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口上10

　　“傻子…”陈美君看她这副认真对待的样子，想着她应该还是个孩子吧，果然看到的也不一定的都是真实。

　　“你说什么？”青钰雯不知道陈美君刚刚说了句什么，出声问道。

　　“右耳道耵聍栓塞倒是真的。”陈美君笑着躺到了被子里，她有点睡意了。

　　这一晚烛光摇曳，芳香满屋，一静一动，一睡一醒，黄色本就是暖色调，配上微弱光芒，撒满屋子的同时，也撒到了两个人的心间。

　　第二天，青钰雯厚着脸皮在陈美君家里吃了早饭，她说一般酒店不是都提供早餐的吗？自己出了钱就该享受待遇。不过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会煎鸡蛋和做三明治。不过知道真相的陈美君想把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煎鸡蛋是为了锻炼腕力，切三明治是为了训练拿手术刀的力道。”煎鸡蛋要翻锅，三明治包裹着软硬不同的食材。

　　出门之前，青钰雯帮陈美君敷了云南白药，还叮嘱她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不许穿高跟鞋，然后自己穿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得洒脱地不得了。

　　当天晚上，青钰雯又来了，她说自己把东西落在这里了，台风继续阻挡了她回家的步伐。

　　接下来连续几天，除去青钰雯在医院值班的日子，她总会以落下某样东西，也都是当天非取回去不可的为理由来到她这里，但是没有一天是拿着就回去了，而是继续落东西，然后来拿。还美其名曰：“陈小姐，以你的经商头脑，应该明白，你用两百块的差旅费包我一个外科医生□□，是多么血赚的一件事情。”在陈美君看来，虽然“包”这个字眼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像那种“干爹”之类的人物，但确实在某人的照料下，脚恢复得很好，也就默许了她的做法。

　　“青医生，你又来给陈小姐送药啊。”门口的保安现在都已经不拦青钰雯了，因为这个小姑娘人挺好的，得知自己有老寒腿后送了几盒药膏过来，给她钱也不收，说是医院里拿起来方便，特权不用有点糟蹋，而且医保卡里的钱不用掉也都是白搭。

　　“是的，大叔，今天又是你啊。”青钰雯骑着小毛驴呼啸而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叔叹了口气，就是这小姑娘不知道每天穿的什么玩意，可能自己的时尚度有待提高。

　　王嫂的儿子刚添了二胎，所以现在晚上王嫂不住陈美君家里，恰巧今天王嫂走的早。青钰雯到的时候，王嫂已经走了，陈美君还没回来，所以她在门口坐着等主人回来开门。

　　那辆黑色轿车出现时，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欧阳凌从车里下来，然后绕过车头给陈美君开了门。他自然地牵过陈美君的手往大门走去，当他看到在一边并不算眼生的医生时，有些惊讶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陈美君抢先一步：“青医生，今天不用看诊了，我的脚已经基本康复。”

　　青钰雯放在背包带子上的手紧了又紧，不发一言。“欧阳，麻烦你送青医生回去。”陈美君趁机挣脱了欧阳凌的手，绕过青钰雯走到了指纹锁前打开了房门。

　　“青医生，我送你，你住哪？”欧阳凌很绅士地对她做个请的姿势。

　　“对不起，两位老总，我坐四个轮子的晕车。”然后跨上了自己的小毛驴，正打算离开，又想起来什么，把挂在电驴前的一袋东西取下拿给了陈美君：“患者送的礼，据说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只喜欢钱，这玩意对我来说什么用没有，麻烦陈总帮我处理了，谢谢。”

　　陈美君看着手里的大闸蟹活泼地吐着泡泡，她前几天好像在ins发过自己对于螃蟹的喜爱，没想到这个人就放在了心上，她看着青钰雯小孩子似的负气离开的模样，真想说她一句“傻子”，你昨天刚刚值了一个大夜班，今天白天又帮人顶了白班，36小时没合眼，不累吗？让你回去休息还那么不情愿。

