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芒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紧攥着，让她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发不出来, 刚刚傅芒脸上还带着决绝的神情, 此时此刻, 决绝渐渐被惊慌代替。

　　不对, 她不想杀她, 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她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银霜看了看对着自己的银霜剑，然后又看了看傅芒。

　　她勾起一边唇角, 笑得淡然又清澈, “你关不住我，同样, 也杀不了我。”

　　真是很可惜，傅芒太弱了，即使获得了不同寻常的能力, 她也只是一介凡人，凡人是没法伤害剑灵的, 更何况, 她举的这把剑，还就是她的本体。

　　傅芒握剑的手松了松, 在她即将要把剑放下的时候，银霜突然毫无预兆的往前走了一步，她走的太快，傅芒大惊失色, 立刻把剑往后收。银霜却握住了剑刃，狠狠往心窝里一捅。

　　一瞬间，傅芒有种那一剑不是捅在银霜心脏，而是捅在自己的四肢百骸的错觉。

　　银霜用了很大的力气，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古剑直接把她捅了个对穿，看着傅芒瞬间就变得惨白无比的脸色，银霜慢慢又把剑刃抽了出来，而剑刃上，没有一丝血迹。

　　她就是银霜剑，银霜剑就是她，剑灵和剑只能合二为一，却不能互相伤害，所以，自然是沾不上血迹的。

　　剑刃被□□以后，傅芒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但眼中没有光芒，仿佛突然空洞了一般，随着银霜放开剑刃，没有人支撑着银霜剑的重量，当啷一声，剑掉落在地，傅芒也站不住的跪坐在了地上。

　　银霜垂眸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自己根本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你杀不了我，但就算你已经杀过我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带着仇恨过日子，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短暂的一个过客，你的未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角色会出现。”

　　说完，银霜抿了抿唇，她再度转过身，想要走出去，却发现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秦珂就站在门外，一脸愕然的看着她。

　　银霜微微一怔，随后又低下头，她越过秦珂往外走，秦珂望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血色尽褪的傅芒，她往外喊了一声，“那你的……”

　　银霜没有半分停留，秦珂看了看地上的银霜剑，最后还是没有过去捡起来，而是随手拿过一件傅芒的羽绒服，然后追着银霜出去了。

　　银霜没有地方去，她现在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因为她已经快要连路都走不动了。回到秦珂和贺与璇的家，贺与璇倚在落地窗边上，看着她俩一前一后的回来。

　　秦珂从昨晚就很担心她这个邻居妹妹，她一向冷静，但今天却沉不住气的跑到了傅芒家，贺与璇对银霜的感官更不好了，不过，她也觉得有点奇怪。

　　傅芒对她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傅芒上一个喜欢的人是金小鱼，这个人和金小鱼一点都不像，难道，她终于忘记金小鱼，准备开始第二春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秦珂已经带着银霜走了进来，贺与璇张口就想说什么，但秦珂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贺与璇面露异色，她往后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银霜，发现她的表情就跟得知自己得了晚期绝症一样，她愣了愣，然后闭上了微张的嘴。

　　秦珂把银霜带回自己房间，银霜默默坐到床上，秦珂关上门，皱眉看着她，“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她认出我来了。”银霜言简意赅的说道。

　　虽然什么细节都没说，不过秦珂也能想象出来，昨晚一定很可怕，秦珂唏嘘的看着她，好半响之后，她才坐到银霜身边，难得露出了关切的神色，“你……没事吧，被本体刺到，应该是没事的吧？”

　　银霜摇了摇头。

　　秦珂这才松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被自己的本体刺了个对穿，而且还是她自己硬要往剑上凑。

　　秦珂只看到银霜毅然决然的往银霜剑走去那一幕，却没看见傅芒是怎么拿剑对着她的，所以不明白银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她偏头看着银霜，突然，她看见银霜的唇瓣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秦珂听不清，她只好凑过去，“你说什么，大点声。”

　　“……疼。”

　　秦珂愣住。

　　银霜揉了揉自己的心口，神情变得委屈又低落，她张开口，过了很久，才又发出声音，“可是疼。”

　　疼的不是身体，是埋藏在身体中、不为人所见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秦珂沉默，银霜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眼中有泪水滑落，她抬起手，用手背快速抹了一下，然后极尽委屈的说道：“好疼啊，真的好疼……太疼了，我不想疼了……”

　　说着说着，银霜的眼泪变得更加汹涌，秦珂无奈又悲悯，她伸出手，把银霜揽到自己肩上，银霜趴在她怀里，哭的更加凶狠，几乎就是嚎啕大哭。她一直在喊疼，也不知道是真的那么疼，还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压抑的心脏就会彻底崩溃。

