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外头的吵闹声使得温君卿不悦地睁开了眼。

  似乎有人在试图破了石室的法门想要进来, 震得头顶上掉下了小小的石块,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温君卿脚边。

  还有嘀嗒的水声, 温君卿抬起头来看, 原来是从气窗处滴下了雨珠。外头灰蒙蒙的,没有半点亮光, 月亮似乎是被云遮住了, 夜色黯淡万分。

  鼻尖若有若无飘荡着一股锈铁味,她伸出手去接掉落下来的水珠, 而后放在鼻尖一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上来。指尖也传来阵阵痛感,再一看, 已是被腐蚀得破了皮。她连忙运气, 将雨珠从自己指尖蒸发掉, 而后起身将石室法门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血味。

  外头聚集了大批宗门低修为弟子,皆是在担忧发愁着, 有一些还在发抖。

  “无虞,你可算出来了!”松青长老立刻走了过来, 面上大喜过望。

  “长老,这是?”温君卿视线从众人面上划过,看见了许多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万分惨烈,抽泣声也是不绝于耳,温君卿看到所有人脖子上的线,都是惊惧的情绪。

  “今日是九星连珠, 大凶之日。不知为何,前来一名大乘修士,布下了一道狠绝毒辣至极的阵法,想要借着今日凶象,将我们万阳宗灭门。”松青长老堪堪用真气具象化出一柄大伞,将所有低修为弟子护在其中,不被这诡异的血雨所侵害,面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宗主本想让我从崖后走水路带着这些弟子离开宗门,但因着这雨,水势变得十分湍急,无法离开。”

  温君卿视线移到不远处,看到了三途河的水势大涨,汹涌地拍在涯壁上。

  “师父呢?”温君卿问道,一边说着抬起手化出更大一把伞,让松青长老得以休息。

  “宗主......宗主领着另外两个长老一齐去抵抗那名修士了,只不过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怕是吃了亏。”松青摇了摇头,愁云笼罩。

  温君卿沉吟片刻,祭出自己的佩剑而后将其丢入水中,化为一艘巨大的船只,她缓缓开口,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我送你们离开,女子先行,速度快些。”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有序排好队,不多时便全部上船,温君卿御剑速度也快,虽然河流湍急,船行驶得却如同在平地一般平稳。顺着三途河快要离开宗门范围时,面前出现了一道光壁屏障,应该是阵法所为。

  所有人面上都是担忧之色,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又是忧愁万分起来。松青长老想起安之长老已带着一些弟子去解阵多时,但是传音法器到现在都是没有丝毫消息传来,怕也是多有不测了。

  “长老,你控制船躲远一些。”温君卿说罢便跳将到半空,手间开始聚气。

  松青明白她是想要强行破阵了,立马听话地将船行驶到了远远一处,而后凝神聚气,生出一道透明屏障罩住大船保护弟子们。她看着远处的温君卿,心里一阵宽慰,虽然温君卿闭关多年,却也没想到她修为晋升如此之快,而后又忧愁起自身来,久久的瓶颈,自己修为卡在大乘数百年,恐怕此生也如此了,对于自己修为比不过一个弟子这件事,心下有作为长辈的欢喜也有些自责无能的愧疚。

  又说那温君卿闭上眼凝神,因为自己的佩剑拿去化船保护众弟子了,没有了顺手法器,便赤手聚气起一个含着巨大能量的光团,而后在手间压制成微弱如同萤光般的一点,轻轻弹出指尖。萤光在触到光壁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三途河面腾起一道几丈之高的巨浪,巨浪落下时,众人见得光壁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纹。

  温君卿微微皱眉,而后闭上眼又是聚气起同样的招式,这次听得一声如同玻璃破碎之声,裂纹扩大了一些,温君卿便又如此反复数次,光壁破碎,阵法终于是被强行破除了,只是温君卿大汗淋漓,有些气虚。

  与此同时,在万阳宗主殿里的璇玑受到反噬脑袋开始阵阵疼痛起来。

  虽破阵,但是天上下血雨的异象并未停止。

  温君卿御着船在安全之处停好,将弟子们安置,又听得松青几句嘱咐,便立刻提剑御风而行赶回了万阳宗,鼻尖的血腥味越发浓厚,温君卿神识一探,已是没有半点生者气息了,除了宗门主殿,那里还有一处呼吸,还是一个大乘高手的气息。

  提着剑在宗门内行走时,心悸的情绪,空无一人的宗门,消失的建筑,头顶的血雨……温君卿越发觉得场景似曾相识,一阵思索后,忽地回忆起来,自己当年被困在葬仙岛一个幻阵里时,是见过此刻景象的。

  自己之后还会被认识的人一剑斩杀。

  温君卿忽然有些觉得万阳宗内弟子不许御剑而行的规矩立得可真是太好了,得以让她速度不是那么快的见到真相。

  她慢慢渡着步子,一个人在宗门内走动,虽然已经很轻了,但是脚步声还是清晰可听。

  不过无论如何,都还是行至了主殿门前。殿门是紧闭着的,温君卿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温君卿将门推开了。

