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梅雨生在见到我的时候就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

　　我在见到梅雨生的时候也是给愣住了，三年未见，梅雨生的面容变得更加阴柔。我一看就知道，他和我一样是个女子。

　　我心中疑惑不已，她一个女子怎么就娶了妻呢？怪不得会生不出孩子来，原来都是女人。

　　她看到我后，摇了摇头，跨步朝我走来。

　　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好久不见’，而是“果然是你”。

　　我纳闷地看着她，问道：“什么叫‘果然是我’？”

　　“走吧，跟我来。”

　　她带着我来到她的卧房，推开门，见到一个女子正在里面梳妆打扮。

　　她听到声音后，高兴地问道：“相公，你看我这样漂亮么？”

　　女子在见到我后，愣住了。表情很不自然地收了回去，低下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看梅雨生，看到她阴着的一张脸，顿时更加不明白了。

　　“出去。”

　　女子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坐吧。”

　　她见我愣在原地，突然了开口。

　　我‘嗯’了一声，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思维跳跃的这么快，刚刚还阴着的脸，现在明显变得跟平常一样了。

　　“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不管是你的学识还是胆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和我一样。”她继续说着。

　　“雨生，你一个女子为何要扮作男子，还娶妻？”

　　“清酒，那么你呢？”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把我当男子来养。”

　　“可能，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母亲生完我的时候，就因为身体大出血，伤了身再也生不了孩子。她为了巩固家里的地位，不得不把我当男子来养。”

　　我也只能叹口气，这种电视剧我还是看过的，很多人有着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想来，我得在这里呆足三年了。”

　　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说道：“清酒，你这手，可真是漂亮。”

　　不知怎的，被她抓着手的感觉很奇怪。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相公，婆婆让我给你送鸡汤来了。”

　　她去开了门，接过鸡汤，就说：“你下去吧，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做。”

　　那女人扁扁嘴，一脸的委屈，但还是很顺从地走了。

　　看得出来，雨生的妻子是喜欢雨生的。那小眼神太明显，分明是喜欢雨生喜欢的紧呢。

　　就是不知道，那女人知不知道雨生是女子的事情，我觉得可能还不知道吧，毕竟像小桃和高芸那样的是极少的。

　　“雨生，你……你娘子似乎很喜欢你啊。”

　　我很好奇，对于梅雨生，我是一直很好奇的。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更加好奇她了。

　　“她是我远房的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我和梅雨生又闲聊了一会，她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她那远房表妹的事情，我也就不太过多的去问了。

　　我和梅雨生每天聊聊天，下下棋，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

　　偶尔，她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这些问题在我们那个世界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问这些也算是超前，我觉得啊，这里的人，没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比如，太阳为什么晚上不会出现，月亮为什么白天不会出现之类的。还有，为什么鸟可以飞，人就不能飞呢？再比如，人为什么会饿肚子，不吃东西就会死掉。

　　最后一个更奇怪，问的是相同性别的人会有爱情吗？

　　我回答她的不是肯定句，而是‘应该可以有的吧’。

　　她笑了笑，拿来笔墨，让我为她画一幅画。

　　我问她，想要什么画，她让我随便画，画什么都可以。

　　我想了想，就按自己的想法，为她画了一张肖像画。她看了后，十分的喜欢，直夸我把她画的真是好看。还让人送到外面去装裱，说要挂在她自己的卧室里。

　　我和梅雨生聊天聊地聊人生，很快过去了一个月。

　　这日，梅雨生有事出门。我一个人无聊，想回家看看小桃和高芸。正准备着回家，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

　　来人是梅雨生的结发妻子，谷悠岚。

　　“梅夫人，有事找在下？”

　　“我能进来吗？”

　　我四下看了看，才点头。

　　我让她进了屋，坐下后，问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她。

　　“你喜欢我家夫君吗？”她看着我，有些为难地问道。

　　“啊？”我顿时就懵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睁大了眼睛，盯着谷悠岚看，竟然忘记回答了。

　　“你若是不喜欢我夫君，还望你能离开，莫要伤了他的心。”

　　谷悠岚说话声音很低，但还是很有气势。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呆呆的看着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谷悠岚看着我，不再说话了，似乎想听我怎么说。

　　“梅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些什么了？我没有龙阳之好的。”

　　“难道我夫君还未告诉你吗？”谷悠岚奇怪地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告诉我什么？”我真是一脸的不解，不知道这里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风公子，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家夫君快回来了，我得走了。”谷悠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就要走。

　　在我看来，她是怕说漏些什么，梅雨生知道了会责怪她。

　　我在想，她难道知道梅雨生是女子？现在想来，这个可能性有一半。刚才她是想让我离开，还说如果不喜欢梅雨生的话，以及那句不要伤了梅雨生的心，这是在暗示我，也是在警告我。

　　打个比方，如果梅夫人知道梅雨生是女子，那么在我回答没有龙阳之好后，是不会问‘难道我夫君还未告诉你’这句话。如果她不知道梅雨生是女子，那么后面的话就不怎么好理解了。这里，一定有隐情。我又想起第一天来梅府见到梅雨生时，她说了一句‘果然是你’的话，足以说明她们让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而且还跟生孩子有关。

　　我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梅老妇人在为梅雨生找男人，这个男人一定要有学识，长相也要过得去。这样和梅雨生有了孩子，基因也不会差。因为梅雨生已经成亲了，她自己在府中生孩子，到外面可以称是梅夫人所生。这梅老夫人……真是想的太好了，下的一手好棋。

