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早上才六点多的时候，艾莉被林品如的手机铃声吵醒。
而身边的人还在熟睡，艾莉不想打扰对方休息，于是接起了电话、起身到阳台。
“喂，品如，我现在在国际机场，八点的飞机，你要来送送我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说着蹩脚中文的女人含糊不清地说着。
心头无名火起，艾莉在电话这头默不作声。
“喂，品如，你听见了吗？”对方继续说，有些伤感的样子：
“你没必要逃避我，以朋友的身份，来送送我好吗？我等你。”
对方挂断了电话，艾莉心乱如麻，站在阳台吹风。
醒来的时候，林品如伸手想要抱一抱身边的人，可是伸手却抱了个空，于是睁开了眼睛——身边没有艾莉，于是吓得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阳台上，林品如看见艾莉正望着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发呆，她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机、而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烟。
皱了皱眉头，林品如走上前去，掐灭艾莉手中的烟，然后陪她一起在阳台吹风。
“别抽烟，我不喜欢你抽烟。”艾莉耳边听见林品如有些冷淡的声音。
“你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不在乎，你懂吗？”艾莉转过头来看着林品如，头发被风吹乱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林品如伸出手去，想要帮对方整理一下纷乱的头发、可是却被艾莉避之唯恐不及地后退了一步躲开，自己慢慢地撩起头发。
“艾莉，怎么了？”林品如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神情冷漠的女人。
“你的朋友，打电话来说她在国际机场等你，希望你去送送她。”艾莉把手机递给林品如，唇角勾起冷笑，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你在闹什么脾气？”林品如接过手机放在一边，甚至看都不去看一眼。
“八点的飞机，你快点去吧，要来不及了。”艾莉转过身，抬脚准备进屋。
然后身后的人紧紧地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艾莉嵌入她的身体。
“艾莉，你是在吃醋吗？”林品如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品如，你想多了，我并不爱你，也不会因为你吃醋。”
艾莉在她的怀里扭动着身体企图挣脱她，然后冷冷地说：“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因为早上被你的电话吵醒，很生气而已。仅此而已。”
林品如不理会她、抱紧了不肯松手。
好不容易才和艾莉走到了现在，林品如不想再失去对方、甚至哪怕出现这个苗头都不可以，她不想承受那种担惊受怕。
“艾莉，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知道吗。”林品如将额头抵在那副瘦削的身体上轻轻蹭了蹭，她好害怕对方耍脾气不理她。
“艾莉，别的什么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林品如自顾自说着，而背对着她的艾莉则是仰面望着天空，害怕眼泪滑落。
她才不能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一副脆弱的样子、好像是离开了她就会死一样。
“别说这些话，林品如，当你不喜欢我了之后，我在你在乎的人里都排不上号。”艾莉声音有些颤抖、怕被对方察觉赶紧捂上了嘴。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别说这样的话，可以吗？”林品如收紧怀抱。
“林品如，世界上最虚幻的感情，就是爱情。”艾莉挣开她的怀抱，进屋去了。
林品如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个不停，心里太多的话哽在心头说不出口，她的那些深情隐忍和小心翼翼，在艾莉面前一无是处。
她到底还要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向对方证明。
她对对方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林品如拿起艾莉放在阳台上的烟点燃，望着这个城市刚刚亮起来的天空失神。
天空中那绚烂的朝霞颜色，宣告着清晨的到来。
林品如进屋之后艾莉已经再次睡下了，像是个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
林品如在床边蹲下，呆呆地看着艾莉那张完美无瑕的美丽面孔，那张拥有着丰富的表情的脸，嬉笑怒骂、张牙舞爪。
林品如伸出手去描绘对方的脸，手指从眉心滑落到鼻尖、绕过人中落到嘴唇上，她凑上前去蜻蜓点水地在对方唇上轻轻一吻。
打开手机，上面是Brigitte的短信，上面是——我还在等你。
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了，如果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林品如压根儿就不会去。
Brigitte这个热烈浪漫的异国女人只是她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只有艾莉，是林品如共度余生的不二人选。
可是那个人，却压根儿就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那么自己又要怎么留下她？
摆脱这些让人难安的想法，林品如换好衣服、化好妆，从头到脚轻手轻脚怕把艾莉吵醒，她想让对方再多睡一会儿，好好地休息一下。
·
今天跟高虹约好了在达特肯妮见面，林品如悄悄出门去了。
听见门落锁的声音，艾莉睁开了眼睛，屋内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窗帘拉着、不让外面的阳光射进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片寂静。
艾莉用指间摩擦着自己的嘴唇，被那个人温柔吻过的地方。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涌出、她背靠着身后的床板痛哭不已，心里被不知名的悲哀紧紧攥住，难过的要死。
她的无理取闹，一定让林品如很为难吧。
可是自己，怎么就会控制不在在她面前的情绪，总是这么糟糕的样子呢？
艾莉当然相信林品如是爱自己的，不然也不会跟洪世贤结婚、也不会无处不在地出现在她的生活、工作的每个角落。
只是她不确定这种爱有多少、又能够持续多久。
因为太害怕，所以会表现出太在乎的样子。
可是太在乎了又害怕因此被对方要挟，所以只能够口是心非地拒绝对方。
她的这种心情，姐姐能够稍微了解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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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品如进入高虹的办公室之后，就看见高虹捂着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注意到林品如进来之后，高虹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对着林品如微微一笑，毕竟她并不想让林品如安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
