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以为葛子介将自己送到美容室之后就会回公司上班, 没想到这人居然就在等候的沙发上坐下, 好整以暇拿过边上的杂志翻看。
刚经历完那样尴尬场景的安璟，实在无法忽视这尊大佛的存在，可又不敢与她对视, 只敢偷偷从镜子里观察她。
葛子介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 现在她还得凌晨陪自己来做造型，安璟担心她会太累。
“找个女生来, 动作轻一点。”葛子介对造型师吩咐。
“哎呀！葛总监你连我都放心不过吗。”穿着花衬衫的男理发师叉着手，“我就是我们这里最温柔的那一个, 把这位小宝贝交给我, 您绝对的放心。”
安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荡，透过眼镜片看到葛子介眼底一抹灰青色，她抿抿嘴唇正想说写什么，葛子介却在这时心有灵犀地转过目光，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擦出火花。
‘怎么了’葛子介对她挑起眉，用口型询问。
安璟像是抄试卷正好被抓现行的坏学生，缩了一下肩膀，飞快地对她摇摇头, 移开视线。
为什么每次都正好被抓包。
按照预想的效果, 安璟的头发至少需要漂到九度，也许需要漂三四次才行。
理发师的手确实很轻, 可一直进行到第四次的时候, 头皮一阵阵的刺痛开始让安璟觉得难以忍受, 加上原本就脆弱的头皮被染发梳一遍遍拉扯，那种痛楚让安璟差点落下泪来。
“疼？”葛子介显然注意到安璟表情不对劲，就算她垂下眼皮遮住眼睛，可透红的鼻头却出卖了她已经到达极限的忍耐。
葛子介拍拍理发师，带上手套接过他手里的染膏，“我来吧。”
安璟的发量比较多，上过染膏的头发变得有些硬邦邦的，用染发梳上色的时候必须要将它们梳开，便会扯到头皮。
葛子介看安璟被扯得泛红的头皮，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能忍受的话，就用假发。”
“不要。”安璟着急地出声，用手握住葛子介的手腕。
镜子里的她眼眶和鼻尖因为忍受痛楚变得通红，却固执的瞪大眼睛驳回了葛子介的建议。
“那样的话，我之前忍受的那些不是也白受了。”
葛子介一愣，与她对视几秒，转而开始释怀，是啊，她怎么会忘记了，这是块不知放弃为何物的‘朽木’。
“忍不了就哭出来，我就不收下留情了。”话是这么说，葛子介却手脚轻柔地帮她上着染膏，因为每次下手都怕扯到，一直是小范围小范围的递进很费时间精力，她却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没表现出一点烦躁。
于是等到宋梵几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怪异画面。
小可怜安璟坐在凳子上默默流泪，本来还以为她是被哪个手脚不知轻重的理发师欺负了，众人往她身后看去，结果发现帮她染发的正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总监大人。
好在痛苦之后，收获的效果也是极好的，近乎白色的浅金色很和安璟白净的皮肤很搭配，理发师再次帮她修剪了一下齐腰的长发，用卷棒卷好造型。蓬松的浅色卷发衬托安璟巴掌大的脸，就算她未施粉黛只是笔直坐在那，也像个精致到不真实的玩偶。
“我的天……太美了宝贝！”理发师显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拿手机对着安璟拍个不停。
“别拍。”
“诶……”理发师故意做出困扰的表情，“美好的事物不就是要永远保存起来，慢慢欣赏的吗。”
“对。”葛子介拿过他的手机将图片删了个干净，“但不是保存这里。”
“切。”
理发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相册，假装走远，却突然喊了一声安璟的名字。
“啊？”
安璟转过来，嘴巴微张神情无辜，嘴唇没有上唇膏所以颜色很淡，眼眶和小巧的鼻尖却有些泛红，配上蓬松的浅金发之后却让她看起来像勿入丛林的精灵。
“咔嚓”一声，这一幕被定格在手机里，但他没能高兴多久，命运的手再次扼住他的手腕。
“删掉。”
“这张删掉太可惜了。”
闪光灯加高清像素，放大了图片甚至能看清安璟根根分明的睫毛，光滑的皮肤和立体的五官没有一点失真，像是最有经验的画师一笔一划按照真人临摹出来的佳作。
葛子介按下删除的动作顿住，将图片发到自己手机，保存在它该保存的地方后，才再次执行这个操作。
等到四人都做好发型再到摄影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之后。
宋梵像脱水的海带瘫倒在桌上，“早上怕拍照需要露肚子所以没能吃，现在都要饿晕了。”
安璟倒是唯一在拍照期间还能正常饮食的人，她转头对宋梵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你还是歇歇吧，昨晚在厨房偷吃泡面的是谁？”正在化妆的叶闵斜她一眼。
