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19

  孟昌儒是大顺丞相,统领中书省,官居一品,乃为天下文官之首。

  魏华年沉默半晌,忍不住道:“父皇原本就忌惮大哥同孟相等一众文臣有牵扯,孟相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岂不是把这牵扯坐实了么?”

  “我又如何不知道这些,可孟相就算再避嫌,也不好看着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受你父皇责斥……”长孙皇后叹气道:“你得了空去他府上看看他,他已经有许久没到我宫里来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魏华年垂首:“是,儿臣知道了。”

  长孙皇后一时无言,这样乖顺的魏华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明明记得头几年的魏华年还不是这副样子。

  天顺五年的时候,大晋朝刚建朝不满十五载,契丹来犯,当日皇帝亲自御驾亲征,魏华年二话不说便跟着皇帝上了战场。

  长孙皇后为此哭也哭过,闹也闹过。

  那时候,皇长子魏承禄刚被废了太子之位,皇帝把他关进了宗人府,六皇子又还小。长孙皇后跟前能说句体己话的也就只剩了魏华年一个,她又来跟她说,她要去战场,终究是铁了心肠。

  后来宫里传回来消息,说长公主在战场上出了事,没了行踪,她又整夜整夜的难以安眠,抱着小六在凤栖宫里整日的哭。

  现在想起这些,她只觉得自己愈发的没用,没办法护着她,眼睁睁看着女儿昔日里那么宁折不弯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柔顺的性子。

  魏华年见长孙皇后要哭,立刻站起身来,她缓缓走上前来,拿出了袖子里的丝帕,轻轻的帮长孙皇后拭去了眼角的泪。

  她擦完了泪,又安安分分的坐了回去。

  长孙皇后张了张口,终究不再说关于此事的半句话。

  魏华年在她宫里坐了会儿,问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流苏姑姑一些,有关皇后日常作息和饮食,嘱咐着道:“母后近来清瘦了许多,切莫要保重身子。”

  皇后听了点了头:“本宫省得了。”

  魏华年道:“嗯,若是母后还没有旁的事,儿臣便退下了。”

  长孙皇后看着此时的魏华年,这才恍然发觉魏华年到底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魏华年会亲昵的抱着她的胳膊,然后喊着‘母后’撒娇,小时候也曾大胆的踩着她父皇的腿,扯着他的胡子来玩。

  可如今的魏华年,安安分分,行事规规矩矩,很是符合她原本期望的样子。

  可等到魏华年真的变成这般的时候,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眼看着魏华年就要走出了内殿的大门,长孙皇后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元昭!”

  她喊了魏华年的封号,她小时候总喜欢这么喊她,元昭,元昭,母亲的小元昭。魏华年每次听她这么喊,都会‘咯咯’的笑。

  魏华年顿了顿,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母后,我在。”

  长孙皇后又坐了回去,她本来想再问一遍她,她到底怪不怪她?怪不怪她默许她嫁给冯蔚之的事情。可她又觉得,即使自己再问一遍,魏华年也定然还是那个答案。终究挥了手,无力道:“无事,你退下吧。”

  魏华年点头,出了殿门。

  此时,晚秋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她走上前来给魏华年围上锦裘,见到魏华年眼中似乎有泪,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公主……”她试探的喊了声。

  魏华年侧着脸看她:“嗯?”

  晚秋又仔细瞅了眼,魏华年神色如常,眸子里也尽是清明。

  晚秋笑道:“咱快些回府吧,外面冷。”

  魏华年回了府,魏璟睿已经睡下了。

  他睡觉的时候其实同正常的孩子一般无二,甚至比一般的孩子还乖巧许多。他喜欢蜷缩着身子,紧贴着墙,因此被褥常常脱离了身子,这就使得丫鬟们需要轮流守夜,等他被褥掉下来的时候,及时再给他盖上去。

  眼下,魏璟睿身上的被褥便已经被他推开了大半,以至于他半个小胸膛和两只白嫩的小胳膊露在外面。

  值夜的丫鬟见魏华年来了,自知失职,连忙就要告罪。

  魏华年摆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魏华年来到床边,亲自为魏璟睿盖好了被褥,这才回房。

  周府。

  到了夜里,周锦鱼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人家什么。

  下午女人来时已然对她道明了来意,女人说,因着小包子的师傅刚走,一时间府上不知道去哪里再给小包子找个师傅来,托人打听了才知道她周锦鱼是头年的探花郎,这才来找她。

  周锦鱼被她夸的飘飘然,等女人离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已经二话不说,给痛快的答应了。

  小包子她是真心喜欢的,但以她的才学,能不能教好小包子先另说。只是如今面临的难题是,她娘柳氏正在禁她的足,她刚被从祠堂里放出来,却是轻易不准许她出府的。

  这就让她犯了难。

  女人临走时看着她道:“五日后,我便让人来请周先生过府,周先生意下如何?”