好不容易找回了敏敏，原以为自己这下子可以安心了，可是谁能想得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高珊珊又出了问题。
没办法，高虹是个很传统的人，实在没办法容忍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在一起。
不过她并不想让林品如为自己家里面的这些私事操心，今天找林品如来，她是有正事要和品如商量的，毕竟那边已经催了很久了。
“品如，你坐。”高虹示意林品如坐下，然后开口说：“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问关于和杨雪晴的合约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和杨雪晴的合约？林品如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儿，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大明星指名要自己做她的私人化妆师。
“对方经纪公司开出来的条件很好，我觉得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高虹拍了拍林品如的手背，递给她一份对方拟定的合同。
林品如接过高虹手里的资料扫了两眼，点了点头，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很好。
“行，您觉得合适的话，那这个合作我就接了。”林品如爽快答应。
“董事长，今天看您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您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吗？”林品如把合同收进自己的手提袋，关切问道。
“没什么。”高虹有些尴尬地掩面低头，不想把这些家丑外扬出去。
“董事长，我一直把您当母亲看待，您也别见外，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就算我不能帮您解决，也可以替您分担一下。”
林品如握住高虹的手，递给对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可是高虹还是沉默不语，或许是这件事情太让她难以接受的缘故。
·
晚上下班之后已经是八点，林品如回到洪家的时候发现艾莉在门口等着她。
“吃饭了吗？”艾莉走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
说起吃饭，林品如才发现自己忙了一天、肚子里面空空如也。
“还没呢。”林品如对艾莉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
打开门，林品如刚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饭菜的香味，客厅里没开灯，餐桌上点着两只蜡烛，艾莉牵着林品如的手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握着对方的手说：
“你现在一定很饿，快坐下来吃饭吧。”艾莉递给她一副刀叉，然后自己转身进了厨房，从里面端出一些菜肴端到林品如面前。
“谢谢。”面对艾莉今天格外反常的行为举止，林品如把手中的刀叉放下。
“艾莉，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你这样让我很不适应。”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于公于私，讨好你不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吗？”艾莉冷冷地把手中的刀叉往桌上一搁，身体恹恹地靠在椅子上。
艾莉的话让林品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默地低着头望着眼前的饭菜。
明明在家里做好了饭，饿着肚子在门口等自己回来吃饭，甚至还摆好了蜡烛想要和自己共享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可是偏偏自己一两句话说得不合对方心意，就立马翻脸。
林品如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艾莉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艾莉，谢谢你的晚餐。”林品如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刀叉准备开始吃饭，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艾莉亲手做的饭了。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打开了桌上的红酒，分别给她们两个倒了一些。
谁都没有再说话、彼此沉默地吃着饭，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浪漫气氛中进行着。
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缘故，此时林品如脸色微醺。
她支着脑袋、眼神迷离地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女人，烛光下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
林品如不确定艾莉是否喜欢自己，她感觉艾莉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像是喜欢自己、又像是逢场作戏。
“艾莉，我爱你。”林品如伸出手去抚摸对方的脸，情不自禁。
艾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脏怦怦直跳。
“我知道。”片刻的迟疑之后，艾莉轻轻地说，声音小到林品如几乎忽略。
晚饭之后，林品如洗完碗上楼后艾莉已经睡着了，窗外的月光流泻到睡美人的脸上，林品如叹了口气，然后伸手轻轻捏了捏艾莉的鼻子。
“艾莉，我爱你。”林品如低下头去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钻进被窝，她抱着对方的身体，在酒精的催眠作用下，很快就安然入睡。
感受到林品如逐渐平稳的心跳和缓慢的呼吸，艾莉睁开眼睛。
“对不起，我早上太无理取闹了。”
像是怕林品如没有完全睡着，艾莉只是轻轻地朝着面前的人做口型。
“我真的好爱你，又好害怕失去你。”艾莉仰起头去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下巴。
“答应我，不许再爱上别人、也不许离开我。”艾莉转过身去背对着身后已经熟睡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掉了下来。
或许是这个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到她害怕失去之后自己无法承受结果。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艾莉轻轻地说着。
可是身后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