　　“青医生，你怎么又走了？”大叔看到青钰雯又开着小毛驴出来了，相比较于此前进去的时候，可真是一张臭脸。

　　“有人觉得我碍眼，不干了。”青钰雯丢下这么一句，手上加大了马力。

　　大叔看着她这模样，觉得肯定是她这身打扮的问题，他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吧，果然被人说碍眼了吧，嗯，自己的时尚度还是没有问题的，等下次看到青医生得好好和她说说，好好的漂亮姑娘，总不能让穿搭拖后腿。

　　青钰雯开门回到家里，却看见她妈正襟危坐在那里，面前是一桌子的菜，感受到气氛的严肃，她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宝宝，这几天你上哪去了？”青妈妈几乎天天到这里来等她，却没有一个晚上是等到的，天天说值班，她虽觉得奇怪，却也不点破，打去电话一问才知道，这几天里值班也就两个晚上，那么问题来了，其他时候都去哪儿了？

　　“我值班啊，妈。”青钰雯拿着水壶摇了摇，就转身去烧水了。

　　“你放p！我早就问过了，你就两天在值班。”青妈妈看着她那副没心机又要撒谎的样子，真是气炸了，这个女儿为什么那么笨，编个谎话都编不好。

　　“嗯，是这样的，我接了一个私活。晚上需要当别人的私人医生。”青钰雯半真半假地说着。

　　“什么人家这么厉害，还能请你当私人医生。”自己女儿的性子还是清楚的，要是她不愿意，什么都勉强不了的。

　　“咳咳…”青钰雯喝水太烫，呛了一口，看着妈妈要看穿一切的眼神，青钰雯想了想，还是坦白，反正就算不说妈妈也还是会知道的，“陈氏集团的总经理。”

　　“哦…”青妈妈的眼睛眯了起来，等着她的下文，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女儿第二次做超乎她想象的事情。第一次想要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生日礼物，第二次居然跑去接私活。而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关键人物，陈氏集团的总经理。

　　“因为我的原因，她的脚受伤了，我得负责…”青钰雯紧张到一直在喝水，眼睛时不时瞥向别处。

　　这一切都被青妈妈尽收眼底，“所以，上次和你在宾馆的也是她。”青妈妈盯着她，打算从中得到些什么。

　　“嗯…”青钰雯又给自己倒了一些水，“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青妈妈突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你不会，你不会，喜欢…”青钰雯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道就在这样一个时候要对妈妈坦白了吗？

　　“喜欢欧阳凌？”青妈妈说完这话的时候，青钰雯悬着的心放下了，连忙否认“那不是，就是之前在医院认识的，后来又让她无缘无故遭了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宝宝啊，喜欢的人就要主动去追求，只要没结婚，都是没关系的，陈锦城那个女儿我虽没见过，但听下面的人说做事雷厉风行，人也长得不错，配欧阳家二公子是绰绰有余，可你也不差，老妈给你撑腰，你要喜欢欧阳凌，妈帮你去说”青妈妈顿了顿道：“欧阳家的继承人还没定吧？欧阳家和陈氏联姻是能给他一些助力，可你要是喜欢，妈妈直接去…”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青钰雯真是哭笑不得，自家老妈这是什么脑回路，她是不是连自己和欧阳凌的小孩叫什么都想好了。

　　“妈不说，不说，但是真的，你听妈妈一句，喜欢的人就去追，不然错过了追悔莫及。”青妈妈忆起往事，有些感慨。

　　“你快吃饭吧，然后抓紧去睡觉，我听你…你们院长说，连续两个白班和一个夜班。”青妈妈夺过来她手里的水杯，“别喝那么多水，第二天水肿。”

　　“知道了知道了。”青钰雯吧啦完饭之后转身进了卧室，对着后面摆摆手，“妈，晚安。”

　　“晚安，宝宝。”青妈妈开始收拾桌子，心里关于青钰雯和欧阳凌的事，有个打算。

　　可能是熬夜熬成精了，又或者是因为某些事情，青钰雯明明很困，眼睛都睁不开，可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想着妈妈的话，还有陈美君的脸。