  她连声回答:“好好好。”

  她都已经答应了,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可她方才可是喊她周先生啊。

  周先生……

  就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周先生’三个字,从女人口中轻轻的念出来,竟是那样的好听,听得她耳朵都要酥了,以至于她方才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可问题就在于,柳氏,是不让她出门的。

  周锦鱼撑着下巴趴在桌上,整个人都是蔫蔫的,宛若一只正在日光底下晒太阳的小哈巴狗,全身都透着慵懒。

  周小山进来的时候看她这副难过的样子,对她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心里想着,夫人一走,这下四少爷又要忍受夫妻分离、父子难聚,当真是人间惨剧啊!

  周锦鱼趴着叹了一口气:“唉……。”

  周小山也跟着她叹气:“唉……。”

  周锦鱼一听周小山叹气,她就更难过了。

  她这才想起来,就在前几日,那长公主也借着给她儿子找师傅的由头来找过她。

  难不成——

  如今正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们集体返乡养老的时节?

  可这才刚开春啊,就算要辞,不也都是年底才辞么?

  唉。

  现在就连‘先生’这种令世人敬仰的差事都如此儿戏了么?

  什么人呐都是!

  最后她翻身下了床,决定去她娘柳氏那里去探探口风。

  夜已经深了,柳氏还在书房算账,周锦鱼眼见着她把算盘敲的“啪啪”作响,眉头皱的紧紧的,不时的在算盘、账本、和羊毫笔上来回穿梭。

  她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柳氏忙的压根不想搭理她。

  周锦鱼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娘,儿子有话要跟你说。”

  柳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

  周锦鱼立刻走上前来,万分讨好的道:“儿子过几日想出府。”

  柳氏手上的算盘依旧在敲着,周锦鱼心下感叹着,母亲这一心二用的本事,她这辈子怕是学不来了。

  柳氏严厉道:“不成。”

  周锦鱼忽然大声问了句:“为什么?”

  柳氏抬起了眼皮瞅她一眼,她立刻又怂了下去:“娘,儿子已经禁足许久了,大不了下次我见了李维安继续躲着他,再也不打架了,您看成不?”

  柳氏抬起头来,此时她一个人在书房,下人们平时不敢进来,此时又入了夜就更没有人来,她便没有戴面纱。

  此时她脸上的沟壑除了皱纹,便是那大片的伤疤,周锦鱼看的心猛然揪了一下,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话,也全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柳氏见她不说话了,便问道:“你要出府做什么?”

  周锦鱼连忙开口:“我——”

  “无论你要做什么也不成,”柳氏打断她:“近来长安城是不太平,原本老太太同我说我还不信,不过我见着今日街道上忽然多了许多巡逻的金甲卫,抓着陌生可疑的人便往刑部大牢送,怕是要出事。”

  周锦鱼一愣:“金甲卫?那不是守城门的么,怎么也干起巡逻的事来了?”

  柳氏把账本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趁早给我断了出府的念头,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正事?什么正事?”周锦鱼不情不愿的嘴里咕哝:“反正我又不接管庆丰年,还能有什么正事。”

  “你说什么!”柳氏怒了:“你说正事是什么?”

  周锦鱼低下头:“儿子错了。”

  柳氏看她这副见杆就爬,却又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生气,缓了缓方道:“你奶奶今日同我说,既然你同那小郡主已经退了亲,她便想要给你寻摸一件亲事,已经看好了孙家那丫头,我以你待选驸马的名义给借口推脱过去了,可若是到时候驸马定下来,她指定又要提起这茬。”

  周锦鱼当时就不干了:“孙家的丫头?孙家哪个丫头,是那个两百三十斤的那个?”

  开玩笑!

  孙家那个小姐跑在大街上,连大地都要跟着颤好几颤好么!

  若是让她嫁过来,光吃珍珠米岂不是都吃穷了她!

  她吓得打了个哆嗦,不要不要!

  “你这是什么话?”柳氏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拿鞭子抽她:“现在不是跟你说是谁家丫头的事儿,是你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她老人家又喜欢撮合这些,觉得孙家丫头好生养。”

  周锦鱼撇嘴:“猪也好生养。”

  柳氏摔了手中的算盘站了你来,转身就要拿墙上挂着的鞭子。

  周锦鱼又连忙认错:“儿子错了,儿子错了,阿娘饶命,儿子错了!”