　　听着银霜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秦珂面前突然闪过一段她已经很久都没想起来过的画面。

　　“贞娘——贞娘，我好疼，我错了，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阵法上的丝线还在无形的割断她的血脉。紫灵恢复能力极强，这一瞬受的伤，下一瞬就能愈合。皇帝要放干净她的血，就要一直割裂她的每一寸皮肤，撕开她的每一处血管，让血液慢慢的流出来，直到再也无法愈合。

　　她的哭喊声比银霜的哭喊更痛、更凄厉，每一声都搔刮着在场人的耳膜。甚至连侍卫们都受不了了，长时间的听着从紫灵口中传来的痛入骨髓的哀鸣，这让他们那颗冷硬的心脏都生了一丝丝裂缝。

　　剥开冷硬的外壳，里面就是柔软的嫩肉，没人能承受这么凄苦的求救，他们只好隔断时间就出去一次，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解救紫灵的想法。

　　而戚贞，她一次都没出去过，她就是这么看着，静静看着紫灵哭泣，向她伸出那只瘦弱的、残破不堪的手，然后，仍然无动于衷。

　　秦珂闭了闭眼，她看向已经哭累的银霜，她知道银霜很难过，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你取回元气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银霜缓慢地摇了摇头。

　　秦珂皱眉，“那你还想不想取了？”

　　银霜眼睛红红的，她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了，她哑着嗓子说：“不想了。回九天境的方法不是只有三千星盘一条路，我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回九天境当然不止一条路，如果告知天帝，让天帝开个临时通道出来，也没问题。不过看银霜的样子，她不想告诉她娘这件事，毕竟要是让她娘知道她在这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傅芒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了。

　　秦珂叹了口气，“随你吧，那银霜剑呢？”

　　银霜还是垂着头，闻言，她停顿了一会儿，过了十几秒，她才抬起头，用苍白的脸色对着秦珂，“……我不要了。”

　　如果秦珂是引星人，现在一定急得跳脚，可惜，秦珂不是祝沛儿，她还没有那么激动过。秦珂沉默半响，然后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决定，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么我不会干涉。”

　　银霜又把头低了回去，秦珂最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银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慢慢躺到床上，没什么精神的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先离开吧，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找到了，我再告诉你。”

　　银霜的声音变得含糊，看来真是累极了，“我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晚上，我就离开，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秦珂想回答什么，可银霜已经睡着了，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哭了那么长时间，吃不消也是正常的。秦珂无奈，她拿过一边的被子，给银霜盖上以后，她才站起身，出去了。

　　贺与璇一直在楼下等着，看秦珂下来，她立刻迎上去，“她怎么回事？”

　　秦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什么事，就是累了，等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秦珂走到厨房，贺与璇跟着她，“傅芒昨天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以后她是和傅芒一起住了么？”

　　秦珂猛的回身，把贺与璇吓了一跳，短暂的停顿过后，秦珂想通了其中关节，然后又缓和了神色，“不，她不住在傅芒那儿，也不住在咱们这儿，她马上就走了。”

　　贺与璇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还想再问什么，可看秦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就没问，只是给秦珂泡了一杯养颜茶。

　　银霜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她默默从床上爬起来，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她掀开被子，吸了吸鼻子，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秦珂已经知道她会离开，也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反正大家都是神，等回到九天境，以后打招呼的日子还多着呢。

　　银霜慢吞吞的下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呼吸了一口外面呼啸的冷风，然后，她把窗户彻底打开，一只脚刚抬起来，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再看旁边的玻璃反光，上面显示着，在她背后有个人影。

　　银霜抿唇回头，傅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也很平静，没有早上那么决绝了。

　　两人对视，过了不知道多久，傅芒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想杀你。”

　　银霜望着她，“我知道。”

　　对方有没有杀气，银霜一看就明白，但即使是这样，银霜也接受不了傅芒用剑对着她。不想杀，不代表不想伤害。

　　她不怪傅芒，她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傅芒露出一个惨淡至极的笑，她往前走了一步，“你又要走了吗？”

　　银霜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那……”傅芒看上去有些可悲，她望着银霜的眼神，就像是望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可她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救自己，会不会残忍的抛下自己。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离开？”

　　银霜微微错愕，傅芒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是个很高傲的人，对着任何人都是盛气凌人，可现在，她身上的傲气像是被生生磨没了一样，她祈求的看着银霜，“我知道，我关不住你，也留不下你，所以，我不想再勉强你了。如果你不想带上我，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然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每说一句，傅芒往前走一点，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银霜面前，面对着这张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的脸，傅芒却流下了眼泪。她纤细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触碰到银霜的脸颊的时候，傅芒有些承受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爱你。”