　　我这是中了家人的圈套了，怪不得梅老夫人看我的时候眼神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在选种马啊。我有点气愤她们这样的行为，想想就觉得憋屈。

　　因为想这件事情，后来我也没有回去，一直呆在屋子里想事情。

　　最后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又想了想还在受苦的父母，只能忍了，不就是熬三年嘛，总比自己外面去打拼来的强。

　　下午，梅雨生回来了。她一回来就来了我这里，在门口处敲了敲门。

　　我才发现她面带笑容地看着我，清秀的脸上，有着女子该有的柔美。

　　“想什么呢？听府上下人说，你这半日都没出过房门。”

　　她跨步而入，坐在了椅子上。

　　我摇摇头，看着她，斟酌了片刻，还是把我今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我说完后，梅雨生一脸震惊的模样，她看着我，颤抖着说：“清酒，你真是聪明极了。只是谷悠岚的几句话，就想了如此之多。”

　　她叹口气，接着说道：“清酒，我也不想瞒着你的，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就告诉你吧。事情和你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梅雨生就讲起了前因后果。

　　就像梅雨生之前跟我提过的，梅老夫人不能再生了，怕地位不保，只能瞒着她的父亲说自己是男孩。

　　知道自己是女子事情的还有她的远房表妹家，就是她们家接生的自己。谷悠岚家自小就清贫，没什么钱，一直过的很苦，梅老夫人念在她们家无依无靠的，就接了过来一起生活。谷悠岚的母亲之前就是给人当接生婆的，刚好替梅老夫人接了生。

　　说起谷悠岚，其实她还有个哥哥，只是在梅雨生还未出生前就死了，后来一直没能怀上，在梅雨生两岁的时候，才有了谷悠岚。从小到大，谷悠岚都很粘梅雨生，直到梅雨生去书院读书。只要梅雨生一回家，谷悠岚就要去找梅雨生玩。

　　梅老爷看谷悠岚这么喜欢梅雨生，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反正都是自家人，结了亲也就亲上加亲了。

　　在谷悠岚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思春了，天天围着梅雨生转。谷夫人见自己女儿已经长大，也懂事了，才敢告诉自己女儿这个事情。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谷悠岚非但没有因为梅雨生是女子而生气，相反很容易就接受了，依然愿意嫁给梅雨生为妻。这一点也让谷夫人很是安慰，虽然她们这辈子抱不上自己女儿亲生的，但也能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也算是值了。她们想的比较开，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活的舒坦一点吗。自己女儿在这个家，不会受苦，也不会受累。况且，以梅雨生的情况来看，是绝对不可能纳妾的。

　　这次梅老夫人是为梅雨生找个满意的人借精生子，所以我很不凑巧的中招了。

　　梅雨生之所以知道会选择我，是因为常院长来过梅府，还和梅老夫人谈了一会话。梅雨生想都不用想，常院长最看重的人便是我，长相俊美不说，还学识渊博，有的时候常院长都要向我请教些问题。最重要的是，自从那件事情后，我是一直很缺钱的，找我是毋庸置疑的。

　　听完梅雨生的讲述后，我苦笑了几声，我这是倒了什么霉，竟碰上这些难以解决的事情。

　　可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比较心疼梅雨生的，她身上的担子很重，比我这个女扮男装的人重多了。

　　起码我不用这样生活，我以后还是可以恢复女装，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她的人生却是注定好了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见到她会觉得她孤独吧。她的灵魂是孤独的，所以让我感觉她就是孤独的。

　　可我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怎么能帮得上忙呢。就算我是个男子，又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度过余生呢。可现实是残酷的，我什么也帮不了她。

　　我有感而发，说道：“雨生，真是苦了你了。”

　　梅雨生却摇了摇头，说：“其实，在这个家最痛苦的是我的母亲。她是最不好受的一个，我苦点没什么。只是每次见到我母亲那疼惜我的眼神时，我的心也是疼痛的。”

　　我觉得这样骗梅老夫人不太好，想了想还是对梅雨生说出了我的想法。这本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梅老爷又急着要孩子，再者科考在即。我在想梅老夫人定是想在这些时日让梅雨生怀上孩子，好借口要准备科考搬到清净的地方去学习，带上自己的妻子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这样，即使生出孩子也不会怀疑。

　　最为重要的是每次科考前的那一两年，都是丝绸最好卖的，梅老爷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抽不开身来看望梅雨生。如此一来，等梅雨生恢复过来，梅老爷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都是梅老夫人精心设计好的。

　　经过我这么一分析，梅雨生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清酒，你竟能想出如此之多，我真是太佩服你的才智了。实不相瞒，我母亲就是这么想的。”她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

　　或许，她也没有想到我是女子，所以这些计划全部泡汤了。

　　“如若，清酒想离去，我自是有办法的。”

　　她又抓着我的手，一脸诚恳的模样。

　　我心里有些难受，如果我是理智的，就应该留下来，待在这里三年。可我又不忍心看到梅雨生受苦，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真是让人难以决策啊！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们都很警觉地闭口不再说话。

　　随后就是敲门声，以及问候声。

　　“少爷，老夫人让我送鸡汤过来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啊，是秦妈妈呀，进来吧。”梅雨生看向门口喊着。

　　秦翠翠打开门，双手捧着盘子，盘子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秦翠翠在看到梅雨生握着我的手的时候，眼眸眯了眯，笑着说：“少爷，趁热喝，我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告退。”

　　她出去的时候，又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我刚要说话，梅雨生突然捂住我的嘴，靠近我，小声说道：“她还没走。”

　　热乎乎的气，吹在我脸上，感觉痒痒的，麻麻的。

　　我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