席戈递过来一盒沙拉，“只有沙拉，吃吗。”
宋梵倔强地扬起头颅，“不吃！天天被食堂喂草，我又不是兔子。”
一句话把沉默的安璟也逗笑了，“我兜兜里有糖，你要是嘴馋可以含一颗。”
手正要往衣服里摸，触碰到的却是光滑的皮肤，安璟才想起来现在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她大衣外套刚才被葛子介拿走了。
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露脐背心，从前到后翻个遍也不可能找着一个兜。
“总监。”安璟披上外套，跑到休息室外面，对站在一旁监督的葛子介说：“衣服……”
葛子介正侧头和今天请来的摄影师交流概念，原本这些事情不需要她来做，只因安璟的出道形象设计她也也有参与，所以由她来直接交流效果会更好。
“等一下。”葛子介暂停了话题转过头来，却在看到安璟的第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妆效倒是符合她的预期，安璟线条柔美的眼被画上暗红色的眼线，末尾高高挑起显得有些高傲，浅色的唇也抹上饱和度极高的口红，让整张脸变得尤其醒目立体起来。
纯良的天使变成了小恶魔。
她的眼光没有错，显目的红画在一般人脸上很容易变成土气，但用在白纸一般的安璟身上却效果显著，葛子介甚至觉得无论给安璟什么样的造型，她都能消化的很好。
“衣服……”安璟再次小声提醒，“我想拿下东西。”
葛子介没着急把搭在手上的外套递给安璟，而是伸出一只手扯开她正披着的外套，转头问身旁的人，“周良，穿衬衫是不是会好一点。”
安璟平举起两只手臂，站得想个木头人那样，顺着葛子介的动作展示身上的衣服。
明明是总监自己设计的不是嘛……说学艺术的女生尤其善变，还真是一点没错。
叫周良的摄影师是个身材高瘦的女生，齐肩的碎发被随意固定成一个低马尾，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胳膊上纹了大片的刺青图案。
因为葛子介的话，她转过来正视安璟，“可以试试像现在这样随意披一件衬衫，不用扣上，效果应该会不错。”
“只穿内搭，看起来层次感不太够。”葛子介点点头，对她的意见表示赞同。
“鞋子换成长靴，感觉会更有气势。”
站在一旁的安璟遭受会心一击，这是在说自己没有气势……还层次感不太够？
她有些委屈地低头看看胸口，明明宋梵说她挺有层次感的啊。
安璟见葛子介似乎很专心的在和周良讨论，也不好再次打断她，于是动作轻巧地从她背后绕过，手顺着外套边摸进口袋。
手指刚碰到糖果包装纸，摄影棚门口传来一声高昂的声调。
“哈喽！大家好呀。”
这欠扁的声音……和那天在别墅大清早吵醒安璟的一模一样。
不过她现在没工夫去关心葛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方才背对门口和周良在讲话的葛子介，因为葛寒的声音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正偷偷摸摸在口袋里摸糖的安璟。
原本葛子介背对自己的时候，安璟不觉得这样用胳膊绕着葛子介腰的动作有多不合适，但现在葛子介转过来之后，自己的脑袋正好够上她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单手绕腰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安璟在拥抱对方的腰。
还是以一种贼头贼脑的姿态。
自己这样看上去是不是超级蠢？安璟的瞳孔仓皇不安地晃动。
“糖？”葛子介倒是明白安璟的心思，手掌握着安璟的手塞入另一个口袋，“在这里。”
“啊……”被她温热的掌心裹住手，安璟心里一跳，连忙直起身子，“宋梵她饿了，我给她拿点。”
“谁饿了？”葛寒捕捉到这条信息，连忙凑过来，“我带了好多吃的来分，安璟你快来拿点去。”
安璟往她身后一看，架势确实不小，几个助理推着一个滚动餐桌往摄影棚里走，门口的地方已经围了几个手速快的吃货。
“她吃过了。”葛子介微冷的声音插进来，顺带右手也搭到安璟肩膀上，有意无意将她往自己身旁扯，“你去分给别人吧。”
“啊……姐！”葛寒冲葛子介疯狂使眼色，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在公司不要喊我姐。”葛子介冷漠的话语将葛寒所有的希翼全部消除。
最后安璟还是两手空空回到休息室。
“糖呢？”宋梵已经饿的两眼冒绿光，“我听说葛二小姐在外面分三明治，怎么不带几份进来。”
本来安璟是拿到东西的了，只是葛子介一听是宋梵要吃……
“总监让我问问你，体重数字……达标了吗。”安璟尽量婉转地传达葛子介的意思。
“啊！一剑杀了我吧。”
“安璟。”周良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把这个套上。”
“好，谢谢。”安璟接过衬衫，目光掠过周良朝上的左手腕，发现上面有好几道交缠错乱的长条伤疤。
周良迅速抖落袖子，遮住手腕，“扣子不要扣。”
“嗯，知道了。”安璟本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假装没发现她手腕的疤痕，对周良点点头，转身进休息室。