　　这句话的因果关系太模糊，只有银霜能听懂。

　　——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不爱我，甚至可以恨我，可是，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否认掉爱你的我。

　　银霜愣愣的抬起头，傅芒收回手，她把放在另一边的背包拿过来，里面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把银霜剑而已。傅芒把背包放到银霜的手上，然后轻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了吗？”

　　第41章

　　银霜抱着比她上身还高的巨大背包，她沉默片刻, 然后把背包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不管我去哪里, 你都会来找我吗？”

　　傅芒点头。

　　“可我是个小偷, 还是个骗子。”

　　银霜望着傅芒的眼睛, 神情中满满的都是不确信。

　　傅芒垂下眼睛, “我不在乎。”

　　在银霜回来之前，她想过无数种报复银霜、惩罚银霜的办法, 可在见到银霜以后，她什么都做不出来。而在发现银霜又要离开的时候, 她能想起来的, 就只剩下过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无休无尽的思念和记挂。

　　银霜攥了攥拳头，声音里也带了一点鼻音, “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这又该怎么办呢。”

　　傅芒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她一定去不了的，想了想, 傅芒只能斟酌着回答, “那……那我就找一个离你最近的地方住下，然后再想办法进去。”

　　银霜都快把头低到胸口了, 傅芒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傅芒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她有要回答的意思, 她只好无奈的张口，“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咚的一声，她被撞了一个满怀，银霜就跟个小炮弹一样，直接发射到了她怀里，她紧紧的抱住傅芒，张嘴便是号啕大哭，哭声令人肝肠寸断，傅芒浑身僵了一瞬，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她听到银霜哭着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扔下你，我不该那么自私，对不起……”

　　傅芒被她哭的心都碎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慢慢抚摸着银霜的背，用最轻柔的声音哄着她，“没关系，我不怪你，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也有错，我不该伤害你的，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银霜的脸埋在她怀里，闻言，银霜用力的点了点头，胸前传来濡湿的感觉，傅芒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没持续多久，微红的眼眶也渗出了一点水渍，傅芒微微闭眼，侧过头，吻了吻银霜的发丝。

　　晚上，秦珂和贺与璇开会回来，秦珂上楼往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银霜已经走了。

　　秦珂长叹一声，慢慢走下了楼，而楼下，贺与璇在厨房里一边烧水，一边跟人打电话。

　　“过来吃吧，我做饭。”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与璇轻笑一声，“这么难得，你要亲自下厨啊，行行行，你们俩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不当电灯泡。”

　　贺与璇不知道昨天也是傅芒下厨，她面带笑意的往滚开的锅里扔了两个西红柿，准备把皮烫一下，结果还没等她把西红柿捞出来，秦珂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

　　“你在和谁打电话，傅芒？”

　　贺与璇愣了愣，“对啊，哦对，她还让我跟你说一声，你那个邻居妹妹，被她带回她家去了。”

　　说着，贺与璇一边捞西红柿，一边看了一眼秦珂，“你这个邻居到底叫什么名字，不是说叫什么小花吗，怎么傅芒又说叫银霜，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觉得银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秦珂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舒展开了眉眼。

　　虽然没了带给她幸运值的元气，但小剑灵依然很幸运。爱上了一个也爱她的人。

　　秦珂垂着眼睛，难得露出了温情又怅然的神情，贺与璇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一疼，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想不出来自己该说什么。那边秦珂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继续用淡然优雅的笑容对着贺与璇，“我去把那些文件处理了。”

　　“哦，好。”

　　望着秦珂离开的背影，贺与璇摇了摇头，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

　　第42章 小时没吃东西，银霜早就饿得不行了，她眼巴巴的坐在餐桌边上，等到傅芒端上来两个菜，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傅芒怕她噎着，赶紧递过去一杯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银霜吃东西的时候，傅芒就在一边看着，同时心里还在想一些事情。

　　看银霜吃饭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傅芒这才单手托腮，温温的说道：“能让我看看你真正的长相吗？”

　　银霜动作一顿，她放下筷子，轻轻眨眼，“你已经见过了。”

　　傅芒露出茫然的神色，银霜解释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我还叫于银霜，那张脸就是我真正的长相。”

　　傅芒恍悟，她回忆了一下那张倾倒众生的脸蛋，不禁笑了一声，“我家银霜还真是漂亮。”

　　从小到大银霜最不缺的就是被夸奖，而且别人夸她，回回都是说她漂亮，银霜心安理得的收下这声赞美，顺便还小幅度的对傅芒笑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喝水。

