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安璟原本以为葛子介只是在门口车里等, 没想到还亲自上来了。
见席戈把门关上了, 安璟才悄悄在她耳边说, “你上来干嘛，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葛子介看了眼周围几人, 见他们都撇开眼不敢与自己对视，才侧脸对安璟道：“你不是不介意。”
“我不介意, 你介意啊。”安璟这话倒不是说葛子介会在意这些眼光, 而是担心她身上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
葛子介笑笑，“我也不介意。”
束手束脚的生活过了二十几年，葛子介偶尔也想任性一次。
出了大门, 外面的雨依旧如来时一般，天上乌云似乎要压到面上，偶尔夹着几个闪电雷鸣, 试不试的轰响声还挺吓人。
安璟不喜欢下雨天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 代表着不详。
父母便是在回国的飞机上, 突遇天气异变，因为空难离她而去，那天便是这样的天气。
不详的纪念日。
安璟不在现场, 听不见那些惨叫看不见那些惊恐的眼神, 想象不出父母临死前经理的苦痛。
那天对她来说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放学后。这抹平凡因一通电话被打破。
“请问是……的亲属吗，您的亲人在乘坐班机发生事故，现在失联……”安璟的注意力开始飘散，与此同时窗外响起一声雷鸣, 明白色的闪电在天空划出一道狰狞的线条，刻印在视野里，嚣张又可怕。
“死了吗？”她眨眨眼，眼眶里似乎有东西落下来，砸落在地上“你的意思是，她们死了吗？”
被掩盖的记忆再次浮现，安璟的脸白下来，有雨滴从檐边落下砸在她的鞋面上，她反射性退开一步，身子却装进一个温暖怀里。
葛子介从后背拥着她，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撑开那把伞，温热的声音仿佛能够安抚她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吧，回家。”
安璟抬头，宽大的黑色伞面将世界隔离出一小块地方，只属于她和她，她点点头，跟着葛子介的步子上了车。
晚饭是阿姨按两人的口味准备的，说实话，也就是按葛子介一个人的，因为安璟没有特殊的爱好和忌口。
安璟看着桌上的鱼，葛子介熟练的用勺子和筷子拨着鱼肉，再把剩着鱼肉的碗放到她边上。
小时候安璟只靠一碗鱼肉就可以吃饭一整碗饭，现在也同样。
“其实，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像你这么做。”安璟往嘴里塞了一口，绵软的鱼肉让她尝出一些甜味来。
“以后想吃的时候和阿姨说，我帮你挑刺。”
安璟看葛子介明明嘴里说着这么温暖的话，却硬要保持冷酷的样子，心里又想笑又感动，“那我可以喊你妈妈吗？”
“你试试看？”
“……”这人怎么什么梗都接。
本以为雨下到半夜就会小些，但等安璟洗完澡出来却一点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连雷声都越来越响。
安璟一把拉上窗帘，将狰狞的闪电隔绝在外。
心绪莫名的不安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遍都没能入睡，黑暗中似乎能看见火光在熊熊燃烧，耳边是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曾经看过的灾难电影里的片段，一般般在眼前回放，胸腔里的气息越压越紧，变成一块大石将心脏压住。
“呼……”安璟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她往门的方向看一眼。
葛子介应该已经睡了吧。
早在半小时前，安璟就已经听见她回房的声音。
门把握在手里微微发凉，安璟抱着枕头，明明是自己的房门，却屏住呼吸，用极为谨慎的动作才敢转开一些，拉开门。
“啊——”安璟双眼睁大，被吓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手才举到半空中要做敲门状的葛子介顿了一下，把手放下。
“要来我房间睡吗？”葛子介看着她，目光柔柔。
安璟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愣在原地有些尴尬，结果不过一会儿葛子介又补上一句。
“我怕打雷。”
“……”
空气安静几秒，安静突然有了反应。
“噗——”安璟把枕头挡在脸上，闷着把脸笑的通红。
天知道葛子介这一张面瘫脸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多好笑。
这要是其他人看见，估计得笑趴下。
“别笑。”葛子介伸手拿来挡住安璟脸的枕头，再次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
安璟怎么可能相信，但今天，她不打算揭穿葛子介这个善意的谎言，她连忙收起笑意，用假正经的语气说：“嗯，我知道了。”
外面应景的想起一道明雷，两人对视着，表情都毫无变化。
安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想要逗弄葛子介的心思