  柳氏气的喘不上气来,她转过身来盯着周锦鱼,抬起指头来戳她的头,气道:“你啊!”

  周锦鱼乖乖的让她戳,等柳氏消了气,这才试探道:“您也打算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摆着么?可是哪户好人家的姑娘能嫁过来由得着我这么糟蹋,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我反正是不乐意的。”

  柳氏停顿半晌,方道:“若是想掩人耳目,也只有此法了。”

  周锦鱼忽然呲着牙笑了,很是鸡贼的问道:“那儿子能自己挑吗?”

  柳氏:“什么?”

  周锦鱼道:“儿子自己挑啊,反正都是放在家里当摆设的,那就让儿子自己挑罢。”

  柳氏怒道:“胡说!这种事怎么能由得着让你胡来!”

  周锦鱼失望的叹了口气:“哦。”

  她原本下一句还想说,若是让她自己挑,她挑那种娶一个媳妇送儿子的成不。

  不过柳氏显然已经断绝了她这个念想了。

  不过就算柳氏同意,她也不能确定,她想要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有夫君。

  就算她没有夫君,她也不能确定那姑娘会不会喜欢她。

  就算那姑娘喜欢她,她也舍不得让那姑娘嫁过来守活寡。

  所以,一切都只是空谈。

  唉。

  愁人。

  还是回去睡觉罢。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山跑来告诉周锦鱼,今日会变天,定然会天降大雨。

  周锦鱼对此深信不疑,周小山的预言一向比踏星楼的国师还要准,原因无他,只因为周小山的老子周成腿不好,一到阴天下雨就‘哎吆’着喊腿疼,所以周小山便一向借助他老子的腿疾来‘窥探天机’。

  果不其然,到了晌午的时候阴沉的天际黑压压的,远处浓云翻滚,像是有只怪兽在肆意的吞吐着浓雾,一团一团的凝聚过来。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掉下来了。

  她站在门槛处,撸着裤腿,手里拿着把伞,在关于要不要出去淋一场春雨这个问题上试探。

  若是出去吧,极有可能会被雨淋的着凉。可若是不出去,她又眼瞅着哗啦啦的小雨滴从天空散落下来,没一会儿便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河,小河很浅,且清澈见底,这让她觉得有些心里痒痒的,她并不想浪费这场春雨。

  用小王爷孙皓的话来说,周锦鱼在对于雨雪的喜爱上,已经到了一种让他觉得很不理解的地步。

  周锦鱼曾经对他坦言:“我之所以爱雨雪,爱自然万物,是为着它们足够干净。”

  孙皓摇头:“不懂。”

  周锦鱼道:“每当一场雨降落下来的时候,这个世间的污秽仿佛就被它们洗刷掉了。”

  孙皓依旧摇头:“还是不懂。”

  周锦鱼便不想同他多说了,毕竟像孙皓这种,满脑子只有看戏听曲儿的人,是不懂这种高尚的情怀的,但宝香阁的小姐姐们不一样,她们十分的会聊天,上可以陪着达官贵人们聊家国天下,下可以陪着她聊风月。

  不过她这个‘风月’,是真的风月罢了。

  她终究没敢跑出去淋雨,因为下雨的缘故,柳氏今日没有去庆丰年,经过她院门前,看到她那只微微试探着想要迈出屋门的脚,隔着老远大吼了她:“周锦鱼!”

  “啊?”

  她抬起头,看到了门前经过的柳氏,冷不丁被她吓了一大跳,吓得立刻瑟缩进去。

  等雨停的时候,小王爷孙皓来了。

  此时的他还穿着进宫穿的朝服,小厮手里攥着湿漉漉的刚收起来的伞,看他的靴子已经湿透了。

  孙皓一来就大声嚷嚷道:“锦鱼兄,大喜事,大喜事啊。”

  周锦鱼让周小山奉了热茶给他驱寒气,问道:“什么大喜事?”

  孙皓眼中带着笑道:“你可知,今日早朝上万岁爷说什么了?”

  周锦鱼:“嗯?”

  孙皓笑道:“万岁爷说,今年加试一场春闱,诏令中书省已经拟好了,就等着万岁爷最后点了头,发放到各郡各县,这不是大喜事是什么?”

  周锦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件大好事,头年那些因为自己无能而落榜,却抓着我酸了数月的那群人,这次总算有了第二回 机会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潜龙寺替他们烧一炷香,祝他们全都金榜题名?”

