界,让她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而这些情绪是不该在我面前显露出来的。我和她终究相处的时间不长,怎能轻易打开她的心结呢?

  想着,我颇有些落寞,应了一声“是”,便飞到树下。本想倚着树干坐好,可我看到了眼前那条龙尾似乎也不怎么动了,便知道她如今心情低落。我暗暗叹了口气,悄悄地走了。

  我又来到了书库,找到了那本画册,翻到了下卷。

  我小心地抽出下卷,第一页竟是空白的,旁边批注只有一句话:“天地初开,有神名岐灵,与天地同生。”

  “岐灵。”我念了一遍这名字,脑海中拼命搜索着任何有关的信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与天地同生的神,应当是很重要的神,怎么如今他的姓名竟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甚至连这画册上都没有他的形象,只有一页空白。

  想着,我接着向后看去,只见下一页画了两个人,旁边批注道:“岐灵有徒者三,次者钟山之神,幼者司命之神。”

  我看向那画,画上是一男一女,女子容貌果然和我的青青一模一样,还有一条长长的龙尾。只是画里的她眉眼弯弯,看起来活泼开朗,和如今的她大不相同。她的画像旁备注了“钟山之神”。

  “真想把这图扒下来,随身带着。”我又犯了痴。可我刚念叨完,怀里的冰珠却突然自己冒了出来,在空中悬着,然后那幅画便在冰珠中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影子。

  “原来这冰珠还能这么用。”我不由得惊叹。

  画中的那个男子,看起来也是丰神俊朗,只是身后拖着九条狐狸尾巴。画像旁备注的是“司命之神”。

  不对,岐灵有三个徒弟,怎么这画册里只介绍了两个?而且介绍的是二徒弟和三徒弟,大徒弟却不见人影?

  我看着那画册,越看越觉得奇怪。昙青是这天地间辈分最高的神,是钟山之神,听起来名头响亮,可说到底只是个住在天界的山神。而那三徒弟辈分不如昙青,却是司命之神,掌管天下所有生灵的命理……听起来,似乎不是一个层面的神。

  想着,我向后翻去,却不由得愣住了。后面几页,空空如也,似乎是被人特意消除了。

  “七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发现鸟在思春了!

上古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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