“你不是害怕吗？”
葛子介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是，所以需要你的‘安慰’。”
葛子介的房间一如她的办公室性.冷淡风到极致，装饰用道具少的可怜，所以安璟一眼就注意到她放在床头，明显和房间风格十分不大的布艺兔子。
这兔子一看就是用过很多年的，颜色洗的有些褪色，好几处带着颜色不一样的线头，兔子的两只眼睛是不同的纽扣，看着有些滑稽。
“这个……”安璟指着那坐的端正的兔子，“是安阳给你的。”
“嘟嘟？”葛子介走过去，拎起那只兔子的耳朵。
从葛子介嘴里听见这两个字，给安璟的惊讶程度等同于宋梵成功减重到九十斤，“安阳给你的。”
这兔子对安阳来说有多重要安璟绝对知道，不然也不会后来她想给安阳买更好的娃娃，她却死活只要这一个。
说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
“嗯，她让我好好照顾它。”葛子介将兔子放回去。
安璟看见这自己年轻时候的“拙劣之作”就放在葛子介的床头只觉得羞耻的很，她往前走了一步，“要不你把它还我吧，我再做个更好的给你。”
“不行。”葛子介看着她，眼底带着点点星光，“这是安阳送我的礼物，所以它已经是我的了。”
葛子介的眼神带着暧昧的热度，安璟的耳朵开始发烫。
“礼尚往来。”葛子介点点兔子旁的一瓶熏香，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熏香的回礼么……
安璟从小到大很少从别人那里收到过礼物，父母在世的时候，生日时还能得到些他们从国外寄来的玩偶书籍，再长大些，住进小姨家后，礼物这种东西她就再没有过奢望。
收到礼物的那种喜悦的感觉，她都差点遗忘，此时胸腔里暗暗涌动的是她隐隐的期待。
盒子摸上去是丝绒的质感，打慨来，里面垫着白色软垫，巴掌大的盒子里，躺着两只银色的手镯，金属的质感在灯下闪着光。
安璟的呼吸微窒，捧着那个盒子，一动不动。
“戴上试试。”葛子介坐在床沿，静静看她。
安璟闻言，拿出手围较细的那只，准备戴上，拇指蹭到金属的内壁，有些凹凸不平，她垂着眼，暗暗记下那一行字母。
my redemption
“合适吗。”
被葛子介的声音从愣神里唤出，安璟连忙回话，“嗯，刚好。”
圆环扣在手腕上有些松，但又刚好不会掉下来，本就白皙的肌肤被这一抹银色衬得透明。
“过来。”葛子介拍拍身旁的位置，“帮我带上。”
像是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安璟每迈出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站定到葛子介面前，她呼了口气，双手捧起她的右手。
葛子介的手心意外的暖和，骨架比一般女生大，但皮肤摸起来依旧顺滑，只是中指指节上因为写字多了，带了些薄茧。
安璟拿着另外一只镯子给她套上，这只内壁的字母她曾听葛子介亲口说过。
my angel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问过葛子介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她只说“你是特别的”
‘特别的艺术品’
安璟却觉得这样的评价对自己来说实在过甚，明明葛子介才是那个对泥潭里的自己伸出手的一方，这样评价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安璟。”葛子介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被安璟握在手心的右手翻了个方向，圈住她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这边拉。
安璟正失神想着事情，被她一扯身体毫无防备向前倒，重重扑在她的怀里。
手掌按着葛子介肩膀，再往下一些就是稍显敏.感的位置，葛子介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沉沉的声音很快贴到耳边，带着郑重的气势，“我会努力成为你的救赎，所以往后你要学会依靠我。”
my redemption……原来那行字是这么来的。
可是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往后，安璟手臂用上力气，将身体撑起一些，从上方直视进葛子介带旋涡的眼底，“你已经是了。”
两人对视，葛子介先勾起嘴角笑了，她仰着头，舌尖勾着安璟唇瓣划了一圈，攻势一步步加重，等吻得人手脚发软没了力气，再圈进怀里压到床上，窗外雷鸣依旧，却再影响不了这两人什么。
喘息过后的清晨。
葛子介拥着安璟，手臂往前伸，与她的靠在一起，镯子碰镯子，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似乎是敏感察觉到声音，安璟有从睡眠里苏醒过来的痕迹，睫毛颤了颤，眼皮撑开底下是一双还未聚焦上的眼。
朦胧的睡颜惹得葛子介情不自禁在她眼旁亲了亲，“起了？”
“几点……了？”安璟的嗓子有些哑，往上靠了靠，滑落一截的被子露出她光滑的肩头，锁骨往下的皮肤上印着几个明显的红色印记。
葛子介倒是很尊重她的意思，没在明显的位置留东西。
“十点。”
听见这个回答，安璟一下回了神，“你不去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