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38

　　胡老大给种芽盖上土，拿起搭在脖子上的巾子，揩了揩脸上的汗，笑道：“从柳大人来咱柴桑上任，做得那一件事是害过咱们百姓的？既然柳大人说种甘蔗比种油菜跟大豆收成高，那就一定是高的！没看这甘蔗是柳小姐亲自尽心伺候着种出来的吗？要是不值钱，柳小姐费心费力做什么？”

　　将巾子又搭回脖子上，接着栽种芽，一边栽一边道：“也是说没到时日，油菜还不能收，没有多余的地。不然啊，我还想再种十五亩！”

　　“哎哟，老大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茬？”那人拍着脑门，懊悔的要死。

　　细想从柳大人上任以来，一桩桩一件件，那件事不是实打实的为柴桑的百姓着想。偏他猪油蒙了心，不信任柳大人和柳小姐，以为这甘蔗是无用的。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种芽就这么些，全部分了掉。本就还有个五亩的芽没人领，柳小姐今儿个带着人又种到了她的地里。

　　“哎，等明年吧，明年我也多种些！”

　　等甘蔗中完，去百木山修学堂的人也回了柴桑。

　　那山里的学堂已经建好，修学堂的工匠出山时，沿着出山的小路，一路砍掉了路边的杂草和树枝。他们听说，要来山里教书育人的，是知县家的大公子。

　　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唯有近些绵薄之力，让柳公子走这条山路时能轻松些。

　　柳冬青出发前，柳芽儿想要顾个厨子与柳冬青一起进山。她怕她哥上完课不能第一时间吃上饭，有了厨子不仅能照顾下她哥，还能帮着将留宿孩子们的饭一道煮了。

　　“我又不是没长手，我的厨艺虽比不上芽儿，但煮个饭下碗面还是会的。放心，我饿不死，咱不必去浪费那个钱。有这钱，还不如给孩子们买些纸墨。”柳冬青笑着将柳芽儿的想法否了。

　　出发那天，钱氏望着长大成人的孙子，止不住的抹眼泪。她听说那山里，可是比当初的小王庄还要苦上几倍。她也不知孙子为何想不开，铁了心的要去那山里教书。

　　在得知孙子要去山里时，她就劝过，可是根本劝不住。这还是孙子第一次没听她的话，气得她大骂了孙子一顿。可骂过之后，只剩心疼。

　　“哥……”柳芽儿哭着鼻子，心中万般不舍。

　　柳冬青心里发酸，却还是笑着道：“我不在家的时候，辛苦芽儿些，多照顾着爹和奶奶！”

　　“哥你放心，家里有我！你在山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晓得了？莫叫爹奶和我担心。等闲些，我就去山里看你。”

　　柳冬青噗嗤一笑：“我只是去百木山教书，又不是去上战场。再说了，这上五天的课还有两天休息，我趁着休息的时候回来就是，哪能让你去山里。那山路可不好走。”

　　“奶，是孙儿不孝，不能留在您跟前尽孝。您……您莫要怪罪孙儿。”柳冬青说完，又看了看柳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次去百木山带的东西有很多。孩子们读书用的课本，笔墨和纸。还有够柳冬青吃上一个月的粮食，换洗衣裳。

　　上次秦沐买的十斤肉，柳芽儿腌了一大半，剩下的用来制成了干肉脯给她哥带上。以防夜里头饿了，可以吃些肉脯充饥。

　　东西全装进了马车，柳爹派了几个衙役跟着。马车只能赶到山脚下，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只能靠着人力背着翻过山。

　　除了衙役，秦沐也要跟着护送。柳芽儿知道秦沐自幼与她哥一道长大，感情深厚如亲兄弟无异。秦沐心中不舍柳冬青，想要护送便去送吧。左右铺子里不怎么忙，她去看着就行。

　　“照顾好自己！”柳爹的声音很重，面上没什么表情。

　　柳芽儿知道，她爹也是不舍的。

　　“儿子会照顾自己，爹莫要担心。”说完，柳冬青就爬上了马车。

　　马蹄声响起，马车慢慢的驶出了柳芽儿的视线，柳爹眼里，多了一丝落寞。

　　从县城出发去百木山的路，并不算太远，乘马车只需一个半时辰。若要进到里面的村子，需要翻过一座座的小山。别看山不高，可真要一座又一座的翻过来，需要小半天的功夫。

　　学堂建在靠近林家村边上，柳冬青一行人到时，学堂里还有着几个村民，正在房舍的位置劈柴。

　　看到柳冬青来，忙放了手里的斧头，上头去迎接：“柳公子一路辛苦，快快，孩子她娘，快去烧壶水。”

　　两年待下来，柳冬青已经能听懂本地的方言，也能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放了手里的书本，柳冬青问道：“您是？”

　　那汉子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笑：“我是林家村的林来福，这不是学堂建好了，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来。我们就想着，趁你们来之前将这里打扫打扫，再拾些柴火劈了，等你们来时也好有柴烧。”

　　“修学堂的工匠走的急，我们也没来得上询问他们意见，擅自做主跑了过来。柳公子，这不……不要紧吧！”林来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心虚的低下头。

　　学堂对他们而言是神圣的地方，是他们的孩子走出大山的跳板。学堂里面他们没敢进，就将学舍打扫了一番，又劈了些柴火。

　　“我不是什么公子，林大哥喊我夫子就好。我啊，还得感谢林大哥帮着劈柴呢，又怎么会怪罪林大哥。”柳冬青句句真心。

　　“不怪罪就好，不怪罪就好！哎呀！”林来福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拍完就朝村子里跑。一边跑一边解释着：“也不知道夫子今日就来，我去告诉村长一声，顺便去摘些菜来，这后厨里什么都没有！”

　　柳冬青想将人喊住，告诉他自己什么都带了，可林来福早已经跑出去老远，柳冬青的声音他根本就听不见。

　　柳冬青无奈的摇摇头，将书本搬去了学堂的讲桌上。

　　而秦沐则是去了学堂后面的小院，听说那是村民和工匠特地给柳冬青盖的小院，与学舍隔了开来。

　　岭南气候温暖，所以来时只带了一床底下垫的褥子和一床盖的薄被。等把床铺好，秦沐又从衙役那边拿过油盐酱醋，搁到灶房里摆放整齐。

　　“碗筷呢？在哪个箱笼里？”

　　衙役们正把粮食倒入了米缸，就听到秦沐发问，忙快速的将袋子里的米倒完，跑到前头去翻找。

　　秦沐将柳冬青将来要吃住的地方打理好，就去了前头的学堂，见柳冬青正拿着扫把在扫地。

　　“冬青哥，让何辉他们先回去吧，不然一会天黑了，山路不好走！”秦沐拿起扫把，帮着一起扫。

　　柳冬青抬头：“咋滴，你不跟着一起回？”

　　“嗯，我想在这住一夜，看看这边怎么样。冬青哥一个人，我……我不放心。我来时与芽儿说过了，她答应了的！”秦沐并未抬头，依旧埋头扫地，好似不管冬青哥答不答应，他都会留下来。

　　柳冬青没说话，算是同意了秦沐。他知道，若不留秦沐住上一夜，他奶和他爹，还有芽儿都会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