  孙皓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周锦鱼可是万岁爷头年亲口破格提的探花,这破格提拔么,本来就不在名次内,他们酸也酸不到你头上。我看呐,他们这是抓着你这个命顶好的人给自己落榜出气呢。”

  周锦鱼道:“可不是么!还写那么些个酸不溜丢的诗词,在众书院暗中传播,真当我耳朵聋了听不见呐。”

  孙皓道:“他们哪里是当你耳朵聋啊,是故意让你听见的罢!”

  周锦鱼瞪了他一眼:“就是这样才可恶!”

  孙皓:“哈哈哈哈。”

  孙皓只顾着捂着肚子笑了,笑了会儿方道:“哎,锦鱼兄,既然万岁爷肯加试一场恩科,不如你再去试试罢?万一这次能中,你我兄弟便同在朝堂,也好有个照应。以你之才,这次定然能高中榜首。”

  “不了不了。”周锦鱼摇摇头,看着他道:“那日你不在贡院所以你不知道,万岁爷在提我探花的时候,在听了我的名号之后已然不悦,只是当着众举子的面金口已开,这才不得不给了我这个探花。可小王爷你想,我空有探花的名头却一直没有被封官位,难道你就没看出点什么来?”

  孙皓一愣:“可,可万岁爷为何独独针对你?”

  周锦鱼苦笑道:“怪只怪,我算错了他的脾性吧。”

  孙皓不明白:“什么?”

  周锦鱼便不说了:“没什么。”

  当日那封科举考卷,不是她写的不好,也不是她的观点不对,而是天顺帝仅仅是不喜欢她那张扬的性子,太过自作聪明,这才刻意让她落到了一百八十七名上,连前三甲都进不去。

  所以,当小王爷孙皓来让她再去考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了,就算她把考卷答出花来,皇帝定然也为着上次的事情而不待见她。

  小王爷孙皓又问了一遍:“去不去?你到底去不去?”

  周锦鱼翘着二郎腿倒在了床上:“反正考也考不上,何必再浪费那功夫?”

  孙皓反驳:“那你总要试试罢!”

  周锦鱼回他:“在宅子里躺着不好么?”

  孙皓无语:“……得!你躺着吧,我要回府去了。”

  孙皓走的时候,周锦鱼送他出门,他忽然又想起了周锦鱼选驸马的事情来,便试探道:“锦鱼,你不愿意当这个长公主的驸马,可是为了郑郡主?”

  郑郡主,便是云南王爷郑世铎的独女,郑霓裳。郑霓裳曾经在幼年时候同周锦鱼订过亲,不过周锦鱼一直没当回事便是了,再说,这门亲事,怕是郑霓裳也不乐意。

  周锦鱼回道:“不是,我不喜欢她那样的,我喜欢能在我唱歌的时候,能静静坐在一旁听的。”

  “……这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孙皓想也不想,直接否决。

  周锦鱼反驳:“谁说没有?”

  孙皓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锦鱼,也亏得你对那郑郡主没有什么心思,若不然就丢了大脸了!你猜,今日散朝的时候在宫门口,我看到了谁?”

  周锦鱼挑眉:“嗯?”

  “唉!”孙皓重重叹气:“我看到了来接冯蔚之的马车里露出的一张脸,那张脸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那郑郡主么!”

  周锦鱼忽然来了兴趣,八卦道:“还有这种事呢?”

  孙皓气道:“那可不嘛,差不了,我看的真真的!就是那郑霓裳!你说,他们一个是……”

  周锦鱼笑着接话:“一个是云南王府未出阁的郡主,一个是未来的驸马爷,这光天化日的,两个人就算有什么也不知道避讳着点。”

  “对!”孙皓道:“你是没见在马车上,那郑霓裳贴到冯蔚之身上的样子,啧,我一个大男人看了都替她脸红。”

  周锦鱼笑问道:“你怎么看到的?”

  孙皓实话实说:“我,我暗中跟了他们一段路。”

  周锦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踪啊……厉害了我的小王爷,都会跟踪人了。”

  孙皓拿眼瞪她:“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周锦鱼眯着眼笑起来,说:“我好像,听到了长公主家的雨,滴落在青青草地的声音。”

  “啥?”小王爷孙皓抬起手,道:“雨不是停了?”

第18章 [十八19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庆鱼年:公主不为妾[GL]免费无删+番外章节

正文卷

庆鱼年:公主不为妾[GL]免费无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