　　她起床走到冰箱前想拿可乐，却看到了一边的江小白，当时是看这个瓶子好看才买的，都说喝酒壮胆，那就壮个胆吧。

　　“喂，陈美君，你在听吗？”青钰雯喝了一瓶江小白，却越喝越清醒，她假装自己喝醉了，然后借着酒劲给陈美君打电话。

　　“嗯。”陈美君听着她高亢激昂的声音，知她有话要说，安静地等着她。

　　“有一些心里话，想要说给你…”青钰雯开心地唱了起来。“全世界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青钰雯自己也已经笑成了傻子。

　　“《恋口上》吗？你唱得挺好的。”陈美君听她笑，也跟着开心。

　　“陈美君，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青钰雯在那头笑得更大声了，“妈妈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去追求，所以我想告诉你，陈美君，我爱上你了。我爱你是我的权利，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那么，陈美君，你喜欢我吗？”

　　过了很久很久，青钰雯一直没有等到回应，便主动说：“我今天喝的有点多，说胡话了，你别在意啊。”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又开始狂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表白是这种感觉。

　　“对不起…青钰雯…”陈美君听到对面忙音响起来，才说了这一句。既然是拒绝，你不听也罢。

　　冰箱保鲜室里的阳澄湖大闸蟹被绑起来的身子显得无助而又佝偻，旁边一片湿滑，却不知是吐出来的泡泡，还是失去自由的眼泪。它们是青钰雯送给陈美君食物，青钰雯知道陈美君喜欢吃螃蟹，但螃蟹又是发物，好不容易等陈美君康复了，她还来不及展示自己解剖螃蟹的绝技，却被欧阳凌截胡了。

　　这天之后，青钰雯就消失在了陈美君的世界里，陈美君下班的时候会从透过车窗看非机动车道，那些骑着电驴飞驰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里，没有青钰雯，陈美君也总会在门口站定，门口却再也没了那个熟悉的形似看门萨摩耶的身影。有次她去复查脚踝，几番纠结后主动去挂了青钰雯的号，却被告知青医生告了假，她就随便挂了个医生，没想到黄恩茹就排在自己前面，不过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她，只听到黄恩茹用不同往日的语气撒娇道：“现在想见你，还需要挂号排队。”

　　“对不起，Her，哦，不，黄老板，我们医院小，容不下你这么大一个老板，你无病无痛地挂什么号，耽误真正有需要的人宝贵的治疗时间。”陈倩楠毫不客气往外赶人。

　　“谁说我无病无痛的，我现在心就很痛，人也有点头晕。”

　　“喂，你能不能站好…”

　　陈美君虽然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景，却能想象到，没想到恩茹还有这样的一种风格。她转身离开了，青钰雯不在，好像没有什么检查的必要，脚早就不痛了，要是自己真的没有好全，她忍心就这样突然消失。

　　“美君，你在哪？”欧阳凌打电话过来。

　　“我在医院。”陈美君照实说。

　　“你怎么了吗？”欧阳凌焦急了起来，“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没事，我复查一下脚踝。”陈美君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现在正准备离开。”

　　“那你今天晚上有工作安排吗？”欧阳凌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没有。”

　　“那个，我爸妈想见你……”欧阳凌这句话一出，换来了陈美君长时间的沉默，“美君，你还在听吗？”

　　“嗯，我刚刚在地下车库取车，信号不好。”陈美君终于回复了，“好的，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后，欧阳凌在办公室做了个“yes”的动作，终于，他们之间到了见父母这一步。

　　陈美君坐在车里，把大灯开着，却没有开车，刚刚那几十秒，她想了很多。如果说她对青钰雯没有感觉，她看自己都骗不过去。可是，如果她要走这条路，前方的荆棘和阻碍有多少，是可以想见的，先抛开世俗不说，单单是双方父母这一关就过不了，而青钰雯表白失败就落荒而逃的行为，让她觉得她们要是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共同面对现实。所以，她有一个体面的男朋友，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享受所有人的祝福，人生就算是足够圆满了。

　　可是，真的圆满吗？甘心吗？

　　但是陈美君当了这么久的集团总经理，学会了权衡利弊，也学会了有舍有得，更会得出最佳方案。她将车开在路上，一次又一次踩着油门，只有这样飘忽的感觉，让她飘忽不定的心沉寂下来，去赴晚上这一场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