“刚才那谁？”刚才还病恹恹的宋梵一下从桌子上撑起身子，伸长了脖子，望着周扬离去的背影像座望夫石，“长得还挺好看。”
“能别成天给偶像这行丢脸么。”叶闵不耐烦地捏住她的脸蛋将人转回来，“花痴。”
宋梵对她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嘿嘿，她是挺好看，但和我们叶闵女神比起来还是差点。”
因宋梵的话，安璟才开始留意其周良的相貌，白净的脸蛋配上她略微颓废的气质，瘦削的身材套一件宽大的衬衫很有少年的味道，似乎最近很多女生对这样的类型感兴趣。
“周良，公司专门请来拍这次宣传照的摄影师。”席戈边往嘴里塞沙拉边说着情报，“你要是喜欢，努努力也许可以成为她第八十七任女友。”
“真是弯的？”宋梵拉动椅子滑到席戈边上，“这你又是哪里听来的。”
“她助理那。”
“这才多长时间，你连这些都打听到了。”宋梵仰望席戈的目光带着对八卦之神的崇拜。
为了符合这次mv的概念，摄影棚特地用彩色的喷漆装饰过，颜色看似随意的喷洒在背景板和地板上，色彩与色彩碰撞之间却带来一种视觉炸裂的感受。
周良低头摆弄着设备，葛子介站在她身后，一黑一白，脸上却是同款的冷漠，要在这两位面前摆姿势拍照，压力极大。
“你们觉不觉得总监超攻，特别是和周良站在一起，冷漠冰山vs颓废弱受，太萌了！”宋梵激动的低语。
安璟也忘那处投去目光，葛子介优秀的身高加上利落的脸部线条，带给她与生俱来的强势，光是往那一站什么话也不用说，被她深邃的双眸看上一眼，安璟便觉一阵心悸。
“周良是t，手比你有力气多了，一点也不‘弱受’。”席戈一句话打断宋梵的幻想。
“安璟和席戈坐到中间的台阶上，宋梵叶闵站两边。”调好设备，周良干练地指挥起来，她嗓音有些哑，目光又凉凉的，表情看起来很没有耐心。
几人不敢耽误，迅速按照她说的指定位置站好。
周良弯腰从镜头里衡量一下构图，又抬起头，“安璟，衬衫领口开大一点，旁边两位再站开一些。”
宋梵和叶闵的反应倒是很快，迅速往旁边迈动一步，安璟低头看看自己一个口子没扣的衬衫。
开大？还能怎么大。
原本如果只是穿一件背心她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外面加了件衬衫，里面的背心的作用就显得暧昧起来，半遮半掩的效果永远比果断luo露来的暧昧。
“我来。”周良见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皱皱眉，准备上场亲自动手。
葛寒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近距离接触安璟的大好机会，“我我我！我离得近我来吧。”
安璟见她还真的向自己走过来，连忙捏着衬衫下摆后退，漆黑的眸子戒备地瞪她。
“葛寒，你再闹就出去。”葛子介说的掷地有声，葛寒被她冰凉的目光一看，立刻原地软了腿。
“我就站着……”她默默往周良边上挤了挤，“我就站着看看，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嘛。”
周良看看躲在自己身后把自己当挡箭牌的葛寒，又看葛子介一眼，“我去？”
她不是傻子，葛子介对这小姑娘的占有欲明显得不能够再明显，她要是贸然动手上去扯人家衣服，也许下场比葛寒好不到哪去。
“我去。”
安璟坐着看葛子介从远处走来，高度的差距让她只有抬头才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葛子介俯下身，额前的碎发有几缕垂到安璟眼前，她连忙眨眨眼将视线下移，结果眼底正好撞进来那抹紧抿的薄唇。
想到前一晚这唇还在自己脖侧留下那样孩子气的印记，事后她盖了好几层遮瑕才掩饰住，安璟脸上就一阵发烫，好在化过妆看不太出来。
葛子介将安璟的反应尽收眼底，就算她面上的表情控制的再好，冒红的耳尖却结结实实出卖她。
早上在安璟手机上看到的那些羞耻记录，在记忆里依旧显得清晰，葛子介有些好奇这木头模样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眼前是安璟敞开的领口，黑色的软布料很有垂坠感，圆滑的耷拉在她肩膀两侧，露出精致的一字锁骨，往下是略显消瘦的腰肢，两条马甲线顺势没入黑色的皮裤里，用皮带一扎，止住后续一切的暧昧臆想。
逗弄的想法顷刻出没，那张明明困扰到不行，却还死撑着说完全信任自己的表情，似乎再次浮现在眼前。
刘海挡住葛子介的侧脸，让旁人看不见她勾起的嘴角，离得极近的安璟却看得一清二楚，连同她洁白的齿和带戏弄的语气。
“脖子……有好好遮起来吗？”
葛子介的本意并非想听到安璟的回答，只是她瞬间变作惊愕的表情让自己心生愉悦，见到这张木头脸上出现面无表情以外的样子……很有很成就感。
手扯着安璟右侧的衣领向下露出她一侧的肩膀，收回手的时候，故意用食指蹭过昨晚自己留过痕迹的地方，仿佛能透过安璟努力掩盖的地方看透进去。
“遮得很好。”像是鼓励考试得满分的学生那样，葛子介说话的声调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