  她松了口气。

  里头的景象和自己在幻阵中见着的景象的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大殿内一切都破碎不堪,燃着的千百只蜡烛熄灭了一大半,而那座以前早会需要朝拜的石像也不见了,只剩一地粉末,而唯一一个有气息的人,也是气息微弱躺倒在地,没有半点威胁。

  这个人身上至少没有那诡异的黑色魔气。

  温君卿呼出一口长气,慢慢走过去,而后将来人面朝地板的脸慢慢转过来。

  一滴冷汗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温君卿瞪大了眼睛朝后退了一步,而后看向了璇玑脖颈处,好在脖子上的透明线还在,听着对方越发微弱的气息,温君卿紧紧皱起眉,最后叹息一声盘腿坐下,为对方传送真气疗伤。

  不多时璇玑便悠悠转醒了。

  醒来瞬间连忙转身跳出一丈远,而后愣住,与温君卿大眼瞪小眼。

  还是温君卿先开口:“怎么回事?”

  璇玑扶着还在眩晕着的脑袋,用力扯动嘴角,道:“如你所见。”

  “为什么?”温君卿将剑拿在了手中。

  璇玑惨然一笑,道:“你不知道吗?说来我还有笔帐要和你算。”

  温君卿皱紧了眉,她最烦这样打哑迷一样的对话了,有些不耐烦,问道:“什么?”

  “在岛中说的倒是好听,做派也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结果转头便将我卖了。如果一开始就不想将那本阵法笔记给我,那你一开始便拿去不就好了,我还能打得过你?”璇玑捂着越来越疼的脑袋,脑中忽然闪过了先前失去意识时候的画面,记忆慢慢恢复,自己似乎杀死了温君卿。怎么回事?璇玑低下头看了看脚边,又抬起头仔细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我没有。”温君卿听罢,紧紧捏着剑的手微微松开,似乎有了些头绪。

  “你想推给屈九歌么?可就算是她告的状,她又如何能知我们二人在阵里之事?”璇玑本来还想思考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这会火气上来了,她又想到了死去的红尘,眼中赤色浮现,身上也是开始冒出黑色魔气来。

  魔气!

  温君卿头皮一跳,再度捏紧剑,摇着头问道:“你当真修魔了?”

  “我一直便是。”璇玑说罢,手吸起掉在地上的古剑,而后飞身朝着温君卿袭去。

  温君卿挡住了璇玑的道道攻击,却只是防御,不曾主动出击,只是眼睛瞥见自己的佩剑出现道道裂痕,她心中阵阵吃惊,定眼一看璇玑用的剑,才发现了是自己以前从葬仙岛里带出来的那把。

  “师父的剑?他是不是......”温君卿皱起眉,乘着一个空当问道。

  “自然是善恶有报。”璇玑冷笑一声,而后运足真气,身上的魔气这时也是大涨,化为两道黑刃朝着温君卿后方和头顶刺去。不过两道黑刃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一道朝着肩头一道避开了心肺。

  温君卿眼里浮现悲痛之色,终于开始反击,不过也是存留了两分力。朝着自己劈来的古剑她单手持剑挡住,另一只手反手抓住了头顶之上的黑刃,而背后那道则是真气化盾挡住了,碰撞时发出了沉闷的钝响。自她脚下出现几道气旋,而后几道剑气朝着璇玑打去。

  璇玑虽然脑中有之前看过的许多剑谱,可到底是没有练过,手里的古剑使得并不熟练,堪堪才避开温君卿这个剑修的虽然看上去普通没有丝毫花俏,却都刁钻的攻击,而自己的每一道剑击都被温君卿轻而易举挡住,而后被强劲的气力反打回来,震得她手心发麻,而身上的魔气因为心有顾忌,出招并不狠辣,二人缠斗了许久,也并未分出胜负,只是渐渐的,温君卿占了上风。

  直到温君卿手里的剑被古剑斩断。

  璇玑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收不住力道的剑刃朝着温君卿肩头砍去,脑子里再度出现了一段自己都不记得的画面——温君卿自肩头被自己如同豆腐般切开,慢慢倒在地上。

  璇玑完全愣住了。

  此时温君卿也没料到自己的剑会断裂,却也来不及回防了,只好调动起所有真气去护住肩头。

  就在古剑将要碰到温君卿肩上时,古剑开始震颤起来,像自己有意识般从璇玑的手中猛地朝相反方向飞出,力气大到连璇玑都握不住,而后划过璇玑脸颊,切断了她的一缕发丝,牢牢钉在身后的墙上。

  璇玑以为是温君卿还有什么护身法宝,暗自松了一口气,而温君卿以为是璇玑舍己自绝了劲道,两人互相对视着,各自思绪万千。

  脑袋又开始阵阵疼痛起来,璇玑叹息一声,不再思考,干脆就地一坐,轻声说道:“我仇也报了,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便随你处置了。”

  温君卿运功止住自己手心先前握住黑刃被划出来的血,相对着璇玑坐下,说道:“你先将事情说清楚。”

  璇玑笑了,反问道:“你骗了你那么多次,你还信我一个魔修说的话?”

  “我信你。”

  温君卿眼神灼灼,看得璇玑有些许不自在,而后她又开口。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温君卿才是正时间轴的温君卿。视角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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