　　“既然现在已经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把身份换回去了，还有这张脸。”

　　银霜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能换。”

　　傅芒换了个姿势，“为什么不能？”

　　银霜含糊的回答：“还没到时间呢。”

　　还没到时间……

　　傅芒静静的看着银霜，思索着一些线索和细节。

　　三年前，银霜就已经会换脸了，自己和她天天吃住都在一起，从没发现她的脸上有任何易容的征兆。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她不是易容，二，她易容的方法非常厉害，厉害到触摸也分辨不出来。

　　三年前没有疫苗，所以换脸肯定不是新生的能力，时间还没到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脸是有时效的吗？

　　电光火石间，傅芒想起来自己曾经有过的疑惑，有那么几天的时间，她觉得银霜变漂亮了，而过了几天以后，她的脸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时候，是不是她的脸就要即将失效了？

　　除了脸，还有身份/证，金小鱼那张身份/证可是能在公安系统里搜索出来的，籍贯年龄一应俱全，甚至都能查出家族谱系来，能把假身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给她做身份的人有多厉害。

　　祝沛儿：谬赞谬赞。

　　……

　　可银霜换脸又换身份的，只是为了来她身边拿一把古剑，值得吗？

　　傅芒不禁看了一眼又被拿回她家的背包，这把剑真有那么值钱？

　　还是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玄机，隐藏在这把古剑里？

　　银霜吃饱喝足，她摸了摸有点微鼓的小腹，然后走到沙发边上，半躺上去。傅芒把脏碗筷放进厨房就不管了。不管到了什么样的社会里，傅芒都不是会干活的人。

　　她走到银霜身边，慢慢挪近和银霜的距离，察觉她贴到了自己身上，银霜从善如流的歪倒过去，她躺在傅芒腿上，后者微微一笑，伸出温暖的手，替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胃口。

　　“以后别再吃这么多了。”

　　银霜被她揉的很舒服，不禁闭上眼，假寐起来，“知道了，我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今天就是太饿了嘛。”

　　气氛安静又美好，银霜都快睡过去了，突然，她听到头顶上方有人叫自己，“银霜。”

　　银霜睁开眼，歪了歪头，“嗯？”

　　傅芒俯视着她，在她这个角度，银霜的眼睛格外明亮。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银霜一愣，这个问题太直接了。按理说，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基本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说开了，身份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无所谓，可银霜犹豫一会儿，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说完，她怕傅芒生气，连忙一骨碌坐起来，“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三千星盘有规定，不准下界神仙干涉世界进程和人类生死。这是一条大规定，在这条大规定里，又包含了很多条小规定，其中有一条就是，坚决不能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知人类。

　　名字和长相说就说了，这都不算什么，真正核心的，还是物种这个问题。

　　傅芒看她这么认真，眉心下意识的蹙起，银霜紧张的看着她，思索片刻，傅芒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如果你不能说，那我猜可以吗？”

　　银霜不明就里的眨眨眼，应该是可以的吧，又不是她自己说的，别人硬要猜出来，就不能怪她了。可问题是，傅芒猜得到吗？

　　再说了，即使她猜到了，自己也不能告诉她是对是错，那不跟没猜一样吗？

　　听到银霜的疑虑，傅芒淡淡的笑了笑，“没关系，我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如果我猜中了，我会知道的。”

　　银霜：“……”她有这么好懂吗？

　　银霜也来了兴趣，她盘腿坐到沙发上，和傅芒对面而坐，她兴奋的点点头，“那你猜吧。”

　　本来是挺严肃的一件事，到了银霜这里，就变成了游戏，看她确实不抵触，甚至挺希望自己猜中的，傅芒就放了心。

　　“你是特工？”

　　银霜：“……”

　　傅芒说的第一个猜测，是最接近于现实的猜测，看她瞬间就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傅芒不禁沉默，看来和实际答案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是来自传承世家的传承人，比如武术、易容这一类技艺，就都是家里祖传的，对不对？”

　　银霜：“……”

　　银霜的表情比之前还一言难尽，傅芒再度沉默。接下来，她又说了几个有可能的答案，但银霜给的反应都一样，说明她根本就没猜到边上。

　　一开始说猜测，不过是一个提议，但连续猜了那么多次都不中，而且眼看银霜的表情往“你怎么那么笨”方向发展了，傅芒不禁气闷，她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再贸贸然的开口，过了好一阵，她才皱眉看向银霜，“都不对，难道你不是人？”

　　银霜表情一滞，傅芒反应一秒，也跟着呆滞住了，“你……真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